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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一流富贵门户作者:木三观-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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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不就结了。”昭文昌也无话可答了。 
  景重也觉得自己应该会被带去审问的,只是时时刻刻想着若被宣召该怎么应对。但是单单是和蓝仪在船上的事情就已百口莫辩了,更别说旁的了。景重越想越难过,正在苦恼时,却见小保姆急急忙忙地跑来,只说道:“不好了,不好了,小少爷……” 
  景重疲惫地问道:“又什么不好了?” 
  小保姆便道:“太太不见了!” 
  景重惊骇而起,说道:“好好的怎么就不见了?” 
  小保姆道:“说是有什么人带走了她……疗养院那边也说不清。小少爷,您说我们要不要报官啊?” 
  景重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忙道:“不能报官!” 
  小保姆便惑然道:“不报官的话可怎么办?” 
  正苦恼时,却见一个小厮来报:“蓝中书给少爷送信了。” 
  景重冷笑道:“正等着他呢!” 
  长乐城外有座清镜庙,说是人要心如明镜。蓝仪想着怎么样才算“心如明镜”。他有时觉得自己很明,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明白自己在什么地方,可有时他又觉得自己满布尘埃,完全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已有了什么。他握着那个金色的铜灯领扣,想着这个戴在景重衫上的样子。正想着,就见人给他递了一个签筒。只叫他随便摇摇,不拘想着什么。蓝仪便也随便想着,随便摇了,拿出一支签。便也有人给他兑了,只给了他一张签文。蓝仪展开便看:“蜡油点灯灯自灭;方寸剔起又重灭;长心烧尽空劳力;何不将身忙去归。” 
  看毕,蓝仪也不叫人来解签,只将那签文丢掉。

85、

  却听见有人说道:“景少爷已经来了。” 
  蓝仪便端起笑脸,说道:“还不请他?” 
  景重走了进来,脸上已经连礼节的笑容也没了,只冷冷地看着他,劈头问一句:“我母亲呢?” 
  蓝仪便道:“她很好。” 
  景重气得牙痒痒,说道:“一开始就是你吗?” 
  “什么?” 
  “从说她报告有了问题,再到去疗养院,然后去你选择了的那个疗养院……全都是你在操纵,是吗?”景重质问道。 
  蓝仪答:“是的。” 
  景重从没想到蓝仪居然是个这么可怕的人,他从来没想到。尽管他很早已不把蓝仪当做那无暇公子了,却也总不能想到蓝仪竟可阴狠至此。景重自认为在摔过跟头之后已经成熟不少了,但他现在却只能“甘拜下风”,他自问不论再摔多少个跟头,心机上都无法与蓝仪匹敌。 
  母亲、父亲,都这样被轻易地剥离了那温暖老旧的宅子。景重一个人站在这儿,也被剥夺了“舍人”的身份,很快,他可能连“景家公子”也不是了,沦为一个逃犯、一个叛徒,一只变节的朝廷走狗。 
  景重所喜爱的、所渴望的、所憧憬的一切,在蓝仪的一个弹指间便灰飞烟灭了。 
  这或是阴谋,也或是权力——这两者,都在蓝仪手中。 
  景重坐下了,又站了起来,他已经有些神经质了,他狠狠地盯着蓝仪,说道:“太好了!这么一步又一步,一圈套一圈的,你已经够了吧?” 
  “不,”蓝仪牵着景重的手,说,“还没足够。” 
  景重想甩开蓝仪的手,却被蓝仪的下一句话震住了——“你母亲很好,她和你父亲在一起。” 
  景重呆了半晌,说:“什、什么?” 
  蓝仪笑道:“令尊年事已高,怎可在狱中久留?我已命人将他‘救’出了。” 
  景重喉咙一阵恶心,半晌才说:“你……劫狱?” 
  蓝仪拉紧了他的手,说:“我看你应该不会不想和父母团聚吧?” 
  他能不去么?本来还好的,劫狱也好,越狱也罢,本来模棱两可的罪名,现在都已经坐实了。景老爷“越狱”当天,景夫人也从疗养院“消失”,景少爷则去了城外见蓝仪。事情走到了这一步,即使凤艳凰再信任他,也再不能了吧? 
  景重坐在飘荡的船上,父母在他的身边,确实是如蓝仪所说的“一家团聚”,但是没有一个人开心得起来。蓝仪又说:“财产的事不必担心,我已经都想好了。” 
  景重冷笑道:“那是当然的。蓝公还有什么是想不到的?” 
  蓝仪道:“你何必如此冷嘲热讽?你已经上了我的船,再跟我拗脾气又有什么意思?” 
  已被切断了后路,而父母也都在蓝仪手上,在重重胁迫之下,景重难道能不上这条船么?如果说先前蓝仪的威胁对于景重来说并不太严重的话,那么现在景重已经深深明白蓝仪是多么的“言出必行”。如果景重再不就范,蓝仪就能做出更多意想不到的事,将景重圆满的一家都打碎。 
  景家的家业对景重很重要,但对景老爷来说,更加是重中之重。可是景老爷倒比景重来得沉静很多,这船身飘荡,景老爷见粉黛吃了药后便睡了,倒放心不少,便自己走到了外头,正看到蓝仪在廊边,便淡淡施礼说道:“原是中书令大人。” 
  蓝仪也十分有礼地微微欠身,说:“景老爷不必多礼。” 
  景老爷说道:“我竟不明蓝公为何这样带我们离长乐。我本以为蓝公是为胡倩娘之事深恨我们……” 
  “非也,绝非如此。”蓝仪道。 
  “我现在也认为不是这么一回事。”景老爷便道,“于是便越发想不明白了。” 
  蓝仪笑了笑,道:“我并非痛恨景重,正正相反,我极喜爱他。” 
  景老爷闻言一愣,半晌才说:“喜……喜爱……?” 
  蓝仪答道:“喜爱甚。” 
  景老爷千惊万骇,一时无言。
  这船甚快,很快就靠了岸。蓝仪之所以选这条水路,不过是因为这样一下船就到了雪来镇。这儿原是岳晓峰将军的地方。岳晓峰不但与凤艳凰素来不咬弦,且还是个又急又快的性子。明面上,凤艳凰要求入境搜人,那岳晓峰是绝对不允的,暗里行事的话,不经通知就入境被岳晓峰发现的话,派出的人绝对是有去无回。 
  景重一下船就明白了,只道:“这儿是雪来镇吧?” 
  “雪来镇是个很好的地方。”蓝仪回答。 
  他们来的时候,刚好迎来了第一场雪,满地都是雪白,车马在上面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痕迹。蓝仪与景重同坐最大的那辆马车,却相对无言。景重手里握着一个铜炉,心里却冷得结了霜。现在父母都很安好,他心里便只剩下一件事可想:“也许我不离开,大哥哥还是信我的。就算他会亲手把我判为细作,但也许他的内心还是会信我几分的。然而现在我举家就这么鸦雀不闻的走了,他要信我,又怎么能够?他既然不信了,也必定很难过。一定很难过……他一定觉得我骗了他。他再也不能信我了……”越是这么想,他越是难过。 
  蓝仪问他:“冷不冷?手炉要不要加炭?” 
  景重道:“不要。” 
  蓝仪又道:“饿不饿?” 
  景重答:“不饿。” 
  蓝仪忍不住道:“这几天我已受够了你的冷言冷语了。我顾念你一时离家心里不快,才体谅你的。你既然跟我走了,自然就知道自己是什么境况,何不随遇而安罢了?” 
  景重便不说话了。 
  蓝仪以为景重屈服了,便伸出手来握住他的手,说道:“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 
  景重却甩开他的手,说道:“别跟我说以前,我一想到以前就觉得……”说着,景重还是有所顾忌,便住了嘴。 
  蓝仪也已经忍无可忍,便厉声问道:“就觉得怎样?怎么不说了?” 
  景重也忍不住说:“就觉得恶心。” 
  蓝仪心高气傲,这些天一直对景重温言俯就已经颇觉有气,现在更是被触了逆鳞,紧紧握住景重的手,说:“不论怎么说,你已经是我的了。别说以前那样小孩子过家家,更让你‘恶心’的事我也做得成!” 
  景重想甩开他的手,但这次蓝仪是用了狠劲的,越发甩不开,手腕也疼得很。景重也急了,只说:“你这样耍诡计得来,就是你的么?” 
  “那也总好过是别人的!”蓝仪已动了气,目露凶光地扯了景重过来。景重手中的铜炉也跌了,撒了一轿子的炭灰。景重吓了一跳,也认真地反抗起来。他终究是个男子,蓝仪也不过是个文人体格,竟也占不到什么便宜。挣扎间,景重抄起铜炉往蓝仪额头狠狠砸了一个包。蓝仪痛得撒了手,捂着额头,狠狠地瞪着景重。景重见他这样狼狈,便一边整理衣衫,一边笑了起来。 
  蓝仪恼羞成怒,一把将景重推出了马车。还好那马车只是缓行,且地上雪又软,景重穿得又多,只是在雪地上滚了几个圈,也没有受伤。 
  那驾车的也吃惊,又问道:“可要把景少爷扶上来?” 
  蓝仪已有些懊悔,但面子上终究挂不住,又想现在再哄他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且越纵了他了,因此便道:“也罢,等他自己反省一下。一会儿再派人接他就是了。” 
  景重伏在雪地上,满脸沾了雪,十指都又冰又硬的,半晌才挣扎着爬了起来,见那马车队走得不快,还能看得见车队的尾巴。他要追上去还是很容易的。蓝仪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思,只道景重只要不想死就会追上来,当是给他一个教训。 
  这样跑着跟上车队却是是一件非常难堪的事,更别说倒是必定要遭蓝仪奚落了。只是景重即使不爱惜自身,也当顾念父母,咬了咬牙,便站起来往车队走去。 
   
86、

  景重走了两步,又因雪滑,摔倒在地上,这次是撞到了石头上了,那是真痛了。他又抬起头,这时却乌云聚顶,顷刻间狂风大作,迷了他的眼,他那双眼一眨,便滴出了滚烫的泪珠来。漫天的风中卷起了纷纷扬扬的雪来,扑打到他的身上、脸上来。 
  他仍颤悠悠地站起来,捡起一根枯枝作为拄杖,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去。只是雪越发大了,他看不清前路,不知不觉已走岔了道,和车队是南辕北辙了。 
  有人说雪来镇,又该叫“雪来雪去镇”。这儿的雪来得快,去得也急。景重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正走得没了希望的时候,那雪却骤然停了,一时就满布了日光,照得雪地一片亮晃晃的。景重抬起头来,眯着眼,被光亮闪得迷了眼,眼睛又干又涩的,半天越又浸着泪水,湿润湿润的。 
  他咬牙忍着泪仔细看路,却见四处都是枯树和白雪,没有一点车马的痕迹。 
  其实刚刚下雪的时候,蓝仪便叫车队停下来等待景重。怎知景重走错了路,是半天也没追上来。蓝仪忙命人回头去找他,又骂下人们没点眼色,也不知道搀扶着云云。那些个侍从都只得喏喏答应,但是这哪有这般容易能把人找着?虽说小树林其实也不大,只是处处景物相似,因此容易迷路罢了。 
  景重自己也知道自己已经迷路了,他的手已经冻得通红,铜炉也没带着,身上穿的虽然厚,但是却因沾满了雪而湿了,也不暖了。这广袤的白雪天地里,他所依仗的只有手中的那支沾满雪的枯枝。天是白的,地是白的,仿佛处处都是路,又仿佛没有一条路。他像是溺水之人抓浮木一样捉紧了手中当杖的枯枝,一个跌足,那枯枝却“咔嚓”断成两截,景重也失足仆倒在地了。 
  他不是第一次在雪地上跌倒,但他却觉得自己已经没力气再爬起来了。 
  景重伏在地上,这回他已经没觉得冰冷了,他一阵恍惚,却又突然间听见谁跟他说话:“你知不知道你要去哪儿?” 
  景重听见这话,慢慢地抬起头,看见一个人在白色的冰天雪地里穿着亮眼的红色,仿佛一枝宫粉梅——这般的傲雪欺霜,又这般的艳若桃杏,这般的人,景重觉得天地间就只有那么一个了。 
  见了这个人,听见这个声音,景重身上又充满了力气,虽然狼狈,但仍然爬了起来,往凤艳凰身上扑去。当他闻到那暖暖的香气时,才知道这不是幻觉,他只哽咽着说:“我知道……这儿。”凤艳凰双手抱住景重,感觉景重身上的重量都压到自己身上了,也便笑笑,轻轻拂去了他肩上的雪。 
  不远处昭文昌与牧菁站着看。昭文昌看着他们俩,又对牧菁说:“我怎么觉得这场面有点奇怪。”牧菁道:“那是你没见识。”昭文昌便讪讪地住了嘴。 
  景重明知这样非常丢脸,但仍忍不住抽泣起来。凤艳凰只是拍拍他的背脊,又说:“别哭了。”景重也知自己这样太无礼了,便忍着泪,推开了凤艳凰,但仍然止不住地抽噎。凤艳凰见他这样,更是无奈,便抱住他说:“好,哭吧哭吧。”景重便又哭了起来。 
  因有风刮来,凤艳凰便拉开披风将景重罩住。景重再哭了一会儿便止住了,想到自己这样,忍不住为自己没脸,便红着脸说:“大哥哥……怎么会来这儿的?” 
  凤艳凰笑道:“来抓你呀。” 
  景重仿佛这时才想起自己戴罪之身,忙站开几步,说:“这……这事我也不知道怎么辩解了。确实是我的错,我不敢为自己辩驳,只求将军不要怪罪我的父母。” 
  凤艳凰看了景重半晌,才说:“笨。” 
  凤艳凰看了景重半晌,才说:“笨。” 
  景重愣了愣,说:“我吗?” 
  凤艳凰便道:“是,我这次来就是要定你的罪,那你还要跟我回去么?” 
  景重思忖了半晌,便道:“要。” 
  凤艳凰半晌笑了,说:“那还不跟我回去!”说着,便拉了景重往昭文昌与牧菁等人那儿走。牧菁见景重脸有忧色,便道:“公子莫急,蓝仪的车队已经被截了。景老爷和景太太也都很好。” 
  景重竟不敢相信这场风雪就这么晴了,瞪大眼睛说:“将军不怪罪我们私自离开之罪?” 
  牧菁忙说:“什么‘私自离开’?你们明明是遭到‘掳劫’!” 
  景重却愣了愣,说:“这个……” 
  牧菁又道:“你也算是有功之臣了。都赖着你,才引出那么多细作了,将军也是存心由着蓝仪来做,看看他能在长乐拉动多少人。只是他现在露了那么多形迹,却也带不走一个人回京——唉,自己气恼便罢了,怕乐海也饶不过他。” 
  景重已不关心谁不饶蓝仪了,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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