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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东梅问雪-第79章

小说: 东梅问雪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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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孤城皱眉,右掌轻轻拍着叶玄的后背,替他顺气:“昨日烧热不是已然好得多了,眼下怎又如此?”见怀中孩子哭得哽噎,声音都已有些哑了,只用一双小手紧攥着他的衣袖,满面热红,不禁将眉峰叠得更深,便道:“命人去请大夫。”
  话音甫落,却忽听身旁有低沉的声音响起:“不必。”西门吹雪右手在叶玄前额,颈下,人中三处探了探,道:“水痘。”
  叶孤城听了,顿时心下稍安,道:“前几日只当做是受凉烧热,未想竟是要出痘。”
  西门吹雪微一点头,然后道:“金银花四钱,甘草一钱水煎,一日两次。连翘、金银花、菊花、赤芍、紫花地丁各三钱,蝉蜕、甘草各一钱,黄连半钱,水煎服,一日一次。”
  管家知他医术,忙命人到药库抓药熬煎,又叫人按照规矩取了青黛散和黄芩膏,用来外涂。
  半个时辰后,叶玄服了药,全身也已细细涂抹过药粉。叶孤城见他不肯被侍女抱回房,只紧紧偎在自己怀里,便命人退下,让他今晚留在身旁。
  “爹爹。。。爹。。。”叶玄也许是好受了些,虽然仍还是身上发热,却也不似方才那般厉害地哭闹。叶孤城抱他坐在腿上,手掌轻柔地抚摩着他头顶幼细的胎发,一面慢慢拍着稚嫩的脊背,想要哄他睡觉。
  西门吹雪在一旁静静看着这父子二人,不知不觉间,一贯棱角硬镌的面容,也似是慢慢柔和下来。。。
  
  上好的雪白丝绢滑过冰冷的剑身,西门吹雪的手稳定如同磐石,剑尖上投着旁边的琉璃灯盏微黄的光影,在摇曳的灯火中偶尔闪烁出寒利的精光。
  又过了一时,叶玄却还没有困倦的模样,叶孤城看看此时已将近深夜,案上的公文却还剩下近半,不由得微微簇眉。
  一抹寒光被缓缓收回鞘中,西门吹雪将长剑放至一旁,沉声道:“我来。”叶孤城听了,抬眼看了看他,然后微微淡笑一下,将叶玄递到西门吹雪手中。
  或许是因为两人气息相似的缘故,叶玄忽从父亲怀里被换至另一个胸膛前,竟也没有哭闹和挣扎。叶孤城见叶玄睁着一双乌黑的眼睛看着西门吹雪,既而居然伸手去抓他披散在身前的发丝,不禁微扬眉尾,唇角浮出一丝笑意。西门吹雪似是完全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只静默着看叶玄伸着一双小手挥舞几下,然后终于抓住了他的一缕头发。
  叶孤城见他这般,面上不由得现出一点微笑,将西门吹雪的发丝慢慢从叶玄的手中抽离,接着倾过身去,靠近一些,将他已经晾干的头发掠到身后,防止再次被攥住。还未等收回手,西门吹雪却已忽抬起左臂,用手指托住他的下颏,含住了那润泽的双唇。
  
  地上一色的汉白玉雕砌,上面刻着大朵的牡丹图案,紫檀香木架上挂着淡青色的锦缎,长长及至地面,半掩的锦帐缝隙间,露出方形的浴池一角,能够看见里面弥漫出来的腾腾蒸气。
  外面一圈围着的白色薄烟轻散花绫纱一层层地垂着,偶尔被蒸气拂动,微微轻摆,便如同水波一般漾了开去。
  “青歌听府中下人说,肃王爷今日来了王府……”
  少年轻轻替男子擦着背,低声道。
  “今日下朝后,我便邀大哥来府中用饭,新进的一批螃蟹,在这个时节倒也难得。”瑞王闭着眼,懒懒泡在热水中道。“这一阵大哥忙于政事,本王也大多只在朝堂上见他一面,平日亦是极少去肃王府扰他。。。”
  青歌垂眸,低低应了一声,替他擦好后背,然后放下澡巾,双手攀在浴池边沿,借着水中的浮力,手臂略一用劲,便从池中出了来。
  他此时双腿酸软,于是只得坐在池沿上,拿了旁边放着的一块棉巾,开始擦拭头发上的水渍。
  瑞王方才听见水声,睁开眼,便朝他看去,但见少年坐在汉白玉池沿边,白皙的脸庞因为热水蒸腾而泛着微微的红,两只深褐色的眼睛略略垂阖,正用手拿着块雪白的棉巾,擦着浸饱了水的长发。五官仍是平日里的模样,但在四周环围着的烛光下,却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风情。
  瑞王微微眯起眼。
  赤着的身体雪白无暇,湿漉漉的乌黑长发披在身上,衬得肌肤有一丝几近妖异的美。少年是清瘦的,削肩纤颈,腰部窄细,然而骨肉匀停,皮肤光滑如缎,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中将眼眸下方遮出一块小小的阴影,将橘黄色的灯火尽数投进琥珀一般的眸子当中。 
  青年静静看着他。如果,坐在这里的是那个人,又应该会是,什么模样?
  他对此无数次的这种旋旎想象,在那个男人面前,总显得匮乏至极。。。
  少年坐在池边,纤细的腰身,胸膛上两只原本淡红的乳珠,此刻已成了深嫣色,正微微挺立着,两条修长雪白的腿并拢在一处,而小腿却是自膝盖以下,些微地向外呈八字形分开,一双脚踝纤瘦的赤足光润如脂,十个圆润的脚趾微微屈着,轻轻触在水面上。腹下并未苏醒的欲望半蜷在腿间,全身肌光莹白,映着一块块红色的印痕,撩人至极。
  ……因此尽管先前已经餍足,但欲热如同潮水,仍然重新席卷而至。。。
  
  两人中间的叶玄忽然大哭出声,叶孤城一怔,脱开含住他舌尖吮吸的薄唇,低首向下看去。就见叶玄一双乌黑的眸子眼巴巴地往上看着,正瘪着小嘴大哭,等到见了二人分开,这才抽噎着哽了几下,声音慢慢小了下去。叶孤城有些好笑,用拇指揩去他眼角的泪痕,西门吹雪则微微抬了眉心,似是不清楚这小小的人为何会突然大哭起来,然而下一刻,他便好象明白了什么,一向冷寒的眼底,居然慢慢浮现出一丝极浅的笑意。。。
  
  停下笔,将案角放着的琉璃盏拿到面前,揭开外罩,从里面取出一截红烛,用旁边的一把不大的银剪细细修剪了一下烛芯,然后重新放了进去,盖好罩子,推回案边。
  火光逐渐明亮起来,叶孤城抬起目光,向暖炕一侧看去,西门吹雪半靠在几只堆叠着的软垫间,叶玄则坐在他腿上,用小手兴致勃勃地翻来覆去摆弄着他腰间系着的一样东西,仔细一看,却是那枚罗刹牌。西门吹雪微眯着眼,似是在稍稍休憩,任叶玄自顾自地玩耍,然而右手却是虚扶在他身后,以防止他不经意间从腿上摔下。
  叶孤城淡淡一笑,重新执起笔。
  
                  
八。 这里;没有别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暖阁里已静得似乎没有一丁点声音。
  待到纸上最后一个字也已干了墨迹,叶孤城终于抬起头,略微将案几上的公文收拾了一下。
  香炉旁的白貂蜷成一团,睡得正熟,里面的龠熹香已经燃尽,连炉壁也已凉得透了。
  距天亮还有两个多时辰,叶孤城起身下地,拿出一床裘毯,然后重新走回到暖炕前。西门吹雪靠在软垫上,即使是睡着的时候,眉眼也还是冷峭的,叶玄趴在他的腰间,呼吸均匀,右手攥着一幅雪白的袖裾,微嘟的嘴角尚且残着一点亮晶晶的口水。叶孤城静静看了片刻,然后慢慢在他们身旁躺下,后背倚着两只软垫,用毯子将三人盖住,就此入梦。 
  
  窗外有一地白雪皑皑,亦有森森白梅盛开。
  天边已微微有些朦胧亮色,手臂下意识地一动,却觉得有些异样,略略睁眼,就看到一身月白刻丝锦袄的叶玄伏在腰间睡得正沉,手中捉着自己左臂的一角衣袖,两人身上,盖着一条厚厚的裘毯。
  西门吹雪目光在上面停了片刻,然后就微微侧首,向右边看去。
  叶孤城睡在旁边,头正无意识地靠在他的肩臂上。如同秋水微澜一般的细小弧度凝在长长的眉峦中,西门吹雪忽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看见有梅花自这个人的面前无声坠落。。。他静静将目光停在对方的身上,似是出了一会儿神,既而动作极轻地伸出右手,揽住沉睡着的人,让他以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自己身前。
  天还未亮,无风,无雪。 
  
  叶孤城在一个熟悉的怀中醒来,有淡淡梅花气息环绕。
  外面已是晨光正好,叶孤城细细打量,见仍睡着的叶玄一张小脸上已现出细小的红色斑疹,便知是开始出痘,总要经过几日水疱干涸结痂,痂脱方可痊愈。
  他也不动,只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任西门吹雪揽住,直至又过了一时,对方环在腰际的手忽地一动,才开口道:“醒了。”
  “嗯。”西门吹雪低低应了一声,扶在叶孤城腰上的手轻轻在上面摩挲了一下,从身后将下颏压在对方的肩头:“昨夜很晚才睡?”
  叶孤城道:“还好。”转过头去看他,微微笑道:“今日无事,可要出去走走?”
  西门吹雪眼底浮现出只有一个人能够看到的笑意:“好。”
  
  天气不算很冷,因此街道上的行人也仿佛比平时多了些。
  两双纤尘不染的白靴踩在同样颜色的雪地上,留下四行淡淡的足印。
  身旁的西门吹雪忽停下脚步,于是叶孤城亦且顿住,然后顺着他的目光方向看去。
  前面是一间字号很老的糕饼店,空气中隐隐散发着糕点清甜的香气。四开间的门面,门上雕着极精致的花纹,金镏招牌上写着三个斗大的字:合芳斋。
  叶孤城心下微动,唇角淡淡扯出一丝弧度。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是。。。
  貂裘下的手忽碰到一样物事,西门吹雪隔着彼此身上罩着的大氅,握了握他的手掌,道::“进去罢。”
  
  室中有淡淡的糕点甜香。店里的掌柜亲自奉上茶来,然后便垂手退了出去。叶孤城右手握着瓷盏,慢慢呷了一口热茶,就听身边西门吹雪道:“这里用的,都是以前的老家人。”
  叶孤城微微点头,西门吹雪转过头看他,面上有一丝笑意:“你可想到过,我会做糕饼店的老板。”
  叶孤城但笑不语,过了一阵,才道:“你会做糕点?”忽又想起从前一件事来,不禁微微笑道:“那年假意追杀陆小凤,你我二人在树林里一连吃上几日的烤肉……你的手艺,实在算不上好。。。只是不知在这制糕点一途上,又是如何?”
  西门吹雪目光落在他带着浅淡戏谑笑容的面庞上,唇角稍稍上扬。
  
  半个时辰后,西门吹雪拿着只青花莲底圆盘,重新回到屋内。叶孤城看了一眼放在面前的瓷盘,里面分别盛着三样点心:枣泥核桃酪,碗蜂糕,杏仁酥。虽只是普通的糕果,却反而最能体现出制作者手艺的高低。叶孤城首先拣了块杏仁酥入口,既而抬眼看向一旁的西门吹雪,接着又尝了尝其他两样糕点。
  “让人包起来罢,我带回府。” 叶孤城用绸巾擦过手,淡淡一笑,道:“西门,我从不知你的手艺,竟这般好。” 
  西门吹雪面上的表情仍是带着素日里的一丝冷峻,但眼神却是松融而温缓的:“你若喜欢,随时可做。”
  叶孤城似是轻笑一下,嘴唇微动,仿佛想要说些什么,然而一样东西已经被放进他的掌心,低头看去,乍见之下,不由得略略一怔,随即用手指触了触,眼尾些须向上稍扬。
  一条石青驳银双色结成的剑穗,式样很简单,没有任何繁丽的图纹,做工算不上精巧,但看得出是用了心的,只是手法未免显的生疏。绦穗上穿着一枚不大的扁圆状羊脂玉,正反面皆刻着一枝梅花,手工亦如同那剑穗一般,有一丝生硬的味道,然而纹路之间,一式一划,又虬劲冷冽至极。叶孤城正细细打量一番,就听西门吹雪道:“你曾赠我剑饰,眼下,此物便为回礼。”
  叶孤城听了,用手摩挲着剑穗和上面的饰玉,忽道:“做了多久?”
  西门吹雪看着他掌中的圆玉,和那似是比玉色还要透润几分的长韧手指,淡淡应道:“两日。”
  叶孤城屈起五指,将东西握在掌心,然后收进怀里,接着转过头,看着旁边的西门吹雪,习惯微抿的唇角缓缓绽开,就浮出一个并非浅淡的笑。
  西门吹雪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笑容时,他们认识的时间还很短,这个人极少显露出来的笑意中,也有着一丝端矜和淡漠。而如今,在只有两个人相处的时候,他们已经可以随时见到彼此的微笑神情。。。西门吹雪凝视着叶孤城脸上的笑容,直到他重新执起茶杯缓缓啜饮,这才亦且拿起旁边桌上放着的热茶,慢慢喝了一口。
  二人在合芳斋又坐了一时,然后便出了门。叶孤城手里提着一只淡紫色的锦盒,里面是西门吹雪亲手做的三样糕点。
  两个人都不是喜好热闹的人,因此很多地方他们都不会去,所谓的出来走走,也不过是一路缓缓而行,低语谈几句而已。
  
  已至午间,因此酒楼里的人不少,生意很不错的模样。
  两个披着白色裘衣的男人同时进了门,一般高大峻挺的身型,打扮也几乎相仿佛,只是其中一人甫一走进门内,一股冰冷锐利的气息便好似骤然涌入,酒楼一层里原本热闹的人声,忽然就都静默了下来。
  两人朝着二楼的雅间走去,木质的楼梯,两个成年男子踏在上面,却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几名有眼色的堂倌手脚麻利地在一处靠窗的位置上架起一幅屏风,织锦月白绣缎的底面,绘着几抹翠竹,几行诗句,围出了一个雅席。
  四周是清净且素雅的模样,食客亦不算多,几架屏风错落有致地放着,各自隔出一方天地。叶孤城落了座,将手中提着的锦盒放在一旁的桌角,要了几样菜,一壶热茶。
  西门吹雪在他对面坐下,很快,一壶西湖龙井便送了上来,又过了不久,几道精致的菜肴也摆在了桌上。西门吹雪替两人分别倒上一杯茶,将旁边的窗户稍稍敞开一条缝隙。
  两人一面用饭,一面不时地说上几句话,饭后,二人也不急着离开,只面对面坐着,静静饮茶。
  叶孤城两鬓似是略微有些松散,西门吹雪见了,也不作声,只起身走到他身后,拔下他束发的簪子,替他重新打理。叶孤城抬一抬眉,却也并未出言阻止。
  这人。。。不必说眼下有屏风将两人围在里面,隔了其他人的视线,即便是没有任何遮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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