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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清平乐-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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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言的眼神渐渐冷下去。
  “我们去寻个依山傍水的小镇,你开家药铺替人治病,我便去山中猎些珍奇,或是当个山野粗樵……”
  青言终是不忍,翻身坐起,低头整理着衣裳。
  “江良,你可知道我父亲被沈明意诬陷,一家上下十几口人皆被处死。我师父曾与皇亲国戚许下婚约,那人却在庚子之乱中亲手将她重伤,容颜尽毁。你可知道那人是谁?”青言回头冷冷地看着他。“就是你口中的七王爷。”
  青言起身离了床,江良伸手想去抓他的手,被他轻轻拨开。
  青言走到门口,回头望着江良道:“沈贼一日不除,我便一日不算是人。走肉而已。”
  第二天一行人骑马走在国道上,剪秋见青言吊在队尾,一手不住地揉着腰,靠过去调笑。
  “青言,昨儿睡得可好?”
  青言脸上微红,并不答话。
  剪秋又靠近了些,笑道:“他竟舍得走?”
  “秋姐姐,”青言狠下心来,“别再同我提起他,权当世上没有这个人吧。”
  沈明臣应宣进了殿,跪在殿下,沈明意并不理会,转头叫身边的太监去泡茶。
  待公公端了茶来,沈明意接过细细吹着,尝了两口,旋即将被子摔在地上,茶水四溅,几块青瓷碎片叮叮当当落在沈明臣眼前。
  公公几个慌慌忙忙跪下请罪。
  “谁泡的茶!”沈明意怒喝。
  “是,是新进宫的……”领头的管事也不敢抬头,颤巍巍地答。
  沈明意也不待他说完,又是一轮呵斥。“还不领回去好好调教!一群有手有脚的人,连杯茶都泡成这样,要你们何用!要是下回还让朕喝这脏水,立刻问斩!”
  公公们胆战心惊地领罪走了,沈明意这才温声细语地问沈明臣:“皇弟,你此去江南讨伐无相邪派,定是受了不少累,回府上好生休养。朕方才说的,你可都听明白了?”
  沈明臣叩首。“臣明白。”                    
作者有话要说:  中间丢了一段,以后再补。

  ☆、大漠孤烟

  青言翻身下了马,一掸衣袖,灰尘扑簌簌地往下掉。
  大军驻扎在伊犁城外,一身戎装的高大男子掀开帐帘出来相迎。青言是不识的,钟离抱拳道:“将军别来无恙。”
  “一别经年,两位女侠不改当年英姿。”又转身对小辈道:“这定是青言和鹤朱了,燕兰整日都在念着你们。”
  长孙瑜唤将士来牵了马,将一众人领入帐内。桌上已备好酒菜,一个年纪稍长的华服女子正跪在案前斟酒,忙起身来迎。
  女子还未张口问候,一见青言和鹤朱,眼泪却先流了下来。
  “哎,你哭什么。”长孙瑜半是责怪,半是安慰地搂住她的肩膀。
  “是啊,燕兰,”殷二娘握住她的手,“今天可是咱们久别重逢的日子,可不许掉眼泪啊。”
  燕兰掏出手绢擦去眼泪。“我从没见过这两个孩子,今日一见,都已年过弱冠。公主和温大人若是泉下有知,也该无憾了。”
  听闻此言,众人神色皆有些怅然,殷二娘强作欢笑,将几人揽了往里推。“先吃饭!吃完咱们再叙旧!”
  席间谈话像是刻意避开了往事一般,只谈山遥路远,大漠孤苦。
  饭后燕兰送了各青言和鹤朱一对刺绣香囊,幽兰藏鹤唳,十分精巧。酒足饭饱,众人便各自回到帐房里稍作歇息。
  青言打开包裹,将行李取出一一放置妥当,无意摸到藏在衣服底下的锦衣卫腰牌,拿到手中细细摸过,叹了口气。
  忽然听得有人在门柱上敲了三声,忙将腰牌塞回原处。鹤朱掀开帐帘走了进来。
  “怎么了?”青言问。
  鹤朱手里拿着那只香囊,道:“这绣片留了半条线头,不知能不能剪去,且去找燕姨娘问问。”
  青言将自己的香囊取出,竟也多出一条未收尾的丝线来,便同鹤朱去寻燕兰。
  江良马不停蹄地匆匆赶往京城,路上却接到密信,说沈明臣刚刚离京,正在南下途中,要他去南州会和。
  江良调转马头,又是奔波了几日,到了王爷暂居的官府,不及洗去风尘便去求见。
  沈明臣原在同几位回禀的锦衣卫千户商议,见江良进来,吩咐旁人都先退下。
  “事办得如何?”不待他行礼,沈明臣便走上前问。
  “一路将她送至洛阳。”
  “可……可有见到无相门的人?”
  江良摇头。“不曾。”
  沈明臣转身踱了几步,又问:“无相门的人在洛阳?”
  江良忽然跪下,道:“属下有几句话想问王爷,如有冒犯,请王爷赐罪。”
  “什么话?”沈明臣见他这般,有些诧异。
  “王爷对无相门到底是何用意?”
  沈明臣沉思片刻,反问:“你做好我吩咐的事情便是,我如何想,你问去又如何?”
  江良也是豁了出去,朗声道:“送我玉坠的,确是无相门内之人,但属下愚笨,看不出他何罪之有,当得起朝廷重犯。如若王爷想加害于无相门,属下固然一心为王爷办事,唯此事恕难从命。”
  沈明臣看他诚心至此,叹了口气。“起来吧。无相门确是在洛阳?”
  江良仍是不言,等他答话。
  沈明臣奈何不得,拉他坐下,细细说来。
  燕兰却是早早就在候着了。
  待青言和鹤朱坐下,燕兰拿了针线,不慌不忙地补着香囊。
  “日子过得真是快,公主写信来说鹤朱出生,好像还没过去多久似的。”燕兰垂着眼睛,眼角又有些泛红。“这么些年,也苦了你们两个。”
  青言不知如何接话,鹤朱道:“苦的是师傅和二娘,我们那时候都还小,什么都不懂。”
  燕兰轻叹一声,絮絮说道。“我打十一岁起就是公主的贴身侍女,直到她十九岁时,被皇上许给了将军。那时候公主已经跟着虚怀居士学了好些年的剑,心思也宽广,宫墙之深,总还是关不住她的心。她竟在大婚连夜逃走,留了封信给我,说是知道我对将军有几分心思,让我替她嫁了。我当时也少不经事,竟壮着胆子穿了那一身嫁衣,稀里糊涂就真的嫁了。直到庚子年闹出了乱子,公主回到宫里去,这番骗局都始终没有被人戳破。”
  燕兰放下手中活计,语重心长地看着二人。“我说这些话,是因为在宫中那些年,公主一直待我如同姐妹,温大人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我看你们,也是如我亲生儿女一般。复仇之事,总还是会有危险。若你们有意,便在我这里留下来,虽然不比京畿的富饶,总还是个安康之地。”
  青言轻轻握住燕兰的手,摇了摇头。“燕姨娘,谢谢你你一番心意。可杀父之仇……何能不报。”
  “只愿上天有眼,善恶有报。”燕兰回握住他的手,含泪微笑。
  “娘,我回来了。”一个年青男子掀帘而入,身材高大,气宇轩昂。
  “敬儿,”燕兰唤他过来,“来见见弟弟妹妹。”
  “我曾误伤过无相门的掌门,算是有愧于她,我也并半分无加害无相门之心。但是皇恩在上,她们毕竟是朝廷要犯,若真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凭我一己之力,如何救她们于水火之中?”
  江良这才明白,沈明臣也处在同他一样的境地。
  “若我们能先东厂找到无相门,或许事情还有转机。若是东厂先找到她们,哪怕我有这王爷的虚名,也难以扭转乾坤。”沈明臣黯然。
  江良算是摸清了他的心思,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我去那日他们是在洛阳,还要继续往西走。”
  沈明臣心中默算。“那定是要去西域了。”
  燕兰补好了香囊,嘱咐长孙敬带他们四处逛逛,鹤朱推脱说想早些歇息,青言便独自跟了去。
  两个人缓步走在草原上,远处长河蜿蜒,水面在夕阳映照下粼粼闪着光。
  “你从京师而来?”长孙敬问他。
  青言摇头。“我长在江南,从未离开。”
  “那岂不是同我一样,半辈子都活在这不着边际的地方。”长孙敬笑言。
  “哪里的话,塞外风景粗犷,岂是江南能比。”
  两人在山坡上驻足。风起时,草原此起彼伏犹如波浪,零星几顶毡房嵌落其间。
  “能生出如你这般的人,定是个有灵气的地方。”长孙敬看着他低声道,伸手去轻触他的脸。
  青言不动声色地躲开。“公子莫要调笑。”
  “怎么,”长孙敬毫不遮掩,“你不喜欢男人?”
  “心有所属。”话出口的时候,心头似疼非疼地轻轻一跳。
  天高云淡,逝水渐远。                    
作者有话要说:  

  ☆、剑指帝京

  西风凄厉,席卷着尚未被春日消融的寒意,从上空呼啸而过。
  主帐中仍是灯火通明,众人围着桌子坐着,面前是一副摊开的疆域图。
  “我若是率兵从甘肃入关,还要走上半个月才能到京城。入关后一旦沈明意察觉到西域有变,便会立即出兵应对。”长孙瑜的手指划到地图上方的另一个点上。“但如果借道蒙古,便可在他有所准备前直达帝京,剩下的,不过是囊中取物而已。”
  众人皆点头称是,唯有鹤朱皱起眉头,反问道:“说来轻巧,帝都之地戒备森严,如若强行入关攻城,不知要折损多少兵力,难免又要伤及无辜百姓,这同沈贼强取王位又有何分别?”
  长孙瑜被她一噎,倒也不恼,坐直身子问她:“那公主说如何是好?”鹤朱本是淮安公主之女,按皇室血脉,确是公主无疑,长孙瑜此时唤起来却颇有几分调侃之意。
  鹤朱的手指轻轻点上了帝京。“青言同我潜入紫禁城里,刺杀沈明意。长孙将军再率兵入关,便可不折一兵一卒,占领紫禁城。”
  众人皆是一惊,殷二娘率先起身道:“不可。”
  “为何不可?”鹤朱问。
  “待沈贼一除,你便是唯一能登上皇位的人,怎能去犯此风险?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这么些年的苦心不都成了竹篮打水。”
  青言摆摆手。“那我去便是。”
  “那也不可!就你那半吊子功夫,还没到紫禁城里就被西厂番子们拆了喂狗了!”殷二娘又转头冲他道。
  “休得胡闹!”钟离将手中杯子重重一掷,镇住了场面,“复仇之计岂容儿戏!”
  众人皆默然,钟离又道:“鹤朱说的确实在理,但由你们二人前去确是太过危险,我与你们同去,从嘉峪关入关东行。二娘你便跟着长孙将军绕行蒙古,待我们刺杀成功后再入关,也可掩人耳目。”
  长孙瑜点头道:“便按钟掌门说的办。”
  众人又商定了具体路线,到午夜方才散去。殷二娘却总是怀着心事一般,神色郁郁。
  待人都散尽了,鹤朱才勾着她的胳膊讨好。“二娘,莫气了。”
  “我气什么,我眼睁睁地看着你们往火坑里跳,我才不气呢。”殷二娘也不瞧她,眼睛却有些红。
  鹤朱也知她难过,牵了青言的手,两个人扑通在她跟前跪了。
  “我姐弟二人都是孤儿,二娘养育之恩,无以回报。复仇之计若是能成,鹤朱定将二娘接入宫中,颐养天年。若是此去无回,二娘恩情,唯有来世再报。”鹤朱俯下身子,磕了个头。
  殷二娘将二人扶起。“我早知你二人生来就背负着恩仇大义,临到要走了,却仍是舍不得。去便去吧,凡事都谨慎些,相互好生照料,千万莫逞强。不行咱们就回南州去,还是开家小酒楼,青言仍是做咱们的掌柜,鹤朱便找个好人家嫁了……”几番凝噎,终是不忍落下泪来。
  临行几日,殷二娘千叮咛万嘱咐,总是挨到了分别之日。
  青言最后一次检查行李,听得有人在门柱上轻轻扣了扣,掀帘出去,是长孙敬。
  “公子何事?”
  青言还未问完,长孙敬先牵了他的手领他跑起来。“随我去便是。”
  长孙敬带他跑到草场上,青言已经累得直喘气。
  牧马人正在放牧,群马散落在青原上。长孙敬拢起手指吹了一声哨,便有一匹淡金色的骏马从远处的山坡上疾驰而来,高大却轻灵,好似一朵流淌的云彩,最后稳稳地停在长孙敬跟前,用脸庞轻蹭他的手掌。
  “真美。”青言由衷地赞美道。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长孙敬将缰绳递给他,他连忙推拒。
  “万万不可……它定是极喜欢你的,我怎能夺人所爱。”一慌连说话也乱了。
  “拿着吧,”长孙敬微笑,将马缰放进他手里窝牢,“它叫逾辉,以后便是你的马了。它既是喜欢我,那我喜欢的人它也定是喜欢的。”
  青言还未开口,长孙敬便止住了他。“罢了罢了,我知道你又要嫌我轻薄了。不过你喜欢的那个人,我还真是有些妒忌。他哪里比我好?”
  青言摇头。“公子有公子的好,他有他的好。”
  “反正我是没有指望了,”长孙敬笑着轻轻揉了揉他的头顶,“你一路保重。”
  三人策马渐远,青言最后回头望了一眼,二娘,将军,燕姨娘,长孙敬,山坡上的人都变成了小小的几个点。
  三人皆是无言。
  青言眼眶发热却不想被人看见,径直冲在最前面,任烈风刮得脸颊生疼,眼泪总算没有掉下来。
  江良和沈明臣轻装赶路,一路追到嘉峪关。江良以为还要继续西行,出关去西域,沈明臣却道在嘉峪关候着便是,四处安插了探子,每天好吃好喝地消磨日子。
  “王爷,我们这样真的能守到人?”等到第四天,两个人仍是在酒楼里大鱼大肉摆了一桌,什么消息也没有,江良忍不住问他。
  沈明臣安然品着酒,西北陈酿,冷冽馥郁,入口悠长。“他们必然要从这里入关,急什么,等着便是了。”
  “嗯……不急。”桌上恰有一道红烧肉,江良夹了一筷子,全然不如青言的手艺。
  “王爷,他们为何要去西域?”江良闷了一会儿又问。
  “你今儿个话可真多。”沈明臣信手拿筷子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谋反呗。”
  沈明臣不动声色,江良却给吓得不轻,筷子都差点拿不住了。“谋反?”
  “这还不简单么,淮安公主本是长孙将军的发妻,淮安公主曾是无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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