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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投我以睚,报君以眦-第2章

小说: 投我以睚,报君以眦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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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怜司命星君琢磨不透这位魔星的心思,心里纵然千般着急,到底也是不敢言语一声,生怕招来一场横祸。只得亦步亦趋跟在这魔头身后,一路低声讨饶:“龙二太子,您这不是让小仙为难么?要是天帝知道了……”
  睚眦冷笑:“我不说你不说,天帝又不是那千里眼顺风耳,怎么地就会知道了?还是你担心我堂堂龙二太子看上了你这宝贝,顺道将它一并吞了去?”
  说罢偷眼看司命星君。一张老实淳朴的脸上早已是冷汗叠着冷汗,袖子抬得越来越频繁,冷汗却越积越多。
  睚眦唇角一钩,凑近了司命星君,故意在他耳边轻吹了一口气道:“放心,我看过了便还与你,保管神不知鬼不觉,天帝那老儿绝对发现不了,这样可好?”一番话说得一唱三转、绵长细密,倒仿若是情人的耳语。
  司命星君当即愣在原地,脸腾地一下红成了院里新栽的虞美人。张口结舌看着睚眦大笑着远去,脚下再也抬不起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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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回到府中取出镜子,镜中已是另一番景象。
  方才一片忙乱的殿内像突然定格,宫女嬷嬷齐齐跪倒在地,额首贴地。穿蟠龙服的皇帝怀中抱着一个婴儿,神情却全然没有方得小儿的父亲该有的喜气,而是悲戚盈面,双目怆然。
  睚眦下意识的看向塌上。一袭白纱覆住了那位明艳逼人的绝色女子。有美佳人,怎奈迈不过奈何,自此香消玉殒。
  明广帝失去了最钟爱的女子,七皇子韩湛远也永远失去了自己未曾谋面的母亲。
  对于这些,其实睚眦并没有太多的感受。他本是上古神族,混沌而生混沌而长,对人间的父母亲情淡漠无觉。要不是冲着那个眼中钉肉中刺湛远天君,他宁愿此时多饮一杯酒多下一盘棋,也比看人间这无聊的分分合合有趣得多。
  痛失爱人的皇帝双眼长阖,良久才将怀中不停哭闹的小小婴孩甩给身边的太监,自己大步拂袖而去。
  “啧啧,看来湛远天君这一世不好过啊。生下来克死母亲又得罪了他爹,看来这辈子注定是个落魄皇子咯。”
  睚眦身边突然冒出了一个人来,一张十五六岁的少年面容,剑眉星目,英俊挺拔。一袭杏黄的衫子穿在身上,明明柔软的色调,偏偏穿出了几分落拓嬉闹的张扬。此时正摇着一把翡翠骨的折扇,煞有介事的摇头晃脑道。
  睚眦面无表情收了镜子,方才看向自己的宝贝三弟悠悠笑道:“那又如何?他本就是触犯天条罚下凡尘受一世之劫,这不过是他该受的劫难而已。”
  “诶我说二哥,你不会乘人之危伺机报复吧?”嘲风一把合上折扇,双手抱肘乜着眼睛看向睚眦。
  “就凭他现在这样,我随时都可以报了那一剑之仇。”提起复仇,睚眦不由得唇角勾起,手下意识覆上了自己左臂,红艳的眸中掠过一丝期待。
  嘲风大摇起头来,长叹了一声:“唉——”尾音拖得长长,像是有什么天大的遗憾。
  “怎么?你觉得我胜之不武?”睚眦冷笑道:“我的概念中只有报仇与否,至于对手如何,又与我何干?反正最后下场皆是一样。”
  嘲风神色颇为惋惜:“不不不,只是三弟想到这样岂不是白白辜负了二哥几百年的苦练,心中就痛惜得很啊。”
  睚眦笑哼了一声,背过身子给自己倒了杯茶。
  别人不知道,自己对这个三弟可是清楚得很。别看静下来时沉静内敛,年纪虽小却有端庄威严之气。但是处的久了,才晓得人不可貌相这句话,套在这三弟身上同样适用。
  向来十句话里十句是假,说是上古神龙子嗣,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堪比那狐族的王。机灵有余,油嘴滑舌,把天宫里一帮小仙娥仙子哄得心花怒放,人缘比起自己这个哥哥不知道要好上几千几百倍。又生□凑热闹,是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脾性。
  是以睚眦心知肚明,不管这小子说什么,都只可能是一个目的——看热闹。
  见睚眦转身,嘲风又绕到睚眦的面前笑道:“二哥,不过你别担心,三弟我正是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既让你报了仇,又让你对得起这几百年的苦练,才来特地告诉你的。”
  睚眦眉头一扬,笑得风流四溢。嘲风心中大喜,以为这次有戏,却不料睚眦冷不丁抛给自己一个简短的:“哦。”
  嘲风有些蔫,还是扯着自己二哥的袖子蹭道:“二哥啊,我看你不如收了投胎的那个小子做徒弟,教他些你的武功,再封了自己的法术和他对决。这样就公平了,他输了也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二哥你也既报了仇,又对得起自己的一身功夫嘛。”
  “哦。”
  “……”
  “二哥……&*¥#@……”
  “哦。”
  嘲风终于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走了。睚眦捏了捏清静了的耳朵,喝了口茶,才又想起轮回镜来。再一看镜子,韩湛远已经是个七八岁孩童的模样。眉眼肖了湛远天君七八分,清秀得像一个女娃娃。
  此时韩湛远正在镜子里使劲儿咬着嘴唇,眼睛不知为什么红成了一对兔儿眼。玉琢似的小手半遮在宽袖中,死死握成了拳头。
  睚眦觉得有趣,头一遭看见湛远天君小时候的模样,果真比起现在可爱十分。
  看着小韩湛远这副倔强又委屈的样子,睚眦轻笑一声,手中拈了一个诀,腾云下凡去也。

  第四章

  正是仲春,皇宫中一片春意盎然。绿的柳梢头,红的桃花瓣,落在池中的水里,再加上一阵风吹柳摆花瓣浮沉,便是一幅绝好的风景。
  睚眦在宫里兴致勃勃的逛了一圈,这才大摇大摆的走到站在角落里的韩湛远身边,笑眯眯的俯下身子看着他。唇角微勾,狭眼半眯,未束起的长发溜下白衣肩头,垂在胸前。
  韩湛远正在用手揉着眼睛,是以还没有发觉面前这个笑得不怀好意的美男子。
  睚眦打量着韩湛远,有些偏小的衣服上四处沾着青草泥土,嘴角边似乎还有一块淤青。再看远处,几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子正开心的玩闹,不时向这边嬉闹着指指点点。
  恩,想必是被那几个大些的兄弟按在地上一顿好打了吧。睚眦心里一阵好笑,果真看这湛远天君虎落平阳,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儿。
  “小鬼,你被人欺负了?哭得这么伤心。”睚眦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笑着出声明知故问。
  小家伙听见睚眦的话,立即不揉眼睛了,低头冷冷甩了一句过去:“你是哪个宫里的奴才,说话这般无礼?我不过是被沙子迷了眼睛,还犯不着你来操这份心。”
  睚眦看着面前七八岁的小孩儿一副少年老成的口吻,又想起在天宫里和湛远天君第一次相遇的情景,不由得笑了出来。
  人人都说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原来这湛远天君从小就是这般老学究的模样。
  “你笑什么!”韩湛远被面前这不知礼数的奴才扰得一阵怒火。虽然自己在父皇面前一直遭受冷落,宫中宫女太监们见他也大多没个好脸色,但愈是这样,就必须愈是保持皇子的威严。就算是无谓,但也至少要去争取。
  睚眦失笑道:“我笑你明明被别人欺负,还要在这里强词夺理。”
  “你!”韩湛远气得一甩袖子,抬头冷冷看向睚眦。
  睚眦心情越发的好,能有机会气一气这湛远天君,也算是人生乐趣一件了。
  “你是谁?我从未在宫中看见过你。是新来的侍卫么,难怪这么不懂规矩。”韩湛远冷冷打量着面前的白衣男子,待到看见他那一双墨中透着一星猩红的双眼,语气越发不善。
  睚眦因为不愿惊动凡间的下仙,所以特地封印了大部分自己的法力在双眼中,是以眸子粗看上去与常人无异。只有在细看时,才能发觉与众不同的一点红迹。
  “我不是宫内的人。”睚眦笑笑,心中很是高兴自己没有被这孩子认作是太监。
  “你是父皇新封的大臣?”韩湛远眼睛里流出一丝怀疑,随即又自言自语地摇摇头:“看着也不像。”
  睚眦有些窝火,但还是尽量摆出一副贵家子弟的好修养,笑眯眯抱肩等着韩湛远的下文。
  “你到底是谁,再不说我就喊抓刺客了!”韩湛远放弃思考,果断的要用暴力解决问题。
  睚眦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你就算喊了,他们也看不到我。”
  说罢,特地走到路过的一名宫女面前,反剪双手在她身边转了一圈,末了还折下一只盛绽的桃花,斜斜插在宫女的鬓边。而那宫女,至始至终都没有半点儿反应。
  “怎么样,你就算叫,别人也不过当你这个失宠皇子花了眼。再有刻薄的人,说你是得了失心疯,或许你就得永远被圈禁起来。”睚眦笑眯眯的绕着韩湛远走了一圈,看着他白嫩嫩的小脸变成铁青,小小的粉拳越捏越紧,嘴角弯起的弧度愈大。
  其实小孩子还是应该多笑笑,这样才比较可爱。睚眦看着韩湛远板起的小面孔,完全忘记了方才是谁惹得这位小皇子生气。
  “原来你是妖怪。”韩湛远低头片刻,再抬起头来,又是一副方才倔强的模样。
  “咦。”睚眦奇道:“你不怕我?”依睚眦的心意,小孩子就算再大胆,见到异于常人的人也多少该表现出些胆怯来。
  韩湛远整了整衣服,头也不回地走了,只是淡淡抛下一句话:“我住的地方有很多妖怪,你如果觉得无聊了,可以到我宫里去找他们。”
  睚眦没有回天庭,找了个土地庙跺了两脚,就有一个满面皱纹却穿金戴银的老土地战战兢兢的跑了出来。
  老土地的辖地是皇城,自然香火够旺,是个肥缺儿。
  睚眦满意的环视了一圈土地给自己安排的厢房。金砖铺地,珍珠作帘。枕头是和田玉打磨而成,被褥是凡间织女要花七七四十九天才能织出一床的极品苏缎。
  老土地看着睚眦满意的点点头,抬袖擦了擦汗,如蒙大赦般地一溜烟走了。
  月亮已经爬上了柳梢,从窗子望去,甚至还能看见若隐若现的银河。小竹林随风划过窗户,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睚眦一个人躺在床上,透过一星窗缝盯着天空,就是没有半分睡意。
  “我住的地方有很多鬼怪,你如果觉得无聊了,可以到我宫里去找他们。”
  白天韩湛远的话又响在耳边。皇宫中冤魂众多,这一点不稀奇。但是这些冤鬼也不得不受到风水人气的影响,只有在人气特别弱或是风水不好的地方才会聚集。韩湛远多少是个皇子,竟然失宠到这个地步。睚眦不由得想去看一看小孩子夜晚的情形。
  说不准又能看见他被吓得哭鼻子,睚眦自言自语道。一想起韩湛远哭着的样子,睚眦笑得很是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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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湛远住在宫城内西南一角。睚眦走了几遍,才找到这个毫不起眼的寝宫。
  朱漆的红柱下边已经大片的剥落漆色,露出斑斑驳驳的木头原色。寝宫前的灯笼半破不破,一盏已经熄灭,另一盏一星灯火在夜风中摇摇晃晃。
  睚眦皱了皱眉,一个跃身翻过了高墙。
  宫内简直可以用惨淡两个字来形容。
  负责侍奉的宫女和太监早就不知躲到哪儿去了,空空荡荡的大殿里,桌椅一应都是脱了漆色的,还有几把缺了角的椅子就歪歪扭扭的倒在地上。茶壶是缺了壶盖的,就连架着的毛笔,也是秃了头裂了笔杆,像是风烛残年的老乞丐。
  睚眦皱着眉缓步而行打量着大殿,一阵阴风忽然朝背后袭来。睚眦冷哼一声,反手一挥,风便止住了,从中滚落一道黑影,尖叫一声又朝睚眦扑来。
  睚眦一握那鬼的手腕,再一扭一折,那鬼便跪在地上嚎叫不已。叫声惊觉了周围的一些鬼魂,慢慢殿内围着睚眦的鬼怪越聚越多,桀桀笑着,令人不寒而栗。
  睚眦冷笑着环视聚上来的一众鬼怪。
  那个云髻半偏、梨花带雨的女鬼穿着前朝簇新的宫服,怀中抱着一个婴儿模样的布人。她旁边站着一位面部浮肿,衣着华丽的贵妇,面上涂抹着厚厚的脂粉,但仍然不掩倾城之色。还有一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小孩儿,左手握着一块桂花糕,一双圆圆的眼睛射出怨毒的光芒。
  后面的鬼魂中有太监,有宫女,有各种各样的面孔,皆是满目怨恨,死不瞑目。
  不过这些怨鬼到底是在深宫之中,法力修为就算再添上一百倍,也绝不是睚眦的对手。
  睚眦负手望着这些鬼魂,等待着他们尽数出来然后一网打尽。
  屋内的阴风愈大,吹得在夜色下旧得发白的帷幔猎猎作响。风声布料摩擦声笼在心上,一声寒似一声。
  “别动他。”门口忽然传来一声清脆的童音。
  众鬼连同睚眦齐齐望向门外,只见小湛远穿着一身白色单衣站在门口,脸色在月光下越发莹白,直如粉雕玉砌一般。漆如墨点的眸子里暗暗淀了一层碧绿,耀如星辰。身后还跟着一个书生模样神态焦急的鬼魂,应当是他去报的信。
  鬼魂们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最终都呼啦一声四散开去,躲在角落和帷幔的后面,来回看着小湛远和睚眦。
  “没想到你还真的来了,真是不怕死的家伙。”韩湛远抬头望着睚眦,冲外边扬了扬下巴:稚声道:“去我屋里说话吧。”

  第五章

  睚眦盯着韩湛远屋内的一豆烛光,不由得有些失望。
  “我这里没什么好茶招待,你便将就着喝罢。”韩湛远一副老持承重的模样,小小的孩子手脚麻利的倒了杯茶,在睚眦对面坐下。
  “你和这些鬼,似乎很熟悉?”睚眦望向杯中,黄绿的茶水底部是几杆茶梗末,是次的不能再次的最低一品。
  睚眦晃晃杯子,杯中的茶便变成了清澄的明前龙井,再看看多了一个小豁口的杯沿,睚眦两指一捏,半旧的景泰蓝杯子转眼变成了剔透晶莹的翡翠梨花盏。
  小湛远不可思议的盯着杯子:“我在这里住了许久,认识他们也不奇怪。他们虽然是鬼怪,但大抵都是生前冤死,品性也并不坏。只是你是我见过法力最高强的鬼怪,他们都没有办法变出真的东西来。”
  睚眦有些自得,扬手拂袖,满屋粲然。缺角的木椅换了错银的玉凳,破洞的纸灯罩成了六角琉璃,灯光一跃,流光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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