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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桃之夭夭-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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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些想找风月凝报仇,却又打不过风月凝的人,自然就会把脑筋动到香逸雪的头上。

  风月凝手段极端,杀人灭族的恶行太多,就算有人杀了他的女婿,别人只会拍手称赞,并且认为这是老天报应风月凝。

  可怜的香逸雪,成为惩罚风月凝的牺牲者,连他自己也赞叹风月凝这步棋高明。

  在家待了没有几天,就遇到十来波高手刺杀,其中还不包括厨房下毒的人,门廊後突然射出的暗器,香世山庄成了一步十险的危境,最後逼得欧阳雁忍无可忍,趁著天黑将他护送出庄,然後开始收拾风月凝的人马。

  攘外必先安内,香逸雪很配合欧阳雁的行动,他当然不会告诉欧阳雁,有几次刺杀行动是他安排的,饭菜里的毒是他让人投的,门廊後的暗器也是他叫人放的,目的就是要挑起双方人马火并。

  香逸雪也不会告诉他,清洗行动不会顺利,因为有人透露风声,不要妄想出奇制胜,只能一对一硬拼,今夜的香世山庄会沈沦血海。

  拂晓时分,有人禀告欧阳雁,昨夜护送香逸雪的保镖死了──尸体倒在距离山庄百米之外的一个街口。

  一人倒卧在车头,另一人倒卧车厢,都是死在自己随身兵器下,面容安详平和,衣衫整净,四周没有打斗痕迹,仿佛两人自刎而亡。

  香逸雪不见踪影,一丈开外遗落折扇,好似被人劫走。

  欧阳雁闻言变色,摇晃两下,吐出鲜血,晕厥过去。

  昨夜一战,两败俱伤,他一直勉力支撑,还未及处理庄中尸体,又闻香逸雪被劫走噩耗,急火攻心昏死过去。

  一番急救之後,欧阳雁悠悠醒来,躺在床上思索片刻,便叫人检查尸体,果在尸体鼻孔里发现一种细微粉末,一种特殊的迷药。

  欧阳雁不敢声张,将尸体悄悄运往百草堂,很快百草堂传来回话。这种药粉乃从东瀛传来,东瀛人有时会在西沙一带的海寇岛上兜售。

  药粉罕见,找到卖药人,询问买家身份,就能追查到凶手线索,进而找到香逸雪的下落。欧阳雁理清头绪,下令循著药源追查下去,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个凶手找出来。

  海口古城,郊外一处华丽庭院,悠扬丝竹院内飘来,不时夹著欢声笑语。

  午後,一辆马车停在门口,两位公子走下马车。

  病中未愈的银兰下车时脚跟发软,险些栽倒在地,眼疾手快的南封夕赶紧扶住他,却被他气喘吁吁地推开,并且气得满脸通红。

  六月盛夏,池中荷花怒放,花瓣展露,莲叶滚珠,主人好生风雅,在湖心水榭宴客。

  置身重叠花叶之间,好似来到瑶池仙境,将尘世间的烦恼,一番洗练干净。

  一壶清酒,几碟素食,有人舞剑,有人调琴,人生得意,只在今朝。

  银兰跟著南封夕穿过青苔小径,远远就看到那人依阑侧坐,扇头在膝盖轻打拍子,飘逸奢华的气质,竟将那一湖荷风尽数压下。

  亭中还有几位贵客,银兰眼睛只落那人身上,无视别人好奇目光,径直走到那人面前,冷静地道:“你把我卖人?”

  第八章

  南封夕──

  马车再次绕过古城别院之时,我看到门环上结起的红绸,香逸雪终於赶到了。我和车夫松了口气,终於可以停止无休止地兜圈了!

  海口古城本就不大,能够通行马车的街道不多,当马蹄踏遍每条大街後,我们不得不在城内兜圈。

  一个时辰下来,连街边乞丐都认识马车,每当我们马蹄经过,乞丐就会抬起肮脏的面孔,眼里露出好奇之色。

  可笑的是,车厢内的银兰公子,竟然毫无察觉。

  怕他出意外,絮儿寸步不离地看著他,後来小丫头告诉我,银兰一路都在发呆,根本没有注意到我们是在兜圈子。

  饶是这样,我还是心虚,怕他看出什麽端倪。我实在怕了这位爷,卷宗上记载不假──一口气能把自己憋死的主。

  现在好了,主角儿终於到场。

  下车时候,银公子险些摔倒,我扶他一把,却被他别扭推开,一脸不高兴地神情,搞得我似在吃他豆腐。

  换了别人,我早就生气,现在只庆幸自己眼疾手快──这个曾有剑葩之名的身子骨,早就弱不禁风,经不起这一跌。货快拿到家了,别在家门口给摔坏了。

  这些天,我被他闹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只盼望梅风大人能够从天而降,快点把这位磕不得碰不得的陶瓷哥哥弄走!

  荷花水谢,我一眼就看到香逸雪,酒杯在手,拈花轻嗅,脸泛红潮,好似微醺。明明跟我们是前後脚,却是一副酣饮正欢的样子,真是个好戏子!

  银公子走到他面前,从这个方向,我看到他挺直脊背微微发颤,脚步还算坚定。我以为他会大声责骂,哪知他只是冷静地询问一句:“你把我卖人?”

  冷静得不带一丝感情,好似他走大老远的路,只为确定一个疑问,而不是来痛斥对方的背信弃义。

  我靠在柱子上,抱著双肩,目光落在香逸雪的鞋面上──精致鞋面有滴鲜血,看来他刚刚跟人动过武,不知谁又是他剑下亡灵。

  香逸雪故作惊讶神情,看看他又看看我,奇怪地道:“你们……怎知我在这里?”

  不是梅风要我帮你安排这一切吗?

  这个院落是桃夭的暗桩,他们都是我的同僚,新盟悬赏榜上的红人,反正大家闲来无事,正好陪你上演一出薄情郎的好戏。

  桃夭的人何时赋闲至此?新盟那些靠悬赏吃饭的江湖猎人,若知道大家还有心情赏花饮酒陪人作戏,会不会气得吐血?!

  我心中腹谤,嘴上抱怨道:“香庄主,把夜明珠还给我吧,这笔买卖我不想做了!”

  香逸雪淡淡一笑,道:“抱歉,你的夜明珠正在风月山庄!”

  我走上前去,却见银兰死死盯著他的脸,一双手握紧拳头,不死心地道:“你真把我卖了?”

  香逸雪看著我,是该我点明那对夜明珠的用途──风月吟霜的聘礼,但我没敢说话,怕银公子气绝当场。我在信中跟他讲明银兰身体状况,我不认为他经得起这样的刺激。

  香逸雪等了一会,不见我出声,银兰目光又看得紧,干脆自己说出来:“夜明珠被我当成聘礼送给未来的岳父大人,想讨回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南公子,你可以选择将人带走,或者我用银两赔给你!”

  我歪著脑袋,对银兰道:“你亲耳听到了,我没有骗你!”

  银兰并不理我,兀自一笑,抓起他的手,抱怨道:“你又骗我,香世山庄有钱有势,什麽东西弄不到,你怎麽会拿我换东西呢!”

  忘掉说词,我呆了一呆,头回见他笑脸,竟比梨园名旦施小小还要好看。施小小一颦一笑总有欢场痕迹,不像眼前的银兰公子,清澈澄净冰雪初融。

  香逸雪微笑,任由他握著手,话语却似无情利刃,道:“我是不缺钱,但有钱不一定能买到夜明珠。”

  银兰笃定地道:“你不要瞒我,我知道你有苦衷,你不是这样的人。”

  香逸雪笑道:“我的苦衷就是送走你,正好这位南公子喜欢你,愿意替我照顾你。”

  银兰痴痴看著他,握著他的手越发收紧,手背上的青筋跳动著。

  “师兄,南公子对你一见锺情,家势人品都不差,能跟他在一起也是福分。”

  拜托,请你不要胡乱吹捧,万一这位银公子真的动心以身相许,那我可怎麽办?我又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其他女子,我只喜欢甜玉院的柳丝丝!

  台面上的功夫还得下,我忙不迭的点头,背书似地念叨:“自从四年前,东街庙会一见公子,我就心生爱慕之情……”

  冤枉,去庙会是为见梅风,这话要是传到柳丝丝耳朵里,我就完蛋了!

  我瞥了一眼我的同僚,他们脸色都很难看,象是在……拼命忍著笑。

  笑吧,笑吧,最好被酒呛死,被果子噎死,被荷花池淹死,被树叶砸死……

  银兰对我的话充耳不闻,只顾对他道:“是不是风月吟霜要你离开我,她威胁你了?”

  香逸雪沈默片刻,道:“师兄,你冷静一点,听我把话说完。”

  他有长眼睛呀,银公子从进门到现在,一直就很冷静,而且冷静得不象话!

  银兰目不转睛地看著他,静静地道:“你说吧!”

  香逸雪道:“我是需要夜明珠,但也不是非要用你去换,主要是看南公子人品不错,你跟了他不会吃苦。”

  切,这话说得我好似花痴,若不是想为梅家堡兄弟报仇,我也不会把家传至宝双手奉上。

  银兰目光闪动,道:“你是要我走?”

  香逸雪道:“我跟吟霜定下亲事,以後我住在风月山庄,香世山庄留给蝶儿,你再住在那里也不合适。你又不愿意到回华山,天水山庄也没有了,所以我……”

  银兰轻声道:“我明白了。”

  他慢慢松开那人的手,眼睛望向别处,脸上没来由地一阵潮红,脸上也看不出别的表情。

  香逸雪飘我一眼,让我回过神来,劝道:“银公子,跟我走吧,我会好好照顾你的。请你放心,我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事情,除非你自愿跟我。”

  我的妈呀,为什麽说这话的时候,我想到柳丝丝的伶牙俐齿和芊芊素手?

  她曾经说过,如果我负了她,她就咬死我,再挖掉自己眼珠,不会是认真的吧?

  银兰呆了半晌,又转回目光,落在他脸上,平静地道:“你何时打定主意?那些日子在馨香阁,你对我是认真的吗?”

  香逸雪淡淡地道:“我对你,任何时候,都是认真的。”

  银兰还未琢磨透这话的意思,就听他紧接一句:“我对任何人,任何时候,都是认真的!”

  这话说得极妙,对何人都真,岂不是对何人都假?

  一句话将薄情之人刻画得入木三分,只是这世间有太多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东西。多情或是薄情,真心或是无心,银兰公子,你还能分辨得清吗?

  你现在心伤透了吧,估计那人也是,装出一副无所谓地神情,也真是难为他了。

  出了小门,上了马车,我将絮儿赶到马车副驾上,亲自陪银公子坐在车厢里边。

  我怀里揣著一颗九转回魂丹,那是离开时香逸雪偷偷塞给我的,还在我耳边嘱咐看牢他,我怎敢不从命。

  出了海口古城,马车驶上驿道,我急著赶回闵州,还有一屁股事情要处理。林仙寻临时撂挑子,搞得我们焦头烂额,狼狈不堪。居然还在这事上浪费时间,真真莫名其妙,连我自己都生自己的气!

  我还得留银公子在恒瑞银庄住一段时间,等梅风来了之後,把他弄上那只去兰之都的大船,这件事才算结束。

  鉴於他寻死觅活的恶劣行迹,我认为挑战才刚刚开始。虽然人手不够,我还是让得力助手絮儿留下,寸步不离地看著他。

  絮儿是神针门传人,必要时一针扎得人昏睡,只可惜她十二岁时师门被灭,神针门追魂索命的绝技失传。

  我正想著下步行动计划,一直沈默的银兰突然开口,身子靠在车壁,随著节奏微微晃动,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谢谢你!”

  太阳打西边出来,我照顾他一个月,他对我始终不理不睬,拂了我多少好意,怎麽这会子说起谢来!

  我洒脱一笑,客气地道:“哪里!”

  话说出口我又觉得不对,怎象是商场上的客套寒暄,没有一点真情实意在里面,要是柳丝丝如此对我说话,我的心该碎了,你我之间又谈什麽谢字呢。

  银兰的脸望向别处,等了一会,又道:“听管家说,那对夜明珠,是你传家之物。”

  我默不作声,那的确是我的传家之物,那晚本想送给柳丝丝定情,後来见她把九王爷的孔雀珠扔进鱼缸,那不屑一顾的神情顿时让我没了底气,此後再也不敢拿来献丑,心里也只当没了这对珠子。

  不想紫鸢首领香逸雪,准备刺杀风月凝,身为桃夭部署的我,自当全力配合。我在他四处搜刮聘礼之时,将这对珠子贡献出来,还答应帮他照顾银兰公子。

  早知此人如此麻烦,我只将珠子给他,才不要揽下苦差事!

  银兰平静地道:“那对珠子的盛情,恐怕我无以为报!”

  ‘山雨欲来风满楼’‘回光返照交代遗言’──是我脑里闪过的词语,别怪我生性多疑,这位公子绝不是省油灯,凭他孤傲个性,被香逸雪那样拒绝,最少也要吐口血!

  我摸著怀中九转回魂丹,有它倒是让我安心不少,安慰道:“如我方才所言,我不要你报答,只望你能将我当成一个谈天说地的朋友。你且放宽心怀养病,日後要走要留随便你。”

  一半是真话,我南封夕对你银兰没有非分之想,此心可鉴日月,倒是阁下不要多想才是,想歪了我可不负责。

  一半是假话,就算你没病没灾,我也不能放你乱走,还是乖乖待在恒瑞山庄,等著梅风来领人。

  可别再添什麽乱子,我已经够烦了!

  银兰颔首,再次致谢。

  我含笑不语,好似在看帘外景致,其实眼角一直瞄著他,暴风雨前的宁静,可得留神了!

  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吐血,倒见他慢慢把头靠在角落,一点点陷入睡眠状态。

  我唤了他两声,他睁开眼睛看我,我假意递水过去,见他有气无力地摇头,又自合上眼睑。第二次再唤时,他果然没了动静,用手探他鼻息,气若游丝。

  我气得想骂娘,若不是遇到我这样心细的人,等我们颠簸回闵州之时,他已变成一具尸体,也只有他有这种能耐,能在梦里了结性命。

  我赶紧把还魂丹嚼碎喂他,让絮儿给他施展逆天神针,双管齐下,就算阎王想收人,也没那麽容易!

  九转还魂丹不是盖的,逆天神针也不是吹的──半个时辰之後,银兰脸色舒缓过来,周身气血活动,气息虽弱却是有条不紊,脉搏逐渐跳动正常,只是人还没有苏醒,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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