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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鎏韶天阙[洪武32 棣保]-第27章

小说: 鎏韶天阙[洪武32 棣保]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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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能性子急,一有了眉目立即就去安排落实。朱棣看他高兴便也随他去了,农庄田地里有几个雇佣于王府的农夫正在耕作,远远看去倒是一派农耕渔作的安详景色。
  空寂的农庄草舍下只剩了朱棣与三保两人,那人望住他目光微含笑赞,叫三保又有些不自在起来。果不其然,朱能一走,朱棣便转身逼近了两步,近到与他面对面不足两尺。他英伟的身姿总是有些压迫感的,三保只得仰面看他来迎合他与他半个头的差距。
  他走近两步手中随意掂了掂那把火铳,拉起三保一手放在他手掌上,大掌包容将他整个手握住。“这个就送给你吧。”朱棣眉眼含笑,眼眸中又是黠光一闪,“就当做是你帮朱能出了个好主意,本王给你的谢礼。”
  三保难得地没有推拒,垂首看着那把铜质的火铳,手还被他轻轻握住,没有放开的意思。“多谢王爷。”
  “不必同本王客气。因为你的主意,本王忽然想到,本王的十七弟宁王那儿,有一支收编的蒙古骑兵,既彪悍又精锐。他们若能供本王驱使,岂非神助之力?本王要好好想想,怎么把这支军队借到手啊。”
  他语重心长地说着,握住他的手掌紧实有力,一如十多年来他所认识的王爷。朱棣却是微笑着回转头来,伸手为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走,本王送你回牧场去。”那一刻不知为何,三保心中恍惚有感动,这样俾睨天下的男人,跟随着他直叫人身死而无憾。然而这样的男人却独独对他温情永俦的眷恋,不知是幸抑或不幸?
  作者有话要说:上午磨叽到现在总算写好了,家里的猫咪不停出状况(翻水又打架)要弄死俺咧···然后中午还小憩了一下,嘿嘿嘿亲们发现没啊?某啖其实真的很大方的,仔细数数,几乎章章都有小豆腐啊!看吧看吧,按照设定在战争之前三保的感情会有一次升华,终于,可以直面JUDY的感情。。。于是某啖小声哼着歌:爱真的需要勇气·····


☆、(三十八)

  春日的黄昏时候不似冬夜那般来得又急又猛,莫测一般的黑。日光稍长了一些,夕阳在云端沉入时,东天的地平线外已起了半轮如水迹一般浅淡透明的月痕。
  一匹马载着两人,踢踢踏踏在山道上悠闲地慢慢沿路踱着。朱棣手中持缰,臂弯松松圈住了身前的人,一路无话。他不曾开口,端坐在身前的人更是噤无声息仿佛不存在。静逸空寂的山林间只听得马蹄声起伏踩踏,偶或发出几声轻微的喷嚏和昂昂嘶鸣。
  农庄建在王府后山的半山处,而牧场则在两个接连起伏的山体间平坦的山谷中。越过整座山的山峰,大约方圆十多里地,山后是一片浩渺的湖泊,由无数个小而深的湖泊群相连相括构成。站在山腰侧峰望去,那湖泊群如缀落在赤石之间青碧的美玉,在日光下反射出透亮的光泽。所谓湖光山色,正当如此。
  朱棣说是送三保回去牧场,却并没有走最近最直接的路途,反而在交岔路口折转了马头,沿着开拓不完全的山路绕道到了山后。侧峰陡立,这一边的山石异常崎岖,山路也极为难走。靠近侧峰边缘的地方山石都□在外,光秃秃地不长寸草毫无覆盖,显出山石平滑棱角却尖仄锋利。
  把马匹留在树林与山石的交接处,朱棣拉着三保徒步沿着山石慢慢走至侧峰边沿。
  垂直壁立的山崖如被生生截断一般,猛地断裂在脚下。空落的山峰外借着天际余光一眼望去,只见湖光生色翠渚碧波,美如仙幻。脚下踩着倾斜探在半空的山石,山风陡然而生,将身上轻薄的衣袍张扬起来,满襟盈袖如欲凌空而起。
  朱棣长襟当风临湖而立,威扬的眉锋精盛的神情难得变了平和如水,半生征战披沥生死的血气此刻仿佛被眼前这景色融化,变得平缓而温和。他迎风轻轻一叹,像是说给三保,更多却像在自嘲:“三保,本王是有些倦了。”
  三保却完全没料到这样的话会从他口中说出,一时微怔不得反应。朱棣侧目睨了他一眼,仿佛猜得他想着什么,不由淡淡一撇嘴角,朝他伸出手笑道:“来,陪本王下去走走。天色还早,本王想着这条路可多走一阵,这样本王亦可多陪你一程。”
  说着伸手轻轻握住了三保,沿着脚下天堑长虹一般陡峭的石壁道慢慢朝下走。两人一玄一白一前一后,远远看去仿若画面上的点。天际最后一缕霞光沉下去时,两人将将下到湖泊边上,迎着湖面飒爽的风,耳听一片轻潮拍岸之声。
  湖边的泥路渗入了山体上流失下的石沙,踩上去松软绵柔。湖边芦草正葳蕤,草丛中虫鱼唧唧有声,在轻暖的春夜下欢畅明快。
  手被他轻轻握住,传递着他带了魔幻一般的体温。连日来朱棣对待他的态度都是这般温和带着无边黏腻,叫他铁了心要与他保持距离的决定又飘摇欲裂,快将分崩坍塌。他的态度时而如狂风猛雨,时而又如春江轻潮,完全叫人摸不着方向。方才听他自嘲似地轻叹“倦了”,却让他心里无来由蓦地一扯,竟似疼痛。
  三保目光融在无边夜色里,擦着天空渐渐明朗的月光,定定然落在朱棣发鬓边。那里,也有了些许难以察觉的华发了罢?在无声流淌的岁月里,曾经叱咤沙场的王爷,和所有人一样也会老去,铁一般的意志也会消磨。然而到如今将近不惑之年,他却仍为命运牵绊,要去搏一场非天命所归即魂飞烟灭的战役。他的心境几起几落,如今又该是怎样的愤恨难平?
  像是觉察到他投射的眸光,朱棣侧转头来与他四目相望,忽而说了一句叫他心里狠狠一窒的话。“三保,其实本王有时候会去想,若没有中间那如隔云端的十年,如今你我又会是怎样的光景呢?”
  他与他十指交握,指端如钳节节紧扣,仿佛有轻微的疼痛自指节泛出。习惯了他呼风唤雨的气魄,忽然听他说着这样的话,十年前那一幕猛然摊开在眼前,竟叫三保心里抽了一下鼻端微涩。
  若没有那十年,他会与他如何执手度过这人生沧海?却不像今时这般如在河川的彼端,一个不愿过来,一个不愿过去。
  那人却似沉浸在过往回忆中,感慨良多。“本王一生征战,从来过的都是今日不知明日的时光,亦从不曾在意过,有什么是过不去的,有什么是不可得的。三保,本王这样混乱的一生遇到了你,得之甚幸。”
  他的手指轻轻抬起,在他瘦削的脸上无声捋过。“本王一直记得那时王府书斋门外,强忍一身委屈眼中决然有情的少年闯了进来,将我一生混乱的战火都熄灭了。若没有那十年,你会不会一直那样爱着我,陪我看过生命里最祥和静谧的风景?”
  命运之谜,永远不会有解答。那沉浸在时光长河里被刻意雕琢的模样,若没有这次的决裂,没有他不屈对抗的绝然,他又岂会再想起?即便是想起,又该是怎样食过而无味的鄙弃呢?
  事到如今,不过如此。他与他沿着命运的轨迹追奔突袭,却最终走失在交臂之间。若他多信任他一分,今时今日,最终亦不会如此罢?
  只是朱棣今夜这般的善感,倒叫三保一时难以适应起来。他轻轻一笑扬起了眉眼:“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吧,王爷何必感慨?王爷这样的人,注定了不能也不该去沉湎那些如烟荣华,贪享常人可得的安逸。王爷的一生,亦注定了将会是铁和血的一生,永伫雷霆之上,九霄之巅。”金戈莽月,铁马冰河,用无数茔台朽骨来垒叠君王的梦想,唯独没有水月镜花。
  十年前他想过给他铁和血的倾注,至今唯是。再不提风花雪月。
  他说得句句在理,这话亦如他血脉中深埋的倔拧,即便这血肉之躯已化去消散,那渗在骨子里的气节也不会弯折磨灭。那日他那样对他,本就是错得狠了。致使如今无论怎么伸尽手臂,他与他亦相隔那一寸不能掌握的距离,触碰不到。
  朱棣只得淡淡一笑,挽了他的手转身往回走。“本王送你回去吧。”
  手指仍是扣在一处,朱棣拉着他沿湖泊岸边的泥沙野径,缓缓而行。衣衫擦过岸边野草芦苇,沙沙轻响。
  两人默然并肩走着,全然没有在意,侧峰山体光秃的石壁旁,不知何时潜伏了一个魅影般虚无的黑衣人。
  那人全身黑衣如蝙蝠一般倒挂在断壁上,将身影完全藏于边沿倾斜的山石下方。月光照在突出的山石上,山石的斜影与黑衣人的身影完全重合。他两脚倒扣在石缝中任由身躯垂挂,右手轻轻搭在左手手腕上,一只两指粗环形如臂镯的机簧上扣八枝短箭,以左手手背和弯曲的指节控制方向,尖利的箭头对准了山壁下湖岸边的两人。
  黑衣人手腕上短箭仅一尺来长,每枝箭如成年人小指粗细,箭头比一般的羽箭更为细长尖利。当箭矢射出时,在特定的力量点上,这样细长的箭头能更为轻易深入地刺穿躯体。箭头后方延伸成菱形的倒刺钩形,三支倒刺上均刻出无数细小的羽刺,必增加致命的杀伤力和取出的难度。
  蒙面的黑衣人不紧不慢地调整着镯箭的角度,静静等候湖边的两人靠近。
  湖水上映着半弯莹亮的月色,随波纹轻微晃动。
  四野的鱼虫蛙鸣仍在唧唧作响,端的一派平和生动景象。
  陡然间毫无预警地,湖面上那轮微漾的明月唰地一声被什么东西射破,咚地没入水中半声轻微闷响迅速隐没,徒留那水中月色被猛然荡漾开的水波摇曳成一晃碎银。
  直觉情况有异,三保极为迅捷地侧身一个飞踢,将将踢开一枝飞射而来的短箭。然握住他的那只手蓦地往下一沉,身边那人突然哼了一声捂着肩膀侧了一下。
  “王爷!”
  三保警觉地感应着四野的动静,心中一惊忙扶住朱棣。借着月光发现他左肩窝处插了一支短箭,深深没入血肉。三保即刻运起全身内息,竟全然感觉不到对方的杀气或者任何的内力气场。心里的警戒提升到最高,对方竟然能将气场完全隐没,可见功力之高。而王爷竟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中了箭,此刻天黑看不见他伤势,万一箭上施毒可怎么办?
  决绝如铁石般冷硬的心,不自觉地闪过一丝惊慌。
  朱棣这厢一手捂住肩上伤口身躯却是不自觉去挡在三保前面,心念一闪倒不料狼师的人来得这么快,场合不对只愿不要误伤了三保。方才一箭他其实完全可以闪避的,但念及自己苦心安排这场戏无非就是要真硬是挺身迎了上去,任由那不起眼的短箭噗地刺穿了肩膀。
  “本王无妨,快快离开这里!”
  三保如临大敌全身戒备,他扶着朱棣极其谨慎地往山壁外撤去。就在他一脚踏上断崖的石阶时,忽然身边的人脚下一滑整个人往下一沉。
  朱棣正要踏上石阶猛然一阵晕眩,一脚踏空几乎仆倒在石阶上。左肩伤口一阵阵麻痹如潮水向外扩散涌出,竟是用了某种麻痹的药物,他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若对方是狼师的杀手,又岂会在箭上施药?
  正一瞬踌躇间,头顶上方突然咔咔微响,箭矢破空的撕裂声向两人兜头罩下。朱棣终于肯定对方绝不是狼师的人,不由用力推了三保一把,喝道:“快走!”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某啖终于死回来更文了。抱歉让亲们久等了,因为刚回来今天处理了一天事务,所以不得不加夜班把欠下的一章写完。。。。其实在外面的话都有脑补磨牙想要写这两章的感情升华了,朱棣啊朱棣,乃真是没有姓错啊,居然这样也能中招俺真是服了乃了!算计人者恒被算计之,亲们可以猜一下真正刺杀JUDY的主意是谁想出来的。猜中可得三保亲吻一枚·····吻JUDY!


☆、(三十九)

  几乎是朱棣低喝的同一时间,断壁上方短箭连弩齐射。那倒挂在石缝上的杀手脚尖一撤,便轻松从断崖上翻身落下,黑色斗篷迎风展开,真个如蝙蝠一样轻盈滑行。他在陡立的山壁上一边寻找落脚的支撑点,手上迅捷调整着镯弓对准底下二人,连环射出短箭。
  短箭八八连环,那人腰间别一只特制的箭袋,每发出一环他伸手自箭袋中撤出箭矢的速度,快到令人难以想象。但见他右手在袋口一抹,便擒出四支箭矢,然而当他手掌擦过镯弓时,那四支的箭矢裂变为八支,精准无比地卡入弓弩的机簧中。右手撤离的同时他拇指食指的指腹在镯弓两侧轻轻一按,短箭便嘣然离弦。
  因箭身比一般的长弓羽箭要短很多,也细致很多,又因机簧的弹力,箭矢裂空激射的速度和力度都比平常的羽箭要猛上数十倍。方才三保侧身踢开那支箭矢时,但觉箭身上一股冲力极其强劲,即便遇上踢出的对冲力量,也几乎毫无减弱箭矢的张力,只是微微一侧偏离了方向,斜刺里射出咚一声直入湖心。
  箭锋冷厉,几乎每一箭都对准了石阶下的两人,杀手迅捷的身手如织出了一张网,箭箭致命将朱棣和三保困住。
  三保被朱棣一把推开,仓促间仰面只见石壁上方射出数十支短箭,迅猛的去势直指朱棣所在。然而他似乎有所不妥,用力推了他一把行动只见滞缓,眼看躲不过那密集如雨的箭网。三保立即飞身扑上,两手扶住朱棣借着冲力在山石上一点,就势顺着石阶往外滚开了去。短箭擦着三保背脊肩臂铿然射在石阶石缝,钉出一簇簇火花。
  然而弓手的身手比想象中更为迅捷,就在两人就地翻滚时,那人又已迅速调整了落脚的位置和箭尖方向,弓弩在调整指向和箭身卡入时发出轻微咔咔的声响。箭芒密集向着两人交叠在一起的身影连环射出,几乎箭箭都贴着两人衣衫皮肉擦过,然后猛然射入泥沙之中。
  眼前这形势变化完全出人意料,朱棣未及准备俱无兵器在手,连抵挡都不能。况且农庄四周本来都设置了岗卫,偏偏山后这一块因地势险峻有天然屏障而做了空门,距离农庄牧场又十分远,要等庄内的人过来救援,只怕早就被射成蜂窝了。
  箭矢贴身擦过之处衣衫破裂,疾速旋转的箭身在皮肉上擦出一道道血痕,速度快到让人觉不到疼痛。两人处于攻势下风极为狼狈,朱棣心念一动反手把三保扣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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