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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养在深宫人未识-第四页-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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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痛又怕,丝丝凉气直直地从背上窜起来,杨汶寂抽了抽鼻子:“堂姐,堂姐,我在这里。”他这里也顾不得输赢了,只求堂姐把自己从这井里救出来,之后要怎么罚他都认了,只要不让他在这井里待下去就好。

    他叫了两声,井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没一会儿,一个脑袋就在井口出现了。

    “堂弟哦,你果然躲到这里来了。”杨彩儿笑嘻嘻的声音从井上边传了下来。

    “堂姐!”杨汶寂高兴地抬起头,冲杨彩儿招招手,“我不小心掉下来了,腿麻了,上不去,你快把我拉上去。”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杨彩儿扯了扯嘴角,一脸兴灾乐祸的样子,“我记得我小时候啊,也很喜欢和哥哥玩捉迷藏,我也老爱躲在这里,后来我爹爹知道了,就不许我再来这里玩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啊?”杨汶寂呆呆顺着她的话问了下去。

    “因为啊。”杨彩儿两眼一眯,残忍地笑了起来,“这井里有冤鬼!”

 摄政(8)

    “你知道这个井是做什么用的么?”杨彩儿略略得意地磨了磨自己的手指甲,美艳的脸活像在欢爱之中吸尽人精气的女妖,“我跟你说啊,这深宅大院里的枉死鬼可多得是。总有那么几个不守规矩肆意妄为的女人。什么出墙的姨太太啦,勾引主人受正妻妒恨的小丫头,私奔的小姐,被老爷看中却誓死不从的丫环。这些人活着碍事,平白给人不痛快,这些事传出去呢,又丢了本家的颜面。怎么办呢?”杨彩儿顿了顿,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终于有人想出了一个办法。那人让人在这里挖了这口井,以后凡是有不规矩的太太小姐坏了事,查明之后一律绑了悄悄推进这井里,对外就说畏罪自杀啊,不治身亡啊,这样就不会传出去坏了家里的名声,也不会让那些碍眼的人活着拦人家的路。”

    彩儿艳艳地笑了起来,“日积月累,这井里不知填了多少屈死鬼,冤气那叫重啊。有几回还有人看见游魂围着这井转圈圈。我们都把它叫做死人井。不管是入了夜还是白天,都没有几个人敢到这里来的。后来还是我爹听说了才让人把这井填上的。”杨彩儿露出一脸惋惜的模样,“你说你落在这井里,是不是它们想让你做替死鬼啊?!”

    杨汶寂被她说得背脊发寒。之前本就有点怕怕的,加上这实实在在有理有据的解说,哪里还撑得住,老觉得有什么东西正挂在他背上一口口地吹冷气。他几乎是一下子就崩溃了。

    杨汶寂哆嗦得趴在井壁上,一边拍着井壁,一边抬头向杨彩儿哭喊:“堂姐……堂姐快拉我上去,我不要待在这里了,不要!”

    “拉你?”杨彩儿尖利的笑声在井口回荡,“你没有听我说么?这井叫死人井,是专门给碍了人家事的人准备的。我真恨不得你死在这井里,做了鬼也出不去才好呢!”

    杨彩儿的敌意来得太过鲜明和锐利,几乎要把他划开的仇恨让杨汶寂打了个哆嗦。

    要冷静,要冷静。杨汶寂在心里告诫自己。这个时候不可以再激怒杨彩儿了,杨汶寂努力把自己的声调放软,虽然他这个时候几乎要崩溃了:“堂姐,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也许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你先把我拉上去,我们找个地方好好的谈谈,也许可以解决的。”

    “误会?”杨彩儿的眼光变得锐利起来,那副嘴脸要多刻薄有多刻薄。杨汶寂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可以变得这么丑陋,“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谈条件?也不看看你自己,长得跟个妖精似的,隔多远我都能闻出你身上的骚味儿来!你到底给我爹爹下了什么**药?把他骗得连江山也不要了。”

    话说到这里,就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了。把他杀了二叔就会做皇帝了?杨汶寂只觉得血“噗噗”地往上涌:“堂姐,你这话说得太没道理了,我几时……几时勾引过二叔了?他是我叔,我是他侄,两个大男人能做出什么事来?是堂姐你自己吃饱了没事干,自己疑心重!我知道你们都看不顺眼,我承认我的确不是个好皇帝,一心想扶二叔上皇位,你们有问过二叔的感受么?他根本不想做皇帝!求求你们不要再一厢情愿了,求求你们放过我也放过二叔!”他人小,从小又是被捧在心手里的,自然不知道什么是忍。这回被杨彩儿一刺激,什么也不管了,什么话都说了出来,也亏他能把杨宁烈诓他的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我爹不想做皇帝?”杨彩儿尖声大笑,两只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了,“如果不是你勾引他,他又怎么会不想做皇帝?为了这个皇位,他谋划了整整十四年!你到底有什么能耐?有什么能耐让他放弃整整十四年的心血!?你长得漂亮是不是?我看你能不能死得也这么漂亮!我要让你一个人孤单地死在这井底!让你和这些泥巴混在一起,我到要看看,你死了之后,尸体烂不烂,尸水流不流!”

    杨汶寂被她说得脸色发白,他的下嘴唇都被他咬得出了血:“你……你简直不可理喻!你这么说这么做,晚上就不会做恶梦么?你就不怕不得好死么?!”

    杨彩儿阴森森地笑了起来,扭曲的笑里带了一点点疯狂。如果她的眼睛能变色,那一定是疯狗特有的红色:“你牛是吧?你拽是吧?”杨彩儿在井边走了一圈又一圈,捡了好些石头在手里,她重又回到井边,用力把石头向井底砸下去。“我让你咒我死!我让你咒我死!我让你咒我死!”

    杨汶寂痛苦地哼了一声,尽力去躲那落下来的石头。无奈他落下来的时候伤了腿,行动不便,躲闪不过。几块石头砸中了他的肩头,有一块狠狠地砸在了他的额角,他努力用手护住头,所以几根手指也被砸得鲜血淋漓,钻心的疼。

    杨彩儿砸够了,无力地扶着井沿喘息,狠狠盯了杨汶寂一阵之后,她冲身后的几个下人挥了挥手:“你们把那块石板抬过来,给我把井口封死!我要他永不见天日,成了鬼之后也要待在这井底永生永世!”

    几个下人早已经被她那疯狂劲吓得懵了,这时呆呆地站在那里不敢动。杨彩儿把眼一瞪,劈头给了一个家丁一个耳光:“我叫你们去!你没张耳朵啊?!听不见么!?”

    下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磨磨蹭蹭地走上去搬那块石板。这里面还有几个小丫头,被这阵式吓得哭了出来,又碍着杨彩儿的面子不敢哭,只能压低了声音低低地抽泣。

    杨汶寂无心关心上面的事。只见一声闷响,井里一下子暗了下来。井面上骂骂咧咧的声音一下子轻了下来,飘渺得好像跟他隔了几个世纪一样。他靠在井壁上,四肢无力,头脑发麻,脑子里一片空白,累得想也没力气想了。

    要死了么?恍惚中他听见有人在井底唱歌。

    叹红颜薄命前生就

    美满姻缘付东流

    薄幸冤家音信无有

    啼花泣月在暗里添愁

    枕边泪呀共那阶前雨

    隔着窗儿点滴不休

    山上复有山

    何日里大刀环

    那欲化望夫石一片

    要寄回文只字难

    总有这角枕锦衾明似绮

    只怕那孤眠不换半床寒

    那声音凄凄切切,一声一声地回荡在他耳边。他想,这就是那些薄命的太太小姐们在唱歌吧?

    杨汶寂听得害怕,扯起嗓子叫二叔,叫完二叔叫堂哥,叫完堂哥叫小豆子,这么叫了一阵,见没有人来,就乱叫起来,一直叫得嗓子都沙哑了,火烧一样疼起来,这才向井壁那边缩了缩。哀哀地流眼泪。

    天暗了下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立秋,夜风里多了一点萧瑟的凄凉。夜里冷了,井底更冷更湿。杨汶寂没有吃什么东西,身上也单得很,又受了伤,更是难熬。

    他不由想起了父皇,想起了二叔,想起了杨文秽,还有温柔的韩夫人,但是最最最最想的,还是小豆子。

    他的眼前不断地掠过和小豆子在一起的场景。秋夜一起看的月亮,冬天一起看的雪,小豆子把暖炉递到他手里的样子,小豆子抱着他睡的样子。还有那一夜湍急的江水,那些亮得闪光的箭簇,小豆子在水里勒得他生疼的手。小豆子抱他抱得那么紧,紧得好像就是死了也要带他一起下黄泉一样。他真的好想念小豆子手心的温度。如果小豆子在,他一定不会这么惨。

    回想这几天在宁王府的日子,对比着身边的每一个人,杨汶寂觉得只有小豆子跟他是最亲密的。那种亲密就像是连在一起的两个人,他的血里有小豆子,小豆子的血里有他。一想到杨彩儿那恨不能活吃了他的眼神,杨汶寂就止不住地颤抖。他后悔进了宁王府,后悔答应了二叔要把这皇帝做下去。他开始觉得,其实不做皇帝,和小豆子在一起隐居也是很好的。

    “小豆子,你快来救我。这里好黑,我好怕。”杨汶寂用力把自己缩起来,哈了口气暖了暖自己血淋淋的手指,“你说过的,无论在什么地方,只要我叫你,你就感觉得到的。现在你一定要感觉得到,我好怕,你快来救我,我就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杨汶寂沙哑的声音低低地井底回响着,脆弱得让人心都要碎了。

    +++++++++++++++++++++++++++++++++==

    今夜杨宁烈很难得地不在家。军里几个老友想会会,就请了他去。杨宁烈就是再不喜欢交际,老友的面子实在不能不给。这一去,不到半夜回不来。

    所以,今天宁王府里只有三个人吃饭。

    “汶寂呢?”杨文秽看了看桌上,“那只小狗还在睡觉么?一天睡十六个小时,他也不会睡累了?”

    韩夫人闻言也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汶寂这孩子怎么还不来吃饭啊?”

    杨彩儿听了心里抽了一下,但很快平静下来:“我今天在门口遇见他,他带了几个人去看他那个受伤的小太监了。我看他晚饭一定在那儿吃了。那个小太监是从小伺候他的,一定比我们周到点,不要担心了。话说汶寂还真是个心善的主子,对个小太监都那么关心。”

    杨文秽是个粗线条的,韩夫人也是不多心,听杨彩儿那么一说也就不问了。。

 醉闹宁王府(上)

    杨宁烈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二更天,他是被两个老朋友扶着回来的,身的上酒气薰得人头都晕了。

    韩夫人一见就皱起了眉,忙让人把杨宁烈扶了回来:“这是怎么了?怎么醉成这个样子?”杨宁烈从来都是很有自制力的人,从来不会让自己太失态,更别说在外面醉成这样了。

    那两个朋友擦了擦额上的汗,都很郁闷,“我们也不知道,今天一起去逛了回月老庙,他还求了个签,那签不错,我们还开他玩笑呢。到了晚上兴致不知怎么就特别高,一桌人都给他喝趴下了,要不是我们胃不好,没喝酒,还真没人照看他。本来我说你醉成这样了,不如就睡在我那儿,但他非要回来,拉都拉不住,一拦就发火,桌子都掀了好几张了。”

    “两位伯伯受累了。”杨彩儿笑吟吟地走了出来,给他们奉上茶。

    两人也和和气气地接了,完了还笑了她一阵:“几年不见,彩儿越发标致了,要不就到我们家做媳妇去吧。”

    杨彩儿跟两位伯伯说笑了一阵。韩夫人一边喂杨宁烈喝醒酒茶,一边用冰的帕子给他擦脸:“怎么喝成这样子。”

    “别……”杨宁烈摇摇晃晃地抓住了她的手。

    韩夫人一下子红了脸。她怯怯地推了他一下:“这有人看着呢。”

    杨宁烈醉眼朦胧地盯着她的脸看了一阵,发现自己认错了人,便惺惺地放手,突然问道:“汶寂呢?”那边杨彩儿正听着这边的动静呢,一听他醉成这样还要找杨汶寂,一下子打了个突。

    “行了,你都这样了还‘汶寂汶寂’的。”韩夫人继续给他擦手,见他手上还抓了什么东西,便小心地打开来看了。

    杨宁烈手里的是一张签文:郎才女貌世间稀,姻缘前定不须疑,全况月老传音信,雀桥高架待良时。

    韩夫人见了一笑而过,杨宁烈平时出人意料的行为多了,她没怎么把这事放在心上。仍旧给他喂清酒茶。

    杨宁烈喝了两口,突然把她手里的签文抢了过来,斜着眼看她,孩子气地道:“不许动!我要找小狗玩。杨小狗呢?”

    韩夫人又气又笑:“老把人家叫成小狗干什么?夜深了,不要闹了,快回去歇下吧。别让人看笑话。”

    “不,”杨宁烈喝醉了特别地固执,见韩夫人不去叫杨汶寂,便自己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往主卧走,一边走一边念,“我要汶寂,我要小狗,我有事跟他说,就现在,一点不能等。”

    杨彩儿一边偷着眼看他,一边给人倒茶,这时一分心,茶都倒到了裙子上。

    那两个军官是什么人啊?人精啊!一见这架式互相使了个眼色:要出事!于是两个约好了似的都借着有事的名头告辞了。

    杨彩儿一口一个“伯伯”地送走那两个军官,就着火了一样往主卧赶。正看见杨宁烈要去推那门,她一急,飞扑上去把门挡住,强笑着跟他爹爹解释:“这么晚了,汶寂已经睡了,爹爹不要吵他。”

    都说杨宁烈醉得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嘛,他听得进去才怪。杨宁烈伸手一指杨彩儿,威胁道:“让不让我进?”

    “爹……”杨彩儿都快哭出来了,却还是要笑着跟他爹解释。她当时昏了头,什么都不顾了,一心要把杨汶寂关在井里,这时想起来都有点害怕。此时她只想瞒过了今晚再讲对策。

    杨宁烈冷笑一声,一把推开杨彩儿直直冲进了屋。一进门只见房里空空的,一时也迷糊了:“汶寂呢?”想了想就在房里高声叫了起来,“汶寂?汶寂?”

    杨彩儿正不知道怎么是好,一边的韩夫人看不下去了。她上前把杨宁烈拉住,按倒在椅子上,眉头早就皱了起来:“别叫了,汶寂今晚不在这里睡。”

    “不在?”杨宁烈缓缓地想了想,又木然地看了看房间,似乎确认了杨汶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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