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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相交调-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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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一把三弦拼命抗争,却轻易放弃了几辈人的铸剑梦安心在校场当个仆役,那他当初在茈碧湖边哭边挖炉泥又是为了什么?莫非只是哄骗自己,利用高家谋个差事,浑噩度日!
  阿嫫感觉到儿子脉搏急跳,忙抚他胸口:“阿容,有什么事跟阿嫫说,不要憋在心头。”
  高容别过脸看阿嫫。这是位养尊处优的贵妇,头发用桂花油抹得亮丽服帖,玄色包头一丝不苟地裹成螺形,恰恰挨到耳尖。右鬓插着朵金花,与金叶耳环呼应摇曳。暗菊纹绸缎中衣外罩着件宝蓝色斜襟坎肩,五根金链从领上盘扣斜垂而下交待到腰际。细看下,发现阿嫫系了条新围腰,飘带上绣着粉荷蜻蜓,高容才想起快到端午了,阿嫫肯定忙着给小辈们准备荷包手索呢,再看抚在自己胸口上的玉手,指尖红红绿绿,想必听说幺儿晕倒了,来不及洗手就赶过来。
  “阿嫫,你在染手索?”
  阿嫫藏起指尖:“本来她们染好了,我嫌黄色不艳,重新染来。”
  “要端午了,我今天还吞了个蛇胆。”
  “哪个给你取的蛇胆,可是中毒了?”
  高容坐起身,拉过阿嫫的手细细摸。阿嫫一向端庄讲究,黛眉描得精细,朱唇点得正好,在儿孙辈面前从不失态,可今天,她却脏着一双手跑来了。高容有些无措,他忽然想跟阿嫫说说自己的失望。
  “阿嫫,我今天才看透一个人。”
  “哪个?”
  “我一直信他,今天才晓得他一直在哄我。”
  高容说话间又气起,不自觉手上力度加大。阿嫫不动声色抽回手,为他扯扯被角,笑道:“阿容,信一个人,关键是让他把全部身心交给你,可不是你把自己赔给他。”
  听高容开口说话,老夫人有喜有忧。喜的是“武痴”幺儿终于通人情了,忧的是这憨娃娃懵懂不通世故,平白就把自己的心交了出去。
  见高容茫然,老夫人叹气:“被人哄是恼火,你如何待他?”
  “我用马鞭抽了他一顿,然后就回来了。”
  果然,喜怒形于色的憨娃娃。“阿容,你已经长大了,是该找些帮衬的人。不过你要记住,这世上你能信的人只有两种。”
  “哪两种?”
  “这些话本不该我给你说,今天就当我两母子冲壳子。我们土司命里无子,你们兄弟三个都能承土司位,阿嫫偏你,土司也惯侍你,但你到底可有气运,还得看你自己。”
  高容本只是宣泄下苦闷,没想到勾出阿嫫这些话,顿时头大,又不敢表露出来,只好垂下眼洗耳恭听:“请阿嫫明示。”
  “你能信的人,一种是能人,一种是宠人。能人可帮你巩固江山发达家业,但能人往往气盛,时时对着他们你未必舒心,所以你身边也要留个把宠人。宠人得对你脾性,会逗你开心陪你整点无伤大雅的闲事。你那阿星哥啊,就是不会养宠人,搞得自己像根绷紧的弦……”老妇人感叹了下,又转回正题,“都说‘娃娃伴,老掉牙’。你一直不出头,我还愁你可有能相处到老掉牙的伴。生在土司家,不容易交到知心人,能有一个更难得。”
  阿嫫想起自己姑娘时的老庚,不觉叹气。哪个说“娃娃伴,老掉牙”?一到婚龄就各奔东西,自己又远嫁金沧,更是几十年不通音信,咋可能相交到老掉牙!
  高容问:“阿嫫,你院里的几个阿嬢,就是你的宠人?”
  “你不要给个梯子就上房揭瓦,我们阿嬢家和你们男人可不同。你今天打的那个,多大年纪?”
  “跟我差不多。”
  “那定是个能人,你要谋好咋用他。能人要连激带捧,宠人要连压带哄,搞错不得。”
  “阿嫫咋 
 13、13、几辈人的铸剑梦 。。。 
 
 
  晓得他是能人?”
  阿嫫一副你个憨娃娃的表情,耐下性子解释:“十六七岁的娃娃,就晓得来巴结土司家,必有远谋。他选择迎合你就是头一份眼光,能让你信他,更见能耐。让你打了他还不解气回来折磨自身,说明他已控制了你的心。”阿嫫打个寒噤,“端午节阿三耶要来做法事,正好让他给你喊喊魂,你以后可不敢再把心乱交给人。”
  高容也打个寒噤:“阿嫫,我的魂没丢。他又不是养蛊人家。”
  “他是什么人家?”
  高容迟疑了下,如果瞎子阿三去找人索魂——“哦,是马帮人家。”
  “大马锅头?”
  “……才十几岁!”
  “以后准能当大马锅头。那天土司还跟我冲壳子,说到明朝廷我们不敢全信,光依靠一个木家也不是久长之计,应该想法子跟古宗土司连上关系,有个能干的大马锅头最顶事。”
  说话间酥油茶来了,还备了一碟油炸粑粑一碟糌粑。高容忙跳下床吃茶。
  阿嫫看他狼吞虎咽,心疼不住:“憨娃娃,这半天你可是只吞了一个蛇胆?”
  听阿嫫一席话,高容有点透了。阿筌那愣眉愣眼的倔样,说他有谋略费心巴结自己,哪个信?爱弹三弦唱曲子,爱听这样那样典故,人虽机灵但不积极,一看就是过一天算一天的混样。好在他心底善良,行事说话也对自己脾性,相处起来没有负担。自己在他面前无遮无防,晕过船、受过伤、醉过酒……难为他嘴紧独自消受了,没有四处传。这样的人,可算得宠人?
  对宠人,要连压带哄——这压么,这哄么……




14

14、14、真的不能再铸剑 。。。 
 
 
  阿筌转下剑邑道,远远看到馒头上上人头攒动,暗暗庆幸剑邑的“开秧门”仪式已近尾声。他本来谋着赶在开秧门之前赶回剑邑,无奈身上有鞭伤脚程就快不起来,昨晚只好宿在路边,今天天不亮又继续赶路,眼看日头越爬越高,生怕走太慢大家都下田栽秧、一路招呼过去扎实麻烦。现在这时机,硬是瞌睡遇着枕头,正好。
  他大摇大摆走进村,村里老老少少都上本主庙祈福去了,一路没看到人,碰到两只土狗,还认得他,摇摇尾巴没有出声。他跑阿蒙家柴火房里缩好身子,眯眼瞌睡了会儿,就听到村民的说话声。锣鼓班也回来了,家什哐啷响着,也是忙碌了一早上总算完成一件大事的疲惫样。又等了会儿,阿蒙家院里也响起人声,他辨析到阿蒙的脚步,“咕咕咕”叫了几声,探出头盯着窗外,见阿蒙出现在窗棂处,忙招手。
  阿蒙回头说一句:“阿嫫,我去抱些柴火。”钻进来寻到阿筌低声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阿筌不答反问:“开秧门了?”
  “刚整完。你跟我出去吧,我阿爹站你这边。”
  阿筌茫然:“我怎么了?”
  阿蒙也纳闷,你不晓得?咕噜咕噜一阵,阿筌才晓得今天开秧门居然不顺利。
  本主庙祈福时,为哪个敬头杯酒的排序,阿旺垒和阿铭起了争执。按理,阿铭是试剑师,犯不着跟阿旺垒抢排位,可阿铭没成亲,于是祭本主时,被划到阿旺垒一辈。
  阿旺垒这些年霸道惯了,理所当然就去拿头杯酒,锣鼓班忽然停了家什,鼓师老二耶说,这杯酒该阿铭祭。阿旺垒立马炸了,从试剑师对铸剑师的钳制扯到阿亮耶这不铸剑的族长太失职。有脾气爆的试剑工顶了几句,奈何阿铭自己不开腔,阿旺垒越发嘴刁,前事后事筛一遍,顺便筛到了阿筌。
  没想到这“阿筌”两个字,却成了导火索,阿铭不再置之事外,闲闲地批嘘:“连自己的徒弟都容不下,还说什么发扬剑艺兼容天下?”
  这下流云师傅脸上挂不住了,跳起来问:“阿铭师傅断了他是试剑工的料,从我手头抢的人,咋又编排起我容不下他?”
  这下热闹了!铸剑师和试剑师自古相互依存,但试剑师能走镖护院,技艺好的更当上土司家的功夫教习或护卫,见的世面广,技显名彰,走出剑邑比铸剑师吃香。况且每次甄别娃娃,总是铸剑师先选,机灵的、巧慧的都学功夫去了,剩下有点憨力气的才学打铁,所以铸剑师先天上就比试剑师矮一头。
  再从剑的问世流程看,再好的剑,若得不到试剑师的首肯,那就是破铁一块。以前铸剑师为了让自己的剑顺利过关,逢年过节少不得给试剑师拼礼答谢,后来阿铭成了试剑师,阿亮耶又是族长,这项不成文的规矩才废了。然后阿铭南下中原,阿亮耶熄火封炉,这铸剑试剑两大派,成了两条瞎眼龙,就这么浑浑噩噩过了十年。如今阿旺垒挑了头,阿铭应了腔,流云师傅搭了茬,这话算是挑明了,不议不行。
  阿筌长出口气:“那跟我有什么干系?”
  “流云师傅说,如果你两年内成不了试剑工,就说明阿铭师傅没有识才之能,不配带徒弟,不能做试剑师。”
  阿筌一下急了:“阿铭师傅咋说?”
  “他说你贵在懂剑,晓得什么人使什么功夫用什么剑才不伤剑,你是马帮走镖队的武器养护教习,并不习武。可是真的?”
  阿铭哥,阿铭哥!你晓得我!
  看阿筌眼神闪烁不说话,阿蒙迟疑地问:“你学不会功夫?”
  “我能看懂。你说你爹站我这边,可是阿旺垒拿我下了什么赌注?”
  “他说你很快会被高府撵走。”
  “为什么?”
  “高府一向不养闲人,你能呆到火把节是福气,中秋肯定回家团圆去。”
  阿筌扯扯嘴角:“我是武器养护教习,咋成闲人了?”
  “阿铭哥一定会保你吧?”
  “当然!”阿筌努力保持自信,“对了,既然你阿爹站我一边,那我上次说的事……”
  阿筌那背篓罢谷山的泥巴,一直寄存在阿蒙家。说起来,阿蒙爹与流云师傅还是同门师兄弟,但阿蒙爹没当成铸剑师,成家后自己开炉铸剑,奈何磨砺技艺不佳,炉子一年难得热几天。阿筌从大理回来,就游说阿蒙把他家的炉子重新整过,将炉膛糊上罢谷山的泥巴。
  从罢谷山回来阿筌就去了校场,现在乘农忙假,他专门回剑邑来整这事。阿蒙看他到这时节了还只关心铸剑工艺,暗叹这憨娃娃还是脾性不改,扎实机灵的娃,心思只在铸剑上打转,当武器养护教习?莫不是当阿铭师傅牵制流云师傅的棋子吧?!也不晓得在土司面前,两位师傅哪个更说得上话。
  阿蒙这些日子一直苦于找不到机会跟阿爹提老庚的请求,今天机缘巧合,于是把阿筌拉出去。阿蒙爹与流云师傅年少时就结怨,只要是流云师傅反对的,他必定支持,现下也不多问,只要求两个娃娃不得误了栽秧。
  阿筌兴奋异常,又谋着把阿各吉和阿迪牟拉来,吃过晚饭就动手。饭桌上就听两个娃娃叽叽喳喳,正冲得高兴,却见阿亮耶跨进门来,阿筌来不及躲避,囫囵吞下满嘴饭食,站起来打招呼。
  阿亮耶瞪大眼:“阿筌,你们小石桥的秧就栽完了?”
  阿筌拉起袖子揩了揩眼。关于自己出现在这里的缘由,他早就谋好了,只是还陷在刚才的高兴中,一下子逼不出眼泪,只得拖个哭腔:“我阿老听说我不铸剑了,也不听我分辨,抽了我几藤条,要我来求求师傅,还回剑邑学铸剑。”
  “挨打了?”
  阿筌扯开衣襟露出鞭伤,紫黑色一条蜿蜒在颈侧。阿蒙嘶嘶吸气:“你阿老下狠手了。”
  阿筌忍泪坚强地说:“所以我一定要铸出好剑!”
  阿亮耶帮他把衣服整理好,闷声问:“你可有什么打算?”
  算盘早打好了!把阿蒙家的炉子改造好,然后请阿亮耶来指导锻打和磨砺,请求语气要诚恳,不卑不亢,要让阿亮耶看到自己真的喜欢铸剑但又没有争夺铸剑师席位的野心,要……可现在,在阿亮耶疲惫眼神的注视下,拨拉许久的算盘忽然散架了,算珠滚落一地捡不起来。阿筌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的打算,已与阿铭师傅的名声及身份扯上关系,再不能像当初在大理心血来潮离开,却害高容背上黑锅——不敢再任性啊!
  但,硬是不甘心!
  他咬牙,再咬牙:“我晓得不可能再回师傅门下。我晓得,晓得……”眼泪不争气地涌出来,他再也忍不住,扑到阿蒙肩头嚎啕大哭。
  阿老啊,我真的不能再铸剑了!
  秧门一开,十万火急。今年老天爷也作美,不暴晒不暴雨,两天功夫,剑邑周边已绿了起来。
  阿筌帮阿蒙家栽完秧,又去帮阿各吉家。
  阿各吉师兄阿撩罗来看热闹,站在田埂上大叫:“阿筌,你的手脚硬是快,你栽三排阿各吉还栽不完一排,你咋不当我师弟?也帮我师傅家栽栽秧,叫我轻省一下。”
  阿筌伸手在小腿上啪啪两巴掌,打下条蚂蝗:“阿各吉,你家蚂蝗硬是多,叮我三回了。”
  阿旺垒挑着秧苗走来,阿撩罗只当没看见,叉腰站满田埂,开口就唱:“哎唷——蚂蝗叮着鹭鸶脚,甩也甩不脱。”
  阿各吉应道:“啊喂——田鸡咬断蚂蚱腰,看你可敢跳?”
  阿旺垒迟疑了下,退回去走另一条田埂。
  阿筌下意识地去看师嫫的水田,正对上巧妹的注视,一阵心酸。往年栽秧,阿旺垒没挑过秧苗,巧妹没挽过裤脚。今年一个师兄成亲离开了,自己也走了,连巧妹都要下田了,她可受得住蚂蝗叮?巧妹的眼神里有些东西让阿筌心头发紧,他害怕又不忍心挪开对视,正谋着如何招呼,只见巧妹红唇微张,曲子响起:“哎——东边日出西边雨,一道田埂两重天。”
  “你别出声。”阿蒙对阿筌低吼一句,又推阿各吉:“你快对?”
  “咋对?”
  阿蒙气结,自己开口:“阿妹吔——月亮还在西屋顶,太阳又上东瓦房。大白天光栽秧忙,管它日头或月光。”
  这边曲子声落,就听那边阿旺垒在骂:“巧妹你可会栽秧,一早上就整两排?”
  阿筌咬牙握拳,又无奈松开,从栽秧篓里揪出把秧苗,狠狠插进田里。
  阿撩罗盘腿坐下。翘起脚看别人劳动总是心情愉快的。
  “阿筌,这两天咋没听到你唱曲子?”
  阿各吉抢过话头:“阿撩罗哥,阿筌累死了。你说来帮我家栽秧,咋不下田?”
  这两天不止阿筌累,四个老庚都累。白天在田里忙碌,晚上还要去阿蒙家鼓捣炉子,阿筌做事又把细,炉膛抹不光滑一点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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