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失去的时间-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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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9＇

　　杨过从梦中突然惊醒，只觉得咽喉干燥，竟出了一身热汗。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想到适才梦中情况，忙偷偷看了一眼张无忌，脸上不禁一阵阵的发烫。
　　张无忌迷迷糊糊中被他一闹，不由自主跟着坐了起来，却没注意他异样。只是口中兀自颠来倒去，不知念着些什么。
　　此时门上轻叩之声又响，两人俱是心中一凛，回过神来。
　　杨过下榻开门，却见是一名府中家丁站在门外。
　　那家丁向内行了一礼，说道：“郭大爷请二位快去，有要事商量。”
　　杨过见他神情紧急，心知定是所言非虚，当下和张无忌一说，两人稍事梳洗，跟着那家丁而去。
　　张无忌一边走，一边向那仆人问道：“大叔，你可知道出了什么事？”
　　那家丁悄声道：“我想定是因为两位武少爷不见啦，郭大爷和郭夫人都急的很，在城里找翻了天。郭姑娘哭了好几次……”
　　杨过和张无忌对视一眼，当即想到：二武都喜欢郭芙，听昨晚的意思，他俩恐怕是赶着立功，……莫不是真出城行刺忽必烈去了？两人匆匆赶到内堂，只见桌上放着两柄长剑。黄蓉坐在一旁，容色憔悴，郭靖不停的来回走动，郭芙双眼更是肿的像桃子一般。
　　郭靖见他俩来到，忙问：“你们俩知不知道武家兄弟去敌营作甚？”
　　杨过向郭芙望了一眼，见她默默垂泪，便摇了摇头，回道：“小侄并未留心，他二人也没跟我们说过什么。我想他俩是见城围难解，心中忧急，想到敌营去刺杀蒙古大将，若能得手，倒是奇功一件。”
　　郭靖叹了一口气，指着桌上两把剑，说道：“就算存心不错，可也太过自不量力，连兵刃都被人缴下送回来啦。”
　　这一下可大出两人意料之外，他们虽然知道以武氏兄弟的武功智慧，定难在金轮法王等人手下讨得好去，却想不到这几个时辰之间，连二人的兵器也被对方送了回来。
　　张无忌见双剑之下压了一封信，便走上两步，取了过来，与杨过一起看。见上面写道：
　　大蒙古国第一护国法师金轮法王书奉襄阳城郭大侠尊前：昨宵夜猎，邂逅贤徒武氏昆仲，常言名门必出高弟，诚不我欺。老衲久慕大侠风采，神驰想像，盖有年矣。日前大胜关英雄宴上一会，匆匆未及深谈，兹特移书，谨邀大驾。军营促膝，杯酒共欢，得聆教益，洵足乐也。尊驾一至，即令贤徒归报平安如何？
　　信中语气谦谨，似乎只是邀郭靖前去谈谈，但其中之意却是以武氏兄弟为质，要等郭靖亲自到来，才肯放人。
　　郭靖见他两人阅信已毕，与黄蓉对望一眼，两人摇了摇头，郭靖道：“如何？”
　　杨过心想：郭伯母智慧胜我十倍，我心中想到什么，她早就想到了。怎么却来问我？她请我们来此，自是要我们俩同郭伯伯一起前去。我和无忌之前联剑打败过金轮法王，况且虽然昨日我们相救郭伯伯，他们恐怕也不能确认我们已经改了主意，正可攻一个出其不意。——有我们二　　　　　　　　　　　　人在，金轮法王他们合力，虽然能败郭伯伯，但要阻他脱身，却也难了。
　　当即点头答允道：“之前金轮法王数番同我们交手，也没占到什么便宜。郭伯伯，我们扮成你的随从，与你同去，更显得你单刀赴会的英雄气概。”
　　郭靖喜道：“是了，你郭伯母之意正是如此。有你们几人相伴，那便是龙潭虎穴，也能平安归来。”他说到此处，便向外道：“龙姑娘还未请到么？”
　　黄蓉道：“靖哥哥，你带着过儿和无忌还不够么。龙姑娘一个女儿家，柔弱娇嫩，咱们怎能让她涉险？”
　　她话音未落，却见到管家急匆匆入内，向郭靖道：“郭大爷，府中已经派人找遍了，没见到龙姑娘，连昨晚来的两位道爷并一个姑娘，全都不见了。”
　　且不说杨过和张无忌，郭靖黄蓉听见此话，当即也是面色大变，忙问：“都找过了？四处可有什么异样？”
　　管家道：“两个道爷屋内有打斗痕迹，郭姑娘和公孙姑娘的房间却没什么不寻常之处……”
　　黄蓉转头向郭芙问道：“你和龙姑娘住在一处，可知她去了哪里？”
　　郭芙怔怔的摇了摇头，道：“昨晚好像没见到她，我以为……我……不知道……”
　　杨过此时大是焦急，不禁走到郭芙面前，喝道：“你怎么能说不知？”却见她果然双颊泛红，目光一片茫然，转念一想，冷笑道：“是了，你心里眼里尽是武氏两兄弟，哪分的出心来注意我姑姑？”
　　郭芙因为大小武为敌所擒一事已是翻来覆去，再被当面杨过一通抢白，以她的性子，怎么抵受的住？狂怒之下更不多言，‘呛啷’一声长剑出鞘，便向杨过刺去！她本来与杨过距离极近，这一剑又是来势汹汹，使出了十成力道——
　　郭靖黄蓉齐声喝道：“芙儿住手！/不许胡闹！”黄蓉抬手摸到了桌上茶壶，顺手一抖，壶中热茶化作一道水线，直击郭芙手腕，郭靖掌风亦到，扫在她腰间，将她斜推开去。张无忌哪顾得上说话？一步跃到两人之前，伸手就将杨过往后拉开。
　　却还是慢了一步。
　　总算是杨过变招迅速，危急中运劲左臂，向外疾掠，挡开了剑锋，饶是如此，他手臂上仍被剑刃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深入近寸，鲜血长流。
　　一声大响，正是郭芙被热水一烫，手中剑落在了地上。张无忌出手迅捷，顷刻间连点了杨过上臂几处穴道，血流立时减缓。
　　郭靖直被女儿气得发抖，喝道：“只怪你小时候被骄纵太过，此时国难当头，竟还是这样无法无天，……我……我……生了你这样的女儿，有什么用！”
　　郭芙何曾受到爹爹这般责骂？忙向母亲看时，只见黄蓉冲她微微摇头，面上亦现不悦之色，她心中本来难受，眼泪立时夺眶而出，右足用力在地下一顿，向外奔去。
　　堂上四人一时间无话可说。张无忌看了看杨过，又看了看郭靖黄蓉二人，开口道：“郭伯伯，杨过和龙姐姐情若姊弟，他既然受伤，恐怕使不上力，就留下帮忙找人罢。我一人同你去。”
　　杨过咬牙道：“你说什么？我……”
　　郭靖正要说话，黄蓉先道：“此事紧急，说不得只好如此了，无忌，就拜托你同郭伯伯相互照应，脱身要紧，一切千万小心。过儿就留下与我一起找人，她们几人仓促之间离开，总会留下些线索。”
　　




☆、＇8…10＇

　　当下张无忌略作结束，便随郭靖一起出城，往蒙古军大营而去。黄蓉又嘱管家再差人往城中四处打探，有任何情况立刻呈报，便即带杨过转进了内室。
　　她先拿一颗九华玉露丸让杨过服下，又取来药箱，细心为他将伤处包扎妥当。所幸郭芙这一剑只是损伤了皮肉，并未划伤经脉，虽流血甚多，静养二三日就可以无碍。黄蓉此时方才松了一口气。抬头看杨过时，却见他神不守舍，不知在想些什么。心中一动，走过去将门掩上，回身突道：“过儿，你们这次来，是想杀我夫妇二人，是不是？”
　　这句话问的猝不及防，杨过一怔，心想：难道竟还是被她看透了么？转念又想：啊哟，不对，她这多半是试探我，赶忙笑道：“郭伯母你说什么？小侄半点也不明白。”
　　黄蓉知道杨过伶俐乖觉，知道若刻意向他盘套，说不定就要被他带着走，是故趁他不备，干脆单刀直入问了出来，又留神观察他面上神色。霎那间果然见他脸色变了一变，她心中知道自己恐怕是问的准了六分，越性又道：“你也不用瞒着我。我早知道你疑心我们夫妇害死了你父亲，要来报仇，是不是？张无忌和龙姑娘自然是来帮着你的。”
　　杨过沉思不语。小龙女和公孙绿萼不知去了何处，张无忌也是深入险地，他心中焦虑，知道黄蓉智计均在自己之上，既然开口挑明，那自然是看出了破绽，自己既然和无忌约定了不杀他二人，也就懒得陪她再绕圈子。想到这里，便说道：“郭伯母猜的也不算错。”
　　黄蓉听他一口承认，反而有点难以置信，不由问道：“可是昨日你们舍命救了你郭伯伯，那是在演戏么？”
　　杨过冷笑一声，干脆道：“我们之前与蒙古人约定，要相助他们。昨日两军对战之际——你觉得是演戏？那演给谁看？”
　　黄蓉心中巨震，她虽然猜测杨过这番前来是不怀好意，却绝未有料到他竟与蒙古大军勾结。但听他话中之意，昨日相救郭靖，却是反引了蒙古人误会？这是为什么？她来不及细想，因为立刻又想到张无忌此时与郭靖同去敌营，若是临阵倒戈，背后伤人，以郭靖性子，定然难防，那可如何是好？
　　杨过见黄蓉面色瞬息万变，额头冷汗吟吟而下，岂不知道她此时心中如何作想，淡淡的道：“郭伯母你其实无需担心，无忌他宁可自己死了，也不肯去害郭伯伯。”
　　黄蓉强自镇定了下来，出了一回神，方道：“是了。虽不知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变故，但你既肯对我合盘托出，便是已经改变了主意。”她说到此处，温声向杨过道：“过儿，你的杀父之仇，中间另有曲折。等局势稍微平定，我就将这来龙去脉全部告诉了你，是非对错，由你自己判断。若你当真认为是郭伯伯和我错了，那要报仇，也随便你。”
　　杨过摇了摇头，道：“我恐怕是剩不了几日性命，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所谓？无忌劝我要为襄阳百姓着想，我已经想明白啦，你放心罢。”
　　黄蓉听他这话，吃了一惊，便道：“……你这伤不重啊，将养几日，也就好了，怎么说……”
　　杨过道：“事到如今，我甚么也不想隐瞒。我身中剧毒，只剩下九日性命，不服解药，时辰一到，就会毒发身亡。”
　　黄蓉忙问：“甚么？——是什么毒？怎不早告诉我知道？”
　　杨过便将绝情谷中之事全部说了出来，自己如何中了情花之毒，裘千尺又怎样只让他服了半枚解药，又限他于十八日中杀了郭靖黄蓉夫妇二人才能再给另外半枚解药。他虽决定眼下不想报仇之事，但若能让黄蓉心下不安，那也没什么不好。当下便将情花毒发作的情况据实以告，又说这世上只有那半枚绝情丹才可救得自己的性命。他叙述原委已毕，又道：“这两日郭伯伯对我们推心置腹，他大仁大义，且身负襄阳一城百姓的安危，我又怎能以自己一人性命为重？”
　　黄蓉越听越是心惊，万想不到裘千丈、裘千仞兄弟竟还有一个妹子裘千尺，以致酿成了这等祸端。她初时只道杨过纯是为父报仇，岂知中间竟还有如此因果，她听杨过言语之间并无修饰，又将前因后果细想了一番，知道他所言恐怕并非假话——但如此说来，杨过此时坦陈对自己夫妇二人无加害之心，便是自戕一般，他如此仁义，自己夫妇二人又岂能无动于衷？想及此处，缓缓站起，在室中走了数趟。她一心所系，唯有丈夫与女儿而已，万万不肯他二人冒险，转念一想：过儿既肯舍身为人，我如何做不到？便用我的性命帮他换那绝情丹，能救他一命，那也罢了。
　　当下转身道：“此事未至绝境，我有一计。当可救你性命。”
　　杨过一怔，他虽将实情说出，可从未想过黄蓉真能施以援手——听她如此说，便问：“是什么办法？”
　　黄蓉微微一笑，柔声说道：“具体现在却不能告诉你，我还有一事未了，需请你等上一等，少则两日，多则四五日。总之你放心了，到时将汗血宝马借你，它脚程甚快，日行千里，最多三日也就了绝情谷。”她说到此处，手掌不禁轻轻的在腹间抚了数下，又道：“这番能脱得险境，此后你们能为国出力，为民御敌，那就最好。若不愿沾惹事端，就在深山幽谷中避世隐居，我也是一样的高兴。”
　　杨过皱眉凝思，只觉得黄蓉这番话中，似乎大有不妥之处，心中不由得翻来覆去：她能有什么办法？她能想到，我怎么却想不到？
　　正待细想，却听管家在门外道：“郭夫人，差人去四方城门处问过，巡视东城的丐帮兄弟回报，昨夜四更时分，见尹赵二位道长急匆匆赶到东城，说有急事出城。因他们知道两位道爷是郭大爷的师兄，不敢阻拦，既然并无敌军攻城，便开门放行。至于两位姑娘，却当真没人见着。我已经将当时在场的众人请了回来。现正等在大堂之上。”
　　黄蓉道：“好，请大伙儿稍待片刻，我这便亲自过来。”说罢示意杨过，两人起身往前厅而来。
　　
　　话分两头，郭靖与张无忌两人骑马出城，张无忌所骑的也是千里挑一的快马，虽与郭靖的汗血宝马不能相比，脚力也甚是迅捷。不到半个时辰，两人就到了蒙古大营。
　　忽必烈听属下来报，他未有想到郭靖来的这般快，当真是又惊又喜，忙命请入账来。
　　郭靖带着张无忌走进大帐，只见一位青年居中而坐，方面大耳，双目深陷，仿佛又见到了把兄拖雷一般。不由心中一动，想起少年时与拖雷情深意重，现今却是阴阳两隔，眼眶一红，差点掉下泪来。
　　忽必烈下坐相迎，深深一揖到地，说道：“先王在日，时常言及郭靖叔叔英雄大义，小侄仰仰慕无已，日来得睹尊颜，实慰生平之愿。”
　　郭靖还了一礼，道：“拖雷安答和我情逾骨肉，我幼时母子俩托庇成吉思汗麾下，极仗令尊照拂。令尊英年，如日方中，不意忽尔谢世，令人思之神伤。”
　　忽必烈见他言辞恳切，面上情真意挚，心中也动了真情，便一一将他引见与潇湘子、尹克西等人，又请他上座。
　　张无忌假作与诸人不识，只是立于郭靖身后，似个侍从模样。金轮法王等均不知他是要做什么名堂，见他不搭理诸人，便也不去同他说话。只有马光佐满脸喜色，向他叫道：“老弟，你……”他后面话未出口，尹克西抢先狠狠在他大腿上掐了一把。马光佐‘啊哟’一声，叫道：“是谁掐我？”尹克西并不出声。马光佐不知刚才是谁捏他，口中止不住骂骂咧咧，一时却是把张无忌忘了。
　　郭靖坐下后饮了一杯酒，忽必烈便向左右吩咐：“去请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