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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庸臣-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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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感到股间的凉意,他不多时便惊醒过来,看到我的动作有点恼怒地喝道:“你在做什么?”他吼完才发现我手上拿着的药,眸光闪了闪,沉默了下来,也没说什么拒绝的话。
  拭过那少年般的幼嫩皮肤,我纳罕道:“没想到你一个草原大将,居然生得如同富贵少爷一般。”
  末雅矢里冷笑道:“我可不是天生这样的,还不是被帖木儿灌了你们天朝调|教娈童的秘药,生生从粗莽彪悍的七尺大汉沦为供人狎玩的五尺小童。”
  我很识趣地缄了声。
  难怪他的声音和长相这样不搭,原来这一切是仲颜帖木儿做的好事。
  当我拿干净的纱布帮他缠好腿时,他闷闷地道:“……你们一直不离开这里,是不是还在找皇帝?”
  “是啊,”我把泡在水里的帕子拧起来,一边帮他擦身一边道,“没找到皇上就是辱没了使命,我们怎好意思回去?”
  若是半年内找不到他,朝里定会风云突变。想到这里我有些愁心,擦身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端着那盆变得污浊的水出账时,末雅矢里忽然道:“我知道皇帝在哪儿。”
  我身形一晃,摔了手里的盆。“我说,我知道皇帝在哪儿。”他又重复了一遍。
  我目瞪口呆。
  半个时辰后。
  “你是说……你是说皇上被一群女人抬走了?”我抽搐着问。
  “是啊,”末雅矢里认真道,“那条裂缝过于细小,人理应是进不去的,可她们抬着皇帝风风火火地就消失在了那里。我当时急着撤退,没看清她们是怎么进到那条裂缝里的。”
  我皱着眉道:“那些女人有什么特征?”
  末雅矢里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给了我一个诡异的形容词:“强壮。”
  我闻言颤了一下。
  一群膀大腰圆的女人……穿着奇异的服饰……欢欢喜喜地抬着受伤的闵京……消失在了裂缝里……
  我心里咯噔一声,起身跑到方继言的帐篷。
  方继言出门极早,此时应该在部落的简陋学堂里教孩子们儒道,正好便宜了我的行事。我四处摸索了一番,从他的床榻下面捞出一个盒子,把上次射伤敖敦的那支小箭偷偷拿了出来。
  把那小箭交给末雅矢里察看了一番,我着急道:“你看看,这是不是那些女人的佩饰?”末雅矢里把它拿在手里摆弄了半天,道:“这箭尾的花翎和她们头上戴的很像,应该就是她们的东西。”
  我顿时放松下来,心却凉了半截。
  成员大多数为女子的母系部落,抬了一个陌生外族男子进入自己的领域,这怎么看……都似乎是……那么一回事。
  现在可以肯定,闵京的性命是绝对不必担忧的了。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被那群女蛮人榨干……
  我忧愁起来。
  “这箭真是厉害。”末雅矢里忽然眼神一凛,执着箭道。
  我疑惑地看着那花里胡哨的箭:“它怎么了?”
  “你不要以为它华而不实,其实这箭头里暗藏玄机。”末雅矢里说着,拿过身边的一团白布,把那箭□去拧动两下,再□时,只见上面开了一朵闪着寒光的银花。
  我看着那忽然冒出来的根根尖锐的银针,背上寒了一下。
  末雅矢里凝眉道:“你们从哪儿得来的这箭?还好中箭人够聪明,不然大力挣扎几下,命就要丢了。”
  那不是人,是一只鹰。
  看来敖敦也够聪明的了,知道赶紧低飞回来,没有再多扑腾几下折掉翅膀。
  时候还早,安置了末雅矢里躺下多睡一会儿,我匆匆地去找白修静。掀起帘子的时候白修静正在梳洗,身边坐着一个明媚的少女,正是朝碌长老的女儿塔娜。
  我站在帐帘旁踌躇着,总觉得自己来得有点不是时候。还好塔娜是个大方的少女,看见我并没有觉得丝毫不悦,反而极快地抬手跟我打了个招呼:“哈斯!”
  见白修静已然看到了我,我便不再矜持,坐下来把末雅矢里口中闵京的消息说了。
  途中我并没有回避塔娜。反正不是什么机密的事,况且她也听不懂汉话。
  眼看塔娜的神情越来越疑惑,白修静的神情越来越凝重,我叹了口气道:“如今皇上的性命并无大碍,关键是得找到通向裂缝那一边的路才行。”
  白修静思索了一会儿,从我手中接过那箭打量起来。“小心!”我赶紧端住他接箭的手,却还是没有赶得及,眼看着那箭头上的银针在他指尖上划下一颗血滴来。
  他嘶地一声缩回手,皱眉看看伤处,将指尖含进嘴里吸吮起来。
  看着那濡湿的红舌在白润的指尖上缠绕,我忽然有点不太自在。脑海里又浮出以前他被木刺扎破手时,林照溪在床上为他舔舐的情景……
  我使劲地摇摇头。最近脑袋里的腌臜念头,真是越来越多了。
  不过,这白修静的动作怎么隐约透出一股……淫|靡……
  我侧头看塔娜,显然她也产生了同样的幻觉,一张清丽的小脸涨得通红,仿佛下一刻就要冒出烟来。
  白修静止住了指尖的血口,把箭头用帕子层层包裹起来,递给塔娜,低声对她飞快地交待了几句,好像是让她去询问一下朝碌长老那个母系部落的事。
  “好,我去问爹爹。”塔娜应了一声,便小心翼翼地托着箭尾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67

    塔娜这一走,帐篷里又是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看着白修静若无其事地坐到我身边,撩发露出一段弧度优美的脖颈来,我僵硬地离他远了些。这家伙,跟林照溪真是越来越像了。不但是越来越大胆的行为举止,还有身上那介于清纯和妖孽之间的气质。
  等待塔娜问话回来的这段时间,我心里暗暗觉得奇怪。
  依末雅矢里的话来看,那帮女蛮人在裂谷出现的频率应该不低才是,可部落里竟没有一个人见过她们,塔娜也对此一无所知。莫非这部落有什么事在瞒着我们?
  显然白修静也想到了这一点,低着头凝眉半晌,站起来道:“我去找帖木儿。”
  我点点头。他走出帐时回头看了我一眼,道:“你不随我一起去么?”
  开玩笑,在这个时候过去,不是等着被某大汗千刀万剐么?我坚决地摇头。
  白修静眉心稍蹙,许是想起了某大汗昨天发火的情景,于是不再说什么,裹好衣襟一个人匆匆地去了。他这一趟定是白搭,因为以某大汗现在的狼狈状态,能给他解释出个所以然才怪了。我幽幽地想。
  休息了片刻,我拍拍袍子出帐,在草原上悠然自得地散着步。
  我一点也不怕仲颜帖木儿来报复,毕竟以他草原上的传统观念,败就是败,向来没有不服气之说,顶多撒撒气也就过去了。
  而且,我就不信他最后没有享受到。想到这里我深沉地笑了一会儿,背起手慢慢踱着,欣赏着天边绚烂的朝霞,心中生出几分感慨之意。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尚书断了本国皇帝,又断了草原大汗呢?
  我走到一处水洼边低头看着自己,忽然觉得那副悲催的面相英武了许多,不失为一个传奇人物。
  自我感觉良好地整整袍子,绕着绵延的草丘没走上多久,就到了马场。虽然并不想离仲颜帖木儿过近,但我脚下的步子却仿佛有它自己的意识一般,鬼使神差地走到了能看到他主帐的地方。
  仲颜帖木儿有一匹纵横草原、勇猛善战的马王,马王的后代也匹匹都是纯种的良驹,是他征战鞑靼必不可少的重要伙伴。看着这些马个个神采奕奕的模样,显然这个牧监李不花的确有两把刷子,把这些马都养得极为膘肥体壮,可以说仲颜帖木儿连战连胜也有他一部分的功劳,高丽王要是知道本国这么一个人才逃到了瓦剌,非得气死不可。
  “大、大人骑马么?”李不花正拌着马饲料,见到我后结结巴巴地道了一句。
  我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马棚下露出的脑袋,目光扫过那些个黑的、棕的、白的,最后落在一匹健美匀称的黄金马上。
  这大概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马。早晨的光线逐渐清晰起来,波光粼粼地映在它淡金色的马鬃上,美丽得如同仙境之物。长而浓密的睫毛下,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温和地看着我。
  我着魔似的摸了摸它柔顺的马鬃,问道:“它叫什么?”李不花道:“回、回大人,这是马群的王后,叫高、高娃。”
  王后?仲颜帖木儿那匹马王的老婆么。
  我向右边的马棚看去,果然看到一匹高大的墨黑骏马,额头上缀着一缕威风凛凛的白毛,正不满地朝我喷着粗气。
  我朝它翻翻白眼,扭过头来对李不花道:“我可以骑么?”
  李不花迟疑地看了看马王,又看着温顺的高娃道:“当、当然可以,高娃似乎很喜欢大人您。”
  闻言,我有点蠢蠢欲动。
  从小到大我没什么机会骑马,至多也是出使高丽的那一回颠簸了许久,但由于赶路匆忙也没享受到什么乐趣。而且那些马素质奇差,每隔几十里就要更换一匹,实在麻烦得够呛。
  李不花打开栅栏,把高娃牵出来道:“不过,高娃正怀着小马驹,大、大人小心一点就是了。”
  我应了一声,伸手摸了摸高娃漂亮的颈子。
  ……
  “大、大人?”
  我趴在马背上发着呆。
  “大人!”
  “嗯?”我侧头去看李不花,只见他不解地看着我。
  我慢慢地从高娃身上下来,叹了口气,默默目送着它被牵回马棚,心底生出几分悲怆。草原上的马,没鞍没绳的,不会骑啊……
  看时候还早,远处草丘连绵的黑色军帐中,白修静也没有丝毫从某大汗帐里出来的意思。我悠闲地看了一会儿马棚里低头啃饲料的家伙,枕着双臂和李不花搭话道:“听你们大汗说你是从高丽逃过来的权臣家奴?”
  李不花仍是结巴道:“回大、大人,是。”我和颜悦色道:“家里有几口人?”他答:“有我,娘和小妹。”
  我放下胳膊,奇怪道:“……那你父亲呢?”
  李不花眼睛一黯,似是想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回忆,哑着嗓子道:“父亲早、早逝。”
  我鼻子一酸,也想起了自己的爹,遂不再问他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只是道:“看你对这里挺熟悉的,经常随你们大汗在这里落脚么?”
  李不花答道:“小、小的起初就是随父母落脚到这里,因为擅、擅于养马被路过的大汗看重,这才随大、大汗征战的,娘和小妹都住在这里。”
  原来如此,怪不得部落里的人都和他挺熟的样子。我若有所思道:“那,你知不知道巴音裂谷的尽头有一处神秘的部落?”
  “神、神秘的部落?”他重复着。
  有点奇怪地看着他恍惚的样子,我描述道:“是啊,就是一群装饰奇特的女蛮人……”李不花忽然惨白了脸,连连摇头道:“不知道!”
  瞧这答得多么干脆利落,哪有半点结巴的样子。
  不知道就不知道,这么大的反应是做什么?我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恋恋不舍地摸了摸马棚里高娃的马鬃,背着手悠然走了。
  这时,缀满云朵的天空有个黑点倏然在眼前放大,很快落在了我的肩膀上。敖敦头上缠着一圈白布条,双爪紧紧地抓着我的肩,一双鹰眸直视前方,很悲壮的样子。
  我觉得背上有点凉,抬眼便望见仲颜帖木儿正站在他的帐外,向我射出两道杀人的目光,蜂腰微微颤着,垂在身侧的手也紧紧握成了拳头。
  我又开始认真地在心里琢磨起逃亡路线来。
  ……虽然发生那事,仲颜帖木儿还不至于要了我的命,但是为了重振雄风找回面子,用什么手段弄上我一次倒是极有可能的。
  思及此,我却放下心来,仰头朝他做了个无奈又挑衅的表情。有什么招数只管放马过来,本尚书能做你第一次,就能做你第二次、第三次,若你觉得本尚书的长相和身段实在合你口味,我也没办法。
  仲颜帖木儿并没有什么反应,半晌只是哼了一声,轻蔑地看我一眼,回头进了帐,步履果然有些不稳。
  不远处,白修静正迎着微风朝我走来。“帖木儿对这个边缘部落不熟,至于那些人有没有说谎他也不知道。”他的表情很是微妙,“他三日后要继续征战鞑靼,找皇上的事只能由我们自己了。”
  “继续征战鞑靼?”我诧异道,“怎么会这么突然……”
  白修静道:“帖木儿做的决定向来都是明智的,如今尔答已然被俘,他的兄弟还偶有异动,若不快快收复那几个联合起来的部落,恐有后患。”
  这厮终于要统一草原了。我在庆幸的同时,又有些紧张。他这一走,我是暂时没什么危险了,可皇上又怎是我们几个文官和不多的护卫就可以冒险寻到的……
  “他留下的亲兵可以任我们调遣。”白修静适时地道。
  我闻言算是彻底定了心,转头看了看肩头,又有了一个疑惑。“敖敦这是怎么了?”我指着肩膀上那只悲壮的鸟问道。
  白修静淡淡道:“昨天帖木儿发火的时候,一不留神用牛角杯打到了它的头。”我闻言瑟缩了一下,看着敖敦头缠布条的伤患模样,不由得有些怜悯。
  ——真是史上最多灾多难的鹰啊。
  活到现在不容易,太不容易了。
  ……
  傍晚的时候塔娜哭哭啼啼地跑了过来,一侧白净的脸庞上分明盖着一个硕大的五指印。
  我瞠目结舌道:“这是怎么回事?”
  塔娜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把事情经过说了。
  原来朝碌长老在看到那支花里胡哨的箭时突然大怒,厉声斥责塔娜不要多管闲事,塔娜和他争执了一番后就挨了打。
  “爹爹从来没有打过我!”她委屈又气恼地说道。
  我和白修静一边安慰着塔娜,一边了然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个部落,果然向我们隐瞒了一些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68

    朝碌长老素来是个和蔼的老头,膝下只有塔娜一个独生女儿,平时将她视为掌上明珠,更是不愿让她受得半分委屈,今日却为了这点小事就大动干戈,看来这个秘密比我们想象的还要耐人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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