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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父皇心事-第3章

小说: 父皇心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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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铺子越大,瑞轩心里就越是惴惴。
  他胸无长志,惟愿平安度日,得空之时便做做木工,或是学学其他手艺。及至发觉宫中都有了他名下产业的东西,这才后知后觉地发起怵来。
  周显翊平日里都当他是个没用老幺地宠着,若是知道了自己名下居然挂了如意坊这么大个招牌,会怎么想可就不好说了。最近疑神疑鬼地过了几天日子,终于叫他一咬牙下定了决心。
  瑞轩低着头不说话。孙掌柜瞧着他脸色,又揣摩着劝道:“六爷,您就是担心太多,过分小心了。您是皇子,名下就是有些权势军队那都是应该的,何况是这么个小小的商铺?便是皇上知道了也不会……”
  说到此处,门上突然有人敲了敲,大声道:“掌柜的,你在么?有客人来了。”
  孙掌柜及时地住了嘴,只道:“您再……唉。”起了身便要开门。瑞轩也起身,有些奇怪地问道:“怎么会有客人来这边?不都是去朱雀大街上的门面的么?”
  孙掌柜笑了笑:“是这样。前些日子有位客人去了店里,拿了一件东西要我们依样做个大些的。我说要将东西带来给木工师傅看看,那客人却不肯,说是精贵的物件,不能随便交人,所以约了今天自己拿过来。”
  说到这里,却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只是看着瑞轩。过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六爷,您也一并过来吧。我总觉得那个人……该是六爷您认得的人。”
  两人出了门,走到前院一间干净的小屋前。孙掌柜敲了敲门,得了应可便走进屋去。听见屋里的人道:“掌柜的,木工师傅叫来了吗?”
  走在后面的瑞轩听见这声音,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抬眼从孙掌柜肩上望去,正和那人的眼神对上,两边一下都呆住了。
  “……你怎么在这儿?!”那人先问了出来,语气有些愠怒。不是旁人,正是瑞轩的三哥瑞烈!
  瑞轩缩了缩脖子:“我,我在这里做,做木工……”
  他这话也不算假话,瑞烈瞧了他两眼,倒是信了。心神定了,脸上便露出一丝懊恼的神情来。瑞轩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开口,孙掌柜又识趣地退了出去,只好自己小心地找话:“三,三哥,我刚才听掌,掌柜的说,你要做,做个东西?”
  说着话,眼神落到一旁的桌上,话头就顿住了。桌上放着的东西,他可再眼熟不过了,那可不就是前些日子,他送出去给瑞烈当礼物的那把小弩箭么!
  做这把弩箭的时候,他没少来向如意坊的师傅讨教,也难怪孙掌柜见了之后不敢擅作决定,要让他这个正主儿来看看。
  瑞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脸上一下露出了窘迫又有些微怒的神色,恶狠狠地咳了一声。过了好一阵子,才不情不愿地开口道:“……是。我是想问问,这样的机关弩箭,能不能做成更大一点的。”
  瑞轩看看那把弩箭,又看看瑞烈,怔了一会儿,突然明白过来:“三哥,你是想用它上战场杀敌?”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存稿貌似在以三倍于写的速度减少……= =|||||||


☆、第七节

  七
  瑞烈没有说话。瑞轩等了一会儿,疑惑地抬头,顺着瑞烈的视线看过去,正见孙掌柜知趣而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又将门窗都为他们关上了。
  又等了一会儿,瑞烈方开口:“不错。北齐骑兵骁勇,又有北地良马,我军唯有以弓弩制之。我瞧你这机关弩箭做得……咳,嗯,还算巧妙,若是能做成战场所用规制,必能重创敌军。”
  瑞轩小心道:“那北齐的兵……不是已经退了么?”
  瑞烈抬眼看他,冷笑一声:“今年是已经退了——到了夏天,他们自然要回去放马吃草,等冬天青黄不接的时候,自然又会再来。何况北齐的单于拓拔勖……”他眉毛微皱了起来,不再说下去,只将那放在一旁的小弩箭拿来把玩。像是想起什么,自言自语:“若是军中有了这个……”
  瑞轩小心地接道:“若是有了这个,便能打得他们再也不敢来了么?”
  瑞烈抬眼瞧他,突然噗哧一笑。瑞轩心道自己又说了傻话,立刻涨红了脸抿紧嘴,再不吱声。瑞烈倒坦荡荡地摇了摇头:“不敢再来不一定,但是必是有大用的。”说完用食指蘸了茶杯里的水,在桌上随手画了几笔,边画边道:“之前和他们那仗虽是赢了,但我们伤亡也很惨重。现下军中所用的弓箭射程不够,一轮箭射过去,来不及换下一轮,北齐的骑兵便可往前突破一道防线。若是有了这个……”
  他手指蘸水画出一道线,代表北齐的骑兵,又在后方画了数道线,代表自军防线。将那弩箭拿来放在我方一道防线之后:“这弩箭做大之后若是能有三倍的射程,那只需将弩兵安排在此处——”又蘸了水,在之前画的地形上又添上几道线:“——与此处,另命骑兵从两翼掩杀……”手指顿了一顿,将刚画的水迹抹去,又画在另一处:“……不,应是安排在此处……将此处兵安排在此处……然后此处……也需设一支兵……”
  瑞轩初始还听得懂瑞烈的讲解,未料他未说几句,便像是自己思索起问题来,蘸着水在桌面上边画边想,边自言自语。瑞轩接连听了好几个“此处”,不知所云,纵然他勾着脖子使劲看瑞烈画的线也再听不明白“此处”是何处,只能讪讪地收回脑袋,转而看着瑞烈发呆。
  瑞烈擦擦抹抹,画了很久,终于一拍桌子,笑道:“——如此我倒要看拓拔勖待如何!”抬头看瑞轩。瑞轩正看他发呆,猛不丁和瑞烈眼神碰上,唬了一跳,连忙赔笑道:“三哥,你讲……讲完了?”
  话说出口瑞轩就呆了,幸而瑞烈也呆着,半晌失笑道:“……也是,我计算入了神,倒把你忘了。说这些你也听不懂。”瑞轩听了最后一句,心中有些难过,旋即又打起精神,拿过那小弩箭来,赔笑道:“三哥你也知道我笨,那些我听不懂。不过我知道,要能把这个做得大一些就好了,是吧?”
  他刚刚拿了自己平时用的工具,正巧一并带了来,便将那木匣子打开,取出两支旋子,一把钳子,一支细铁丝钩。将那弩箭拿在手里,三两下便把接口处卸下。那弩箭在他手里转了几圈,下来已经变成一个木头架子。瑞轩又用细铁丝钩将木头架子上的机括小心地勾下,再三拆两拆,便将一把好好的弩箭变成了一桌零散的木片。
  瑞轩放下工具,朝瑞烈不好意思道:“这个……做的时间匆忙,本来做完之后是要层层刷上清漆,不得这么轻易卸下的……”指着那一桌子木片解释道:“这个拆开便是这样,做的时候也费了些力气,不过还算好。但要是做成真弓真箭那么大小的,我却没把握。”取了几片不知是何的木片放到一起:“二哥你看,这几片是发动弩箭的机括,因发箭时力头大,用普通的木材容易折断,所以选了最硬的乌木——光这几小片便磨了两整天。倘若要做得更大些……这要是只做一两件倒也罢了,但三哥你要在军中配备,想必是要得多的——先是要找那么多乌木便不容易。”将外壳的几块木板又拿来:“还有板间接驳的地方,因这个小,用普通楔子互相扣住便可。但要做得大了,发箭时木楔子是顶不住力道的,需得用铁钉步步钉死。”把面前的推到一边,又顺势摸来手边的几片:“还有这个……”
  “停!”瑞烈没等他说下去便开了口。到底是在军中的作风,瑞轩唬得立刻噤了声,抬头小心翼翼地瞄着瑞烈,不知自己哪句话又说错了。瑞烈面无表情盯着那一桌木片,俄而抬头看瑞轩:“这个,你做了多久?”
  “也,也没有很久……”瑞轩惴惴道,“七,七八天……”想想又觉得瑞烈这样的人物,怕是觉得七八天能做完的东西不算什么,又惴惴地补充道:“七八天,每天都做六七个时辰……”
  瑞烈不再说什么,许久,叹了口气:
  “老六,虽说木匠百工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但你能做到这个地步……”他蹙起了眉,似乎在搜索合适的词语,但很快便放弃了,坦诚道,“我没想到你能做到这个地步,从前倒是有些看错你了,三哥这里给你陪个不是。——我也不和你装那些有的没的:你方才说的,我听不懂。我只要你一句话:这个,是能做,还是不能做?”
  瑞轩的手都有些抖了起来,觉得像在云里飘一样,恍恍惚惚地什么都不真切。他抬头看着瑞烈,几乎完全没有思索就重重地点了头:“能!”
  瑞烈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眉目间瞬时都是暖意:“那就好!”说完这句,他便站起身来:“那就麻烦你了,老六!——切记,此事定要小心保守机密——之前我也吩咐过你那个掌柜了。另外,军中之前便有弩箭,只是不比你这个好用。今天晚间我便派人送到你府上,你可互相比照,看看何处可以改进。”
  作者有话要说:谁来鞭笞我给我点动力……= =|||||


☆、第八节

  八
  瑞轩回了府上,李顺儿迎出来,恭敬地扶他下马车。瑞轩却有些心不在焉,摆摆手,神游一般地径直进了自己院子。李顺儿察言观色,也不多言,挥挥手将院外的下人都遣散了。
  瑞轩从荷包里把那一堆木片抖落到桌上。那桌子是他平日在府里做木工玩的小方石桌,放在院子一角,桌角放着几件简单的工具。他一边用手指将那些木片按位置摆放起来,一边脸上就有些神游天边地傻笑。
  他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被人用到的一天!瑞烈那样的脾气,又是常年领兵在外、功勋卓着,他向来是只有远远仰望,被瑞烈用鄙夷的眼神看了还要垂头贴着墙角悄悄溜走的。可今天,瑞烈给他赔了不是!夸他手艺好!还托他做事情!瑞轩只觉得整个人都像飘在云端上一样,心里从没有过的高兴。
  他想:自己终究,还是有那么一点用处的……吧?
  这么想着,便觉得浑身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头脑也从没有过地清明起来,恨不得立时便能将弩箭改好,明天就能看到瑞烈压着那个什么拓拔凯旋归朝。他转了两圈,进了屋子,从书架上抽下一本书——书架上放的满是百工图册,几本经史子集灰扑扑地挤在角落里——打开,翻了几页翻到当初做这袖箭时画的图册,正要将那张纸抽出来,窗外突然响起李顺儿拖着长腔的声音:
  “奴才叩见皇上!”
  瑞轩手中的图册啪地一声掉到了地上。
  他呆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慌张蹲下去,手忙脚乱地捡起图册揣进怀里。刚来得及转身,周显翊的身影已经进了院子。
  “父,父皇……儿臣参见父皇!”
  瑞轩迎出来,俯身要拜,周显翊不在意地挥了挥手,免了他的礼。转头看见桌上一摊木片,瑞轩怀里露出图册的半角,神色慌张,忍不住露出些笑意:“又在做你的木工?”
  “是,不,也,也不是……”
  瑞轩唯唯诺诺应着,额上又是一头大汗,抹也不是,不抹也不是。周显翊笑道:“瑞轩,朕是待你不好还是怎的,怎么你每次见朕,都是又结巴又满头大汗的?”
  他自少年登基,二十年来积威甚重,平日里鲜少用这样的语气打趣。瑞轩听在耳里,却像是当头一棒一般,唬得险些就要扑通一声跪下去。幸而周显翊也并不等他回答什么,随意地转身去看那些零散的木片,像是颇有兴趣一般用手指拈起一片来:“——这个做得倒是精巧。”
  瑞轩刚要抹汗,听得这一句吓得手又放了下来,生怕周显翊问他这个是做什么用的。可他父皇又并不继续问,像是只是随口找话题一般,又道:“行了,你也不用紧张,朕只是闲来无事,出宫随便走走。——你做你的木工罢,朕歇一歇。”
  院子里的大梧桐树下放着一张软椅,还是瑞轩刚出宫建府的时候自己做的,软椅上的棉垫与皮面也是他亲手缝的,因此针脚剪裁都难看得很。周显翊便在那软椅上坐下来,正好对着瑞轩做木工的小方石桌。瑞轩愣了愣,喏喏地走到石桌前,把怀里的图纸抽出来放在桌上。他方才脑子里一瞬间无数的主意,被这么一岔,现在一个点子也冒不出来了,只有强撑着装模作样,摸摸这片,摸摸那片。
  摸了好一阵子,瑞轩额上的汗不停地冒出来,生怕被父皇看出他在做幌子。心中实在忐忑,终于忍不住偷偷地抬头看去。
  周显翊却已经睡着了。
  凉夏近晚,梧桐树的叶子沙沙响着,在树下投下斑驳的影子。
  ………
  掌灯时分,李顺儿提着灯笼,小心地在院外向里看了一眼。
  瑞轩还没有反应过来,周显翊却已经醒了过来,一眼便往院门外李顺儿站着的地方扫去。李顺儿慌忙垂手肃立,行了礼便转身走了。
  周显翊坐起身来,慢慢揉了揉肩膀:“已经这么晚了?”
  瑞轩这才惊醒一般,刷地站起来:“父,父皇……”支吾半天,方道:“儿,儿臣看父皇睡得,睡得好,就,就没有……”
  周显翊笑了笑,不在意地站起身来,伸展了一□体:“……这几天在宫里睡不好,倒是反而在你这儿睡了个好觉。”
  瑞轩下意识地迎上去。院子里没有掌灯,夜色里,脸庞的棱角都显得柔和了许多。鬼使神差地,他开口问道:“父皇,您最近是不是有心事?”
  有那么一会儿,瑞轩看不清周显翊脸上的表情。但是这时候院子外的走廊上,远远地亮起了灯来,借着那照进来的一丝光亮,他看到父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周显翊没有说话,只是反手在他头上,轻轻地拍了拍,而后便转身走了出去。
  ………
  瑞轩的晚饭吃得有些食不知味。刚刚放下碗筷,李顺儿便进来通报——又是一位稀客。
  瑞晟坐在客厅里,仪态优雅地品茶。几个红漆箱子放在旁边。见瑞轩来了,便放下茶盏,笑着站起身来:“六弟,有些时日不见了。最近可好?”
  “很好。很好。谢皇兄关心。”瑞轩胡乱点着头,心里揣摩瑞晟的意图,七上八下。幸而瑞晟也没让他悬心太久,这便笑道:“之前应承了你的东西,正好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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