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局-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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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一唱一和，偏偏说得句句合情合理，沈太傅无法驳斥，又急又气，高声叫道：〃陛下──〃
李玄飞的目光在朝堂上自左而右，又自右而左地扫了一圈，见群臣大半都一脸不知所措，余下的有的喜动颜色，那是太子一党的，有的则震惊莫名，一脸不敢置信，那自是四皇子一派的了。他看得一圈，吩咐道：〃来人，即刻将四皇子打入天牢，石照青等随行将官以及一干牵涉人等一律羁押候审。退朝！〃
李玄飞到得御书房前时，柳皇後已收到消息，正长跪门前，见到他到来，立即膝行过来，抱住他双腿，哀声道：〃陛下，几个皇子之中，唯有长空是您亲手所教，他的品行，您最清楚，他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陛下！〃
李玄飞心中一酸，知道她提醒自己的，不只是儿子的品行，更是父子之情！儿子众多，却只有这一个才是他亲手所教，这一个，才是他所有的期望所在，心血所在！
和李长空交好的三皇子、七皇子和八皇子，以及五公主、十公主俱已赶到跪下：〃四哥（弟）定是遭人陷害，父皇明察！〃
李玄飞的目光慢慢在五名儿女身上扫了一圈，最後落在柳皇後身上：〃证据确凿！叛国之事，先且不论，丢失边防图之事，已绝无可疑。皇後，你该知道边防图的重要，丢失边防图的後果，也不会不知道。〃
柳皇後泣不成声，只叫道：〃陛下，陛下救命！〃李玄飞无言良久，终於叹了口气，道：〃若只是丢失边防图，只要不是当真落入西林手中，无论如何，总能设法保得他性命。〃柳皇後眼前一亮，道：〃若能保住他性命，臣妾便是和我儿一起被贬为庶人，也绝无怨尤！〃
李玄飞微微摇头，道：〃皇後，你我情深，不必多说，可是今日，我还是要告诉你，若是边防图当真落在西林手中，这後果，莫说他李长空负不起，我李玄飞也一般地负不起，死後，我也无颜面见列祖列宗！〃
柳皇後浑身一震，呆呆抬头，看见他近乎狰狞的面容，她喃喃道：〃不会，不会的。。。。。。〃心头一阵绞痛，就此昏了过去。李玄飞心头大痛，抱起皇後，连声叫道：〃传御医，快传御医！〃
17
便在此时，周解匆匆赶来，道：〃陛下，赵太师求见。〃李玄飞怒道：〃他还来做什麽？不见！〃周解吓得急忙跪下，颤声道：〃陛下，赵太师说是国事，而且延误不得，若是陛下不见，他便在宫门前长跪不起。〃李玄飞哼了一声道：〃延误不得的国事？早怎麽又不说？叫他进来！〃目光转向几名皇子公主，脸色缓和下来，轻叹道：〃你们几个退下吧，朕，也是一个父亲。〃
五人一起磕头，道：〃谢父皇！〃相顾苦笑，起身无声退了下去，心里俱是一片黯然，知道事已万难挽回，即便证明了李长空确是遭人陷害，此事之後，他想要东山再起，那是万万不能的了。
周解带著女官将皇後送回凤仪宫。没过一会，赵太师急步进了御书房，跪下道：〃老臣知道陛下此时不想见臣，但此事非办不可，不能拖延！〃李玄飞并不掩饰自己的不悦，冷冷道：〃到底何事？〃赵太师道：〃边防图已落入西林手中，陛下宜在西林察觉生变之前，重新布置边防，以免被西林长驱直入。〃李玄飞脸色一沈，怒声道：〃然後你便可以趁机安排自己的人手，掌握兵权了，是不是？〃
赵太师猛地磕下头去，道：〃陛下，此事乃是不得不行，陛下若信不过老臣，自可派他人处置此事。〃李玄飞怔了一怔，默然半晌，颓然道：〃你说的是，是朕乱了方寸了，你去吧，明日早朝，再同群臣商议此事。〃
赵太师跪著不动，道：〃陛下，老臣还有一事。〃李玄飞不耐地道：〃说！〃赵太师道：〃四殿下叛国一案，证据确凿，不知陛下打算何时审案？〃
李玄飞脸上怒意闪现，咬牙道：〃此事。。。。。。朕自有主张！〃赵太师毫不放松，追问道：〃那陛下又打算派哪位大臣审理此案？〃李玄飞脸上已是青筋隐隐，咬牙喝道：〃朕已经说了，此事朕自有主张！〃
他脸上话中怒意浓浓，赵太师恍如未觉，顾自说道：〃老臣想推举一人。〃李玄飞强压怒气，问道：〃谁？〃赵太师道：〃想必陛下也知道，为了太子之争，朝中素来分做两派，我们这一派的，自然是不能审案的了，可是四殿下那一派，当然也是不行，所以唯一合格又够资格的，便只有中立的胡正君尚书令了，可巧他今日也去了四殿下的府上，搜出密信的时候，胡尚书便在一旁看著，最是清楚不过。〃
话语尽管冠冕，但他心中思量，李玄飞岂能不知？不由怒极反笑，寒声道：〃 好，好！你既跟我说了实话，那我也跟你说实话！胡正君原本确是中立，可是如今，想必已经投到你们那一派了吧？你们推出他来，是想判我儿长空个斩立决啊，还是凌迟处死啊，或者诛连九族？！〃说到後来，已大声咆哮起来，右手大力在椅子扶手上一拍，竟将那扶手劈断。
赵太师毫不畏惧，更不否认，昂然道：〃不会是诛连九族，他是皇子，又未婚娶，罪止於身，最多加上府上仆佣。也不会是凌迟处死，老臣知道皇上舍不得！〃
李玄飞恶狠狠瞪著他，低低喘气，说不出话来。赵太师一字字道：〃皇上，如今，最重要的是──铁证如山！〃
李玄飞宛如突遭晴天霹雳，一下子懵了，伟岸的身躯突然不再挺拔，便似顷刻间老去十年一般。
是啊，铁证如山！李长空当真叛国也罢，被人陷害也罢，事到如今，铁证如山！丢失边防图，或许还能保得性命，叛国一罪，却是无从救起。若说向西林国君赫连弃求证密信真假，一则对方身为敌国之国君，未必便肯作证，二则即便作了证，所说证词又有几分可信？若是没有旁的有力证据证明李长空清白，他叛国嫌疑终是不能洗清，即便自己全力保了他性命，只怕也要将之囚禁终生，为一介庶民亦不可得，遑论将来登位称尊！
许久，他涩声道：〃朕，真的做错了吗？〃赵太师匍匐在地，道：〃老臣，不敢说！〃
李玄飞默默看著面前这满头白发，匍匐在自己脚下的老人，半晌，颓然道：〃既然真相如何，你们才最清楚，这事，就全权由你们去办吧。无论如何，你对我李家王朝的忠心，我从未怀疑过。〃赵太师并不抬头，道：〃谢陛下！不过老臣不知道什麽是真相，老臣只知道，证据！〃
李玄飞冷笑一声，心中一阵疲惫，挥手道：〃你退下吧！〃赵太师道：〃是！〃又磕了一个头，这才起身退出。
18
夜色沈暗，天牢之中更是阴暗无比，更散发著一股若有若无的恶臭，熏人欲呕。但这个本该沈寂的时刻，里面最深处却传来了轻微的打斗声，声音很轻，也没人点灯，似乎双方都不愿惊动了旁人。过得不久，声音静了下来，想是战局有了结果。散乱的人影迅速散去，地上的尸体也立即被清理干净，只剩下一人走到一间牢房之前，道：〃长空，都解决了，你。。。。。。〃
正在此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自入口处传来，眨眼那人已到眼前，一刀劈来，同时低喝道：〃谁？〃
起先那人疾喝道：〃是我！〃闪身後退。来人急忙收刀，诧异道：〃沈军师？〃那人正是沈青玉。来人却是萧离。
二人相对无言片刻，萧离道：〃四殿下，我带你走！〃挥刀去劈牢门。李长空果然就在里面，喝道：〃住手！〃萧离一怔收刀，焦急地道：〃有什麽事，出去再说！〃 李长空冷冷道：〃我这一逃，叛国的罪名，可就再也洗不清了！〃萧离道：〃你呆在这里，皇帝会杀了你的，李长明的计很毒，你没法翻案了，你跟我出去吧！〃
李长空不动，定定看著他许久，缓缓道：〃萧离，这个时候，你可以跟我说实话了吧？是不是你？〃萧离迟疑片刻，决然道：〃是我！〃
李长空虽然早已料到，听到这一句，还是心如刀绞，仰天哈哈一笑，道：〃你果然是李长明的人。算我眼拙，也算你厉害，那时。。。。。。那样的戏，你竟也演得出来！〃说的最後一句，神情恙怒已极。他指的自是二人初遇之时萧离身中春药之毒之事。他最怒的，似乎并不是萧离出卖他一事，而是竟能为了出卖他做出这样不知廉耻的事。
萧离满脸胀得通红，辩道：〃不是这样的！我将我弟弟放在一个朋友家里，谁知道他偷偷溜出来找我，却又半路被慕容怜派人抓了去，那日，为了救人被烟水宫抓了的人，其实是我弟弟，不是我。不过後来的事，是真的。慕容怜和李长明要胁我，我只好帮他，我，我也没想到他们会用这个法子，慕容怜绑住了我就用药，我是自己拼命挣脱的。我不是在演戏！〃说到後来，声音微颤，低得几不可闻，脸色也变得煞白。他心中又是委屈，又是伤心，可是自己确实对不起李长空，对方便是说得再过份，骂得他再下贱，他也只能忍下。
李长空怔了怔，道：〃是这样。。。。。。〃虽然心中仍然难过愤怒，但终於有些欢喜起来，缓和了声音道：〃我现在不能走，青玉会保证我在这里的安全。〃萧离深呼吸了几次，这才努力定下心神，问道：〃沈军师怎麽会在这里？〃李长空道：〃青玉是我最好的朋友，唯一的知己，我有难，他怎会不来？〃萧离听他说得骄傲，明白他是故意说给自己听，心里难过，忍不住神情一黯。
沈青玉淡淡道：〃我和长空早已料到必有风波，那日和长空决裂，并非为你，而是我们事先排好的一个计策，免得万一出事时，会全军覆没。我离开之後，便带领早已训练好的人手暗中潜伏，一有变动，我便可以暗中出手了。〃
萧离低低道：〃是吗？原来是这样。。。。。。〃李长空听他声音失魂落魄，心中一跳，忽然又觉得万分不舍起来，虽然即刻大骂自己简直是色令智昏，还是脱口道：〃不过也不全是假的，我们本来只说让青玉借机离去。。。。。。〃叹了口气，心想我还跟他解释什麽？
萧离抬头道：〃以前的事，都不用再说。是我对不起你，我弟弟已经救出来了，你想要翻案，我帮你。〃李长空大喜，道：〃好，你坐下，我们好好商量商量。〃候他坐下，摸索著抓住他手，道：〃你的手有些冰，不舒服吗？〃萧离挣了一下没挣开，便也由他，道：〃我没事，我们还是快商量对策吧。你们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我不太懂，你告诉我，你需要我做什麽？〃
李长空收敛神色，道：〃说的是！青玉，你也坐下。〃沈吟一下，道：〃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有两件，第一，是找回边防图，第二，是设法证明，密信之事，是李长明陷害。〃皇子众多，独有他最得皇帝之宠，更率大军击溃龙华大敌西林，岂当真是无能之辈？先前只因突遭变故，又是因他最看重的萧离而起，愤怒莫名，心头一片混乱，这才难以应对，这时定下心神，立时头脑清明，思路清晰，冷静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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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离道：〃我不懂，这两件事，不是一样的吗？边防图就是李长明让我偷的，密信也是我同时放的，我出来指证他好了。〃
李长空断然道：〃不行！这里面的事，你不懂。一来，盗取边防图，和陷害皇子，都是诛连九族的大罪，你若出来指认，功不抵过，到时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二是我们不知边防图究竟被他藏在何处，就算父皇相信我们，派兵去搜查太子府，也未必就能搜到边防图。三则，就算搜到了，也不过两败俱伤，我一样不能翻身。只因边防图关系国家安危，丢失边防图，历来都是杀头的大罪，就算父皇开恩，我也再不能卷土重来了！〃
萧离道：〃可是这里面，最要紧的不是叛国之罪吗？你寻回边防图，皇上也可以怀疑你是请赫连弃加急送回来帮你脱罪的。你又如何解释？〃对他来说，李长空能不能卷土重来，当不当皇帝可没什麽区别，只要不会真的被杀头凌迟就好。
李长空苦笑，摇头道：〃所以说你不懂！父皇其实并不太相信我真的叛国，可也没有证据证明我无罪，而这等事，不管在哪个朝代，历来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所以他才会将我下狱再说。可他虽然不信，若是我不能反击，只怕他便会真的当我叛国了。只因他要选的，是我李氏王朝未来的天子，成者为王败者寇，我虽然击败西林，但经此一事，朝野议论必多，而李长明能设下这样的毒计扳倒我，起码说明，他有做一个皇帝的能力，因此我若不能及时反击，挽回此事影响，父皇便绝不会再给我翻身的机会，免得将来再生风波！〃
萧离听得晕头转向，眉头大皱，道：〃你们皇家的事真复杂，幸好我是江湖人！〃想了想，问道：〃我不能出来指证，那我们要如何证明密信是李长明陷害？〃
李长空道：〃证明是他陷害怕是不易，目前只要能证明密信是假就好！我们只要证明边防图不曾丢失，则密信中所说之事自然是假，我的叛国之罪便难以成立，不过你刚才说的也不错，父皇也可以怀疑边防图是赫连弃加急送回来帮我脱罪的，所以我们最好还要有别的证据证明密信是假。〃
萧离道：〃这样啊。。。。。。明白了！〃凝神思索许久，忽然想到一事，眼睛猛地一亮，嘴角轻扬，道：〃你不用担心了，我一定替你翻案！〃
李长空诧异道：〃你有办法了？〃萧离微笑道：〃不一定能行，我还要再想一想！〃李长空喜道：〃真的？那太好了！对了，你帮我去凤仪宫瞧瞧吧。小心别让人吓著了我母後，你就呆在那里想也行，这里臭臭的，不是你呆的地方。〃萧离道：〃我是江湖人，什麽样肮脏的地方没见过？不过，好吧，我去瞧瞧。〃
沈青玉道：〃我的人已经赶去了，不过你去瞧瞧也好。我给你指点一下路径。〃二人站起身来，一起往外走去。
到得牢外，沈青玉指点了方向远近，萧离一一记下，指著地上横七竖八睡去的天牢守卫道：〃这些人是怎麽回事？〃沈青玉淡淡道：〃给刺客迷昏了。〃
萧离诧异道：〃李长明也太明目张胆了吧？〃沈青玉道：〃只要事情能成，便是天下人人都知是他所为又如何？没有证据，他又在皇帝面前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天下自然还是他的，何况，〃他踢了踢地上的人，道：〃这些人不过中了微量的迷药，过不多久，也就自己醒了，只要派来的刺客能做成长空服毒自尽的模样，这些人怕担责任，到时自然会异口同声，证明长空确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