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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鸢回前堂-第131章

小说: 鸢回前堂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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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堂朝已经被逼无奈地正常作息了起来,他那亲皇兄以关爱他为名,正采用每天逐渐加量的方法恢复他日常的工作量,美名其曰——“朝儿,你要尽快恢复自己的生活,才能忘了他。”
  北堂朝在让人心烦的公文堆后默默地崩溃着,他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让冷风一下子挤进屋子。这些天他近乎固执地住在飞鸢楼不肯离开半步,院里那棵最大的海棠终于落光了全部的叶子,光秃秃的,让人怀疑是否真的有过曾经那样枝繁叶茂、花香满楼的日子。
  季华鸢的画架还孤零零地站在树下,上次那幅没画完的画,还摆在架子上。画上有北堂朝一个人站在山顶,旁边少了一个他。
  季华鸢曾经说过:再等等,等有一天,我能够真正站在你身边时,我会亲手把自己画上去。
  北堂朝望着远处那张画出神。其实他心中比谁都明白,五天了,季华鸢没死,但他不会回来了。
  他说他要好好想一想,想一想自己能不能回到这里,能不能回到他身边。
  这就是他给他的答案。
  北堂朝突然在冷风中红了眼眶,他看着房檐下那串木雕剪尾鸢的风铃,红着眼眶慢慢地微笑了。
  你要远去了吧,你不会再回来了。祝你平安,我的华鸢。
  北堂朝是被噩梦惊醒的,他从飞鸢楼那张空荡荡的大床上猛然坐起,他睡前忘记关窗户,屋子里很凉,冷风正飞快地带走他浑身的汗水,让他冷得直发哆嗦。
  他梦见季华鸢回来了,就站在院子里画画,他走过去看,季华鸢安安静静地在纸上画上那个缺席已久的小人。他面带微笑在一边站着看,然而当那个小人的轮廓渐渐勾勒出来,他却惊恐地发现季华鸢画上的不是他自己,而是云寄。小人很模糊,他使劲揉眼睛,恍惚间又觉得像谢司浥。北堂朝惊恐地退后一步,一低头,却看见季华鸢脚边上有一个打好的包袱。季华鸢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张口说道:“我要走了。”
  月光斜斜地打进屋子里来,本是如此美丽的夜晚,北堂朝却觉得心底里那最后的防线终于崩溃了。泪水蓦然砸了下来,他捂住自己的脸躬下身子去,将那些不应该属于北堂王的情绪洇蕴到被子中去。
  你说愿你的重生里,不再有噩梦轮回。所以华鸢,我竟然也已经是你的噩梦了吗?即便离开,都不愿站在我面前,笑着说一声再见吗?
  北堂朝突然觉得万念俱灰,他想,何谓伤心,寒心,死心,惶恐,失望,悲痛,不过如此。万念俱灰,不过如此。
  安静的屋子里只有冷风来去的声音,突然,院子里传来啪的一声。北堂朝猛地坐了起来。
  这个声音他在熟悉不过。季华鸢画画换笔的时候声音总是特别大,要把刚刚用过的笔摔回到架子上,他说这样看起来才够潇洒。
  北堂朝记得那时,他听了季华鸢的解释,然后捂着肚子笑他浮夸。
  北堂朝突然疯了一样地从床上那厚厚的被子里挣扎出来,这一次,他真的像是有些疯了,他头发乱糟糟,衣服乱糟糟,光着脚丫子咣咣咣地踩着地板狂奔出去。北堂朝深吸一口气,骤然推开门——
  庭院里有一个穿黑衣服的人,刚刚收回手中的笔,将所有的笔一起放到小木桶里去涮。月光很亮很白,好像全打在了那个人身上。季华鸢听着屋里乒乒乓乓的声音,也不惊讶,只是安安静静地将洗干净的笔一支一支地挂起来,然后才回过头看着北堂朝。
  “你醒了呀。”他非常淡定地说着,他的眼睛那么亮,眼波流动,简直美如星河。
  北堂朝呆愣愣地一步一步走过来,他像个木偶人,拖着不灵活的身子,一步一步地挪到了季华鸢身边。季华鸢突然长伸了一个懒腰而后拥抱住了他,在他耳边说道:“快点给我准备热水,我在山里猫了五天,要臭死了。”
  “噢……好。”北堂朝有些木然地说道,他突然心思动了一下,任由季华鸢抱着他,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往那画上瞄去——无论是身形还是侧脸,好像都画的是季华鸢本人。北堂朝无声地松了一口气,而后他又强作淡定地斜眼向下看,花架下,海棠树边,四周视线可及范围内,好像都没有什么包袱。倒是他摆在院子里的落虹剑,被主人非常小气地拿回来护食一样地搭在了画架边上。
  北堂朝突然咧开嘴笑了。他伸双手环保住季华鸢,闻着那确实有些臭臭的,但他又仿佛怎么闻都闻不够的味道,在季华鸢耳边轻声说道:“在家里等你很久了,华鸢。”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呐,季小受回来了。
  关于跳崖后的细节和季小受这五天来一个人静处的心路历程,之后的番外里会有写。现在我只想说,大家辛苦了,我也辛苦了,终于,写!完!了!
  番外定于9号晚上更新,欢迎大家过来旁观一个奇幻番外的诞生,就酱~
  

  ☆、番外一:夫夫日记

  (1)北堂朝的小委屈
  我是爱季华鸢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是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他好像没那么在意我。他就像一只狡猾又骄傲的狐狸,当我们情感出现哪怕一丝丝的危机的时候,他就会警觉地发现,然后迅速采取或不屑或缠人的策略来解决问题。而当我们之间在他看来“好得很”的时候,他简直就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王后——而我,我不是国王,我是王后身边的跟班。
  比如今天。
  自从季华鸢从山里回来之后,我无奈地发现自己正不受控制地陷入一种惶恐之中,从早到晚,我难以忍受他离开我的视线超过半个时辰。
  具体的症状是什么呢?如果季华鸢半个时辰不在我身边,我就会感到异常地口干舌燥,那干涩黏腻的感觉从舌头一直延伸到喉咙口,让人连喝一壶清心苦菊都难以摆脱。这种时候我通常会强装淡定地命令翟墨去找人,看看他在干什么。翟墨重伤刚好,身子还不太强健,难以成天操劳东门那些麻烦事,这刚刚好,我其实一直缺少一个绝对心腹的跟班。
  噢,如松不行,那孩子有点呆。
  翟墨回来后,告诉我季华鸢在屋子里看书喝茶吃点心,清闲逍遥加快活,日子过得简直美极了。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角往下耷拉着,瞟着我桌子上那摞厚厚的公文,小声嘟囔道:“十四号说一个时辰看了两本书,王爷好像一个时辰一本公文都没看完……”
  我听见了他的嘟囔,但我没理他,我烦躁地让他下去了,然后自己一个人归拢归拢桌上的公文,抱着它们决定去飞鸢楼陪华鸢。
  两个人坐在同一张桌子前,做着各自的事情,偶尔抬起头相视一笑,茶香和阳光在我们鼻息之间游走,这样的日子,多美好。
  可是事实不是这样,季华鸢简直让我失望透了。我抱着那些公文踏进他的屋子里,他看着书头都没抬一下,只是略略皱起那本来挺好看的眉毛,随口说道:“嗯?你不是一大堆正经事要做吗?”
  我闻言非常不满。他这句话只有十三个字,可是已经说错了很多事情:首先,他不应该如此轻慢我。其次,我的公务才不是正经事,是皇兄硬塞给我的麻烦事。最后,既然我都为了和他在一起而轻慢了我的“正经事”,他凭什么这个态度?
  噢天哪,他一句话犯了三个错误,我简直不知道应该从哪点开始反驳他。但我很快就理智地想起,季华鸢才刚刚回家——按照他自己的说法是:从崖上跳下去,不费吹灰之力就用天盘丝将自己和崖体系了起来,然后顺着提前很多天就攀爬了无数次的线路顺利地找到了预先准备好的岩洞,猫进去,舒舒服服地睡一觉,等晏存继坐船回西亭、南怀的兵马已经进山搜救了之后,他再轻轻松松地绕过那些总兵台的废物,一个人在绵延万里的山峦间过了几天野人的日子。每天插鱼,烤兔,数落叶,晒太阳,看星星,自己想了很多很多。他说他从崖上跳下去的时候,觉得自己要飞起来了,那种感觉特别爽,即使他顺利逃生,却依旧觉得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是啊,那正是他想要的,不仅仅是一次金蝉脱壳,更是一次新生。
  华鸢说,他在山里那五天,过得非常轻松。以至于他回忆起和我过去那些坎坷和纠结,都觉得分外傻和不真实。他本来真的打算走了,一去不回头,然而就在第五天那天清晨,他在树上睁开眼睛,眼睛边上的枝杈上竟然还有一片新绿的叶子。如此寒秋,其它的叶子都纷纷枯萎散去,而这个绿色的小生命,才刚刚发芽。
  华鸢说,他觉得那片叶子就是他。他在树上发了好一会呆,然后突然决定要回家。
  他将故事讲到最后的时候,看着我的眼睛,轻描淡写却又严肃真诚地说了八个字:天大地大,我要回家。
  所以其实你看,这个白眼狼本来真的打算要离我而去了。他最后之所以能够回来,竟然他妈的是因为一片轻飘飘的不应景的小绿叶子。我当时崩溃地想:我是不是应该派人把那叶子采下供起来?
  季华鸢说完那些话之后起身要去吃早饭,一边穿衣服一边很高姿态地说道:“你放心吧,既然我回来,就是接受了你的那些缺点。我没要求你改,我只是决定接受它们了。”
  ——你们看看,你们听听。最后他妈的竟然是他不计前嫌宽容大度地原谅了我,这还有天理吗?
  最没天理的是,我当时竟然呆呆地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小声问:“那你不许反悔噢?”
  …………真他娘的。
  思绪拽回来,我迅速在心里原谅了他的怠慢。然后佯装咳嗽了两声,坐在他身边。
  季华鸢终于抬了一下眼,他漫不经心地打量了我一圈:“受凉了?”
  对嘛对嘛!这才对嘛!我心里非常受用,然而脸上必须装住,我非常明白,我必须早日做回我威严霸气的北堂王,就像他刚回王府时那样,将他训得服服帖帖得才好。是以,要温柔,但也不能太随和。我在心里掂量了一下,仔细拿捏了分寸,觉得自己应该先轻轻皱一下眉头,然后用低沉而好听的声音说:“没事。”这句话的语调不能太随和,要让他感受到一点点距离感,让他感觉到我确实在回应他的关心,然而我又不是非常在意他的关心。这样的尺度刚刚好,但却是不那么好把握的。我在心里酝酿了一下,然后非常完美地皱了皱眉。
  ——想象中,这时候季华鸢应该已经被我的皱眉吸引了注意力,他应该放下书,抬起头看着我,等待我的回答。
  可是没有,这货当真只是随口关心了我一下,然后又津津有味地看起他的书来了。我非常尴尬地杵在边上,突然觉得穿堂风有点冷。
  我只好临时改变策略,用柔软无害的小声音说道:“昨天晚上睡觉你抢被子,我吹了一夜寒风,可冷了呐。”我说完之后,觉得他可能不信,因为他睡觉其实很老实,于是我又响亮地打了个喷嚏,然后狠狠地吸了吸鼻子。
  幸哉!季华鸢这回可算是暂时放下了他的书,抬起头有些半信半疑地看着我,说道:“嗯?我抢你被子了?”
  我连忙点头,这个时候一点犹豫都不能有!“是啊,你把被子压得特别死,我怕你滚下去不敢和你使劲抢……哎……算了,我本来只是想过来陪你一起看看书,喝一杯热茶的……”我说到这里,已经非常入戏地耷拉着脑袋站起来,把那堆厚厚的公文抱在了怀里。我一边起身,一边说道:“算啦……你看你的书吧……我去找找云寄给我的暖心茶的方子,看看能不能找得到……”
  谢天谢地,季华鸢终于有反应了,他似乎终于感受到自己有那么一丝丝过分,他抓住了我的手,然后走过来拿过我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然后用他那软软的滑滑的手背探在我额头上,我舒服得几乎要眯起眼睛来,然而他很快又拿走了,他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嘀咕道:“不烫啊……”
  “可是很难受。”我小声说道。
  “噢……”季华鸢点点头,他想了半天,目光在我和桌子上那本他没看完的书之间犹豫了半天——那本书摊开放,我看不到书名,字很小,也看不清写了什么。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再好看的书,能有我重要吗?
  事实证明,真的比我重要。季华鸢犹豫了一下,然后干脆地放开了我的手,故意柔下声音故作关怀地说道:“那好吧,你让如松帮你煮暖心茶喝好了……今晚你别来我楼里睡了,病好之前,都自己睡吧,行吗?”
  “你说什么?!”我一下子就炸了!天!我没听错吧?!“凭什么?”
  季华鸢拧着眉毛看着我,好像是我在无理取闹一样:“不是你说的我抢你的被子吗?你已经不舒服了,再和我一起睡,不是更加重了吗?”
  妈的!我连忙改口:“可是我自己也蹬被啊!你在我边上,夜里还能照顾照顾我呢!”
  季华鸢严肃地看着我:“北堂朝,你放心吧,我观察过你,你从来不蹬被。”
  “生病的人就很可能蹬被!因为……因为他们睡不踏实,而且很容易做噩梦!”我梗着脖子犟道。
  季华鸢狐疑地看了我许久,末了终于服软了,他叹口气无奈地说道:“好吧……我看你不是身子有病了,好像是精神不太正常……饮笙说我那几天没回来,你的脑子好像受了些刺激……”
  “放他娘的屁!”我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季华鸢似乎被我吓得愣了一下,紧接着,他用前所未有的温柔的目光看着我,百依百顺地摸着我的肩膀说道:“好好好,我也觉得他满嘴胡话。这样,你去把方子找出来,舒舒服服地喝了茶然后快些把公务处理完,晚上我准备好热水陪你沐浴,然后一起睡觉,好不好?”
  我突然觉得他一下子变得好得有些不真实。然而不得不承认,我非常受用。我仔细想了想,然后问道:“那今晚能做吗?”
  季华鸢严肃地板起脸:“都生病了,不能做了。”
  我瞬间崩溃了,我在心里默默地骂自己是个傻瓜。可是有苦难言的是,这个谎是我自己撒的,我只好默默承受。
  季华鸢看我蔫了,然后温柔地补上一句:“你抱着我睡一觉,不好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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