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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蛮荒记-第1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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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拔野悲愤填膺;狂啸声中;神刀气浪滚滚;纵横怒卷;接连将西海老祖;公孙婴侯生生震退;俯身下冲;和姑射仙子并肩朝鸣鸟追去。
    狂风凌冽;尖石嶙峋;鸣鸟相继撞在石壁;冰川上;翻滚抛弹;卡在两块耸立的冰石之间;终于不再下滑。
    拓拔野冲掠其侧;叫道:鸟兄;鸟兄!那巨鸟碧眼一动;呆滞地凝望着夜穹;两翼微微挣扎;仿佛还想呀飞上高空;却无力动弹。
    拓拔野心下难过;胸口像压了一块大石;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姑射仙子默默地聚气为箫;低头吹奏;悠远欢悦;赫然是先前在那地洞中时;与他合奏的那南荒之曲。
    拓拔野心中一酸,也取出珊瑚笛,一齐吹将开来,鸣鸟碧眼中突然蒙起一层水雾,张开巨喙,和着两人的节奏,喉中发出几声低沉的呜鸣,声音虽低不可闻,却像说不出的平和欢悦。
    过了片刻,他的翎羽渐渐柔软,那呜鸣声越来越小,终于不再动弹了,只有那双巨大的碧眼,仿佛在凝望着北边的夜空。狂风鼓舞,上方冰雪冲泻,洒落在它身上,很快便掩埋了大半。
    拓拔野站在雪地里,怔怔的握着笛子,像是做了一场大梦一般。在这战火连绵的乱世,和平遥遥无期,人也罢,兽也罢,何是方能重归故里?
    恍惚中,听见上方杀声如潮,有人问道:“小贼在哪里,莫让他们逃了!”抬头望去,人影冲掠,绚光滚滚,广成子,西海老祖等人又已穷追而来。
    空中万鸟悲啼,忽然像霞云翻腾,横山截岭,奋不顾身地将他们挡在上方。气浪怒舞,血雨缤纷,鸟尸如陨石般向下坠落。山岭巨石随之滚滚砸落,隆隆连声,山岭上的冰川也随着轰然崩塌,滔滔冲泻。
    又听两声嘶鸣怪吼,左侧绝岭上白光闪耀,两匹型如雪狐的巨兽沿着崖壁疾电似的狂奔而下,瞬间便跃到两人旁侧,昂首长嘶,湿漉漉的舌头朝他们脸上,手心舔来。
第八章 天元之悟(下)
    拓拔野大奇,却听脚下的丁香仙子连声咳嗽,气若游丝地道:“乘黄无主,伏之永年。小子……你究竟有什么……什么能耐,竟能让鸣鸟,乘黄之属,都……都对你这般……这般忠心不二?”
    姑射仙子低咦一声,才知这两只背上长了对角的巨狐,竟是南海至为珍罕的乘黄灵兽!
    相传这种灵兽性烈凶暴,快逾闪电,无人能驯服骑乘,一旦有幸收服,便可与它一般,至少活上两千岁。当年赤帝想找上一只献给神农,遍寻南海而不得,想不到此时此地,竟会想不到的是,它们竟会无缘无故地对自己二人这般亲昵。
    那两只乘黄屈腿伏身,咬住他们衣襟,呜呜嘶鸣,似乎在催促他们骑坐其上。拓拔野二人又惊又奇,对望一眼,不及多想,提起丁香仙子,跃身骑上。
    乘黄纵声欢嘶,蓦地昂首踢蹄,凌空疾冲而出。风声呼啸,山崖倒掠,速度之疾,竟似比闪电还快!
    两人惊喜难仰,转头望去,穷山已在千丈之外。冰川滚滚,绚光闪烁,隐隐还能瞧见广成子等人追来的身影。但再过得片刻,重山层叠,呐喊杀伐声越来越远,人影全消,渐渐什么也听不到了。
    狂风怒卷,衣裳、头发猎猎飞舞,低头下望,大地苍茫,如锦绣倒掠,快得无法细辨。两人并肩驰骋,飞翔在苍穹虚空,此情此景,当真有如梦幻。
    前方极远处,赤红的火光纵横破空,炮火轰鸣,鼻息之间,除了那遍野馥郁的花香,还有那越来越浓的硫磺气味。
    拓拨野悲喜交叠,自在那忘川醒转以来,从未像此刻这般渴切恢复记忆。听众人言语,自己当是龙神太子,亦是那广成子与西海水妖的死敌,若能尽早想起过往之事,或许便可尽快想出克敌制胜的方法了。
    心中一震,忽然记起流沙仙子仍在融天山的山壁洞穴之中,当下摸了摸乘黄的脖子,道:“乘黄兄,先带我去融天山一趟。”
    那两灵兽齐声欢嘶,也不知听懂与否,突然朝下疾速冲落。天旋地转,山崖扑面,眼前陡然一花,瞬息间便冲入了一片茂密的森林中。
    巨树参天,树叶浓密,月光斑驳地筛漏而下,星星点点。浓香灌脑,几欲窒息,放眼望去,长草没胸,随风起伏如浪,到处开满了五彩缤纷的奇花,就像生长在碧海里的绚丽珊瑚。
    姑射仙子心中突突狂跳,与拓拨野对望一眼,齐齐闪过一个奇异的念头,仿佛某年某月,曾共同来过此地……
    还不及细想,乘黄欢嘶,并肩疾驰,长草分拂,鲜花扑面,带来一阵阵眩晕之感。
    出了森林,草野辽阔,远接星穹,天际火光遥遥闪烁,嫣红暗紫。左侧不远处,是一片翠绿参差的石峰,奇石突兀,绿茵如盖,虽不高耸雄奇,却如石林般参差密立,一直连绵到极远处的巍峨雪岭。
    乘黄冲过草浪,直奔那片石林。方一冲入,前方石峰迫面,但见青松横斜,兀立崖沿,月光照在石壁上,雪亮如镜。姑射仙子胸口又如重锤猛撞,呼吸不得,这景象好生熟悉!
    两灵兽左奔右冲,在石峰之间穿梭疾驰,似是轻车熟路。石林中虽然奇峰密立,但每座石壁、山崖都极为相似,拓拨野凝神扫望,竟有一种原地绕圈的错觉,但隐隐之中又觉得此地颇为亲切,自己似乎也来过了万千次。
    丁香仙子重伤疲乏,才看了片刻,便头昏眼花,烦闷欲呕,又惊又怒,喘息道:“这里是……迷山,误入不得返,你……你快带我出……出去”话未说完,眼白一翻,又已昏迷。
    如此风驰电掣,争奔了小半时辰,乘黄双兽突然齐声欢嘶,在一个山崖前猛然停下,接着又一溜儿快跑,钻入旁边的密林中,双双立定。两人被颠得七荤八素,凝神再看,才发现前方石壁暗影处,赫然竟有一个石洞。
    乘黄甩尾嘶鸣,伏身跪倒。两人心中怦怦直跳,一跃而下,环顾四周,明月当空,青松密立,崖前几块大石,垒如灶台。那似曾相识的奇异感觉越发强烈起来。
    进了石洞,通道幽深,前方便有两个岔道,两人想也不想,不约而同地朝右走去。绕行了数丈,石壁上赫然有一盏长明灯,拓拨野指尖一弹,火光跳跃,四周登时又亮了起来。再往里走,乃是一个颇大的洞窟,壁上又有几盏石灯,一一点亮。
    姑射仙子方一转身,“啊”地失声低呼,脸烫如火,在对面那石壁上,赫然刻画着一个女子画像,垂首吹眉,斜吹洞箫,清丽绝世。
    拓拨野亦陡吃一惊,那壁画虽只寥寥数笔,但容貌、神态与她酷肖,然而定睛再看,那壁上女子的眉心中,又有一点梅花妆,与她那如雪素面又略有不同。
    姑射仙子心乱如麻,隐隐之中似乎猜到了什么,旋身四望,洞内左角有一个石榻,右角有一个石桌,两方石凳,除此之外,别无长物。
    拓拨野凝神查探,石壁上浮凸隐隐,似有刻字。挥掌扫荡,土石簌簌,果然露出满壁文字,读道:“余纵横天下,除魔伏兽,二十年快意恩仇,此生无憾矣。唯西海一战,虽尽诛凶獠,奈何八脉俱断,穷困于故地,却难见故人,悲夫。穷山以南,海之所尽,不知何年何月,孰人有缘,可于此重见天元耶?”
    姑射仙子失声道:“古元坎!”恍然大悟,蓦地转过身来,怔怔地凝视着拓拨野,双颊晕红,低声道:“你……你……这里便是八百年前,你西海大战之后的流落之地!”
    拓拨野心中一震,瞥了眼那壁上的女子,思绪缭乱,更难明所以,皱眉道:“那她……你……我……”一时竟不知当说什么。
    姑射仙子耳根烧烫,心中虽已猜到大概,却咬着唇,摇头黯然不语。凝神再看,那石壁上赫然写道:“余平生所学无数,五族皆有所师耳,唯天元一诀,为我独创,故特书于此,留与后日有缘人也……”心中更是大凛。
    当年古元坎西海大战后,销匿无踪,世人都以为他已葬身西海,直至拓拨野在昆仑南渊揭开往日之谜,才知他竟是为了救活被白阿斐所杀的螭羽仙子,施展“回光诀”气竭而死。但从他匿迹西海,到现身昆仑,这之间究竟又发生了何事,却是无人知晓。
    以眼下看来,他必是阴差阳错,流落到了这南海穷山,八脉俱断,奄奄重伤,以为自己将终穷于此,为避免绝学失传,便将“天元诀”刻在了这洞壁之上。
    但他若是一人独居于此,为何又在壁上刻画清萝仙子?而自己为何会对这里的一切似曾相识?难道当年,“她”也曾在这里与他度过一段时日么?越是思忖,心中越是淆乱,脸上火烧火燎,蓦地闭上眼,不敢再想。
    拓拨野怔怔地凝望石壁,心想,若这些当真是八百年前自己前生所刻,又偏偏让八百年后自己的后世所见,这其中因果渊源,真可谓是天意冥冥了!
    收敛心神,往下读去,其后记载的果然是一套刀法秘诀。他虽记忆迷失,但经过这连番激斗,生平所学已记起大半,此刻读这刀法精要,不过数行,已是心中大震,又惊又佩,忍不住便想脱口大赞,但转念一想,这刀法乃自己前世所创,岂有自己称赞自己的道理?不由又有些悲喜交集,啼笑皆非。
    继续往下读去,字诀简明精要,奥妙无穷,不像寻常刀法,记载大量招式,反倒花了大半笔墨,讲述心法与御气之道。若换了旁人,乍一读天元诀,必会觉得艰涩难懂,但他修行五行谱、潮汐流五年有余,又参透了宇宙极光流,早已迈入武道的至高境界,万法归宗,殊途同归,看到这心法,更是灵光激荡,触类旁通,越看越是震撼喜悦。
    当他读到“夫天元者,宇宙之央。古往今来曰宇,上下四方曰宙。一花一世界,一人一宇宙。宇宙即我心,天元即丹田。明此法者,无道不可及,无极不可穷也……”更是心神俱震。
    正自痴痴默诵,时惊时叹,时喜时悲,忽听洞外乘黄纵声嘶鸣,脚步细碎,似有人徐徐步入。
    两人一凛,立时挥灭灯火,屏住呼吸,藏身洞角。
第九章 情为何物(上)
    那“簇簇”的细碎之声越来越来近,又不像是脚步声,过得片刻,只见鳞光闪动,竟是四条青绿的巨蛇徐徐游入,仰首四顾,咝咝吐芯,碧眼灼灼如火。
    拓拔野二人心下大松,丁香仙子“咦”了一声,又惊有怒,冷笑道:“原来这四条孽畜藏在这里……”话音未落,那四套青蛇昂身旋舞,发出尖锐的怒嘶声,朝他们藏身之处猛扑而至!
    “嘭!”银光如弧,拓拔野下意识地挥舞天元逆刃,一记“乱石奔流”,将四蛇徒然朝外卷扫,拨飞出三丈开外。
    四青蛇飞撞在石壁上,立时滑落游开,转身嘶嘶吐舌,昂着头,一动不动地盯着拓拔野,似是颇为惊骇恼怒。
    丁香仙子咳嗽连声,喘气道:“小子,这……这四条孽畜是……是蛇族妖物,再不杀了,不消片刻,便会将……将夭之野的蛇虫全都引来,那些水妖自然也就……也就……”俏脸涨红,一时竟难以为续,但言下之意已十分明了。
    拓拔野心中砰砰大跳,隐隐却绝得这四条巨蛇极为熟稔,不舍下手伤之。四青蛇灼灼瞪视他片刻,碧目大转柔和,突然俯首贴地,慢慢地朝着两人游来。
    姑射仙子一凛,正欲挥袖将它们卷开,又觉得它们举止徐缓温柔,似无恶意。踌躇间,一条青蛇已徐徐绕过她的左腿,冰冷冷的蛇鳞摩擦这肌肤,红芯吞吐,发出低柔和缓的呜鸣,倒像是讨好献媚一样。
    另外三条青蛇亦迤逦游行,绕着拓拔野转了几圈,湿漉漉的蛇芯快速地舔舐这他的脚踝,昂首摇摆,齐声欢鸣,再无半点敌意。
    两人对望一眼,又惊又奇,丁香仙子更是惊愕不已。
    太古蛇国败亡之后,族民流落天涯,有数千蛇裔辗转到这男孩穷山,如今的龙鱼国,长股国,白民国相传都是蛇人的后裔,而这四条青蛇便是蛇族的神兽后代。丁香仙子到达诸夭之野之前,各大蛮国大多供奉这四条青蛇,而她当上女儿国神巫之后,为了征服各国,特意奉鸣鸟为神禽,斥青蛇为妖孽,举兵诛杀。
    但这四条青蛇极为凶狂,几次都杀透重围,逃之夭夭,岛上众蛇裔义愤填膺,奋起反抗,却被她意义镇压。百余前的那场大战,龙鱼国更几乎因此被她屠戮殆尽,只剩下数十名鱼人逃入南海。其余各蛇裔见大势已去,这才陆续臣服。
    丁香仙子为了巩固统治,永绝后患,四处搜寻四青蛇,却始终一无所获,想不到竟会在此时地与之相遇;更想不到的是这四条凶悍无匹的巨蛇,见了这小子,居然便服帖乖顺得像四条泥鳅。鸣鸟如此,乘黄如此,碧蛇亦如此,这小子究竟有何能耐,竟让这些桀骜狂暴的凶兽尽皆不战而伏。正自惊讶妒怒,洞外那两只乘黄又一次纵声长吼,四青蛇对她视而不见,嘶嘶吐芯,咬住拓拔野、姑射仙子的衣襟,径自朝外游去。两人大感好奇,当下提起丁香仙子,随它们走出洞外。
    晨星寥落,东方深蓝色的天空已露出鱼肚白,暗红绛紫的霞云沉甸甸地压在那参差错立的石峰上方,远远地传来隆隆的炮响,雷声似的遍野回荡。
    四青蛇松开口,朝南边的石林疾速游去。乘黄嘶鸣俯身,催促两人骑上,不等坐稳,立时箭也似的飞射而出,风驰电掣地向南疾驰,紧紧追随四蛇之后。
    石山倒掠,狂风扑面,夹杂着阵阵独特的清幽花香,那似曾相识之感也随着这花香,越来越加浓烈,姑射仙子芳心剧跳,这气味,景象,声音……宛如狂潮交涌,迫得她透不过气来,某一瞬间,甚至还能预感到下一刻即将瞧见的情景。
    还不等仔细追想,乘黄欢嘶,眼前突然一亮,长草起伏如浪,连绵数十里,中央是一座纵横百余丈的石丘,四四方方,似刀削斧劈,冲天雄立。那石丘四周长满了白色的七瓣奇花,层层叠叠,花团锦簇,被狂风吹舞,如云海翻腾,蜜蜂嗡嗡乱舞。那浓郁的幽香便是源自于此。
    四青蛇“嘶嘶”低鸣,引着三人穿过花丛,草浪,到了那方方正正的石山脚下。拓拔野“啊”的一声,惊奇更甚,只见彼处横着一个淡绿的水晶石棺,棺中躺着一个绿衣女子,眉目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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