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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蛮荒记-第1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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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海面突然急剧地起伏起来,越来越快,越来越猛烈,船舰跌右。摇荡欲倾,晃得群雄头晕目眩,烦闷欲岖。六侯爷心下大凛,伏在舱板凝神聆听,隐隐昕见闷雷似的滚滚展动,从海底极深处传来
    话音未落,“轰!”大浪喷涌‘一道人影冲天掠起,青衣鼓舞,怀中抱了个红衣女子,正是科汗淮与龙神。
    见二人无恙,群雄无不大喜,正欲高声呼喊,又昕一声奇异的震天狂吼,群鸟惊飞,不远处海波如沸,巨浪高掀,十几艘战舰竟被高高地抛了起来。
    所幸船上将士大多己藏入底舱,虽然随着船身在舱内翻滚乱撞,头破血流,却并无大碍。只有几个留守桅杆的侦兵惊呼惨叫,手舞足蹈地急坠而落。
    海面上涡旋
    倒喷,大浪朝外层层围涌,中央急剧隆起一个碧绿光滑的巨物,宛如岛屿高凸,那雷鸣似的狂吼声便是由其发出。
    科汗淮喝道“大家让开!”凌空疾冲而下,断浪刀飞旋怒舞,蓦地重又冲天跃起,浪涛喷涌,碧光炸舞,冲起一道十余丈高的猩红血柱。
    那怪物陡然高拱,昂头破浪冲起,露出一张巨大的人形怪脸,凶怖狰狞,八只数千丈长的巨足破空乱舞,怒吼着朝他扫去,空中鸟群被其劈中,顿时轰然连爆,火光如霞。
    “北海冰蛛!”群雄大骇,想不到天下竟有如此巨大的蜘蛛!相形之下,先前所见的几只巨蛛竟无足道哉了。
    科汗淮怀抱龙神,高冲低伏,时而冲人海中,时而破空飞掠,断浪气旋斩如青龙出入,夭矫飞舞。那碧绿的北海冰蛛被其接连重创,鲜血狂喷,暴怒难遏,咆哮声如惊雷滚滚,八足飞扬,兴风作浪,想要将他吐丝缠住,却每每被他飘摇逃脱。
    四周狂涛怒涌,突然又浮升出数十个大小不一的“岛屿”,巨足曲舞,高高拱出海面,赫然全是冰蛛。怪吼震云,银丝冲天怒舞,四面八方地朝科汗淮二人兜去。霎时间,空中白蒙蒙一片,如云腾雾绕,什么也看不分明了,偶尔亮起一道刺目的碧光,纵横如电。
    众人看得心惊肉跳,大气不敢出,忽听六侯爷纵声大喝“还不放火箭!”这才陡然一晨,回过神来,当下呐喊怒吼,弯弓射箭,万千风火矢火焰狂舞,呼啸破空,密集地攒射在巨蛛身上。
    这些冰蛛虽然皮肉竖厚如钢铁,却极畏火,被火箭射中,火焰高蹄,纷纷怪吼蜷缩,徐徐朝海下沉去。
    遍海红光,灼灼醒目,漫天鸟群盘旋缭绕,尖啸俯冲,前仆后继地朝巨蛛冲去“,轰隆”连声,火浪狂爆,这些冰蛛不啻于被无数个炮弹接连击中,登时血肉横飞,烈焰席卷,不等完全沉人海中,便已被炸得奄奄一息,难以动弹。
    群雄大喜,纵声欢呼,火矢接连不绝。
    那北海蛛母浑身火焰,凄厉狂吼,蓦地立起八足,高高拱出海面,大踏步地朝东飞逃。
    科汗淮喝道“孽畜,哪里走!”抄手抓住一只飞鸟的脖梗儿,将火弹从其腹内小心翼翼地挤了出来,踏浪飞掠,冲人蛛母巨腹之底。蓦地对准它的丝孔怒掷而去。
    “轰!”火弹没人其腹,红光喷吐,陡然爆炸开来,那蛛母嘶声悲吼,民大如山的身躯软绵绵地掷塌而下,重重地砸落在海面上,击撞起滔天巨浪。
    它被断浪气旋斩接连劈中之二十余刀,早已重创难支,再被这雷火连番猛击。终于一命鸣呼。
    惊涛如沸,巨蛛轰然崩塌,科汗淮抱着龙神从其腹底疾冲而出,飘然跃上旗舰,心中一松,再也支撑不住,双腿蓦地,一软,重重坐倒在地。腿上鲜血淋漓,到处都是被那极光蛛丝灼伤的细洞,每一次细微的牵扯。都疼得椎心刮骨。
    炮火轰鸣,天海尽赤。天吴昂立石塔之上,紫黑长袍猎猎鼓舞,直欲乘风飞起,凝视着虽尤,瞠孔渐渐收缩,也不知是愤怒、恐惧,还是讥诮。
    过了许久,才徐徐摇了摇头,目光灼灼,一字字地道“天吴今日在此相候,不是邀战,而是请和。再过六天,便是五帝会盟之日。神帝化羽,天下大乱,百姓水深火热,无一宁臼,各族之间与其兵戎相争,斗得你死我活,不如以剑会盟,推选大荒天子,和平共治。”
    顿了顿,淡淡道“你我虽势不两立,又何必因私损公,平白牺牲双方将士的性命?何不趁此良机,在五帝会盟时决一生死?只要你能在天帝山上打败我,屡楼城完璧奉还,项上头颅随时候取……”
    左手掌心摊开,露出一颗紫金丹丸,异香扑鼻,道“除此之外’我还愿将本真丹尽数奉上,当作送给阁下与晏国主的大婚贺礼。”
    晏紫苏娇躯一震,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那颗丹丸,心中怦怦狂跳,双颊如烧,连呼吸也变得不自然起来。
    这是她自小以来梦寐以求的神药,只要一颗,她就能恢复人身,从此拥有不死的灵魂和来世!虽尤眉毛一扬,哈哈笑道“如果我败了呢?”
    天吴目中精光闪耀,淡泼道:“我要你交出三天子心法,永世为奴。”
    船身剧荡,大浪如倾,众人欢呼不绝,纷纷从底舱奔出。
    科汗淮视若不见,只顾紧紧抱着龙神,将真气绵绵输入,低声叫道“语真!话真!”见她双日紧闭,脉息全无,心中森冷空淌。底是从未有过的恐惧和难过。
    突然之间,脑海中闪过许多缤纷凌乱的画面,无缘无由想起了和她的初次相识,想起那时晚霞满天,她坐在船尾,红衣如火,似笑非笑地凝视着自己,夕阳朝在她的脸上,眼波中似乎也燃烧着两团火焰。
    那时她是那么美丽啊,美得那么炽烈而狂野,像晚霞,像怒海,像焚灭一切的烈火,而他却为什么一直未曾察觉?
    他紧紧地握着她冰怜的手,心乱如麻,又想起了初次握着她手的情景。
    那一夜,他中了海王盾甲蝎的剧毒,为了将自己留在龙宫,她故意在解药中掺了毒药,他明明看出了她的狡计,却为什么不加点破?
    当她握着他的手,众目睽睽地并肩走过宫殿,他又为什么不轻轻地甩脱?
    那温软滑腻、柔若无骨的手,和她刚烈泼辣的性格又
    是多么不同啊,像春风,像沼泽,像芬芳照暖的秋日,让他一点一点地沉陷而不自知……
    他心中突然剧烈地疼痛起来,从前那些琐碎而平凡的片段,那些久远而模糊的往事,全都像春江怒潮似的席卷心头,将他淹溺得透不过气。
    “陛下!陛下!”“姑姑!”旁边的人越围越多,声浪汹汹,一时分不清他们是谁,又在呼唤着谁。然而对于自己,她又究竟是谁呢?是曾经的敌人,很久的朋友,还是永远也分不清界限的红颜知己?
    夜风日子啸,她的手越来越冰冷,漫天飞鸟盘旋,依旧络绎不绝地冲落海面,激撞起赤艳的火光。
    他忽然想起了某年某月,春日黄昏。他和她并坐在东海的礁石上,看着一只海鸟环绕着另一只海鸟的尸体飞翔,啼鸣得那么悲怆,她转过头,婿然一笑,说,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不会偶尔想起我?他那时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底里却在想着昆仑山上的那个姑娘。
    而此刻,想到这些,他却像被什么紧紧掐住了咽喉,胸膺若堵,热泪涌眩,多么想能回到那年那月的那个黄昏,对她说,是的,我会一直想起你,到老到死,永志不忘。
第十九章 天帝山盟(1、2)
    天蓝如海,雪岭巍峨连绵,在夕阳照耀下,如金山璀璨,那最为高峻雄伟的主峰上,云雾茫茫遮顶,偶尔狂风鼓卷,云开雾散,露出一自尖矗的冰峰,旋即又被云海滚滚淹没。
    雪山脚下,大河滔滔,两岸碧野连绵,花海如锦,一群白色的牛羊在汹汹起伏的草浪中徐徐穿行。
    湍急的河水激撞着石岸,回涌怒吼,轰鸣阵阵。那歧兽从河中抬起头来,笨拙滴甩动着身子,水珠纷扬,抛洒在流沙仙子飞扬的裙摆与赤足上。
    洛姬雅骑乘其上,恍然不觉,妙目痴痴地凝望着那云横雾绕的雪峰,泪水盈盈,悲喜填膺。狂风吹来,细辫飞舞,黄裳起伏,绚丽的落花缤纷地卷过她的四周,方甫沾落衣襟,又被汹涌的怒河冲卷其中,跌宕不知所踪。
    “西岭千秋雪,东风一日花,春光无限好,何故傍晚霞?”
    那年春天灵山别后,她回到这天帝峰,上上下下寻了七日,却找不见神农,只看见他这冰壁上所刻的这四句话,她冰雪聪明,又岂会读不出这歌中的以为?知他故意避开自己,伤心凄婉之余,又在那四句诗前各添两字,变作了“云随西岭千秋雪,蝶舞东风一日花,既知春光无限好,管他何故傍晚霞?”
    如今冰川依旧,故人已非,纵有春色无限好,更与何人销!想到这里,更是心如刀绞,说不出的苍凉落寞。
    忽听北岸传来一声清寒的号角。转眸望去,长草连天摇曳,一片清澈澄静地湖水倒映着那蓝天白云,灿灿金山,宛如明镜。四周星罗棋布地环绕着百余座金黄色的木屋,炊烟袅袅赤、黄、青、黑、白五色旗帜猎猎招展,隐约可以瞧见穿行不绝的人影。
    几名土族卫士骑着雪鹫低略而至,眼见是这妖女。纷纷抱拳行礼,道:“不知仙子芳架,有失远迎。万请恕罪。”
    流沙仙子俏脸蓦地一阵晕红,格格大笑道:“什么时候连天帝山也变成黄帝疆土了?我来不来得这里,还需你们批准么?”那歧兽嘶鸣冲起,吓得众雪鹫惊啼飞散。
    土族众卫兵原只想敷衍客套,不想却莫名触了她的逆鳞。见她眼中杀机骤起,脸色微变,纷纷驾鸟朝后退去,独有一个年轻气盛的卫士忍不住怒到:“妖女,莫说天帝山。你连息壤也敢偷,天下还有什么你不敢做的事?”
    洛姬雅以炎火流沙助蚩尤、烈炎大破十万赤帝军之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天下尽知,各族对这蛊毒无双、心狠手辣的女魔头原就十分顾忌。见她竟能造出如此让三军辟易的凶器,无不耸然震动。更添厌畏之意。
    却不知那息壤乃是当年封镇公孙婴候母子时,黄帝献与神农之物。残余地三两息壤存于神帝苑中,被流沙仙子无意中瞧见,收为己用,又混以紫火冰晶、西海流砂,这才得以制造出无坚不摧的火沙来。
    流沙仙子自是懒得与他们辩解,笑吟吟地道:“既知我胆大妄为,还不快快滚开?”话音未落,那年轻卫士嘴唇、舌头突然黑紫肿胀,奇痒攻心,嘶声惨叫,双手狂乱地抓挠着,从雪鹫上翻身摔落,遍地打滚。
    流沙仙子格格脆笑,悲怒少消,骑着那歧兽不急不缓地朝着那片木屋走去。众人大骇,竞相避退开来。
    自大荒元年以来,每隔六载,七月初七,五族帝、女、神、候齐聚天帝山下,由神帝调停解决各族纠纷、战事。与昆仑蟠桃会不同,五帝会盟极为肃严简练,没有歌舞酒宴,更无风月调笑,通常当日黄昏,各族帝侯毕集山下,到了翌日凌晨,便退散一空。
    神农化羽后,天下无主,各族暗流涌动,这两年中更是烽火遍地,生灵涂炭,百姓饱受战乱之苦。六日前,黑地水龙琳发出玉帛函,恳请与金族、土族、龙族、蛇足、苗族休战,在此次五帝会盟推选新任神帝,仲裁是非,和平共处,白帝率先响应,太子黄帝、炎帝也纷纷止戈罢战。
    残阳西斜,角声吹奏,兽马迎风长嘶,遥遥望去,起伏如海的草浪中,人头耸动,铠甲金光闪耀,蔚为壮观。
    流沙仙子所经之处,各族豪雄纷纷退避,唯有炎帝将士喜笑颜开,围涌上前,向她行礼问好。
    若非炎火流沙卷溺了十万贼军,南荒还不知要经理多久地烽火战乱。火族男儿最重恩义,经此一役,对这妖女印象自是大为改观,倍感亲切。
    流沙仙子心不在焉,秋波流转,见镜湖东畔的木屋前,龙、苗、蛇大旗鼓卷飘扬,或坐或立围了百余人,除了流侯爷、柳浪等人识得外,其他大多都是生面孔,想来便是苗、蛇二族的长老与将领了。一个青衣疤脸的英伟少年昂然倚坐在木屋前的长梯上,旁边站着个俏丽绝伦地紫衣女子,正是蚩尤与晏紫苏,周围不见拓拔野的身影。
    心中一紧,失望中又带了几分忐忑,转念又想,凭他现在的修为,普天之下又有谁能奈何得了他?微感释然。
    火族众将见她四下眺望,料想多半在寻找拓拔野,忙道:“拓拔龙神那日追讨郡主棺木,至今仍没消息,不过仙子放心,那李衎既约定今日现身,龙神也必会随之赶来。”
    “不错!即便李衎老贼不来,今夜苗帝将与水伯生死决战,龙神陛下听得风声,也必会赶来助威。”
    生怕她不明白,又七嘴八舌地说起近日东海战事。六天前,蚩尤所引领的苗、龙、蛇三族盟军包围蜃楼城,与水妖展开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奇特海战。双方大军甚至尚未直接交锋,便各自付出了极为惨重地代价。
    蚩尤的百艘潜水船载着铁木炮,通过海底潜流悄然进入蜃楼城下,炮轰月牙港,击沉大小二十余艘水妖战舰,被烈火焚毁的船舰更近七十艘,重创了水族最为精锐的北海舰队。
    而盟军水师亦陷入水族陷阱,被数十只北海巨蛛的冰丝网所制。又遭到数以万计地雷火飞鸟接连猛袭,船舰沉毁五十余艘,若非六候爷急中应变,只怕早已全军覆没。更让龙族士气大挫的是,龙神为了救科汗淮,竟被冰蛛母的毒液所伤,昏迷不醒,生死难料。
    双方伤亡惨烈。对峙不下,蚩尤遂应天吴邀战,在此五帝会盟时,与他一决生死。
    两人一个是新近崛起的苗族大帝,窥悟三天子心法,真气霸烈无双;一个是隐忍深狡的新任水神,修得八极之身,威力通天彻地,鹿死谁手,实难预料。更关系到蜃楼城归属存亡,乃至大荒各族未来之局势,自是分外惹人注目。
    流沙仙子咯咯笑道:“拓拔小子来不来,和我可不相干。本仙子是来瞧热闹的。”骑着那歧兽不紧不慢地沿湖绕走,穿过人群,在一个破旧的木屋边停下歇息。
    当是时,忽听号角高越,有人纵声长呼道:“黑帝陛下、朝阳水神驾到!”九辆紫金铜飞车在二十八条虬龙的拖拽下,玄旗飘飘凌空急冲而至。镜湖北岸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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