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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姐夫之缚-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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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包不由怒气冲冲地放下了手臂,瞪着狄峻道:“你笑着什么?”
  “你忘了我说的了?你在这里,就和一束光一样,你碰不到别的东西,当然,别的东西也不可能碰得到你。”狄峻说着,拿下巴示意了下钱包身后,钱包回过头,看见那衣柜果然歪倒在地上七零八落地燃烧着,而自己正站在衣柜的中间,火焰舔着双腿,却丝毫感觉都没有。
  钱包觉得有点儿丢人,便骂骂咧咧地转移狄峻的注意力:“有没有搞错,那个叫安民的警察同志这人生经历也太他娘的坎坷了,有人一生都经历不了一次火灾啊,他倒好,赶上了两次,还都是特大的。”
  狄峻眯起眼道:“不仅是特大的,而且,两次都还不是凡火。”
  “什么?你是说这次火灾也是天火?”钱包几乎绝望了,“别告诉又是那个宗政清绝干的!!”
  “不是他……”狄峻望着那跳动的红莲,沉吟半晌,“……这气息,这气息是……”
  他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左侧一个房间里传来了孩童绝望窒闷地哭喊声,钱包一把拉住狄峻:“喂,这里面有人!”
  “有人又怎么样,你什么都做不了的。”狄峻淡淡瞥了钱包一眼,“如果这个孩子死在了这场火灾中,那么你就得在旁边看他活活被烧死,因为他是二十年前死掉的人了,你觉得你能救一个在你的年代早已成为骨灰一把的人吗?”
  “……”
  见钱包沉默不言了,狄峻淡淡道:“你应该知道关于这家疗养院火灾的传说。二十年前的一个夜晚,兜售文物狮印玺的一个地皮跑场子的时候借宿于此。当天晚上招待所便起了一场蹊跷的大火,在这场火灾中,所有的房间都被锁住,门,窗户,甚至连浴室的排气口都被堵住。那个地皮和其他不相关的旅客一起,在大火中被烤成了焦尸,没有一人幸免。有人怀疑是招待所的看守恶意纵火,但离奇的是,看守自己也死在了这场火灾中,而且他房间的门是开着的,他为什么不跑出去呢?”
  钱包望着狄峻,半晌道:“……除非他根本跑不出去?”
  狄峻摇了摇头:“现在说什么都只是猜想而已,我们不如就在这里等着,我倒要看看,二十年前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话是说的容易,但有的事情真的做起来,其实远没有那么简单。狄峻还好,鬼界的司镜官,看惯了生离死别,瞧着眼前的人间地狱也不过是眉宇间多了一丝哀悯。钱包就不一样了,他虽然经历过很多普通人没有机会经历的东西,但从来没有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大批大批的人被活活烧死,有的不过是还未成年的孩子,有的是普普通通的一家子,却在被锁死的房间里抱成一团,最终被无情的火焰炙烤,吞噬……
  “你闭上眼睛吧。”狄峻瞥了一眼钱包紧紧攒成拳头的手,指甲陷入掌心,颤抖的厉害,“别看这些了,虽然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但是死亡就是死亡,毕竟……还是太残忍了。”
  “……”钱包不说话,却突然觉得自己理解了安民当时冲进火场去救人的心情。
  如果曾经亲眼所见生命这样毁灭于旦夕,如果……如果是从这样的人间地狱脱逃,捡回一条性命。
  任是哪一个良心未泯的人都会做出和安民一样的选择,因为人毕竟是恒温动物,人毕竟有情。
  然而就在钱包正准备听从狄峻的意见闭上眼睛时,他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从余光可见的地方很快地掠过去,他一愣,随即立刻转头,就看到偏侧走廊尽头闪过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微长的黑色头发,穿着黑色的背心勒出极其精练漂亮的腰身,迷彩裤下蹬着双黑色的短靴。
  这个人身手行动极快,几乎是钱包视线里一闪而过就消失在了楼梯尽头,但钱包还是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柱冷冷窜上来,鸡皮疙瘩立刻起了一身——
  狄峻见他脸色突变,直直地盯着一个地方,不由地也跟着转过头去,而此时那个人影已经不见了,狄峻皱着眉问:“怎么了?”
  钱包张了张嘴,一开始喉咙几乎紧的发不出声音,半晌才嘶哑着嗓音道:“我刚才……好像看到顾陵了,二十年前的他……和现在几乎是一模一样!”

  第 61 章

  “我靠!那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去追啊!”狄峻狠狠一拍钱包迟钝的脑袋,立刻飞快地朝顾陵消失的地方跑过去。
  楼梯处已经有了一道燃烧地正旺的坍圮,但好在钱包和狄峻都不受它的影响,穿过冒着黑色浓烟的燃烧物,再跃下几节台阶,一楼走廊便展现在眼前,原本空荡简洁的走廊此时已经被炽烈的火焰占据填满,钱包一拍大腿骂道:“妈的,小哥他要逆天了,这么大的火他娘的竟然也能穿过去!”
  狄峻也骂:“你脑子真的没被烧坏吗?顾陵他本来就不是人,有什么不能穿的?”
  钱包不服气道:“可这他娘的又不是凡火!”
  狄峻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过了几秒眼神渐渐浓深,他看着钱包:“你记得我之前和你们说过,那个尸铃就嵌在狮印玺当中,如今尸铃的主人,很可能就是当初纵火的始作俑者。”
  “……你是想说这场大火是顾陵纵下的?”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你把顾陵当你的朋友,而我不过是个认识了没几天的人。”狄峻淡淡道,“你不用信我,你只需信你眼睛看到的一切——”
  两人再争也是徒劳,钱包和狄峻彼此缄言,两人一起往狭长的走廊尽头走去,这一层大多是置物间餐厅之类的公共用所,唯一的私人房间是招待所看守住的传达室,两人赶过去的时候就见着火海中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身影挺拔干练,身周笼罩着一层薄薄的幽蓝色光华,手中握着的权杖更是银辉流溢,顶端栩栩如生的振翼凤凰仿佛下一秒便会活过来——
  那个站在传达室外的,果然是顾陵!!
  钱包一下子顿住了脚步,眼前被浓烟模糊的景象那么的不真实,明明就在咫尺之处上演着,却好像一场拙劣的舞台剧,熟悉的人演着与其性格完全迥异的角色,那样强烈的违和感,从心底里无法接受。
  但他就站在那里。
  黑色的短碎发,与二十年后一样年轻一样严肃的脸庞,手里握着的,后来钱包见过很多次的权杖。
  他就站在那里。
  狄峻不说话,和钱包就那样看着。他比钱包冷静,目光在一圈带有目的的逡巡之后,准确无误地落在顾陵的左手手腕上,那里系着刚从印玺里被取出来的狮铃,随着顾陵的行动而轻轻摇响着——
  他已经得手了。
  可是狮子印玺应该是在那个跑地皮的古董贩子手里的,顾陵应该功成而退,但他现在却留在火海之中不走,这究竟是为什么?
  这个疑问只在狄峻的脑海中停留了没几秒钟,紧接着眼前发生的一幕就立刻给出了他答案。
  传达室里的看门人做了很好的防护措施,他还没有死,见到有人站在外面,以为自己终于等来了救援人员,欣喜若狂地踉跄着向顾陵站着的地方滚爬过来。
  然而顾陵目光一暗,抬手将那人行将推开的门一把压住,褐色的眼珠转下,极其幽冷无情地俯视着那个跪伏在地上的老头子:“你想出来吗?”
  “小伙子,你在说什么,快救救我,你快把门打开啊!”
  顾陵清俊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凤凰权杖上的光闪烁了一下,随即变得比之前愈发明亮。
  顾陵说:“……狮铃还差一个人的魂魄,本来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但是没有办法,你已经看到了我,我便不能让你走。”
  佝偻的老人皱缩的脸上开始呈现出迷茫和惶恐,他用力敲着被顾陵堪堪抵住的门,在后面涕泗横流地哭喊着,唾骂着,挣扎着:“你在说什么!你这个疯子,快放我出去!!凶手!杀人犯!放我出去!”
  “……你既然都已经知道我就是凶手了,若是放你出去,我的世界岂不是会永不太平。”
  “疯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咳咳……”大肆的挣扎已经让老人吸进了大量毒气,他开始剧烈咳嗽,枯朽的手指抠抓着门缝,然而那扇没有上锁的门却在顾陵的控制下纹丝不动。
  顾陵便那样垂下两扇平直的睫毛,没有任何表情地看着挣扎的老人,什么话也不说,什么情绪也没有,直到那里面的人抽搐,痉挛,再也不动……
  “我若放过了你,谁又能放过我呢?”顾陵淡淡地说着,抬起手,一缕透明的淌动着的气流从死去的老人身体里抽离出来,慢慢沁入他腕子上悬挂着的尸铃之中,金色的铃铛发出血红色的光芒,在那一瞬间映得顾陵的瞳仁也呈现出血一样的色泽。
  “最后一个灵魂。”顾陵将手举起来,让垂着的铃铛与自己的视线平齐,淡薄的嘴唇漠然开合,“你的神力该苏醒了……”
  狄峻在一边看得脸色苍白,他喃喃道:“果然是他么?为了把狮铃唤醒,一夜之间屠尽百人,吸尽他们的魂魄,封印于铃中——”
  然而他还没有想完,眼前忽然红光乍现,那吸饱了灵魂,已经完全被激活的狮铃竟然在瞬间爆发出了极其刺目耀眼的血红色光芒,那光芒是吞噬性的,它的光彩吞噬了顾陵的身影,吞噬了熊熊的火焰,吞噬了死在门口的老看门人,仿佛要把所有的东西都渡上它的颜色。
  “妈的,怎么了?”眼看着顾陵的身影被这强烈的红光完全遮掩住,狄峻只觉得一股急躁的火气窜上肺腑,破口大骂道,“操他二大爷的,搞什么名堂!这样根本看不清啊!”
  然而好在这红光并不是一直持续的,大约半分钟之后,红光减弱,如同大雾消散,眼前的一切重新变得清晰可见起来。
  狄峻在稀释的红光中看见顾陵竟然半跪在地上,单手撑着地面,剧烈喘息着,好像受了极重的创伤!
  “他怎么回事?”钱包愕然道,“那尸铃会攻击主人?”
  “……应该不是。”狄峻紧盯着顾陵,“他现在的样子,和在魔界的时候被后杖反噬的样子很像,难道说……”
  “难道说什么?”
  狄峻摇了摇头,没有再继续下去,他看着不远处的顾陵,那人此时正低垂着头,碎发遮住了侧脸,看不清他此时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但从顾陵痉挛地抓着地面的手看来,定然是十分痛苦的。
  这个过程大概持续了有五分钟之久,顾陵身周笼着的结界辐射出了主人此时变化极大的灵魂波动,那道幽蓝的屏障振颤着,时深时浅,有时甚至稀薄到几乎不可看见,烈火偶尔能突破结界甚至舔舐到顾陵的双脚——
  “怎么回事?!”对咒术丝毫不通的钱包按捺不住地大声问,“怎么搞的?你不是说他是纵火害人的凶手吗?你他妈见过哪个凶手自己烧自己的?”
  “闭嘴!法术废别来和我整不自在!”狄峻暴躁地吼了起来,妈的,有这么个凡人在旁边叽叽歪歪,让他怎么把顾陵灵力的变化观察清楚?——钱包这个操蛋的人渣!
  顾陵身周的结界光辉先是波动,再是变弱,最后顾陵竟撑着地面喀出一口黑黪黪的污血来!
  “咳咳……”随着顾陵的呛咳,他周遭已经淡薄之极的结界尽数脆裂,玻璃一般粉碎成一地,与此同时,强势的火焰呼地向暴露在火场之中的顾陵席卷过去!
  “小心!”钱包冲口而出,顾陵虽然不可能听到他的声音,但是他也根本不需要别人提醒,即使负伤严重,仍然一个撑手侧翻避过一段燃烧着的掉下来的木头,随即忍着剧烈的咳嗽在水泥地上狠狠抹开手掌,印下血迹斑驳的印子,哑着喉咙道了声:“开!”
  一道蓝色半透明幕墙很快又在顾陵身边噌噌竖起,将施咒者整一个保护在中间,顾陵喘息着,原地平复了一会儿,然后扶着幕墙站起来,抹去自己嘴角的血迹,然后重新将目光投向燃烧着的招待所——
  当他的目光逡巡一圈,最后落在那个已经吸入大量毒气而死的看守身上时,顾陵竟然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脸上浮现了作为一个杀人者决不会有的错愕与茫然。
  “……果然是这样。”看到这里,狄峻深深吸了口气,神色晦暗不清,“果然如此……”
  “果然什么?我操,你把话说清楚会死么?”钱包有些恼火地转头问狄峻,这次对方倒是有想解释的征兆,可就在这里他们忽然听到楼梯转口处传来了一个小孩响亮而无助地啼哭。
  钱包和狄峻面面相觑之下,钱包首先开口:“操,这招待所里还有人活着?后来报道不是说无一人幸免吗?”
  狄峻先是沉默,而后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破口大骂:“我们俩他妈的都是白痴!无一人幸免……去他的无一人幸免!如果无一人幸免我们又是从谁的记忆里回到这里的?”
  钱包的脸色慢慢就变了:“……你是说……安民?”
  狄峻还来不及说什么,就看到顾陵跑过来,循着哭声三步并作两步往楼梯口那边过去,狄峻把手一挥,用力拍在钱包背后:“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追!”
  两人立刻尾随顾陵跟了过去,只见在二楼楼道口站了一个还没有膝盖高的男孩子,跪坐在地上脸都哭花了,但从他的眉眼看来,依稀还能辨出些长大后那个清俊的小警帽的模样来,这人正是小安民没错,此时他面前横了一道显然是刚掉下来的木制横断,完全拦住了孩子的去路。顾陵并非凡人,这种火焰在他的结界笼护之下根本算不了什么。他在结界的屏护下来到小安民面前,孩子正哭的给劲,没注意到顾陵是怎样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当顾陵俯身抱起他的时候他才抽噎着反应过来,可怜的孩子受了惊吓,此时又见着这样一个仿佛天神般的男人,脑袋已经完全被塞满了,一时间竟是呆呆地僵在那里瞧着顾陵,什么也说不出来。
  顾陵嘴角还隐隐残存着未抹尽的血迹,他垂下眼帘看着小安民,目光与方才致老看守于死地的煞神判若两人,浓墨般深黑的眸子里隐隐流动着某种复杂的情绪,似乎有很多的迷惑,然而又夹杂着一丝淡淡的哀悯与悲凉。
  “哥哥,你是谁?”
  “……”怀里的孩子怯声的疑问把顾陵从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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