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计划作者:齐程之-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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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时的滴滴答答的整齐的信号声反倒成了催眠的节奏。
“找到了！”吉米轻出了一口气，兴致勃勃地转过头，却发现只有萨麦尔一个人的目光瞥了过来。
米迦勒在路西法怀里挣扎了下，也睁开眼睛，带着一些鼻音迷迷糊糊地问：“找到幸存者了？”
“嗯，不远。在五百米外的一座办公大厦里。如果仪器计算准确的话。”他有些不确定地问道，“现在去吧？”
“当然。”费伊用脑袋蹭了蹭软绵绵的抱枕，努力睁大眼睛，“通知一下塞斯和丹尼斯吧。”
办公大厦足有二十层高。除了第三到第五层有灯光外，其他各层都是阴沉沉的。米迦勒、路西法和费伊三个人打开探照灯，背上枪，向大厦内走去。
底层是巨大的厅堂，落地玻璃窗偶有反射出模糊的影像。他们小心翼翼地在黑暗中摸索，唯一的小型光源只能照亮前面的几步距离。一阵刺目的白光猛地闪过，米迦勒不自觉地抬手遮住眼睛，向后退了一步。
“你们是什么人？想做什么？”一个咄咄逼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米迦勒犹豫地放下手，可是白光太过明亮，仍然刺得他眼睛有些发疼。他半眯着眼睛，平稳地回答：“我们是救援队成员，请问这里有多少幸存者？”
方才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金棕色的短发显得有些凌乱，两片薄薄的嘴唇紧紧抿着，表现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救援队？”他冷哼着重复了一遍，“别是来骗我们的粮食和水的。跟你说吧，我们这儿可不是慈善中心！出去！”
“先生，听我说，我们真的是救援队的成员。”费伊急忙解释道，“你们不能呆在原地，我们需要向分区管理中心汇报，将你们转移到救援站或者——”
少年将一份报纸摔在了地上，拿脚尖指着标题上大大的《安全区不再安全——约克军区一号救援站爆发丧尸》：“转移到救援站？你在开玩笑吗，小姐？你现在居然还要我们相信救援站能够给我们提供保护？别逗了。”他示意身边跟着的两个男人将光束给挪开了些，“还有，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路西法问：“你是谁？”
少年偏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原本傲慢的神情微微一变，为了保持他本有的冷淡，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他干咳了一声，似乎想把那份尴尬给驱散得淡一些：“我叫伊苏瑞尔，先生。”
“你不是这里的领导人。”路西法笃定地说，“所以我们并不需要和你继续浪费时间。”
伊苏瑞尔瞪大了眼睛，十分恼火地说：“肖泽尔说过让我负责接收有用的人！我有权利来决定。”
“有用的人？”米迦勒不悦地反问道，“那你们所认为的‘没用的人’该怎么办？”
“哼，反正这里有蠢货愿意接收他们的！”伊苏瑞尔理直气壮地说，“他们的生死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不远处的通道口亮起了微弱的灯光。他们清晰地听到有人正在摸索着向他们的方向走来，来者上了年纪，带着老人特有的沉重的脚步和轻而缓慢的呼吸。他用低沉而苍老的声音说道：“伊苏瑞尔，又有人来了么？我说过，如果你不愿意接收他们，我能够接收。请不要赶他们走。”这个声音温和沙哑，让米迦勒感到分外熟悉。
他深吸了一口气，试探着问：“牧师先生？”
脚步声骤然停住。“米迦勒？”牧师的声音有些颤抖。
米迦勒转身向通道口跑去。没有错，眼前站着的神情疲倦的老人养育他二十二年的沃尔特牧师。他拥抱了牧师。牧师慈爱地抚摸过他的脊背：“你的头发怎么长得这么长了？”
“它长得太快，我也没有办法。西伯伦和罗比呢？还有莉莉和伊莲？”
牧师的双眼顿时盈满了泪水。米迦勒感到心沉了下去。
牧师扶了扶自己的眼镜，低声回答：“莉莉和伊莲已经睡下了，等到天亮了你就可以见到她们了。西伯伦……西伯伦为了救我们，为了——”他哽咽了，再也说不下去。自己唯一的儿子为了让他们安全撤退，血肉模糊地倒在了丧尸群中。
“那么，那么罗比呢……”米迦勒抱紧牧师，试图安慰他的到了极限的悲痛。
“罗比她失踪了……”牧师的声音颤巍巍的，“我一直在寻找她，可是没有发现。”
“对不起，我曾经试图联系你们，可是……”自责的情绪正在慢慢翻涌上来，米迦勒觉得后悔。如果他能够坚持去乔鲁约克镇找他们，如果他能早一点联络上牧师，也许事情就不会变得这么糟糕了。
“这不是你的错，孩子。上帝早就裁定了每个人的命运。”牧师拿有些脏乱的法袍拭干眼角的泪水，“而且，天父保佑，我们终于还是相见了，不是么？”
“沃尔特牧师？”费伊适时地插进话来，“我是米迦勒的同学，我叫费伊。我们是救援队的，需要将幸存者全部转移。”
“很急么？”牧师问道，“现在夜深了，大家都在休息。能不能等明天早上再作商量？”
“当然可以。”费伊回答。
“那么救援队的其他成员呢？不会只有你们两个吧。”牧师微笑着问道。
“不是的，还有别的人。”费伊说，“那位是路西法先生。”
路西法冷淡地对牧师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牧师看起来不大高兴，将米迦勒拉到一边低声问道：“你怎么还在跟他有联系？”
米迦勒惊讶地看着牧师，愣了半天才挤出一句：“您是什么意思？”
“孩子，听我说。他是不受神眷顾的人，他有这样邪恶的名字。你不能和他走得太近。”
“……”米迦勒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牧师。
他现在能确定了，如果他敢告诉牧师他们俩在一起了，牧师一定会杀了他的。
Chapter。19
伊苏瑞尔口中的肖泽尔此时正坐在他们对面，悠闲地抽着一根烟。他穿着的衣服整洁而体面，态度从容不迫：“那么，你们是要让我们这边的所有人转移到救援站去？”
“是的，毕竟这里缺乏必要的医疗和防护设施。”米迦勒说，“如果没有意见的话，请将你们这儿的幸存者人数做好统计，我们要联系最近的救援站。”
“顺便说一句，最好能找几辆车。”吉米补充道，“我们的运输车可能装不下太多的人。”
肖泽尔慢悠悠地说：“车子当然不成问题。但是我觉得你们是不是误解了什么？”
“你这是什么意思？”费伊问道。
“我没说我们要离开。”肖泽尔背着手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说，“我不信任救援站。”
费伊想反驳几句，可她身边的吉米倒抽了一口凉气。她一下子跟着紧张起来：“怎么了？”
吉米此时脸色全变了，他急匆匆地跑到光线良好的地方，打开设备。登时他周围出现了一大片浮动面板。他飞快地尝试联系着什么，一言不发，室内的空气如同冻牛奶一样僵硬。
“地面的救援站，除了极地两站，已经全部沦陷了。”吉米说，声音里流露出浓浓的忧虑。
“总部怎么说？”米迦勒问。
吉米痛苦地摇了摇头：“五分钟前和总部的联系全部断开。应该是附近救援站内的通讯点被毁坏的关系。”
救援队的成员们沉默下来，伴随着肖泽尔摇晃着座椅发出的刺耳的声响。
“好了，现在我们面前的救援队员跟我们一样，都变成末日之中的逃亡者了。”肖泽尔说，“我邀请你们留下来，怎么样？”
费伊看向米迦勒。
“先留下来吧？”米迦勒用征求的语气问道。
“去把四周的防御设施搭起来。”费伊小声跟吉米商量。
吉米用力抹了把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独自走了出去。
莉莉和伊莲自从父亲去世，母亲失踪后一直不大开心，安静地坐在人群中就着水咬着苏打饼干，直到她们面前被放了两个装满牛奶的玻璃瓶。莉莉眨了眨眼睛，艰难地咽下干巴巴的饼干，忽然啊地叫了一声：“米迦勒叔叔？”
米迦勒半蹲下来，轻轻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你们还好吗？”
伊莲吸着鼻子，委委屈屈地轻轻摇了下头。
“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离开这里？我想回家。”莉莉小口啜饮着牛奶，一边闷闷不乐地说。
“等到怪物们都离开，就可以回家了。”米迦勒说。
“什么时候？”伊莲问。
米迦勒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等到神认为世界上的罪孽被他清除，世界上的邪恶不再存在，他就会终止了。”
米迦勒惊讶地看了身边的路西法一眼：“我还以为你不信仰神呢。”
“我当然不信仰他。”路西法笑了笑，“我说的是事实，和是否信仰他无关。对了，我是来告诉你，吉米他们和肖泽尔吵了起来。”
在前去前厅的路上，米迦勒忍不住问道：“那么你的信仰是什么？”
“自由。”路西法握住他的手，露出愉快的神情，“还有你。”
“我说过，我们这儿不是救援站！”伊苏瑞尔把声音都拔高了，“你们是救援队，我们可不是，我只想活过这场灾难。想要当救世主和英雄的，麻烦你们滚出去！”
“如果你只是躲在这里，你不去拯救别人，最后也没有人会来救你！”吉米大声回击道，“在出发前，有一名军官说过，对所有能帮助的人伸出援手。我们必须去救他们。”
肖泽尔冷冷地哼了一声：“救回来之后呢？无非是多几个人浪费我的物资。”
“难道你现在有分物资给别的人吗？”费伊嫌恶地反问道，“你们都只顾着自己，别人的食物是他们自己拼凑起来的，别动不动就往自己脸上贴金，好像自己多伟大博爱似的。”
“伟大博爱的不是你们吗，尊敬的警察小姐。”肖泽尔讥讽地说，“我有权利决定我该如何分配自己的物资吧。牧师先生既然心地善良，乐善好施，那就由他的慈悲和他尊敬的神来解决他所救的人的粮食问题，与我有什么关系？”
米迦勒走上前去，对肖泽尔说了句抱歉就转向了吉米：“出什么事了？”
“两百米外有幸存者。”吉米看起来有些苦恼，“肖泽尔不愿意去救，也不愿意分配食物。”
“我们的东西呢，还够几天？”
“这里人太多了，撑不住的。”费伊说，“附近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找到食物？”
“附近原本是商业街。没办法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牧师组织了几个男青年，跟他们一起出发了。车子在狭窄的街道里曲曲折折地拐来拐去，终于驶进了一条大路。
幸存者躲藏的那处别墅早就被丧尸给团团围住了。
装甲车门打开后，费伊端着枪率先冲了出来。她敏捷地跃上矮墙，站在墙头，砰砰砰几枪，精准无比地将就近的几个丧尸打得脑浆迸裂——如果那玩意儿能称为脑浆的话。温弗里兄弟的肩上都扛着火箭炮，朝丧尸密集的地方发射。一会儿工夫，周围的丧尸都被清得差不多了。米迦勒敲了敲紧闭的房门，说道：“你好，我们是救援队的成员。”他的声音在仍在嗡嗡作响的枪鸣回音中显得格外的清亮动听，给人以安定的力量。
雕花精美的大门缓缓地打开，一名中年男子举着一把短刀，警惕地看着他：“救援队？”他哑着嗓子问道，然后拍了拍手边的收音机，“救援站不是全部沦陷了吗？”
“您还能收到广播？”米迦勒问。
“一天前还能。”男人干巴巴地说，心烦意乱地弹了下收音机的外壳，“现在就不行了。”
“您这儿有多少人？”
“我的太太和儿子，还有我的朋友的夫妻两人。”
“那么上车吧。”米迦勒替他们提了一个大行李箱，一手端着枪走出大门。装甲车正停在不远处等着，费伊和吉米站在外面，随时准备射杀丧尸。
“小心点。”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冷漠的叮嘱，米迦勒感到有人将他用力拉到一边，等他好不容易站稳脚步，看到那名中年男子的朋友已经在一声枪响之中倒在地上。
“有人感染，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费伊大声喝道。
感染者的太太绞着手指紧张地说：“我以为只是小伤口，不碍事的……”
米迦勒将顺着肩膀滑下来的头发捋到脑后，对萨麦尔感激地说：“谢谢。”
萨麦尔撇开脸，头也不回地走回自己原来站的地方。
等他们都回到车上，那人的太太还在呜呜咽咽地哭泣，哭了一会儿便开始放声大哭。费伊可能有些后悔自己的严厉，低声在一旁安慰她。忽然萨麦尔没什么温度的声音又插了进来：“别哭了，哭得我头都疼了。”
他的话得到了出奇好的效果，那名妇女确实止住了哭声。
吉米一脸费解地挪到米迦勒身边，凑到他耳旁嘟哝道：“你说，他是怎么一下子从这么远的地方冲到你们那儿去的？”
米迦勒也困惑地对他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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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躺这儿了？”
路西法熟练地穿过结界，就看到米迦勒趴在客厅的沙发上睡得正香，地上躺着一本没有合上的书。
他的头发已经非常长了，在背脊上柔柔地匍匐着，甚至有几缕蜿蜒在地板上，被光照耀着显得金灿灿的。
……真好看。
路西法走到沙发旁边——他并没有刻意掩去气息——然而米迦勒还是没有醒。这人长得温和，睡着了更是无害，几乎让人觉得纯真。他捻起一缕金发在指尖绕了几圈，然后放到唇边轻柔地吻了吻——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虔诚。
最近事情有点多，他们两个也好几天没有见面了。路西法想做这样那样的事，但是最终只是弯下腰帮他理了理散乱的长发。
“好好睡。”
米迦勒无意识地抿了抿嘴，像是微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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