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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攻略人生-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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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妙玉与惜春千里南下是要定居在江南,贾蓉秦氏为四姑姑打点的行装非比寻常,她们原是要在金陵小住几日,与姐妹们相聚,如许多行李不能泊在码头,就尽数搬上了岸运到了薛家大宅中。
  因而此次接风宴也不曾如前日那般设在街市之中,而是就在薛家摆下了家宴为两位姑娘洗尘。而姑娘们休憩的院落小巧精致,正是宝钗当年的居所。她如今人虽不在金陵,邢岫烟等人仍是仔细地打扫着,此时打开门户但见庭院纤尘不染,一如主人不曾离开时。
  迎出来的少妇明媚娇俏,活脱还是少女时的模样,正是当年跟在宝钗身旁的莺儿。当年薛家太太缠绵病榻,自知时日不多,想着要落叶归根,不愿孤零零地在京都中做个孤魂野鬼。宝钗明白母亲的心意,本欲亲自扶灵回金陵,然而王夫人坚持不允,还亲自将她又接到了贾府中照看。
  于是让莺儿拜在薛太太膝下,认作了义女,代小姐扶太太的灵柩回乡。待到孝期满后,宝钗回来送她出嫁,她的夫婿是薛家的老管家之子,也是在薛宝钗父亲在世之日,就放了出去。那人是个老实人,读书不成也没有一心求取功名,守着田庄过活,也算是乡间的富庶之家了,他为人木讷,见了莺儿这样心灵手巧的娇妻,更是捧在手心中疼,宝钗见了莺儿近况,亦觉宽慰。
  史湘云昨日吃了鹿肉,又多饮了几杯温酒,一时竟是诗兴大发,与薛林等人做了一天的诗还嫌未曾过瘾。如今见了妙玉与惜春到来,又听闻邢岫烟说诗书尽是幼年妙玉所授,忍不住对那位孤高如月、才华若仙的女子另眼相看,拉着黛玉二人与妙玉在窗下联诗。
  其余几人昨日已不胜其扰,今儿个再不想介入她们的诗局之中,唯独香菱当日在大观园中就爱诗如命,先后承教于黛玉与湘云二人,更有别号诗呆子。她嫁为人妇后,相夫教子操持家务,已无心再在诗词上下功夫,而今日众人重逢,见了湘云等人斗诗,不禁引出了她素日的渴慕之念,于是端坐一旁,提笔将这三人的一字一句都抄录了下来。
  宝钗与岫烟二人却是一边闲谈一边看着惜春作画,莺儿坐在一旁做着女红,时不时地起身与邢岫烟身旁跟着的大丫鬟一起,吩咐屋内伺候的丫头婆子们些话。
  说来她们这些人也都有了归宿,那日在澹粉楼聚会之时,男子们听着楼上的阵阵欢声笑语,却只能在楼下枯坐着听凭夫人们吩咐,他们却也推杯换盏谈笑自若。要说史书上虽也有惧内的名相,但在封建社会中,太过纵容妻子总不会是太好的名声。然而这几位男子,无论学识身份高下有别,但也都非凡俗庸人,知道天地钟灵毓秀的女子,原是不可多得,既得遇结为佳偶,自当为她们撑起一片天地,让她们可以自在快活无忧无虑。
  他们几人这番相聚,也可谓缘分不浅。定居的州县相聚不远,从此几家人也就相互扶持,几十年间始终不曾断了音信,纵是隐士如商筠也不曾隔断了往来。
  吟诗作画虽是怡情之事,也难免有神乏之时,花厅里已布好了茶点,诸女移步休憩饮茶时,忽而有人问起了凤姐的近况。
  当年凤姐罔顾法纪买凶杀人等事被揭发出来后,也曾在京中造成了不小的轰动。虽说金哥小姐与其未婚夫婿是殉情而死,而来旺儿阳奉阴违并未当真害人性命,都不能算是她犯的命案,但她胆大妄为罪行累累,已是无法包庇遮掩,一时不但贾琏丢官,贾府家声败坏,更有人趁势告倒了贾府的两位老爷。
  当日贾琏写下了休书,将她遣送回王家,京中的王子腾等人也不愿受这位侄女拖累,当即用舟船将她送回了金陵老宅子里闭门思过。其后王子腾也被人参了一本,远调出京,王熙凤被休弃回金陵后,再无当日千金小姐的尊荣,这三年来也不知是如何度日的。
  薛家与贾王两家关系匪浅,虽说王家在金陵只余几支旁系宗亲,但薛蝌一家回到故乡后,也与这几大家族是有往来。邢岫烟也曾往王家做客拜访过,却也未曾见过这位昔日威名赫赫的琏二奶奶凤姑娘,也不曾听闻王家之人提起她半句,倒像是可有可无之人一般,也让外人全然不知她的境况如何,但私心按常理推断,想必在家族的冷遇下是有几分艰难的。
  林黛玉昔日寄居荣府时,王熙凤倒是待她极亲热的,虽说是多半看在老太太的份上,但至少面子上才不曾怠慢了这位外家的姑娘,故而黛玉仍是感念她在贾府中的照拂之情,喟叹道:“凤姐姐纵是有过,这几年也煎熬得很,她那样的性子也不知道怎么忍下来的,想必也早已悔过了,若是有难处,我们也该相帮些才是。”
  邢岫烟闻言颔首,双眼却已看向了宝钗,她如今是薛家的当家奶奶,若要探听周旋理应是她出面才好便宜行事,不过人人都知道薛大姑娘是既有主张之人,岫烟当日做姑娘时就深深敬服其为人,嫁入薛家后更事事尊重这位小姑,今儿是在薛家的地面上,她也不由自主就以宝钗的意思为先了。

  四十二、离愁别绪

  薛宝钗也瞧见了她的目光,搁下茶杯叹道:“她是我的表姐,论理不该由我开这个口的。当日她犯了错被遣,已是女人家最无颜面事了,如今既不得娘家待见,更无丈夫子女可以依仗,后半生的境况可想而知。岫烟姐姐既是平常与王家有些走动,不妨寻个机会见上凤姐姐一面,问问她心中有何打算,大家才知该如何出力相帮。”
  众人皆点头称是,如今连凤姐是好是歹都不知究竟,总要看到真人才能有个计较。虽说别家内院的事,外人过问总是尴尬,但以薛家如今在金陵不减当日的声势,邢岫烟真要出面却也并非没有把握。当下主意已定,也都暂且搁下了一桩心事。
  唯独爽朗的湘云倒在怔怔出神,坐在她两旁的宝钗和黛玉都侧头看她。湘云默然半晌,才低声道:“娘家也是未必靠得住的,恐怕凤姐姐如今真是无依无靠了……”
  听了这话,宝钗已是神情微动,而黛玉隐约听闻过湘云出嫁前后的事,看向湘云的目光中更是大有关切之色。
  湘云苦笑一声,不见了素日里的爽朗,缓缓道:“我今儿说出这话来,被旁人听见了恐是要被骂作不孝,忘了养育之恩,可这名门望族里内院的事,有的时候论起礼义仁孝来,还未必及得上寻常人家呢。”
  薛宝钗在贾府时与湘云情厚,湘云也只与她说过在家时的难处。当年她在史家时整日里做活计到三更半夜,也不过得两三个时辰的休息,不像是侯门千金,倒像是绣房女工粗使丫头一般。
  要论起古人说的德言容功,对于大家闺秀而言,读书明理而具有高尚的品德,善于思辨并拥有出众的谈吐,以琴棋书画而培养高雅的志趣与优雅的仪态,如此方才是正道。女红也不过是做些个样子,能够有几手绝活、偶尔做几件刺绣,以期博得贵族夫人们几句夸赞罢了,有谁个是真的在府中整日做活的。就是平常人家女孩儿出嫁时亲身缝制的嫁衣,也不用这些大户人家的姑娘亲自动手,更别说是府中其他人的穿戴之物了。
  但还有宝钗不知道的,湘云生性豁达开朗,在家时的苦累是多大点的事呢,实在熬不住的时候这些年也就对她视为亲姐一般的宝钗吐露过几句,等到出了史府的宅院,就觉得天高海阔,平生这些遭遇浑然不放在心上了。然而到了卫家上门来提亲时,却险些遭遇了此生最大的羞辱。
  湘云还在襁褓之中,父母就双双辞世。他父亲生前与卫家公子结为至友,指腹为婚定下了儿女之事,此事史家的老太爷与几位兄弟也曾听闻,但年月已久早已抛之脑后,不想卫家竟是依约郑重其事地前来提亲了,湘云的那位婶娘也知卫家的家世不凡,卫若兰更是京中闻名的青年才俊,一时想岔了有了歪念,想寻个由头让这桩婚事不谐,好让让自己亲生的女儿取而代之。
  她婶娘是个浅薄的女子,无端闹出了一场好戏,险些连累了卫家与史家的世代交情由此而绝。好在没有造成无可挽回的局面,湘云与卫若兰的婚事几经波折还是如常办了,而她嫁到卫家后,也就再不曾回过史家,如今更是千里迢迢南下,此生都决心定居在姑苏了。
  薛宝钗握着她的手,温言道:“无论以前有多大的难处,如今妹妹得遇佳偶,结成伉俪,想来是天意要偿还你幼时失怙的孤苦,过去的事从此就不要再放在心上了。”
  史湘云红了眼圈,哽咽到:“好姐姐你有所不知,我与他固然是和美,然而他自幼身子弱,虽经年骑射强身,却还是固不得根本。婚后一年之时,他抱恙在床,看了多少未大夫都说听天由命罢了,若非能请到了神医,何来如今的光景。就是这些年我与他到了江南,看着他身体渐渐好了,却始终未能将悬着的心放下,如若还有那么一回,那我也……”
  她没有说下去,但宝钗如何听不出她说的是,若是卫若兰辞世,她也情愿相随。
  薛宝钗怔怔半晌,竟无一语宽慰。她想起当年之事,如何不懂心事成灰的悲哀无力,如何不明白失而复得的欢喜与患得患失。她想着,当年我不能随他去,是因为母兄犹在,如今只我一人,若他不在了,我难道也能独活?
  林黛玉更是性情中人,听着湘云这一番生死相随的话,不禁想起了当年南归见父亲最后一面,曹雪芹千里相送,见她整日以泪洗面、悒悒成疾,就用言语来劝解她,还说起当年家族的旧事,开导她生死荣辱都如过眼云烟,为了亲人也当更加珍惜己身才是。曹雪芹历过世事沧桑,故而身上除了洞悉世情的超然之外,还有着更为宽容温暖的心怀,熨帖着不知前路归途的小女孩的心。
  岫烟是个剔透之人,见众人情绪低沉,忙用话语岔开去,引着大家又说说笑笑起来。湘云收起戚容,强笑道:“说了这会子话,倒是忘了拷问宝姐姐了。我知道林姐夫是她父亲定下的亲事,却不知宝姐姐与姐夫是怎么结识的呢。”
  薛宝钗素来是个大方的,听了这话也忍不住霞飞双颊,黛玉等人在旁看得有趣,都忍不住起哄起来。席间只有岫烟是知道些根底的,笑着帮小姑解围,说起薛蝌来往的天南地北的朋友们谈论的一些奇事。她身边跟着的大丫头素日里是个能说会道的,也在一旁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忽而想起了什么拍手笑道:
  “要说我们爷府上的客人,再奇怪的莫过于那位方逸方公子了,听说他出身侯府,偏打小与商人混迹在一处,做起了买卖来,平生做尽了惊世骇俗之事。那一日他来府上喝酒,我们奶奶怕他们喝多了伤身,让我带着人送暖胃的煲汤过去,到了那发现方公子已经喝多了,趴在桌上哭了又笑,笑了又哭的,还拉着老爷的袖子说,琴他帮忙赎回来了,等到那二人南下之时自当奉送,从今往后他们做一对神仙眷侣,却留下他孤魂野鬼一个。”
  林黛玉听着这丫头像是说书一样,追问道:“难不成这人看上了许了人家的小姐,所以才会伤心醉酒?”
  那位丫头笑嘻嘻道:“姑娘冰雪聪明,可惜还是猜错了,那位方爷看上的,并非是那小姐,而是那小姐嫁与的公子呢。”
  在座之人除了薛宝钗之外,再无人知道这桩公案说的正是她夫妻之事,却不好把羞恼之色露出来让人瞧见生出疑心来,只好低头摆弄着衣角默默不语。她是大家闺秀,如何知道这世间男儿之间的情状,偏她的胞兄是个生冷不忌的,当初为了那位柳湘莲就烦恼了好一阵子,故而她隐约也瞧出了方逸的些许心思,但也看得出商筠并无此意,她自是放心的,但即使在姐妹至亲面前,这样的事又如何说得出口。
  倒是林黛玉常年与邢岫烟往来,早已与这丫头厮混得熟了,当下啐了她一口,轻笑道:“你这丫头也不知道跟着谁学坏了,男人跟男人,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那丫头一面溜走一面嬉笑道:“姑娘是个正经人,不知道贾府里那些不干净的事,别的不说,就是那位贾宝玉少爷,与东府里的秦家小公子还有些牵扯呢……”
  与那位贾宝玉少爷有些牵扯的秦小公子,正坐在京中的一处宅院里,悠闲在躺椅上晒着太阳,享用着上好的茶水与糕饼瓜果,隔着窗棂看着自己的情人在书房里埋头账本之中。

  四十三、再次远征

  四四方方的院子里,摆着两张躺椅,一旁的石桌上摆着沏好的名茶,时令瓜果,与精细的糕点。
  秦钟悠然地平躺着,仰头看着苍青色的晴空,几丝淡淡的云彩漂移变幻着。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如今拥有这样的家资,还要每日里自己亲自看账本,整天忙碌着锱铢之事,如此下去,只怕还未到老,连头发都掉光了。人生苦短,何不及时享乐。”
  贾蔷慢悠悠地看完了一本账目,才抬头瞟了他一眼,“这话即便是方逸口中说出来,都有三分可信,秦大人你这样勤勉之人说出来,不知金銮殿上的圣上做何感想。”
  他与秦钟年少相伴,待到情意相通之后,彼此更无隐瞒。也只有他清楚,秦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能做到如今的地位,不是投机取巧所能达到的。
  当年在宁府中初遇,见到的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却已隐藏起一身的锋芒,有着超越年龄的心志与决断力。他仿佛天生就比旁人看得更远,更不知从哪一年起就已筹谋起前程,即使是贾蔷也不是完全清楚,他究竟做了什么让一切偏离了原来的命定的路途,在贾府的结局中又有几分是由此人一手推动的。而此后跟在君王身旁,担着伴君如伴虎的险,在战场上不计生死地博,才得以加官进爵被人赞一声年少有为。
  秦钟的心思,连贾蔷也猜不透几分,只是觉着他不像是眷恋权位之人,却为何自小如此奋发上进,倒像是片刻光阴都不愿辜负一样。
  并非心中从没有过无根据的猜测,少年时也曾因口角而不欢而散,然而贾蔷心中的最大秘密,始终无法向人吐露,故而推己及人,也不愿多往深里去想。
  秦钟悠然笑道:“我既有如今的地位,为何还要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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