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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绣春刀天高地远任我行作者:李写意-第6章

小说: 绣春刀天高地远任我行作者:李写意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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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眼中的世界正在泛起淡淡的血红色,就听见耳畔一声暴喝,“嫣儿,进屋去!”
  张白鹭,白鹭医馆的主人,回来了。
  小姑娘很听他爹的话,立刻转身进屋。我明明可以拦着她,却任由她从我身边溜走。
  呵呵,老虎从来不会害怕兔子跑远,这医馆里一老一弱,我犯不着紧张。
  没想到,那张白鹭看见小姑娘进了房间,竟然向我走来,他森然的问,“你是谁?”完全不是往日和善的模样。
  有些奇怪的看着这个向我慢慢走来的家伙,却不提防,他蓦得抽出一把峨嵋刺!
  张白鹭竟然有功夫在身。
  张白鹭的功夫,很差。
  只两下,就被我打翻在地。
  这个家伙不仅功夫差劲,性子更是弱。
  我抽出刀,在他脖颈上架了一下,他就慌慌张张的说,“大胆,你是什么人?!竟然敢私闯民宅。告诉你,我乃东厂番役,你还不速速离去!”
  听到这句话,我的手不由一紧。
  番役是东厂的走狗,他们在各行各业都有,拿着东厂的线桩红利,给东厂传递着各种小道消息,让东厂办事无往不利。同时,他们也是东厂门下最为营营役役的走狗,无数的惨案和冤情,都是他们一手捏造的。
  张白鹭是番役,他是赵靖忠的人!
  不,我否决了这个猜测。如果他是赵靖忠的人,就凭小师弟现在被他女儿迷得神魂颠倒的样子,就算给他一杯鹤顶红,恐怕也会一口气喝干了。
  赵靖忠又何必绕着弯的找到我呢。
  “番役?你是哪位领班的门下?”我问他,顺便松开手,还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衣领。
  他见我果然怕了,立刻得意起来,“我可是跟着魏四姑娘的。”
  一个魏字,让我瞬间明白,他是魏忠贤那边的人。小师弟是杀了魏忠贤的人。想到这里,我笑着对他说,“原来,是张大人,得罪了!”
  刀锋一横,擦过他的脖颈。
  他的脖颈侧面喷出三尺高的血花,霎时交代了性命!
 
    ☆、兄弟刃

  张姑娘哭着冲了出来,扑在她爹的身上哭。我那沾满血的刀横在她的脖子上,只要轻轻一顺,这个纤细稚嫩的脖颈,就会如出芽的□一般,凋落在我的刀锋之下。
  她哭着问我,“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了我爹?为什么?”
  为什么?
  我冷笑着,如弑神杀佛的罗刹,“他是官,我是贼。我不杀他,还留着过年吗?”
  “我爹不是官,我爹是个医生。”她愤怒喊着。
  老子倒成了天底下唯一的恶人了,我看着小丫头皂白分明的眼神,那里面有委屈有愤怒有哀伤,却没有一丝丝作伪。
  我用刀尖轻轻挑开张白鹭的衣襟,在里面翻找。小丫头一面抽噎,一面呆呆的看着我。
  在他的衣襟最里面,有一个木制的挂牌,上面有东厂监造的字样,背面就铭刻着张白鹭的名字。
  我挑着腰牌的绳子,拎到小丫头的眼前。
  她仿佛不敢相信一般,反反复复的看着这个腰牌,“怎么会?!怎么会呢!我爹是个医生啊,我爹是个医生啊……”
  看来她确实不知道他爹的身份。也是,当东厂密探这件事,换成我,也不会跟家人说。
  戏里说,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要想活得久,还是要管好这张嘴。
  “啊!!!!”小丫头手里紧紧攥着那个木牌,抱着她爹,发出了受伤幼狼一样的惨嚎。
  这可不行,我还要在这里等着小师弟呢,她这么乱喊,会先引来邻里和捕快的。我侧过刀背,狠狠的斩在她的后颈,一下子就把她敲晕过去。
  小院重归安静。
  我把小丫头丢到房间里,甚至还有时间把张医生的尸体拖到他常坐的茶几旁,摆好姿势,等待他慢慢变得僵硬。
  天色渐渐转暗,催更鼓还没有响起。
  我坐在房间里,喝着从张白鹭柜台里翻出来的药酒,紧一口慢一口的抿着。
  小院的房门早已经让我掩好,整整一个下午,无一个人过来。害我白白担心,看来这个白鹭医馆的生意也不怎么样啊,亏小师弟整天往这里跑。
  我侧头看了看,那小丫头就昏在我身边,脸上干涸的泪水弄得整张脸跟个花猫似的。就这么个臭丫头,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就把我小师弟迷城那样!我愤愤的想,她有什么好?
  想着生气,我又狠狠的踹了她一脚,大概是吃痛,小姑娘皱着眉头,在昏睡中蜷缩起来。
  呸,我扯过她的衣襟,用力过大,竟然扯破了她的外衫,狠狠的擤了擤鼻涕。臭丫头,呸!
  我想过一了百了的杀了她。
  可在动手的那一瞬,我犹豫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为了这个臭丫头,小师弟会跟我彻底翻脸。
  而这个底线,是我一直极力回避的,我不想小师弟真的恨我,以往虽然我总捉弄他,他会气呼呼的跑掉,可第二天,他总是自己屁颠屁颠的回来,继续跟我练武。
  唯有一次,我杀了他养了半年的兔子炖肉吃,他足有3天没跟我说话,到底是我在师父面前给他陪了不是,他才又跟我说话。
  可如今,如果我杀了张姑娘,我总觉得他大概30年也不会跟我说话。再说师父又不在了,就算我想跟他赔不是,也没有人说和了。
  几番犹豫,我终于还是放过这个臭丫头。只要小师弟跟我走,我就饶过她!
  “吱呀”,院门被人推开。
  此刻,外面已经响起了鼓楼催门的声音,一千响之后,就是城门关闭之时。
  “张姑娘?”小师弟的声音响了起来。
  暮色下,夜风徐徐吹过。淡淡的血腥气在庭院中缓缓散开。
  “出来!”他轻喝。
  还挺机警的么,我内心有点高兴。但转头又失落起来,催门鼓响了这么久,他居然不忙着跑路,还在这里试探,他就这么在乎这个小丫头?!
  灵机一动,我解开衣服的长襟,抱着衣饰不整的张姑娘出去,“师弟,你的眼光不错,这个姑娘不错。很润!”
  他看着我,眼珠子一点点转成赤红,“放开!”
  “你放开她!!!!”他嘶吼起来。
  杀意!
  小师弟对我有了杀意!
  那一瞬,我压抑了数日的怒意被瞬间点燃,“和师哥动手,你打得过我么?本来还想留着你慢慢来的,可惜呀,有人花钱要买你的命。”我挤兑他,又希望他能明白,赵靖忠要杀他。
  “东厂的赵公公对你可是关爱有嘉,二百两银子买你一命。与其你将来白白死掉,还不如就让师哥送你一程吧。”
  “啊!”小师弟抽出双刀,对着我冲了过来。
  我左挡右挡,“来真的?!你哪一招,哪一式不是师哥教你的?连师傅都偏心,非要把掌门之位传给你。告诉师哥,你强在哪里?”
  混蛋小王八,为了个女人,连师父都不管了。没良心的小贼,亏师父还特意叮嘱我来找你。
  我嘴上骂着他,手下却越来越快。
  小师弟的双刀舞成两朵银色的绣球,滚刀连绵袭来,这种不要命的打发,就算是我也不敢跟他正面对抗,只能快速倒退,“呦,这几招,师父可没教过我。他给你的保命绝招?!可惜你学的不到位,白瞎了师父的苦心。”
  “我跟你拼了!!!!!!!”小师弟嘶喊着,语气里有无穷无尽的痛苦。
  我们快速的过着招,彼此的招法那么熟悉,又仿佛回到了在师父院子里对战的时候,只有我们两个,多好啊。
  无论小师弟怎么愤怒,他的底子不行。
  凭着一股血勇之气,一柱香内,他能跟我打成平手。只要拖过这个时间,他的肺不行,节奏就会慢下来。
  我知道這点,小师弟也知道。所以他拼命的跟我缠斗,却抵不过我步步为营的盘算。
  一柱香很快就过去了,小师弟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我知道他的破绽很快就要出来了。
  果然,就在一个闪避之后,他的脚步开始踉跄起来,我毫不犹豫的用刀牵着他的双刀,脚下一别,他整个人就翻倒在地上。
  我用刀剑抵住他的胸口,呼哧呼哧的喘息着,紧紧盯着他的双眼,那一瞬,我竟然想着,如果刀就这么刺进去了,会不会一了百了。
  杀了小师弟,再杀了自己。
  他不会再咳嗽了,我也不用这么操心,这么难受了!
  他拉着我的裤脚,暗哑着嗓子哀求,“放了那姑娘。”
  我闭了闭眼,这个时候,他竟然还没有忘记替人求情。那个小丫头,就真的这么重要?比你的命都重要吗?
  “是时候了。”我说,“可我竟然舍不得,杀了你,这天底下,就剩我一个人了。”
  “放了那个姑娘,师兄,放了她。”
  我气极!提了提刀,他却没有丝毫惧色,迎着我的眼睛说,“放,了,那,个,姑,娘。”
  那一瞬,我忽然心灰意冷。
  算了罢,这算什么事呢?
  这么多年,小师弟是条养不熟的狗,看到小姑娘就跟人跑了。
  小柳跟我说过,这事上最难的,是心甘情愿这四个字,有钱能买来笑,能买来白花花的肉,能买来数不清的美色,却买不到心甘情愿。
  但小柳还说,这世上,最易得的也是心甘情愿。只要心甘情愿,再没有什么能难住人的,纵死不枉。
  这一瞬,心下悲凉,我小师弟,也心甘情愿来着,只不过是对着别人而已。
  算了罢,让他带着他的小姑娘走吧。
  我一个人安置了师傅,回去找到班主,吹吹打打,跟着小柳喝酒,未尝不是一辈子。
  我说,“如果我告诉你,我没碰过张姑娘,你会不会不跟我拼命了?”
  纵然在黑暗中,我也看得见他眼睛里迸发的惊诧和活力……
  蓦地,他用力推了我一下,“闪开!”
  这是小师弟,在世上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塞北雪

  砰!砰!
  两声火枪打在小师弟的身上,断送了他的性命。
  这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我恨自己为什么要跳开!在小师弟说闪开的那一瞬,我本能的闪避,却让那火枪里的铁弹,射穿了小师弟的胸膛!
  我恨自己,我恨自己被嫉妒蒙蔽的双眼。竟然没想到杀人灭口这个行规。
  魏忠贤倒了,门下徒子徒孙都散了,带走了大量的好手。赵靖忠无人可用,这才会花钱买命。
  可他又怎么会放心?!暗中派了嫡系,拿了火铳跟在后面,等着我们两败俱伤的时候,杀人灭口。
  我后悔,我真的后悔了。
  如果我没有被怒火蒙蔽双眼,就不会跟小师弟缠斗这么久,他们也就没有机会背后放枪。
  小师弟,他死在了我的手上。
  看着小师弟逐渐冷却的身体,我发誓,要为他报仇!
  我发誓,会安置好他心心念念不忘的张姑娘!
  我发誓,会带着他去塞外,看尽大漠的风光!
  十年了,我带着小师弟,走遍了漠北甘南。
  看大漠沙龙暴起,看草原海子漂移。
  每年,我都会在初春三月的时候,来到苏州城,花萼里,静静的坐上几天,看那弄堂后的人家,过着平淡的日子。
  张姑娘嫁了沈炼,已经生了两个娃娃。
  大的去学堂念书,小的还在吃奶。
  沈炼如今身体变得圆润,留着两撇鼠尾须的胡子,见谁都笑,整天贩运着药材在苏州河上飘来跑去。
  当初我把张姑娘和周妙彤一起安置在苏州,本以为沈炼会娶了周妙彤。
  可没想到第二年我来的时候,张姑娘嫁了沈炼。
  周妙彤在姑苏城外的馒头庵出了嫁,法号纯心。
  我拍了拍腰间的瓷罐子,轻声的说,“十年了。如今,你可放心了?”
  “他们都很好,日子就像师哥早跟你说的,吃喝拉撒,就是一年。你偏不信。总要往外跑……”
  小师弟自然不会回我。
  我说,“师兄已经不打算再到苏州来了,以后,咱们就定居在塞北吧。我知道你一直喜欢塞北,因为你娘就安寝在那边对不对?没事,师兄已经想好了,以后,师兄就在那边守着你。”
  小师弟,苏州红尘太拥塞,走吧。
  师兄领你去塞北。
  看塞北的雪。
  看归回的雁子。
  我送你去找你娘。
  你说过的,你娘胆子小,如果没有人陪着她,她都睡不好的。
  小师弟,师兄带你回关外。
  天下任我行,师兄,守着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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