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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仙旅奇缘-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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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辉心头一狞,吓得一跃而起,指着潇璇大骂:“臭婆娘,要杀要剐,悉随尊便。爷要是皱一下眉头,就是龟儿子!”
    潇璇忍俊不禁:“我不过用剑脊在你肩上拍了一下,你就吓得晕过去了,果然没皱一下眉头。好汉,真是好汉!”她站起身来,双手扶住容辉的肩膀,柔声轻笑:“我是不会杀你的,安了!我为什么要和你约作姐弟?哪个弟弟没占过姐姐的‘便宜’,哪个姐姐又没教训过‘弟弟’,不是吗?”
    容辉满心错愕,惊得说不出话来。却见潇璇轻挥衣摆,向太阳跪下左膝。他满心愧疚,又惊又喜,跟着跪下,一起撮土为炉,插草为香。又掏出半包酱牛肉,先向天祭告,正式结作“金兰姐弟”。又席地坐下,分而食之。
    潇璇忽然问:“你现在知道我不杀你了,还回去吗?”
    容辉展臂伸了个懒腰,仰头躺下,才见日上三竿,只顺着时辰说:“现在赶路,黄昏能到。若就此折返,不免惹人怀疑,还是回去住两天吧!”
    “之后呢?”潇璇见他想事情从形势入手,和自己作风暗合,心中赞许,接着问:“还回酒楼打杂?”
    “家里和萧老约定,我明年就能开始领月钱。到时候人练机灵了,就是不想呆在镇上,也能进府城找家大酒楼,工钱高得多。”容辉娓娓道来,话锋又转:“人总不能一辈子呆在这一亩三分地上,我现在有二十两本钱,想进城坐点小买卖。”
    “小买卖,买卖什么?”潇璇追着不放:“你说说,没准我还能帮你。”
    “元宵的花灯,春天的风筝,夏天的扇子、冰片、莲子、绿豆,端午的艾草,重阳的菊花,冬季的干果。”容辉早有思量,眼下如竹筒倒豆:“花灯、风筝和扇面每年都有时兴的花样和诗文,必然供不应求。或许开始两年生意不好,可这些都是居家必备的,总没有进错行当,后来总会好的!”
    潇璇点头赞许,却正视容辉,柔声说:“跟我上山练武吧!”
    容辉见她目光如星,闪闪发光,也有些心动:“读书可以出仕做官,经商可以放本逐利,练武不过给人看门护院。那些江湖客持刀带剑,拉帮结派,恃强斗狠。一个个人五人六,说起来响当当振聋发聩,其实不过是一群在刀头舔血的亡命汉,吃了上顿没下顿,过了今天没明天,还打肿脸充胖子,简直是自欺欺人。”
    潇璇见他神游物外,似不情愿,又劝他:“你不爱练武,也跟我上山吧!以你的聪明,也能帮我不少忙。”神情凝重,语声真挚,半似求恳。
    容辉知道拗不过她,又想和她并非亲生兄妹,纵然同心同言,也不过昙花一现。“她日后嫁为人妇,岂还容得下我?”于是暗暗发誓:“小天鹅,哥吃定你了!”心念急转,点头答应。
    潇璇见他神色古怪,目光狡黠,心中一跳,手随意动,粉拳轻挥。“啵—”,赏了他一个“脑崩儿”,瞪眼嗔怪:“想什么馊主意!”
    容辉脑门吃痛,抱住头“哎呦”一声,忙岔开话题:“听说‘太虚观’收徒严格,你带我就能上去?”
    “山上供‘紫微星’,每年十月二十七斋醮帝君,开山收徒。”潇璇郑重解释:“本观子孙相传,只从俗家弟子家眷中收徒,到时候自有一番考验。‘秋月酒楼’是我门下产业,萧老能推荐你上山,我再照着你,你的日子总比当伙计好过。”
    容辉自当酒保,就知道“太虚观“是镇上的“土朝廷”,眼下既然提起,索性道清问明:“道观里不是都兴供‘三清’吗,怎么‘太虚观’供‘紫微星’?”
    潇璇点头解释:“山上从前只供‘三清’,二十年前才建了‘紫薇殿’。”话锋暗藏,点到即止。
    容辉却联想到“二十年前,边境剿匪”,于是砸锅问底:“是战前,还是战后?”
    “聪明!”潇璇点头赞许:“战后。”又告诫他:“山上鱼龙混杂,该注意的,我自会提点你!”站起身来,抬腿就走。
    短短几句,字字珠玑。一问一答,已说出太多。容辉心思聪敏,想得更多,只盼覆巢之日,别牵连自己。心叹一声,拎起包袱,跟着起身,才觉秋风萧瑟。山下层林尽染,满目苍黄。落叶飘零,正当游子思归。一时间遇景生情,又叹一声,跟着下山。
    二人并肩徐行,也乐得在田间小路上说笑游玩。潇璇在江湖生长,熟知武林掌故。容辉吃住在酒楼,消息虽灵,但见闻有限,如今能听到“海底眼”,自然受用不尽,听到兴起时,更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
    二人一路说笑,还不时追逐顽闹一番。遇见林荫蔽日,清泉过石之处,或是奇丽秀美之所,则停下路程,歇够玩够再走。走走停停,玩玩闹闹,其乐无穷。
    容辉每年‘腊八’回家,‘元宵’才回酒楼。年年往返,驾轻就熟。两人紧赶慢赶,黄昏时才到一处村落。夕阳斜照,炊烟缭绕,鸡犬相闻,人声寥寥,更衬得山村幽僻。
    李家筑了座小院,院门朝南,北是上房,横阔三间,纵身五架,另佩一对耳房。东西一对厢房,均是三间三架。西北角堆着一垛柴草,旁边建着厨房。周周正正,已算体面人家。南墙下种着葱蒜瓜蔬,院中还辟了一亩药园。鸡鸣啾啾,篱笆环围,别具趣味。
    《内经》有云:“春为发陈,夏为蕃秀,秋为容平,冬为闭藏。”容辉家就按“发、蕃、容、闭”四字排辈,父亲李蕃宁,母亲许氏。长子李容光待二弟在镇上站稳了脚,采娶了邻村周家的女儿。
    平常人家取名,旨在寓意吉祥。如这样辈分分明的人家,祖上非富即贵。纵然后世没落,可家风还在,左邻右舍也不敢轻瞧。潇璇却在心里嘀咕:“这样的人家,怎么躲到这穷乡僻壤了……”
    容辉见到母亲和大嫂,一问方知,父亲带着一对儿女采药去了。母子相聚,均是千思万绪涌上心头。璇玉快步上前,一揖到地:“娘亲安好!”语声微颤,十分激动。
    周氏见“二叔”十月中旬就回了,只道他闯了祸事,不由蹙起眉梢。瞥眼又见院中还站着一人,就提醒婆婆:“娘,你只顾疼儿子,却不疼媳妇!”
    李母瞥眼嗔她:“去!我疼你的还不够么?”又拉着容辉上下打量。
    周氏微笑凑趣:“我自然记着您的好,二儿媳妇可就要埋怨您了!”说着走出厨房,牵过潇璇。
    李母这才瞧见容辉带了个丫头回来;正站在一旁,俏生生满脸尴尬。潇璇大吃一惊,红了脸摆手解释:“不是……我不是!”却见老夫人看向自己,一时羞恼交集,顿足额首,全没了往日风采。
    李母见她秀丽可人,心中喜欢,只想是姑娘家害羞,晚上定要单独问问。容辉忙岔开话茬:“你们别边看她是个娇滴滴的小丫头……”
    话没说完,潇璇已瞪眼嗔斥:“去!”抬手就打。容辉忙伸手按住,接着说:“她可比我大!”
    女大十八变,青春少女的年龄最易分辨。婆媳二人上看下看,仍觉潇璇不过十五、六岁。眉宇间稚气未脱,浑然和容辉的小妹一般,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奇怪。
    潇璇盈盈十八,只是自小勤炼玄门内功,幼功所积纯厚,看上去才只十五、六岁。
    四人闹到日薄西山,婆媳二人又回厨里张罗晚饭,容辉也帮着烧火添柴。潇璇有心帮忙,却什么也不会,只好站在一旁看着,心里十分尴尬。
    李母见了好笑,亲手拉开她:“好姑娘,你只管四处瞧瞧,可别熏着!”容色慈祥,话语温和,似看待自家儿媳。
    潇璇讪讪地走到院中,迎面跑进一个姑娘。眉目灵动,蹦跳欢畅,正值烂漫年华,于是微笑示好。那姑娘见自家院中多了一人,心中狐疑,又见炊烟冉冉,就向厨屋呼喊:“妈妈,妈妈!这个姑娘是谁,是来看病的?”
    容辉听是妹妹声音,放下手中干柴,跑出门一把抱住少女,哈哈大笑:“好妹子,你终于回来了!”
    那姑娘却没认出容辉,急得伸手乱推,连连惊叫。潇璇看不过去,一把揪住容辉耳朵,用力拽开。这一揪力气好大,容辉:“哎哟,哎哟!”连声呼痛。
    那姑娘也惊呼一声,推开容辉,就厨屋里跑。踉跄两步,一头撞在母亲怀里。李母扭过她身,笑着指给她看:“你不认得他了?”
    姑娘眨了眨眼睛,脸上惊诧欢喜,兼而有之,又跳上去喊:“二哥?”这一语说得抽抽噎噎,人又扑进容辉怀里,“嘤嘤”哭泣起来,正是容辉的三妹,容雪。
    容辉见去年的黄毛丫头已生得亭亭玉立,也喜动颜色,拉着她上看下看。潇璇见世间亲情竟有如斯者,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奇怪。转念想起自己生是孤儿,独闯江湖,无依无靠,心中涌起一阵酸楚,怔怔落下泪来。
    容雪瞥眼见潇璇也在一旁流泪,抽噎低询:“姑娘,你哭什么!”容辉轻轻拍她肩膀,拿二人打趣:“她是嫉妒你有个好哥哥!”
    潇璇勃然大怒,伸手去打,容辉闪身躲开,又见父亲和大哥各背着药篓进来,忙上前给父亲见礼:“爹爹安好!”又问候兄长:“大哥,近来可好!”一家人才又相聚。
    家宴摆在上房中厅,众人和潇璇分长幼落落座。席中说的,无非是容辉今年来如何衣食住行。周氏往来厨屋和大堂,为众人添酒上菜。李父见家人久别重逢,三杯两盏下肚,兴致忽起,提起一段往事。
    原来容辉的祖父曾是陈国御医,二十年前才带全家躲进这穷山僻壤。他祖父早亡,父亲学有断层,没承得多少家传,所幸医书药典还原封未动,许多还是当世孤本。
    李蕃宁听潇璇说明来意,为给容辉造势,又从衣襟里掏出两本书册,未言先叹:“哎——,这是医药典籍精华的抄本,其中所载的药材、药理和经验,世间少有。如今也传你一份,你若有些造化,我百年后也有面目告慰先祖!”说着递给容辉。
    众人吃罢晚饭,李母又拉潇璇叙话,得知二人是“金兰姐弟”,只暗笑年轻人的鬼主意多。再和潇璇说话时,已是目光生辉,乐到了心里。翌日又悄悄嘱咐容辉:“肉煮在锅里,还不算是自己的。只有吞到肚子里,你才能踏实。”又教他:“瞧她这模样,能正眼瞧你,那是你的机缘。好好对人家,可别让煮熟的鸭子飞了!”容辉真心喜欢潇璇,听言“深得我心”,却红着脸不知所云。
    李楚二人在家住了两日,转眼到了月中。这日清晨启程,一家人不住叮呤嘱咐:“学着照顾自己!”“别贪玩!”“要听话!”“多忍让!……容雪则拉了潇璇说话,也想去外面瞧瞧。
    潇璇欣然保证:“等他学好了,我亲自教你!”其实学好武艺,强身健体尚可,却不足以谋生立命。只是人有一技之长,方可结交上流。相互帮衬,生活自然容易。
    二人朝发夕至,黄昏时回到秋月酒楼。容辉笑着取出父亲的回函,。萧老见容辉无碍,大喜过望。更乐得拆看信函,又吩咐二位师傅准备宴席,为容辉接风兼饯行。
    潇璇名声在外,不能和众人同桌,仍上楼独桌小酌。楼下众人觥筹交错,又另有一番说辞。张大力端起酒杯,笑着拍容辉肩膀:“兄弟,哥平时待你不薄!”说着先干为敬,又劝容辉:“能不能咱姐说说,也带我上山学两手功夫!”
    萧老听得直皱眉头,吹胡子瞪眼,笑着骂他:“你们都上山了,谁给我跑堂?”
    容辉心中得意,却只讪讪地笑:“一定,一定……”次日一早,潇璇亲自来接。二人白手启程,迎着朝阳,直往东去。
第七章 登堂入室
    莲山峭壁嶙峋,七峰环绕内,是一片盆地。、山外则连成一片,如铜墙铁壁。人要进山,只能走一条峡谷。谷口向南,宽仅两丈。谷壁平直,如利刃削成,只镂出一线天空。峭壁上还嵌着明暗哨岗,如犬牙参差,直到谷顶。
    山门前立着一座琉璃牌楼,楼顶如盖,楼匾蓝底云边,赫然写着“太虚”两个斗大金字。笔锋暗藏,意境独到。楼柱擎天,刻着一副对联,上联是“天道无言,乾以易生”,下联是“万象纷华,坤以简能”。雕梁画栋,彩绘鲜明。
    牌楼前立着一对青石兽雕,右边是一条五爪青龙。傲然翘首,腾身若飞。左边是一尊花斑猛虎。张牙舞爪,栩栩生威。
    容辉走到山前,又见石兽前还站着两列白衣青年,一个个剑眉星目,持剑挺立。清风徐来,衣衫飘舞,端是神采飞扬,只看得他自惭形秽,涩涩地不敢上前。
    潇璇见是“客堂”的迎宾弟子,也没正眼去瞧。从腰间摘下一面玉牌,随手抛出。棉步轻移,直进山门。
    夕阳下剑光闪烁,金铁交鸣,“呛啷啷……”长剑出鞘。一众弟子挺剑侧步,一字排开,却拦住潇璇。又有人撮唇作哨,向山上传讯。
    潇璇目光如锋,脸色微沉,凝神低斥:“放肆!”这两字以内力吐出,声虽不大,却能及远。众弟子更觉金针刺耳,寒风击面,不由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接下玉牌那人回过神来,忙躬身行礼:“参见师叔,这几日生客颇多,还请见谅!”又捧起玉牌,高举过顶。众弟子也下吓白了脸,汲汲还剑入鞘,退步让路,躬身行礼:“参见师叔!”
    容辉吓出了一身冷汗,却见潇璇身轻如风,直上山去,于是双手接过玉牌,快步追上,心里满是疑窦:“她是掌门弟子,居然被守山弟子拔剑挡驾。是试探虚实,还是没认出来?若是试探虚实,说明山上已是个火药桶。若没认出来,说明山上方乱,山门刚换上别系新人。”
    他又回想起店中听闻,两相比较,果不其然。一时间心念拂动,恍如置身火坑,想问个清楚,却听见哨声传讯,知道身旁有耳,又不敢开口。暗暗祈祷,只好默默跟着。
    山谷数百丈长,道路平直,缓缓上行。容辉默默跟随,快到谷顶时,见崖壁光滑,再无岗哨,才敢开口:“姐,你可真威风!”见潇璇目不斜视,又问:“难道他们都不认得你?”
    潇璇容色稍和,轻声解释:“‘客堂’首座刚换,山门重地,自然也换了人!”又想容辉刚刚上山,正当潜心练武,不该知道这些,于是岔开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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