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消逝-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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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肃的气氛压迫得大家都差点喘不过气来。特别是第一次参加比赛的选手，心里兴奋和紧张的程度难以言喻。
　　“你们都不用太紧张的。”绪方对塔矢亮和进藤光说道：“重在参与就行了。”
　　“是啊，反正我们肯定能进入前三名的。”鹤山八段哈哈哈地在开着无聊的玩笑。
　　不过进藤光确定放松了不小，心里一定下来，便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塔矢亮。似乎两人是真的没有关系似的，塔矢亮背向自己，形同陌路原来就是这个意思。
　　不想被看小了，不想和塔矢亮的距离越来越远。进藤光在手心里画了一个小小的红色圆圈，坐在了第一场比赛的棋盘旁边。
　　“请多多指教。”
　　一天两盘比赛，然后休息一天，第三天再进行两盘比赛。三天的时间，就会从众多名选手里面挑选出32强。
　　顺利地过关斩六将。也许是高中生的模样降低了对方的戒备，进藤光以一输其余全胜的姿态进入了32强。紧张地过了几天，当结果宣布出来的时候，进藤光只想快点把这个喜报告诉塔矢亮。
　　迫不及待地，当天晚上进藤光便来到了塔矢亮房间的门口。说真的，其实这也不过是自己想找塔矢亮的一个借口而已。说是通知对方，塔矢亮想知道的事情，还需要你来通报？
　　进藤光咬了咬牙，敲打了塔矢亮房间的木门。
　　看见是进藤光，塔矢亮的脸色马上就沉了下来，也没有问是什么事，连木门的铁链也没有解开，只留出一道细细的缝。
　　“塔矢。”进藤光确实难以掩饰心里的喜悦，一想到在国际比赛里面也能打进32强，说明了自己和塔矢亮的距离又近了一点！
　　“你知道今天的结果吗？我看你一早就离开了。”也不介意只能隔着一道门缝说话，进藤光声音愉悦地说道。多天没和塔矢亮说话了，满心地期待着对方的回答。
　　“……如果你要说的是这些的话，那我都知道了。”塔矢亮脸上是不耐烦的表情：“要准备明天的比赛了，晚安。”
　　随着那个安字，木门已经紧紧地关上，像是把两人的关系都打断一样。进藤光看着那道紧闭了的木门一直在发呆。

　　第三十三章

　　塔矢亮真的不再留意自己了。
　　这是进藤光这几天以来唯一的感觉。无论是棋士们一起吃饭，还是走到比赛大会现场的途中。塔矢亮连余光也没有瞄到自己。
　　原本塔矢亮就是日本围棋界的新星，围着他转的人很多，哪里还有进藤光站立的地方？连伊角也感到奇怪，问起自己发生了什么事。进藤光只能支支吾吾地胡乱找了个借口。
　　32强的名单出来之后，作为年纪偏小的几人，便都成为了媒体的关注对象。幸好三星火灾杯是实行比赛两天休息一天的比赛制度，各国媒体便抓住了中间的休息日来进行采访任务。
　　日本、中国、韩国三国的年轻棋士纷纷坐在了一起。今天这个访谈任务，其实只是给一本围棋杂志做访问而已。把所以年轻棋士集中在一起，既方便大家，又可以节省时间。
　　访问一开始，高永夏就自觉地坐在了自己的身边。进藤光也没多留意，他只是看向了独自坐在远处的塔矢亮。
　　直到想站起来做到塔矢亮身边的时候，才感觉到有人拉着自己。低头一看，原来是高永夏。隔了一年多，再次和高永夏坐在一起，进藤光心情十分复杂，像是找回了久违的感觉，怀念之余，压力也在不断地增加。
　　“看见我就想逃走了？”翻译把高永夏的话转述道。
　　进藤光才勉强笑了笑：“坐哪里不是一样？”
　　这种无聊的访谈活动，很多棋士都不屑于参加。只是碍于人际交往，不得不硬着头皮应付一下。被问到无聊的问题，也一定要笑着回答。即使对方说了一些让自己十分不认同的观点，也不能当面指出。只能笑着点头称是。
　　被问到，除了围棋之外，最喜欢的是什么。进藤光下意识地看向了塔矢亮。
　　塔矢亮似乎十分习惯这种访谈活动，表情恰当，举止也自然大方。露出了单纯又真诚的笑容道：“没有。暂时除了围棋之外，没有别的十分着迷的东西。”
　　“说到着迷，小亮已经是高中生了！有女孩子向你表白吗？”
　　塔矢亮恬然一笑，似乎成了众人的焦点。也毫不避讳，诚实地点头道：“是有那么一两个。”
　　“说‘那么’了，用这个词，不觉得那些女孩子很可怜吗？”采访记者捂着嘴在嗤嗤地笑着。女人都特别喜欢这种话题。进藤光觉得她连声音都充满了愉悦，“小亮到了这个年纪，交女朋友也是正常的事。有喜欢的人了吗？”
　　进藤光原本还厌恶这个多话的记者，这个问题突然冲进了自己的耳朵里面，心里马上就变得热热的。不好意思地偷眼盯着塔矢亮，还情不自禁地轻咳了一声。
　　“有喜欢的人吗？”见塔矢亮良久也没有回答，记者又问了一次。在种事情上，女人总会特别关注。
　　“像我刚才说的，除了围棋，现在我已经没别的心思想其他事情了。”
　　“就是说，小亮还没有喜欢的人？”记者兴奋得不停地做着笔记：“很多女孩子会高兴坏的。”
　　“您说笑了。”
　　进藤光由始至终，目光也没有离开过塔矢亮。他突然很想告诉那个记者，塔矢亮喜欢的人就是我啊。然而看到塔矢亮自然得不能再自然的表情，自信又渐渐地褪去了。
　　如果塔矢亮没有说谎呢？看样子一点也不像在说谎啊。进藤光心里怦怦地直跳，没有说谎的话，那那天晚上说的又是什么话？
　　直到轮到自己回答问题，进藤光才恍然地回过神来。
　　“进藤棋士和塔矢棋士同龄呢！两人又都是生活在东京。私底下认识吗？”进藤光想起两人住在一起的情景。心里烦躁得皱成了一团。那些日子不是过得很美好吗？
　　塔矢亮靠在自己的怀里，低声地跟他说着佐为的秘密。在五人一起居住的屋子里，塔矢亮和进藤光偷偷地接吻。那些日子怎么一去不复返了？
　　想起刚才塔矢亮否认喜欢自己，进藤光心里就觉得委屈，故意大声地说道：“我们何止认识？”
　　看到塔矢亮紧皱着眉梢，沉下来的脸，进藤光忍不住道：“我们还一起住过一段时间。”
　　“咦……”记者抬了抬眼镜，似乎还闪着金光，“原来两人是好朋友啊。”
　　进藤光压抑着心里异样感觉，“我觉得比起朋友，还要好一点吧。”
　　访谈好不容易终于结束了。进藤光生着闷气，看塔矢亮表情明显僵硬了不少。塔矢亮匆匆向工作人员道别就打算走。进藤光三步并两步就跟了上去。
　　听到塔矢亮说的话之后，心里就乱成了一团麻。即使是谎言，也不想听到塔矢亮说出‘现在没有喜欢的人’这样的话。
　　而且心里别扭地觉得自己十分委屈。明明那个答案说出的应该是自己的名字啊！！
　　进藤光快步地追上塔矢亮，也不管周围的人多不多，一把就抓住了塔矢亮的手腕。前天晚上找他，塔矢亮居然连门都不打开。两人就这样绝交？或者再也不相往来？进藤光不想真的切断和塔矢亮的关系。
　　突然被抓住了手腕，塔矢亮脸色不好地转过头来，看到是进藤光之后，那双眼睛就瞪大了，也不掩藏自己心中的怒火，紧咬着下唇，“……什么事？”
　　“塔矢，你刚才在说谎吧？……”进藤光生怕什么似的，“虽然对方是周刊记者，但……”
　　还没说下去，塔矢亮就截住了进藤光的话，他幽幽地叹了口气。似乎十分困扰似的，“现在还说什么呢？”
　　原本打算一话不说的塔矢亮，看到进藤光疑惑地低着头，似乎心中的谜团丝毫没有解开一样。也应该结束一切了不是吗？还拖拖拉拉地算什么？而且眼前这个人，是个不把话说明白就永远把自己蒙在鼓里的迟钝家伙。
　　塔矢亮站定了，他一如既往地充满自信，像个永远不会落败战士，“上次我说的话，你还没理解清楚？”
　　“塔矢……”看着塔矢亮的表情，心里就有着不好的预感。
　　“你以为我们还能做朋友吗？”塔矢亮说得云淡风轻的，平静的语气和表情截然不同，也不知道他心里是真的觉得烦扰，还是已经不在乎自己了。进藤光静静地听下去。
　　“两个好朋友是不会接吻，更加不会做那种事的。”
　　塔矢亮这几天憔悴了不少，靠得这么近，进藤光才看清楚对方眼眶下的黑眼圈，还有干瘦下去的脸颊。好想伸手去爱抚，手才刚刚提起，就感觉到塔矢亮抚着自己头发的手。
　　温暖又温柔，好像两人从来没有吵过架一样。好怀念这种体温，好怀念塔矢亮身上淡淡的清香。
　　“我们已经连朋友也不是了。”轻抚着进藤光的人，嘴角拉起淡淡的笑容，似乎在诉说着一件不那么重要的事情一样：“以后见到我，也不要打招呼了，知道吗？”
　　说着残忍的话，然而动作还是那么温柔。进藤光微张着嘴，有什么东西涌了出来，想对塔矢亮说的，但是话到嘴边依然没有说出来。
　　“我真的连见到你的脸，都开始觉得厌恶了。每次见到你，我就会想起自己到底有多蠢。因为你，我在选拔赛里输掉了棋局，被弄得全身发痛，也咬着牙吞下肚子里。但是换来了什么？”塔矢亮抽离了轻抚着自己的手，进藤光觉得还没试过有现在这么冷，好像所有温度都跟随着塔矢亮离开一样。
　　“由小到大，我还没经历过这么屈辱的事。”塔矢亮对上了进藤光的眼睛，“我的话你明白了吗？”
　　进藤光愣愣地点了点头，“你想说你不喜欢我了吗？”
　　塔矢亮释然地笑了，又伸手揉着进藤光发红的眼角：“你总算明白了。”

　　第三十四章

　　32强的比赛结束之后，到现在已经一个星期了。也就是止步于16强。进藤光看着天花板在发着呆，忙碌了好一阵子的生活，算是平静下来了。不过……心里却没有一点放松下来的感觉。
　　相反的，比起输掉了比赛，却有另一种更强烈的情绪抢占在心头。一个星期前，塔矢亮说他已经不再喜欢自己了。那个无论何时都温柔地对待自己的人，已经不会再把目光投到自己身上。
　　进藤光还在发着呆，突然脸上感觉到一股凉意。是伊角，拿着铝管可乐碰了碰进藤光的脸颊。
　　“没事吧？”
　　进藤光挪动了一下身体，木讷地接过递给自己的可乐：“……”
　　“输了也不用这么灰心嘛。”伊角穿着一身悠闲装，他和进藤光一样，已经结束了所有比赛。不过在中国有他的好友，能够和他们下棋，伊角并不觉得失落。很快就收拾了情绪。
　　落选的棋士里面，就只有进藤光最颓废了。伊角坐在了进藤光旁边，“你最近脸色好差。”
　　进藤光缓缓地喝了一口汽水，没有接上伊角的话。
　　“……塔矢亮也今天赢了吗？”
　　“怎么突然说起他了？”伊角前天才刚输给了这个人，心里佩服之余，还有点不甘，“赢了啊。说不定还能杀进八强。”
　　“是吗……”进藤光紧握着手中的铝瓶汽水，突然道：“我好像失恋了。”
　　“什么？”
　　“如果一个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说不喜欢你的话。那是不是失恋了？”进藤光表情僵硬着，看向了伊角：
　　“一年前，因为一个叫佐为的人离开了，我差点就不想再下围棋了。那时候觉得好绝望，不过幸好还有另一个很重要的人一直在身边。”进藤光咬着下唇，用力程度，似乎要咬出血来，“现在连他都要离开了，连他都要消失吗。”
　　“那我怎么办……”
　　伊角听得云里雾里，不过由苦涩的语气里听得出进藤光难过的心情。什么‘重要的人’，伊角虽然不知道进藤光喜欢的人是谁，不过这位好友一直活泼开朗，哪里见过他这么低落的表情？心里不禁也急了起来。
　　“……走了，是指去了外国？”
　　进藤光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个星期，伊角几乎没有见过进藤光的笑，有的也是带着某种苦涩情感的，或者说……是自嘲的笑？
　　“他说，即使见面，最好连招呼也不要打了。”进藤光低沉的声音，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我真的不想这样啊……”
　　“是吗。”伊角静静地聆听着，“是打算……分手吗？”
　　“分手？谁说要分手的！”进藤光把手中的可乐重重地摔在了墙壁上。看着四溅的水迹，进藤光的心更加烦躁。憋了这么久的情绪始终要爆发了。一脚脚地踢在墙壁上，也不管远处走过来的保安。
　　怒喊道：“谁说要分手的？！！！说了喜欢我，才过了几天又这么认真地说不喜欢了？！！玩弄我是不是……那以前的事情算什么。”进藤光泄气地坐在了地上，抱着膝盖，埋着脑袋。
　　“进藤……”被进藤光突然的行为吓了一跳，伊角蹲下来，不停地问道：“喂，你没事吧。”
　　“我有什么事。不就是被抛弃了吗！”进藤光气得把牙齿咬得咯咯响，“连他也不要我了。佐为走了，难得有一个人可以让我继续在围棋这条路上走着。如果连他也不要我的话，我真的不想再下围棋了……”
　　“有这么严重吗？”伊角想拉起进藤光，然而对方却像一堆泥似的，怎么也拉不起来。
　　“身边的人全都走了……”进藤光的声音闷闷的，“我就是想和他一起下围棋啊……他不在的话，我一个人下什么围棋？”
　　“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对手。”伊角摸着进藤光的脑袋，“或者你再去和他说说？事情真的到了没办法转弯的地步了吗？”
　　进藤光抓住了伊角的手腕，疑惑地皱着眉，眼神像个天真的孩子一样，又像是在寻求一个求生圈似的：“可以吗，和他说明白我的心情的话，他真的不会走吗？”
　　伊角还没来得及回答进藤光的问题，大厦远处的保安已经跑了过来了。进藤光过大的声音迎来了不少路人的侧目，大厦的保安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四五个人叽叽咕咕地说了一堆中文，进藤光也没心思理睬，只是呆呆地坐在原地。
　　“看来棋院的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