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花无量-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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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略微沉思，突然变了脸色，微微侧身与皇帝耳语了几句。皇帝表情神秘莫测，眼神飘忽不定。众人伸长了脖子，怕都恨不得挖干净耳屎，听得这对夫妻究竟在低声讨论着什么时，皇帝迅疾便就对公主道：“你这贴身内侍着实抢手了些。可叫朕都不太好办了。”
公主知道是皇帝要她给个台阶，便立马改口道：“若是陛下喜欢，清源可以割爱，小昧子任凭差遣。”
皇帝笑道：“源儿果然善解人意。那暂且先讨了这奴才到皇后的凤翔宫当差吧。”
我当即恨不得触柱。若这样被皇后召了去，我是男是女可不是迟早要暴露的？当真福大命大躲过了这劫，皇后若是看我不顺眼什么，随便找个名目赐我一个死罪，我还是保不住小命啊！
纵使千般无奈，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除了磕头谢恩，当真没了别的法子。抬眼憋见小九一直给我打眼色，我咬着牙，半点不想搭理此人。
直到这惊涛骇浪的午宴过后，我终能撇开众人，回归岗位，单独伺候公主。而公主也是累得够呛，呆在专门准备的寝室之中，半晌都没跟我提一个字。我跪在镶金刻玉的梳妆台前，面对一面偌大铜镜，安静为她梳妆换衣，随时等候差遣。
这么久跟在公主身边，我现今才有点明白公主为何一点不爱乌良国女人的丰润身材，整年整年地不沾半点肥肉，不畏寒暑地练习柔韧舞蹈，将身姿锻炼得如同水蛇一般妖娆。她全在为今时今日而暗暗准备，像土壤里饱吸了水分的豆苗，破土而出时纵是顽石也能钻出个洞来。有大智慧大韬略的人方能如此。
公主趁我梳发之际，突然拉住我的手道：“小昧子，你我主仆多年，但情义如同姐妹。从今往后没了你，我该如何是好？”
“公主放心。即便去了皇后那处，我也有办法为公主效命。”
“你的忠心我自不怀疑。但你的女儿身却是个巨大隐患。倘若被人抓住把柄，威胁你我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到时在这后宫里想伸展拳脚怕是痴人说梦了。”
我抹了把汗，生生将小九知道真相的事吞了下去。此事若不有个交代，当真后患无穷。而事因却皆因我一时大意而起，万不得连累公主。遂，与公主表明誓死忠心后，我第一个冲去小九面前，跪下给他行礼，道：“小昧子有眼无珠，冒犯了殿下，还请九殿下恕罪！”
彼时，小九还未褪去他一身皇子的装扮，在自己的寝室内对着一册颠倒的书本愣愣发呆。那痴傻神情怎一个销魂了得？他万没想到我突然从天而降，又见我如此诚恳请罪，顿时就陷入了无限的深思之中，始终一动未动，几乎要忘了我的存在。好不容易听他开口对我道：“你起来，恕你无罪。”
我忙不迭站起，退开三尺远，将一肚子准备了多时足已感天动地的说辞一股脑儿说与他，好叫他饶我一命。这个开头呢，先得从盘古开天说起……
正酝酿着情绪，半个字都来不及开口，小九忽而像是完全换了个人似的，口气古怪道：“就说你一个姑娘家成了宫里的内监很不好。如今你又被母后讨了去，往后的日子怎么办？”
便宜被他占过，小命在他手里，这小子还跟我说什么深明大义的话？我倒了什么霉啊我？情知自己处于任人宰割的田地，我唯有忍气吞声，割地赔款，跪下又拜道：“还望殿下指条明路。无论殿下要什么，小昧子都肝脑涂地，双手奉上。”
“我想要你……”
“诶！”我很不含蓄地大叫，心跳得跟打雷似的，却听他慢条斯理地把后面的话补充道：“……的身体。”
这更不得了！我下意识地抓住衣襟，想这小子倒还叨念着葵花神功，便苦心劝道：“殿下若是想要研究葵花神功奥秘，我可把武功秘籍全部默写一份，供殿下细心研究。”
“不好。书是死的，人是活的。我要破解这武功的谜团，可不得找真人研究。”
“殿下，我是女的呀……”
“那样更好。我就能研究男女修炼此功的区别了。”
“倘若小昧子不肯呢？”
“不肯不要紧。我会等到你肯的。”
这死孩子不仅变态而且拧巴。我犟不过他，突然觉得前途暗淡无光，即便此时还风平浪静，大难临头却是不远了。小九见我似个扶不起的阿斗似的，伸手从肋下将我拖起来，道：“看你大喜大悲的，有什么事大不了的？你还有你那么重视的公主，都还有我。”
我奇怪地看他，想若他能帮公主，身体出借似乎也是可以不得已而为之的。哪知他道：“但你也给我唱支歌跳支舞，我才能答应。”
“诶？殿下不是要研究我的身体吗？”
“一件是一件。你的身体换我不透露口风。而我现在又觉得你们乌良国的歌舞甚好，想用这来换你的公主还有你以后安危的保障。你愿是不愿？”
我一看此人历来有脑残征兆，如此买卖都肯做，遂想也不想就一口答应。反正损失的只是我一人，我并不害怕。再说，跳舞唱歌这种技艺对我来说实在小菜一碟。当年公主被国主逼着学琴棋书画，偶尔也会想法子偷懒，而我通常就是公主专门的枪手，哪门功课都可顶公主的班。到了考核时候，更是要帮公主恶补。遂，这些个小伎俩确也难不倒我。
小九见我答应，突然又皱着眉头打量我扁平身材不论穿着，最后嫌弃说：“那先把这件事记下了。以后你穿回女装再跳给我看。否则……煞风景。”
……
作者有话要说：女主要换岗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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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皇恩来，好洞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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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骊山行宫回来后，我没有立即去宣静皇后的凤翔宫复职。此事皆因公主的正式册封终于被皇帝一爪子姗姗来迟地赐了下来。我日盼夜盼可不是盼到了这个决定公主与我往后出路的消息。所幸结果令人满意，皇帝特命，另辟四夫人之外，封公主为良妃，品级与四夫人一样，都是正一品，另赐行宫缘枫殿。
为了体恤接踵而至的诸多不便，皇帝便还命我暂时随侍公主左右，等公主完婚后再行调动一事，可谓是考虑周详。得了这等圣旨的我，带着一众新派伺候的宫女杂役，大大方方紧锣密鼓地搬起了家。二十四个新到的宫女里面，作为首席的一位叫做青荇，中原上等姿色佳丽，行事干练，甚是可靠，尤其对我热情非常。除此之外，专侍各种杂役的内监内侍一并十一人全权由我统辖，只因不才小昧子我升官升至正五品，再无须处处仰人鼻息。
如此浩荡皇恩自这王朝开国以来还是头一遭。尤其公主又是异国身份，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诛的亘古名言引得朝廷里一派老臣集体上表，祈求皇帝收回成命。
这场风波明里如此，暗里不过又是一次朋党的暗中较劲。拉拢或是消灭公主这支新生势力，权看各派本事。是以，我为公主早先铺好的路终于有了点作用。东宫太子这派很显然对我们举着欢迎大旗，于是，皇后和镇国将军虽然面有微词，却依然要站在同一阵营。而德妃宰相这派即便看到了公主的利用价值，想到要拉拢公主作为副手，也早已失去一步先机，退而求其次要斩草除根也为时已晚了。
得到册封消息的那一日夜里，公主便独自一人泡了一个时辰的花瓣澡，末了才款款唤我来伺候。她悠闲地泡在水里，手里端着西凉玉小酒盅很是平静地将册封背后种种厉害慢慢说与我听。
公主年长我三岁，智慧谋略远超于我。听得她一番分析，我除了敬佩之外，心中还是惶恐不安，后怕不已。想当初，若非我阴差阳错地和崔浩天拜了把子，若非我机缘巧合地在清风楼遇到了太子，若非小九愿意站到我们这边，其后果完完全全就不是今时今日的光景了。
公主喝得微醺，忽而裸着身子从雕花嵌玉的浴池中起身，滴着满身的香水踩到岸上，很有点显摆意思地对我道：“小昧子，你觉得本公主的姿色如何？”
面对婀娜玉体，我赶紧用极软的羊毛绒毯将公主身子裹上，为她擦干水渍，恭敬回道：“于中原，公主当真闭月羞花，美若天仙。”
公主拉住我忙碌的手，挑眉又问：“于乌良国又如何？”
“这……”
她见我回答不上来，仰天笑了一声，道：“其实中原大国我五岁时候便曾偷偷来过。当时我便知晓有一日要在泱泱大国万众蚁民之上大有作为。如今这副容貌却也是照着中原美丑慢慢养出来的。否则本公主纵使嫁到了这里，便也只被人当是头名贵些的肥猪罢了。”
“公主……”我总觉公主今夜言语犀利凄楚，大不似往日，想要探究一二却又不能。
想这缘枫殿奢华旖旎，镂金雕玉，公主初搬来时无半点喜色，反而命人将华贵的装饰什物尽数撤去，即便庭院中所种奇花异草也一根不留，最后私下命我将这宫殿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构造一一记下，绘成地图，当真谨慎至极，城府难测。我这狗脑子委实不能揣测她心思，除了遵命，再无他法。
今夜，公主比往常更特殊了些，就着一张檀口缓缓又道：“小昧子，若用中原的美貌评判，你在我之上。在来中原之前，我曾想过恢复你女儿身份，让你更能助我一臂之力。可这样一来，你未来幸福便无从谈起，终生以色侍人，叫我情何以堪。不曾想，断然你一副阉人身份竟也能打开一条宽敞大道，太子、九皇子、皇后，甚至那顽固不化的镇国大将军全部站在了我们这一边。你真乃是本公主的福将！”
“公主……公主谬赞。”
“这可不是谬赞。万事皆有因果，容不得半点侥幸偶然。将来你许是会明白，此时倒不急于告你知。等我大婚之后，你去了皇后那边，只有各凭造化了……”
我越来越听不懂公主的深奥言论，还待想问，外面人却突然禀报，皇帝他老人家来了。这熙泽帝来往公主寝殿越来越频密已是人所皆知的事。人人皆道公主有本事独占盛宠，可谁能知道，公主至今仍旧是个完璧之身。
此事，且还要从公主对待男人的手段说起。要知道，男人第一眼看女人从来只问美丑，不论善恶，心里除了和美女困觉一事怕再也容不下其他。皇帝虽说是男人中的男人，见过的环肥燕瘦无数，历过的红尘众多，长相又是如此引得女人心神难安神魂颠倒，但本性也是难改的。公主做得那样投其所好，其实私底下若即若离得很，特别是让人看得到吃不着，心痒痒偷不着腥，这才稍稍吊住了皇帝的胃口。
我仍还记得皇帝被公主吊得挠心挠肺受不住，最后不顾国君威仪，差点用强一事都快做了出来。公主二话不说，就着一道伤身的方子眉头一皱不皱，咕咚咕咚吞下剧毒药汁，生生逼得太医院里的大夫联名劝说皇帝不可用强，否则伤人伤己，损失重大，这才让皇帝打消了念头。
事后，公主虽休养了七日方才缓过一口气来，但皇帝却已被养成了只流着哈喇子的老色龙，日日夜夜盼着能与公主大被同眠。此事背后据小道消息说还有皇帝年事已高，有不举之症，得公主相助，方才治愈种种。所谓的皇恩浩荡，便就是这样拼出来的。
公主曾很是意味深长地跟我说：“小昧子，你要记住，男人在没给你承诺前，千万不能让他们得逞。这不是矫情，不是手段，而是要他们更珍惜你的唯一法子。”
虽，我不以为自己这辈子会被哪个男人看上，但公主的话却还是铭记于心的。就像今日册封圣旨一下，皇帝带着最亲近的仆从深夜而来，便大有不得逞不罢休的架势，万万印证了公主所想。
我打听过了，公主的绿头牌子早已制好放在众妃嫔之列，即便没有正式过门，被皇帝宠幸过也可以正式记档名正言顺的。
是以，在听见皇帝驾到的消息后，我颤巍巍地问公主道：“难道今夜公主是要……”
公主嫣然一笑，披上一件薄如蝉翼的玫红轻纱就对我说：“小昧子，替本公主插上梅花错吧？”
我乌良国无梅花。国主曾千里迢迢从中原移植过来一株，期盼着寒冬时节可有赏梅之趣。哪里承望这梅树一冬也未开过一朵小花，到了初春时节反而结出了花骨朵儿。一赏之下才发现，原来这乃是一株桃树。梅花错可不就是这个时候打出的一支通体殷红的发钗。
我为公主轻轻插上，顿觉公主娇艳如花，美不胜收。这可是公主为了大喜之日而特特打造的发饰，今夜却是提前戴上了。我看着真是有点嫁女儿似的眼泪汪汪。
等皇帝面带微笑畅通无阻地来到公主卧房时，公主已打扮得似个妩媚桃花妖精，美艳不可方物。她扑好乌良国特质的茉莉香粉，随即跟我使了个眼色，我会意连忙行礼退出房去，以待动静。
跟我一同退出房来的还有吴梁徳以及几个得力的小黄门。我们彼此对望了一眼，都有点心照不宣的意思。眼见他们个个神色如常，人人心如止水，倒显得我这个初来乍到听墙角的新人很是惴惴。
众人皆静，只听皇帝声音在房内闷闷地响起：“爱妃，让朕等得好苦。”
呵，这口气，哪是个五十多岁都有了孙子的老男人说得出来的？怕青楼里最猛浪的阿嫖都不能这般性急。
公主手段就更高了。她期期艾艾地挤出声道：“陛下，陛下可是要揉碎清源了。清源好疼……”
我忍着全身的鸡皮，几欲要冲进房去，给那皇帝几拳把受难中的公主救下。可人家的闺房之乐，夫妻之趣，实不能与我等外人可意会。
抬眼一看吴梁徳，这老妖精的表情就跟听什么绝好的戏文似的，只差吊个嗓子，哼唱个几句，将脸上陶醉之情显摆显摆。不过，他察言观色的本事很是到家，见我这道行尚浅的后生憋得一脸通红，仿佛再要听半点男女欢好之声，怕真要当差毙命，遂低声命了我暂先退下，听候传唤，我方才能脱离苦海，求得一丝解脱。
不想正当时，前脚刚溜出那地狱般的新房门外，青荇这新来的首席宫女后脚就来找我，跟我咬耳朵道：“小昧子公公，有点事儿。”
看她这般扭捏，一双豆蔻指甲抠着我的衣角不放，我就不好推拒，遂找了个僻静处问青荇有何事情。青荇红着一张脸，抿了抿嘴，问：“公公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