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影依柳by隐君子-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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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对董丹不公平。”　
　　“我们只是一群在爱里挣扎的凡人，只能考虑到自己！”应忆柳喃喃的说。　
　　风少不敢再看她那张无奈却又故做坚强的脸，只能将视线投向远方！　
　　“不过我一旦嫁给了董大哥，就会全心全意地去做他的妻子，不会再对风少念念不往的，所以我才要风少帮我，帮我重新接受男人，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到的，成为一个和常人无异的妻子！”　
　　这就是她要自己帮她的原因？枯涩充斥着风少的喉间。　
　　应忆柳轻轻地依进风少的怀中，“只有这里才能给我安定，却从不属于我！”　　　　
　　　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风少和应忆柳两人将时间和精力全都放到了如何调整应忆柳心态的这件事情上，默契的不再谈分手的事情。　
　　然而风少知道自己从没有放弃回去的念头，也发现应忆柳眼中的忧郁越来越浓，只是她们都在装无知，假装听不见彼此的心声，希望这最后的快乐时光不要蒙是忧伤的阴影。希望时间能凝固在这一刻。　
　　但时间不顾她们再三地挽留，无情地奔向那一天！　

　　又是一个无眠的夜，起身出来散心，偏偏天公不做美，夜色阴沉的让心变得更加沉闷。　
　　“风少！”　
　　经过缙亭时，风少听到董丹的声音，回头只见他一人独坐在亭中。　
　　看来今晚睡不着的不只她一人啊！　
　　“今晚连月亮也没有，你还出来赏月啊？”　
　　风少步入亭中，董丹连忙请她坐下，“风少不也一样吗？这么晚了，还在园中漫步。”　
　　风少无奈的轻叹，“我是因为睡不着。”　
　　“因为小姐吗？”董丹知道只有应忆柳才能让风少这般惆怅，同样应忆柳也只会因为她而忧郁。　

　　应该再确定一下，他是否真的是值得小忆托付终身的人。　
　　　
　　风少正色的看着他，“董丹，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董丹爽气的回答，“风少请讲，董丹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觉得老爷是个怎样的人？”　
　　“这——”董丹犹豫了，毕竟有些话，以他的身份是不能说的。　
　　风少明白他的顾忌，“没关系，如果觉得不好回答的，就不用说了。”　
　　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董丹还是开口了，“老爷太过懦弱了，正是因为这懦弱让他做错了很多事情。”　
　　说完，他就沉默了，风少没有搭话，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他做错的第一件事，就是听太爷的话娶了夫人，放弃了自己的所爱；第二件事是娶了夫人之后，还对另一个女人念念不忘，让夫人伤心；而第三件事，就是伤害了最无辜的小姐。”　
　　“那件事情呢，你是怎么看的？”风少直视着他，不让他逃避这个问题。　

　　如果他真的爱应忆柳，他是不会在乎的。　

　　一想到这事，董丹就陷入深深地自责和内疚之中，如果当时他没有听老爷的话，出府帮他去找那个什么王少爷，那件事情也就不会发生。　
　　“董丹只恨自己没有将小姐保护好！”　

　　小忆果然没有看错人！　

　　风少为何要问这样的问题？　
　　董丹突然明白了风少的意图，“难道风少还是决定要离开吗？”　
　　风少缓缓地点头，“我不属于这里，另一个世界才是我的世界，正如这应府是你的世界。”　
　　“小姐不能没有你，这些年来让她真正开心过的人只有你！”　
　　为什么她从来都只顾及自己的感受，从不在乎小姐的心愿？　
　　风少知道在董丹看来自己是一个极度自私的人，就让他这么想吧，免得又扰乱了这好不容易平静的一池湖水。　
　　“在我之前，她是一个人，在我之后，她还是一个人，不会有什么变化的。”　
　　董丹不明白风少为何总是这般无情，“但是那颗心已经变了！”　
　　风少强迫自己用淡漠的语气，“她会忘了我的，只要我离开！”　
　　“风少，你真的爱过小姐吗？”风少那不带任何留恋的表情，让董丹开始怀疑这一点了。　
　　这是我投入感情最多的一次！　
　　风少没有将它说出口，因为她不想让董丹心存芥蒂，“也许吧！”　
　　董丹恳求的看着她，“小姐真的很爱你，为什么你就不为她留下来呢？”　
　　“有些爱是不可能的。”　
　　董丹似乎听到风少直线般的声线中还有隐藏着其他的情感，还未细细体会其中的意味，风少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会永远保护她吗？”　
　　“董丹早就将性命交给了小姐了！”　
　　看着董丹毫不动摇的决心，让风少不再有所顾虑，“我明白了！”　
　　风少起身离开，留下一脸懵懂的董丹！　

　　终于可以放下这牵挂了！　

　　下了台阶，风少突然停住，回头轻声地说：“对不起，请原谅我的自私！”　

　　直到看着风少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后，董丹才怔怔地回头。　
　　“无缘只是经过！”坐在刚才风少位置上的人，苦涩的看着一望无际的夜空。　
　　“小姐——”　
　　“董大哥，”疲惫的声音阻止了他的安慰，“让我一个人静静好吗？”　

　　风少无语地看着缙亭的方向，其实她知道应忆柳就在那里。　
　　一进缙亭，就看到了桌上的两个装着半杯酒的杯子，她就知道了亭里还有一个人，只是那个人不愿与自己面对，躲到了一旁的假山后面。　
　　正是因为这些话太伤人了，所以只能以这种方式说出来。　
　　既然分手已是不能避免的，那就让她彻底的忘了自己吧！　
　　这些痛只要一个人来承担就足够了，同样铭记这段感情也只需要一个人。　
　　她会永远记得有一个女孩曾经这般毫无保留、毫无希望地深爱过她，虽然自己给不起承诺。　
　　对不起，请原谅我的自私，小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现在只要镜如水一出现，她就可以回去了。　

　　风少拿起酒壶，缓缓的将酒注入杯中。　
　　她是被应忆柳“赶”回京城的。　
　　三天前，应忆柳为自己送行的时候，没有半点迟疑、一丝留恋地告诉自己，她已将与董丹的婚礼改在本月的二十六日——自己离开这个世界的前一天。　
　　她是彻底死心了！　
　　而其他人呢？　
　　雨桐坚决要留在这个世界，和蓝天双宿双飞，浪迹天涯；星云正式和李家断了关系，改姓东方，也与水月和好如初；如梦同秋雪久别重逢，终日如胶似漆的粘在一起；花灵，应该是际遇变化最大的吧，从昏迷中醒来，就已经失明了，不过听说现在已经习惯了无明的生活，此刻她人尚在皇宫里，明日就去和她道别吧！　
　　“希望你这个疯子留下来的，可不只有应忆柳一人！”　
　　星云知道自己的决定后，只说了这句。其他人和她一样，也都抱着同样的想法，希望自己留下来，但大家都明白这件事情已是无可逆转。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人是健忘的，所有因她而泛起的涟漪，终会平息的！　

　　“风少！”　
　　熟悉的声音，将风少从思绪中唤醒，只见花灵在紫玉的搀扶下走进房中，风少连忙起身相迎。　
　　“我正打算进宫去看你呢？”　
　　在紫玉的帮助下，花灵坐到桌旁的凳子上，“我还以为我主动不来找你的话，你压根就不会想起我这个救命恩人！”　
　　当初风少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是花灵把她带到飘渺舞榭的！　
　　看来是和大家说的一样，失明并没有给花灵带来太多不良的影响，还和以前一样喜欢消遣自己！　
　　紫玉向风少颔首示意，将花灵安置好，就转身离开房间。　

　　“风少真的决定回去了？”花灵“看”风少坐回位置。　
　　风少端起酒杯，浅饮一口，“别再挽留了，天意不可违！”　
　　“你放得下对应忆柳的感情吗？”花灵不相信她真能这般无情，对这段感情没有半点不舍，说放下就放下。　
　　风少摇曳着手中的酒杯，“你不是一样放下了对如梦的感情吗？”　
　　秋雪介入她和如梦之间的时侯，花灵曾是那么痛苦，而那些伤口，现在不全都好了吗？　
　　时间会让人忘了一切的！　
　　“我不能！”　
　　花灵断然的否决，令风少微微一怔。　
　　“风少也不能，应忆柳更是不能。只要是真心爱过的人，都不可能做得到。”　
　　“你不是和如梦说过……”风少哑然而止。　
　　那是谎言，是花灵为了让如梦安心的谎言。　
　　花灵嘴角泛出些许无奈，“那些话都是骗人的，如果我真的不够爱她的话，就不会因为她的背叛而心痛，也不会有那些接近疯狂的举动，更不会义无返顾的救她、不忍伤害她，甚至是连心碎了也要让她欢喜，忍痛微笑地成全她和秋雪。”　
　　风少明白花灵为何要说这番话，但是——　
　　“小忆已经决定在二十六日成亲了！”　
　　“这是风少的决定！”　
　　花灵字字轻吐，却重重地落到了风少心头。　
　　“我的决定是成全如梦，而实质上是因为如梦选择了秋雪，而我不得不选择成全她们。同样，风少决心要离开，应忆柳就只能决心让你毫无牵挂的离开！”　
　　风少神色黯然，猛然喝光杯中的液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花灵不容她逃避，“只要风少回去找她，她便会二话不说的跟你走！”　
　　“她已被我伤得遍体鳞伤，怎么还会原谅我呢？”　
　　辛辣与枯涩充斥喉间，酒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她会的！”花灵坚决地肯定，“她一直都在等你回心转意！”　
　　那神情，似乎和应忆柳是相识多年的旧友，对她极为了解。　
　　“就像我，如果当时如梦的选择是我，我会不计前嫌地跟她复合，绝不在乎她曾经给我造成多大的伤害，可惜她没有给我证明的机会。风少，真的忍心让应忆柳伤心失望吗？”　
　　风少蓦然放下酒杯，“花灵，别再说了！”　
　　不能再让她继续说下去，好不容易才下的决心，不能就这样前功尽弃。　
　　花灵故意忽略风少的焦躁不安，“风少，你真的相信她会嫁给别人吗？”　
　　“你是说小忆在说谎？”　
　　风少不容置疑的摇头，花灵不认识应忆柳，自然不知道应忆柳是绝对不会对自己说谎的。　
　　她怎么可能会对自己说谎呢？　
　　“也许根本就没有这场婚礼的存在！”花灵听出了风少口气中的不信任，“能让风少这般牵肠挂肚的，必定是位重情重意的奇女子。这样一个重感情的人，怎么可能会为了忘记风少，而忍心去利用和伤害第三者的感情呢？”　
　　风少听到从心底某处传来地清脆的开裂声！　
　　“风少应该比我更清楚这点，只是你不愿承认，不愿承认你根本就没有你自己所想的这般洒脱，你根本就放不下她！”　
　　花灵字字见血，让风少无处闪躲。　
　　“如果风少真的放得下她的话，就不会这么痛苦，更不会因为我说的这些废话而心浮气躁！”　
　　花灵直“视”自己的眼神，让风少产生了错觉，她似乎真的能看见自己，在她面前，自己几乎成了透明人，那武装心扉的层层盔甲变得不堪一击。　
　　风少感慨，“你变了很多！”　
　　以前的花灵连自己的情绪都无法调整妥当，更不用说像现在这样，不但能透彻洞悉他人，还能挖掘出这些深植于心，从不轻易示人的情愫。　
　　花灵嘴角微微上扬，“也许是因祸得福吧，正因为失明，才让我明白了有些东西用眼睛是看不到的！”　
　　要用心吗？　
　　风少一言不发的拿起酒壶，欲再将酒杯倒满。　
　　“能给我一个空杯子吗？”花灵突然提了一个要求。　
　　“要喝酒吗？”风少将自己的杯子递给她。　
　　花灵摇摇头，接过杯子，在风少不解的目光下，将杯子丢到地上打碎。　
　　“这是我召唤紫玉的办法！”　
　　花灵话音刚落，那紫色的身影就出现在房中。　
　　花灵将手递给紫玉，“我们回去吧！”　
　　风少用脚帮她把地上的碎片扫两旁，“不送我吗？”　
　　“你知道我不喜欢离别的！”花灵点点头，起身和紫玉离开。　
　　离开是不能改变的天意！　
　　风少无语的看着她们的背影。　

　　“风少！”　
　　花灵的背影突然顿住。　
　　“我们猜不透所谓的天意，所以只能任性的依照人意行事！”花灵回头，“看”着风少，“也许人意才是真正的天意！”　
　　说完，就迈出房间，离开风少的视线范围之内。　

　　人意？人的意愿？　
　　她的意愿难道不是离开这里吗？　　　
　　　三日之后，那个令自己伤透心的狠心人就要永远地离开了。　
　　虽不是生离死别，却也从此之后，永不相见！　
　　她的绝然离去，在自己的心口上留下了一道永难愈合的伤口。这伤口的痛楚远远胜于任何苦痛，甚至于那个曾经被视为极痛的梦魇也无法相提并论。　
　　然而，自己却无法恨这个人，因为她给自己带来了温暖，让自己再次体会到幸福的味道。　
　　幸福，这个不知被自己遗失多久的词，因为她的出现，失而复得！　
　　她早已丧失了拥有它的资格，所以从一开始就从未奢望过能得到风少的爱，更不敢痴心妄想风少会因为牵挂着自己而动摇回去的决心。若不是风少上次回来找她，她怎么敢不知轻重的贪图那些不可能的幸福呢？但同时，她心里也很明白，是不能抱有过多的幻想，因此，当风少“告诉”她要离开时，她没有太多的失望。　
　　毕竟，从一开始便已经知道了，这是永远无法成真的梦境。　
　　但她仍愿意用一生的时间去守侯，即使是永远不会有奇迹出现的那一天。　

　　原来她的意愿是回来，而不是离开！　
　　直到见到那伫立在眼前的背影，风少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听了花灵的话之后，就立刻飞奔回来。　
　　原来她的意愿是回到应忆柳的身边，和她一起寻找那专属于她们的幸福，不再离开。　
　　原来真正无法割舍这段感情的人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