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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情倾天下-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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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素知四阿哥府里的女眷常到十三阿哥府院走动,而兆佳氏虽是当家的,毕竟现在有孕在身,不能妄动妄言,府里又刚办过丧事,人多是非多,而十三阿哥人在外头,有些情况,自己家里未必能及时反馈出来也是有的。
    四福晋纳拉氏为人是头一等的精细,她既然能在给四阿哥的家书里特别提到十三阿哥的庶福晋石佳氏,那一定是有什么兆头不好了,两头着火,怪不得十三阿哥忧心如焚,但这种家长里短四阿哥不便插手,只能提个醒儿,至于十三阿哥要为了太医院和宗人府那里还没有证实的消息就去跟康熙请求回京也不是不可,但是偏偏当着敏感时候,康熙本来就是指名十三阿哥要他随驾出来,十三阿哥不回京吧,怕有事,可万一回京后什么事都没有,难免要被某些人抓住把柄大肆攻击,以讹传讹,只怕更加不堪。
    何况得随御驾是多么“荣光”的事,若说十三阿哥回京是要照顾老婆,未免给人笑掉大牙,此事固然关系子嗣,不过他去求康熙跟康熙主动开口叫他回去的性质就完全两样了,康熙的皇子这么多,养儿育女谁都不是头一遭,也没听说过哪个特地跑回去处理这个,家务事都摆不平,遑论国事、天下事?
    我在紫禁城里待久了,什么事也学会多想几个方面,十三阿哥的顾虑我能理解一二,不过他府里的私事,四阿哥干什么要拿出来跟我讲?
    我从怀里掏出一瓶清咽利隔丸,往嘴里扔了一颗,又问四阿哥要不要,他不要,我就小心扶着石头站起来:“回去啦,晚上我还有功课。”
    四阿哥拧拧眉:“你这么急着回去?赶着见锡保么?”
    我扭扭半边小屁股:“是啊,是啊,我还要炖蘑菇汤喝呢!”
    “蘑菇?”
    四阿哥没听懂,我也不理他,弯腰把靴子拔好要走,他甩手在我臀后打了一巴掌,我怒叫:“非礼!”
    他懒得理我,单手抱着我双腿,一下把我反扛到他宽厚肩上,他的手臂横过我的大腿,我捶着他的背撑起身,以免我的胃老是压着他的肩头:“喂,你敢抢皇上的御前侍卫?要给钱的!”
    他还是不睬我,尽管大踏步往前走,而我脚伤刚好,也不敢太用力挣扎,只好咕囔着:“等下快到营前一定要放我下来,不然我生气了……”
    四阿哥打断我:“等兆佳氏生了孩子,我叫纳拉氏带你去见见她,反正以后你们就是妯娌了。”
    我又好笑又好气,这人脑子秀逗了是吧?好无聊。
    要无聊么大家一起无聊,我怕你?
    “四阿哥?”
    “嗯?”
    “兆佳氏之前给十三阿哥生过孩子么?”
    “……只有一个。前年三月间生了一个女儿。”
    我心算了一下日期,前年也就是康熙四十六年,加上怀胎十月,倒推回去,正好是康熙四十五年五月份左右,十三阿哥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接受指婚,娶了兆佳氏为正福晋,而同年六月年玉莹十四岁生日那天被带到四阿哥府里,就出了事。
    我至今对四阿哥第一次强暴我的事心有余悸,真正的年玉莹和他真正的“第一次”又是怎样情形,我是想不通的了,也不愿多想。
    “你见到兆佳氏,一定会喜欢她。她长得有点像你……其实我觉得一点也不像,但老十三说她像,那就像了。记得那天我们在畅春园陪皇阿玛看戏,喏,就是你唱《北京一夜》的那次,他府里的人来报说兆佳氏有喜了,老十三可高兴坏了,本来看完你的戏就要跟皇阿玛请旨回府,谁知碰上白狼行刺之事,差点连命都送掉了。”
    我记得白狼事件是在去年十一月的中旬,正好符合除夕时三阿哥说十三福晋怀孕月余的事实,照这么说,十三阿哥是明知兆佳氏有了身孕还冒险上青螺山救我,并且不惜……?
    四阿哥的语气一直很沉静,我却渐觉心惊,当日十三阿哥在飞雷洞里跟我说过的话仿佛一幕幕浮现在我耳边:
    ——从我第一次在四阿哥府里看到你拖着兔儿灯跑出来,我就开始希望有一天,你的眼睛里只有我一人,我等了十年,最后一年,我放弃。
    ——等离开这里,如果四哥不肯原谅我,我也不会原谅他。
    ——你十四岁生日那天,我去找他,我说我不要他把你让给我,我不知道当时你就在他那里,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会……
    我心头痛一阵,又酸一阵,本来飞雷洞那一夜十三阿哥和我之间也说不上谁主动谁被动,我早知道他有正福晋,我也很清楚四阿哥给不到我的,他一样给不到,但我心里就是对他有期望,不管他和四阿哥哪个更适合我,当初如果有的选择,我会选他,不会是四阿哥。
    也许正因为四阿哥突如其来的强暴封存了我对十三阿哥的感情,从此我记忆中的他的温柔、他的笑颜就成了我的毒药,我宁愿饮鸠止渴,来麻醉四阿哥对我造成的痛,即使和四阿哥走到了今天,十三阿哥的那一份意义仍然没有磨灭。
    看到十三阿哥的福晋有孕,我不愿接受,可是四阿哥呢?四阿哥同样会把类似的事情再发生一次、两次、三次。
    我想起我喜欢过的一支歌,歌里有男子轻轻唱:以目光感受浪漫宁静宇宙,总不及两手轻轻满身漫游,意乱情迷易逝,春光浪费难耐,再见日光,欲望融掉,那表情会否同样温柔,早知得到一切,要等一千零一世,却还朝夕妄想来日方长。
    四阿哥曾经问我准不准备和他白头到老,但无论经历过多少,谁又敢说懂得怎样爱才是真永远?
    我和四阿哥订了三年之约,届时真的得到自由也好,得不到也好,我不可能完全放开胸怀去爱他们中的任何一个,或者说,爱他们比爱我自己更多,既然知道结局,我又何须对过程中的不快耿耿于怀?
    这些时日以来盘在我心头的结终于打开,眼看转过道墙就近皇营,我叫四阿哥放我下来,理理腰带,笑嘻嘻道:“乱讲,我才不信十三福晋会长得像我,哪有那么好找?我喜不喜欢兆佳氏,要四爷操心做什么?难道四爷现在就想把我和十三阿哥一脚踢回京城见人么?”
    以四阿哥对我的熟悉,听我这时用到“四爷”两个字,哪还不知道我是把兆佳氏这事当作了自己人的事,因反将我一军:“我叫你跟老十三一起回去,你敢么?”
    四阿哥跟十三阿哥都不喜欢钓鱼,他们之间倒不至于真的有断臂山,但他们俩的感情确实挺奇怪,外人看不出来好坏,不管怎样,我总以不变应万变就对了:“有什么不敢?你敢,我就敢!”
    “少在我面前装蒜。”四阿哥一笑,抬指点点我鼻子,“要让老十三提早回京,皇阿玛又不见疑,只有一个法子——就看你够不够聪明。”
    “我?我聪明那是肯定的了,不过我要收工本费的。”
    四阿哥把我头上帽子扣好,一口答应:“行。自己人,算便宜一点。”
    我#¥〃%—*,这个四阿哥,我还真是不了解他啊,没想到他这么会做生意,我又吃亏了。
    “四阿哥?”
    他停步:“什么?”
    我歪着头问他:“如果我和福晋纳拉氏不小心同时掉到一条河里,你会先去救她,还是救我?”
    他想了想:“河深么?”
    “深!”
    “你不是会游泳?”
    “……万一我脚抽筋了怎么办?”
    四阿哥果断道:“我先救纳拉氏。”
    我:“啊?”
    他点点头:“所以你没什么事情做,就不要‘不小心’去跳河,听到么?”
    我仍不死心:“那万一我真的不小心呢?”我用手比划:“比如我离你这么近……福晋离你那么远,你先救哪个嘛?”
    他一笑:“换了你,你怎么选?”
    我问:“你和谁?”
    他看住我不说话。
    于是我明白了,开始装傻:“在你和福晋之间我肯定选福晋,因为她轻一点,比较好救。”
    四阿哥并不追问,带着我慢慢踱回营地。
    晚风吹在身上,微凉,我心里却七上八下:如果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同时遇险,我会先救哪一个?
    ·#¥%—*……我看我还是早点去当恶霸吧,这种问题最根本的解决之道就是眼不见心为净,何况他们两个都是历史名人,不管哪个出事,三百年后说不定就没我了,我不操这个心。
    我正一路想得出神,脚下走得又慢,落后四阿哥不少,霍然觉得不对,止步抬头,惊见二阿哥怒气冲冲的带着一群人从我和四阿哥之间穿过,连跟四阿哥打个招呼都没有。
    四阿哥叫住在那群人后面的两个武官,用满语问了几句话,才放他们走。
    我见四阿哥脸色欠佳,主动凑上问他:“怎么了?”
    四阿哥简短道:“锡保被人打伤了。”
    “谁打的?”
    "老十三。"
    “WHAT?WHO?WHY?WHEN?WHERE?”
番外 夏花宿妆残
           “……春喜,里边供奉观世音的净水碗换了‘井华水’了么?”
    “回福晋,换了。”
    “好。外面候着的可是高福儿?”
    “是,高福儿说年二小姐已经到了,不过……她人在怡兴斋书房。”
    “书房?”
    “是,高福儿本要领年二小姐来万福阁,年二小姐听说四爷正在福晋房里歇午觉,就进了书房。高福儿也没法子,只好过来等候示下。”
    “知道了,你叫他先回去,等四爷醒了,我会跟四爷说。”
    “是。”
    “嘘……四爷好象醒了?”
    脚步声轻轻绕过屏风,我从床上坐起,纳拉氏赶上来服侍我穿衣套鞋,同着我走到外间坐了,春喜奉上清汤荷叶莲子羹和奶油饽饽。
    我尝了几口莲子羹,仍觉有些热性,纳拉氏叫春喜执扇给我摇着,又问:“玉莹还在书房,她等到这个时辰过来,想必一直没用午饭,我让人再送一份奶饽饽过去可好?”
    我朝桌上浅绿、浅粉、浅黄诸色皆有的奶饽饽看了一眼,不置可否:“随你。”
    纳拉氏吩咐下去,我净了手,起身出门,候在外面的高福儿一行人拥着我穿堂过廊,走回怡兴斋书房。
    她没有和其他人一起在书房门口请安迎接我,走进正房,我才看到她歪在我书桌旁的一张大圈椅上睡着了。
    我将侍墨的小厮们打发下去,高福儿关了门,都静着声在外院伺候。
    我慢慢走到她身边,她半仰着脸,微微张开嘴。
    我的视线落下去,她腰间缚着的一只熟悉手工的香囊刺入我的眼。
    两个月前,老十三娶兵部尚书马尔汉之女兆佳氏为嫡福晋的大婚宴上,我还没见她戴这个。
    额娘今年统共做了两只香囊,我得的一只由纳拉氏替我收在箱里,那么她腰间这只不用问,自然是十四阿哥给的。
    她动弹一下,睁开眼看见我,揉揉眼皮坐正了:“四爷?”
    我在书桌后坐下:“昨儿一晚去哪了?年羹尧说你没回去。”
    她走过来,解开腰间香囊,取出一丸药递给我:“拿到这个了。”
    我捏碎药丸,抽出里面一张密麻麻正反写满字的小纸条看了一看:“这是什么?非满非蒙,也不是英吉利文?”
    她说:“玉莹也不明白,瞧了有些像鄂罗斯字母,又不全像,许是他们自己编的暗码也不一定。”
    我把纸条收了:“这就是八阿哥给他侍读何焯书信里的夹带的拓本?”
    “是。”她斟酌着,“上月何焯的确是因父死奔丧回了江南,他的幼女现交由八福晋照看,玉莹听得何家来了书信,料定这几日八阿哥必有回复,守了几日,才得到手。”
    她见我目光下移,又道:“不过好险,若非听四爷的话把这密信封在药丸里,又放入德妃娘娘给的香囊,没人敢搜身,今早过来路上撞见九阿哥就差点混不过关呢。”
    “今早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九阿哥不是不敢,他是给十四阿哥面子,才没动你。”我问她,“跟十四阿哥要香囊,也是我叫你做的么?”
    她脸色一白:“玉莹知道四爷和十四阿哥的香囊虽然都是德妃娘娘所制,但是针脚记号上有所不同,所以玉莹不敢讨四爷的香囊派用场。”
    我点首淡淡道:“连这也知道了,很好,总算我没有白教你。这次你碰上的是九阿哥,我看八阿哥他们已经起了疑心,虽然他们手上没有证据,你还是小心些。年羹尧这些日子都在训鹰,他一个人忙不过来,你没什么事就带着跟他学学。”
    “是。”
    “这月底皇阿玛幸塞外,老十三要随驾,这些鹰都是我帮他训的,预备着呈圣,不容有失,你要好好放在心上,知道么?”
    “知道。”
    我一挥手:“行了。你回去吧。”
    她返身走出几步,又掉过头。
    我抬起眼看看她,她咬咬下唇,迟疑道:“训鹰——是在十三阿哥府里训么?”
    我合上手中书卷:“你要做的我已经告诉你,现在你是否要我将我说过的话重复说一遍?”
    她行个礼,平静道:“玉莹不敢。只是若训鹰所在当真是十三阿哥府,玉莹请求不去。”
    她口中说不敢,我却奇异于她的胆量:“今日我叫你来是为了什么,年羹尧没告诉你?”
    “告诉了。”她仍坚持那句话,“如果玉莹不能再跟十四阿哥见面,那么玉莹也不会去十三阿哥府。”
    我失笑:“很好。”
    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跪下。”
    她跪下。
    我俯身轻轻托起她的下巴,一口气说了三句话:
    “我叫你跪,你就得跪。”
    “我最不喜欢做奴才的不听主子的话。”
    “懂了么?”
    她扬起脖子,改了自称:“我不是奴才。”
    我问:“那么你现在承认你是你娘的女儿了么?”
    她回答得很快:“不。”
    “那么,十四阿哥答应给你另外一个身份了?——你不用这样看着我。你应该很清楚,他对我没有办法。”
    “我不去十三阿哥府里!”
    她越说越大声,她的眼神更是激怒我,我一个耳光打下去,她的头猛地一偏,半响才抬手捂住左半边脸。
    我转过身:“出去。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命令,你不准踏出年家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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