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有应得作者:楚清明-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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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你是师家三少。”郑辛的语气中，略有些感慨的意味。
　　师家大少师定远，说起来是个传奇人物。此人称得上商界天才，行事冷静果断，又时常出奇制胜，郑辛从前翻看资料的时候，对他很是欣赏。只是当他开始做事的时候，师定远已经因为健康问题，隐退多年了。
　　没想到今天却见到了他的弟弟，风格大相径庭。
　　郑辛说完微弯嘴角，与师宜修的笑容恰好相映，倒有些默契的意味。
　　章渊目光捕到这一瞬，却不动声色，只道：“打扰二位，有几个人，我想帮郑总引荐。”
　　闻言，师宜修的目光颇有深意地在章渊身上转过，最后对郑辛说：“该聊的也都聊了，再见。”
　　****
　　走马灯般满足了众人的好奇心后，酒会也到了尾声。因为郑辛喝了酒，便只好坐章渊的车离开。
　　一路上，章渊沉默着超过一辆又一辆车，夜色下他的神色有些幽暗不明，令人捉摸不透。
　　车厢里静得诡异，直到郑辛开口：“…………开慢点。”
　　这声音有些颤抖，章渊回过神来，终于觉察出不对劲，转头，发现郑辛脸色苍白，额头满是细密的汗水，双手紧紧握着座椅的边缘，指节都泛出青白的颜色。
　　章渊立刻靠边停车，探了探郑辛的额头，触手一片冰凉，心里一紧，连声问：“怎么了？”
　　“不……只是不习惯坐快车罢了，走吧。”郑辛笑了笑，虽然想强作无碍，但看起来反而更加使人担心。
　　章渊干脆熄了火，倒了一杯热水递过去。
　　郑辛慢慢喝了几口，脸色开始好转，便将水杯捧在手中，整个人向后靠去，显出几分虚弱的舒展。
　　章渊微微叹气，原本想说的话也咽了回去，手指无意识地顺着郑辛脸颊慢慢下滑，最后停在他脖子处。
　　“我以为，因为我是男人。看来并非如此。”他抛出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但郑辛听懂了。
　　他无动于衷地靠着椅背，双眼微闭，声音沉静地没有一丝波澜：“我现在不想谈这个话题。”
　　章渊微微压低了声音，听起来有某种蛊惑人心的意味：“我们很合拍，你知道的，为什么要拒绝？”
　　这回郑辛终于睁开了眼睛，分外认真地看着他：“我从不碰窝边草。”
　　章渊听后一时没有做声，然后启动车子，已经恢复了宽容和温柔的姿态：“原来如此……好吧，我也无意强人所难。”
　　“谢谢。”
　　“只是，我也不介意付出一点耐心。”章渊眼睛里，闪烁着从容不迫的光芒，仿佛夜幕里的星光，叫人忍不住沉溺。
　　****
　　千鸟的项目之后，郑辛又完成了几个单。
　　到11月份，公司例行的年终评定会议上，章渊宣布郑辛就任普天公司的执行副总。
　　这一结果应该说是在众人意料之中，除了郑辛的办公室搬到章渊同层之外，基本上没有带来其他变化。
　　郑辛正在整理资料，有人敲门，他头也不抬地说了声“进来”，接着就听来人轻笑着说道：“恭喜啊，郑总。”
　　抬头，果然是章渊——这人最近，似乎有些过于殷勤了。
　　郑辛放下手头的工作，向后靠：“我是否该多谢章总提拔？”
　　“这是什么话，”章渊听他话中有话，面色一正：“凭你的天分、眼光和能力，应该的。”不等郑辛回话，他话锋一转：“不过，请我吃饭，好答谢我对你的赏识，也不为过吧？”
　　“传出去，叫人以为普天总经理穷到要蹭下属饭了。”郑辛语气平淡，却还是伸手去翻备忘录。
　　“今晚下班后，章总能否赏个脸？”
　　他看向章渊，后者自然应允。
　　郑辛说的地点离公司有一段距离。
　　两人出发的时候正好遭遇大堵车，眼见渐渐天黑，车还是一寸寸往前挪着，章渊无奈道：“看来今日不宜出行。”
　　郑辛沉吟片刻，指了指前方：“从前面的路口右拐，我们走小路吧。”
　　“可以吗？”章渊半信半疑，前方只有一条小巷，看起来不像有通路的样子。
　　“走吧。”郑辛道。
　　在郑辛的指点下，车子以极其曲折的路线前进，时不时穿过不起眼的小路，最后停在一片普通居民区内。
　　路两旁高大的林荫树木显示出不少年头，老旧的建筑和新式高层相互呼应，人来人往，嘈杂而热闹，十足的市井气息。
　　章渊看了看手表，然后感慨：“没想到你这个来自A市的人，到比我这土著还熟悉路。”
　　郑辛笑而不语。
　　两人将车停在一处小区内，然后步行穿过长长的巷子，到达一处简陋的饭馆——此处极其隐蔽，若无人带领，还真的很难发现。
　　“章总怕是没来过这种地方吧？”郑辛一边走近，挑了露天的排挡坐下，一边对章渊说。
　　后者点点头，却并不如何在意：“客随主便。”
　　两人落座后，郑辛招呼老板点了牛肚、生蚝、烤肉之类若干，最后还要了几份蝴蝶骨，一条烤鲈鱼。
　　“最好值得期待，”等待的时候，章渊半开玩笑地说，“否则我会要求你赔偿精神损失。”
　　郑辛垂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二十多年的店了，你尝过便知。”
　　不多时，菜品盛在大盘子里被端了上来，滋滋作响，香气四溢。
　　“果然不错，食物这东西真是不可貌相，似乎越简陋的地方越能隐藏美味，好像世外高人一样。”章渊尝了几口赞叹。
　　郑辛低着头，神情专注地摆弄一只生蚝，仿佛根本没有听见。
　　章渊见他如此，便将生蚝的盘子往前推了推。
　　两人边吃边随意交谈，直到深夜才散去。
　　****
　　郑辛借着千鸟的项目风头大展，要说有谁不满，恐怕头一个便是李铭——他怎么也没想到，郑辛竟然将计就计，说服章渊投入整个公司大半的力量，最后名利双收。
　　看来小看他了。
　　偶然一次，也许能用巧合解释。
　　但后来，章渊对郑辛多次回护提携，却没有逃过李铭这有心人的眼睛。
　　这个郑辛，和章渊到底什么关系，或者说，他是什么来头？
　　李铭盯着郑辛，待后者回望过来，他又换上了一副笑眯眯的表情：“小郑，哦不，郑总，你真是深藏不漏啊！”
　　“托李总的福。”郑辛回道。
　　他语气平淡，但听在李铭耳中又是另一番滋味。后者哈哈一笑：“我就说嘛，郑总能力过人，总是大有前途的。”
　　说着，他又似忽然想起了什么，皱着眉头：“对了，说起来是我的责任。之前IT组还有个未完成的单子，下属一直忘了交接，我这一忙，也给疏忽了。不知道郑总……”
　　“知道了。”郑辛道：“什么时候叫人交接一下就是了，难为李总挂在心上。”
　　李铭摆摆手：“哪里、哪里。这单子金额太大，我们能力有限，后面还要看郑总的啊！要是成了，那可是我们普天又一经典项目啊……”
　　郑辛淡淡看了他一眼，没理会话中冲天的酸气，借口有事先离开了。
　　李铭留在原地，脸色阴沉，不一会儿，又浮现处咬牙切齿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前面小修一下
　

　　6、别有用心　。。。

　　李铭说的那个未完成的大单子，其实是威华集团的地产项目。
　　威华集团在国内也算相当大规模，主要做地产和旅游开发。作为一家私营企业，威华集团承接过不少国家项目，可以说具有相当的分量。
　　当初能接下这个单子，李铭可是大大长脸。现在，他却将这块肥肉让了出来。
　　郑辛知道他没有多少好意，听助理汇报完毕，便立刻发现了可疑之处——威华的单子是年初签的，眼看快到年末，竟然还没有完成。要知道在地产业，普天素来是有口碑的，应该不至于出现这种事。
　　果然另有隐情。
　　想了想，他叫来地产组的负责人付嘉千。
　　付嘉千一边打开手中的文件夹递过来，一边开始快速介绍：“项目背景和相关资料都在这里。这单子之前是李总那边的冯臣跟的，后来听说客户对方案不满意，因此一直没有打款。至于目前进展，我们正在了解……”
　　“连进展都不清楚？”郑辛皱起眉头：“你们怎么交接的。”
　　付嘉千无奈地说：“昨天我们组正开例会的时候，冯臣将一叠资料放在我桌上就走了。今天他没来上班，好像是请了年假。目前手机和邮件都联络不上。”
　　这简直就像是故意消失了。
　　郑辛皱起眉头，付嘉千却欲言又止地说：“而且……”
　　“什么？”
　　她看了郑辛一眼道：“合同截止日期是明年1月10日。”
　　郑辛明白付嘉千的意思，沉吟片刻后对她说：“既然这样，你先把之前的资料整理一下，写一份进度报告。想办法和客户取得联系，做个初步沟通，摸摸情况。”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注意技巧。”
　　付嘉千点头表示明白。
　　等他们都出去，郑辛陷入沉思。
　　这个冯臣，如此有恃无恐，会不会太小题大做？还是说，他们另有所谋？
　　看来李铭……早晚是个麻烦。可惜暂时还动不得，找机会小小教训一下好了。
　　晚上例会的时候，付嘉千汇报已经和威华的负责人联系过，对方表示自己刚上任，并不知道此事，需要时间了解。
　　“郑总，”她有些忧心忡忡地说，“我觉得这个项目有点古怪。我们真的要趟这趟浑水吗……要不要让李总把冯臣找回来？”
　　想也知道绝无可能。
　　郑辛摇摇头，脸色有些不好看：“你尽量约对方面谈吧。”
　　客户竟然更换了接口人……完全是一副拒绝合作的姿态。李铭究竟干了什么，将客户关系做到这步田地。
　　更糟糕的是，看样子，威华很可能正等着合同到期起诉普天违约。那时候，不仅要面对巨额违约金，对普天的声誉也是一大打击。
　　而郑辛作为第一责任人，如此重大的失职，当然会受不小的牵连。
　　李铭果然阴险卑鄙又无耻。
　　郑辛“嗤”了一声。
　　****
　　“要一起吃晚饭吗？”　在办公室呆到六点多，郑辛接到章渊的电话。
　　听见那个熟悉的声音，倒让他一天紧皱眉头舒展了不少：“章总天天这么问，是以为我会不胜其扰而答应你的邀请吗？”
　　“可能吧，”章渊并不在意他略有些讽刺的语气，“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嘛。”
　　“这句话倒是真理……”郑辛纤细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慢地敲着桌子，“看真理变成现实是我的爱好。”
　　章渊愣了一刻，马上反应过来，于是笑道：“……十五分钟后车场见。”
　　停车场里静悄悄的，大部分员工还未下班。
　　郑辛刚进去，停在不远处的一辆车就闪了闪车灯，是章渊。
　　他走过去，正要上车，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电梯间传出来，越来越近：“他不是有能耐吗？那就走着瞧！你等着看好戏吧……”
　　郑辛目光一紧，闪身隐在章渊的车后。
　　只见李铭走近停车场，一边和谁通着电话：“你放心，不会有事的，这不还有我呢。行了不说了，我要开车了。”说完，他走向车场另一端。
　　“怎么？”章渊问？
　　郑辛打开车门坐进去，漫不经心地说：“让人看到我和章总一同翘班，大概不是什么好事。”
　　这答案显然足够满足章渊的好奇心和某种期待，他没再追问，发动了车子。
　　一路上，车子行驶的缓慢而平稳。郑辛一手托着下巴，看着窗外渐渐后退的街，神色平静而冷淡，不知在想些什么。
　　章渊看着他，感觉到此时的郑辛，似乎和平日大不相同。冷漠，却又别有一种让人忍不住亲近的柔和，好像……好像一只严肃的兔子。
　　脑海中忽然描绘出一只毛茸茸的兔子，板着脸说“对不起，我没兴趣”的模样，章渊忍不住“扑哧”笑了。
　　“笑什么？”郑辛转头看他。
　　原来这人有在注意自己啊……
　　章渊一边想着，一边从包里抽出两张印刷精美的卡片：“高兴而已……有兴趣吗？下周二。”
　　郑辛伸手接过，原来是中心剧院音乐会的门票。
　　“又是晚餐，又是音乐会……”郑辛略带讥讽：“章总是不是还打算买间金屋送我？”
　　“答案呢？”章渊知道这人口中没有好话，于是并不太在意。
　　其实郑辛特别讨厌交响乐。
　　小时候他只喜欢一个流行乐手，总偷偷攒钱买卡带，最大的梦想是有一天能去香港看演唱会。至于交响乐，那是云端的东西——既不懂，也没有什么条件接触。
　　不过梁岳山喜欢，于是他后来逼自己听了好多年。
　　郑辛低头，看着手中的票好一会儿，笑着应道：“好啊。”
　　****
　　两天后，付嘉千告诉郑辛，威华的单子，根本是个死单。
　　年初的时候，李铭带人接了单子，还收了两成定金。之后冯臣一直拿不出令人满意的方案，最后为了交差，竟然直接抄袭国外公司，叫威华当场认了出来。
　　这么恶劣的事件，威华自然不肯随便了结。眼看这一单无望，冯臣竟然将客户弄进黑名单，完全屏蔽在外。
　　威华高层十分震怒，负责这件事的经理，直接被炒了鱿鱼。
　　面谈的最后，付嘉千被对方一番指责，几乎是赶了出来。
　　“冯臣也太过分了，”她气愤难平，“我们直接汇报给章总吧？”
　　郑辛倒显得很平静：“不急在这一时。既然合同还没终止，我们继续。”
　　“可是……”付嘉千迟疑着，“对方根本不想搭理我们。”
　　郑辛想了想说：“没关系，帮我约威华的负责人，我亲自去拜访。”
　　****
　　郑辛的助理使出了十八般武艺，对方接口人终于松口，答应帮忙约见负责营销的副总。但结果并不意外，威华副总根本不见。
　　最后接口人面带难色地说：“不是我们威华不给郑总面子，实在是，之前的事太难交代了。”
　　郑辛心中有数，也就没再强求，转而道：“这件事完全是我们的错，真的非常抱歉。普天现在只想尽一切努力，挽回给双方造成的损失，这种心情，相信您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