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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天作凉缘-第2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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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此,这一片大陆上四国仅剩两国,北帝赤灼完颜云祈,南帝齐国龙越离,两国划疆而治,虽无盟约却奇异地克制互不相侵。
    ……
    百战浴血而归,烟尘漫漫,犹如卷起一阵惊天的沙尘暴。一张张黝黑疲惫的脸上皆是欢喜,步履坚定。一道暗红如血的身影看着身后遥遥首尾不相见的赤灼大军,坚毅如岩石般的面上也禁不住动容,身上的盔甲已破,不再蹭亮如新,手中的长剑也被砍豁了几道口子,不再明如秋水。唯有身躯挺直,不见一丝颓废佝偻。
    风声呼呼,一声声婉转动听,听着,只有两字清晰如昨“归来,归来……”
    一战之后,从此百年不再征战,不再有母子分别,不再有兄弟战场相见,不再有一将功成万骨枯,不再有不得不杀的悲凉无奈。这土地上长出的将会是迎风摆头金黄的麦穗,落下的不再是无辜将士的一腔热血,而是辛勤的汗水。
    惜若,这就是你最想要的。惜若,这就是你最愿意见到的。
    赤灼人和齐人不再相杀相憎,凤峪岭的万里城墙不再阻隔两边的子民,也许百年之后,再无齐人和赤灼人之分……
    惜若,你可看见,这万里河山因为你而不再征战,越发美丽壮阔……
    惜若,你到底在哪里……
    一行泪缓缓滑落眼角却立刻被吹散风中。一抬头他依然是挺拔如剑,无往不胜的完颜云祈,带领着从荒漠中走出的赤灼勇士为后世开创万代江山……
    “驾!”他大喝一声向着那遥遥看不见的帝都疾驰而去,身后百战而归的赤灼士兵不约而同唱起百年来的赤灼歌谣。
    “云兮,过我赤灼之地,降下甘霖,哺我之民。赤灼勇士,不敢或忘,要血战洗仇。
    云兮,过我赤灼之地,阻挡风雪,非我之志愿成,至死不忘。……”
    风兮,唤回翱翔的苍鹰,啄我血肉,飞之天际。
    风兮,扬故土尘埃,若得复国,将我之魂,安息回乡。”
    ……
    赤灼大胜,帝都沸腾了。人人都在传诵着赤灼百年来最英明最伟大的赤灼之帝——完颜云祈是如何英明神武,如何百战百胜,大破强秦。他未归,已被赤灼百姓神化。帝都夜夜灯火通明,爆竹声和烟花彻夜不息。
    玫黛儿前去帝都明昭喇嘛寺中还愿。帝都中顿时万人空巷,百姓们灼热的眼中皆是盲目的崇敬与爱戴。他若是天,玫黛儿便是地。天地一起,才是赤灼百姓最信奉的神。
    玫黛儿的美丽被传成最玄乎的神话。她的一举一动,都如天上的明月令人难以忘记。
    红尘万千丈,理不断情丝愁肠。
    尚衣局寂静如初,眼前凤服华美红艳,一针一线绣成振翅的飞天凤凰。周惜若埋头,拿着最纤细的绣花针穿过剖成最细的彩线,在凤服上绣上这一份本该属于她的尊贵华美还有幸福……心空如明镜,不怨不悔。一路行至此,弄人从来是天意,天意定要她如此坎坷无着,两相不可依。
    *****
    第四百四十章 大结局(一)
    陈安一愣:“他人呢?没有上班吗?”
    “秘书小姐说,昨晚钟先生参加朋友的婚宴,喝多了酒,就宿在了酒店,这会儿还没醒呢。言豦穬剧”
    陈安想了想,“我们直接去酒店吧。”
    她坐直了身子,在这一刻,那潜藏的勇敢忽然又冒了出来,既然选择来了,何必再患得患失呢。该面对的,总归是要面对的。
    她重新闭上了眼睛休息,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然而另一股悲创戚然,又浮上心头。她的手,借了绒绒大衣袖子的遮挡,悄悄按在了小腹上,她的孩子,曾经安然地躺在这里……小腹隐隐疼起来,每当一想起,就会疼痛,无休无止的,而且这种痛苦,不同于别的,是一种全新的折磨。所以,更令她感到难过…漩…
    黎明时分,微曦的晨光映进窗户时,阮碧玉冻醒了,睁眼一瞧,屋子里亮堂堂的,床头开着一盏灯,她觉得有些刺目,不由抬手想挡一下眼睛,然而眸光一转,她差点惊叫起来,赶紧捂住了嘴巴,她竟然和心仪的男子睡在了一张床上——虽然,她只是蜷缩在一角。
    这一惊非同小可,她怎么敢呢,她不敢越雷池半步,立维也是不允许的。
    再凝眸细瞅,立维还在睡着,眉峰轻蹙……碧玉心里一酸,伸手关了床头的灯烀。
    夜里在黑暗中待了好长时间,她在黑暗中,紧紧的、直勾勾的瞅着他,哪里是他挺秀的鼻梁,哪里是隆起的眉骨,哪里是好看的嘴唇……她在心里已经临摹了千遍万遍了,熟悉得比自己的五官还要清晰。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这样接近他,她再次把他装进心里,打算铭记一辈子。
    她无法怨他恨他,可是她,必须得走了,他已经开始讨厌她了。
    她心里酸楚,转身要走时,听到他叫“安安……”那么痛苦,那么伤怀,低沉而嘶哑,仿佛是从心脏最里边发出的,她当时就怔住了,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她壮着胆子回到床边,扭亮了床头灯,然后,她清晰地看到了他,看到他的眼角,有泪线淌出来,她立即被钉死在那里,心脏,也被钉死了……立维何时这样过?何时……只有对着那个漂亮女子时。
    他睡得并不安稳,不过眼睛始终没有睁开,然后她看到了枕边有一方红色的帕子,她拿起来看,没见过,端详了半天,也没认出上面绣的究竟是什么图案,但是凭直觉,这东西对他来说,很重要,或许,跟那个美丽的女子有关……她攥着帕子,眼前闪过女子清寒的目光,她攥得更狠了,为什么,为什么她待他这样好,八年了,还是没有用,竟敌不过那个女子一个轻微的眼神,她不明白啊。
    她实在不明白。
    她深深爱着这个男人,可这个男人,根本不爱她,每每想起来,她心神俱碎,连眼泪也没有了,任她再努力,再挣扎,也是无用。
    她把帕子塞进他手里,他无意识的立即握紧了,抓牢了,并且不安地动弹了几下,她看着他不对劲儿了,鼻息粗重,喷出强烈的酒气……她来不及躲闪,他已经吐了,吐了很多,床面上,还有她和他衣服上,都沾了污秽。
    她苦笑了一下,是巧合吗?她初识他时,他也是酩酊大醉,吐了她一身……这回,也是,却是最后一次。
    她忍着刺鼻的酸腐味儿,收拾了那些污物,又脱掉他外套,简单处理了一下,晾在卫生间里,然后她洗掉了一身的怪味,穿了酒店准备的睡衣出来,静静的,她趴在他身边,看着他,这一下睡得沉沉的面容,还是落寞冷清的,眉峰还是蹙着的,仿佛锁了无穷心事似的……他的领带早就不见踪影,衬衣上方两粒纽扣敞开着,露出健壮的皮肤……她着迷地看着、看着,就见他翻了一个身,背对了她。
    她缩在床上一角,拼命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哪怕是这个时候,他还是讨厌见她的,是吧?
    夜很深很深了,她昏昏沉沉睡去……
    碧玉看着仍在沉睡的立维,五内俱痛,是时候离开了,她待在这里,够久了。
    心里虽这么想的,可行动上,并没有落实,她还是舍不得,舍不得马上离开,只想再待一会儿,一会儿就好,哪怕他醒了,责骂她……她觉得自己,卑微到了极点。
    天色更亮了,更亮了,又是新的一天……立维动了动,眼睑轻颤,似乎马上就要睁开眼来,碧玉赶紧阖上眼假寐,只露出一点儿缝隙,就见立维果然睁开了眼,只是呆呆的,对着天花板出神,好久都没有发现,他的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存在。
    他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脸上,眼中,平静无波,但她却觉得,他每根头发丝儿里,都藏了一种感情,那种感情叫做孤独寂寞。
    她再次被惊到了,不由睁开了双睛。
    立维慢慢转过脸来,眼光缓缓扫过宽大的床面,那是什么……眼睛越瞪越大,最后猛地触到一双亮晶晶的眼神,一刹那,他着实吓到了,从床上弹坐起来:“阮碧玉,你……”闷闷的,低沉的,嘶哑的,却含着吓人的狼嗥。
    她反倒在这个时候,有些无畏了,她直直地看着他,看着这个男人,他已不止是震惊了,大概要昏厥过去了吧,或者,恨不得操起一把刀,在她身上捅几个血窟窿……她还是怕的,额头上,冷汗涔涔冒出来。
    “你……我……”他指着她,又指指自己,气得不行了,最后嘶吼了一声:“阮碧玉!”房顶子都颤了,他黑黑幽幽的眸子,狠毒地望着她,恨不得立刻撕碎了她似的。
    她顿时涨红了脸,向后躲着,他看她的眼神,就象洪水猛兽或者传染病菌一样。她小声辨解道:“我没有,没做什么。”她真的没做什么的,心里头,已不止是卑微惧怕了……他怎么看待她,她躲不掉。
    僵持之下,门铃就在这时候响了。两个人都怔住了……从出租车里下来,陈安的心跳一直在加剧,似是要跳出腔子来。酒店一楼大堂里,一对新人结婚的巨幅海报还未来得及撤去,仿佛昨日的辉煌和喜兴还在继续……心下,微微松了一口气。
    阿莱一直把陈安送到电梯门口,陈安站定,微笑:“辛苦你了,阿莱。”
    阿莱看着她,腮上绯红,象涂了胭脂,翦水双瞳,盈盈若宝石,她的神色,莫名的兴奋和激动,他明白这是为了什么,不由也放松下来,终于把太太送到目的地了。
    他微笑着说道:“钟先生在808房间。”他等着她好消息。他也相信,她能的。
    他目送着她进了电梯,电梯上去了,他转身走了。
    陈安从电梯里出来后,又默默的站了一会儿,深深吸气、呼气……头顶晕黄的、暖暖的射灯照下来,令她身上热烘烘的,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脸蛋发烫,不会是兴奋得发烧了吧?连脚下的地毯,也这么柔软,双脚仿佛没了骨头似的,陷进了棉花包里。
    她暗自笑着自己,寻着房间号,深一脚浅一脚的过去了……802……804……快接近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忽然抓住了她。都说近乡情怯,她是近人情怯。
    上飞机时候的忐忑,被下飞机时候的兴奋代替,此刻现在,那种忐忑不安又回来了。
    想起他阴沉着脸,头也不回的、绝决走掉的样子……她轻轻按着胸口,走过去,808房间到了,她几乎不再给自己犹豫的机会,就按响了门铃——有什么可犹豫的,她就是来见他的,她要说出心里的话,她不再让自己置疑,她游荡了多年、无所寄托的感情,终于找到了寄主。
    她要将整个自己,安放在他那里。
    可是过了好久,他都没来开门。难道是,他已经退房走了?不可能的,刚刚阿莱已经确认过了。
    她顿时又紧张了,手心虚虚地冒着汗。
    她再度抬起了手,这时门却滑开了,只开了一条缝儿,有个声音传出来,匆匆的:“Bonnie,你先在外面等我……”后面的话,仿佛卡住了。
    立维手一松,手机应声落地,“卟噜”,沉重的一声闷响,但是听在他心头,仿佛平地一个炸雷,他懵了。
    他呆呆地看着外面突然现身的陈安,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的……
    “立维……”陈安看着他,眼睛里又有了湿意。有多久没看到他了;又有多久,没听到他声音了。这本来是,她孩子的爸爸呀……是她最亲密的人。
    钟立维的一只手,还保持着扶住门框的动作,另一手,紧紧垂在身侧,他看着眼前的安安,裹在雪白的长毛绒大衣里,娉娉婷婷的安安,大眼睛闪闪发亮,脸上泛着潮红,唇边一缕温柔美好的笑……他顿时有些晕眩,心跳骤如擂鼓。
    他平生唯一抵挡不了的一件事,就是安安的微笑,他向来没有抵御能力。
    而且这些天来,那被他用冷漠和隔膜筑起的高高城墙,已经一点一点坍塌下去了,他明白自己,在气过、痛过之后,注定是要回去的,要回到她身边去的,婚礼还在等着他……尤其在这一刻,那城墙“轰隆”一声巨响,彻底消失了,寻不到半片瓦砾残垣。
    这是安安呀,是他日思夜想的人。
    他张了张嘴巴,还未出声,后面有人替他应了一声:“是谁呀?”
    就是这么一声,让门口的两个人,同时呆住了。也就是一瞬间,两个人的脸色,均是变了又变。
    立维纹丝未动,身子还堵在门口,只是脸上,象川剧变脸师一样,一挥手,已找不到任何表情,只有麻木和空白了,他眯了下眼睛,看着面前的陈安。
    陈安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突然的疼起来,这一刻,疼得那么明晰,那么强烈,那么无法遏制。她黑亮的眼睛,在他身上逡巡:他的头发有些凌乱,下巴和腮上,有新生出的胡茬儿,衬衫揉成一团糟象干咸菜,胸口敞开,领子也是七扭八歪的,脚上,趿着棉布拖……看着他,她的脑海里,迅速翻出以前的种种,种种……
    她瞪大了眼,还是不能相信,这一定是幻觉。是她太兴奋了,眼前才出现了幻觉的。
    她的手,压在门上,往里使力,她要进去。立维也用了力,一正一反两股力,绞在一起,互不相让……他看到她的额头,沁出了冰冷的汗意,水蛇一样,钻进他心里,咬啮着他心肺,疼,这些天,他一直是疼痛的,但在这刻,似乎是麻木了。
    后果似乎是设定好了的,他只是不想让她进去而己——那样的狼狈,他无法面对。
    “钟立维,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她咬着牙,牙齿在打战,脸上通红涨脑的,连细白的脖颈,也憋成了一团粉红。
    立维抿了抿唇,终于轻轻缓缓的,收了力道,他把门打开,身子也让开。
    陈安迈步就进去了,腿有点儿虚浮,眼前也阵阵晕眩,一定是坐飞机的缘故,还没出月子呢,她还飘在半空里。
    她在房间里转着,地上,有一双靴子……床上,散乱的放着毛衣,裙子……女人的!
    她顿时万念俱灰。只有一个念头。
    她扶了一下额头,人呢?她要把她揪出来!
    她又看了看房间的布置,标准的客房,看上去富丽堂皇,没有别的去处了,只有那里……她转了一个身,卫生间的门紧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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