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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旧上海晨曦-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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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彦杰四处奔波,老得愈加的快。
  
  老胡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两个女儿都很聪明。大女儿十几岁的时候就嫁人离开了老胡。小女儿也到了可以找婆家的年纪,很快就不能继续呆在他身边。唯一的儿子极不上两个姐姐机灵,但老胡很喜欢。“只有儿子才能续香火,女儿是泼出去的水。”儿子这两年也有了些出息,这让快六十岁的胡克心里有了依托。老胡的儿子胡辉也在柳家做事,但他没有陈琦那么幸运成为柳彦杰的助手,而是被柳彦杰安排在沪西打理二少爷的副业。
  
  柳二少的副业大多不是什么合法的买卖。
  
  跟着柳桥涵时,柳彦杰相对收敛,虽然做事大胆,但还算本分地未触及那些违法事。上海沦陷后,柳彦杰就没做过几桩正经生意。
  
  柳彦杰在战事没有爆发前,曾在法租界盘下不少房子。“宝康里”、“霞飞坊”都有柳彦杰买下的三上三下的石库门房。战前,这样的房子每月租金一百五十,乏人问津。有朋友笑柳彦杰,买得都是不会下蛋的母鸡。柳彦杰一言不发。战后,越来越多的侨民、难民为了寻求租界庇护涌入租界,二百都成了极好脱手的价。柳彦杰没把它们租出去,租出去也是便宜二房东。柳彦杰把它们当作存粮的临时仓库。柳晨曦有次回上海见到里面堆积的米,问他,这么多米,要吃到什么时候?柳彦杰笑他,这不是用来吃的,是用来囤的。出乎众人意料的,那之后米价飞涨,1939年8月23日一天,大米就从每担40元涨到每担45元,之后都没有消停的意思。柳彦杰再次加强了仓库的守卫工作,担心遭到铁石攻击。这位业余米贩又狠狠赚了一笔。
  
  柳彦杰更大的生意在歹土。
  
  1937年八一三后,上海形势又发生了一次相当大的变化,日本人彻底掌控了原是公共租界的虹口,相当于吞去整个苏州河以北地区。而黄浦则依旧被称为公共租界,分别由英国、美国和意大利军队防守。法租界变动不大,但随着避难人群的不断涌入,也稍有扩张。相对于这些租界有“人”管理的状态,位于上海市区边缘的沪西,一时间成为“无主”地带。哪怕国民政府有意接手,也已是天高皇帝远。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沪西被称为歹土。
  
  望着这片被战争折磨的土地,有些人难掩的是愤恨激动,向往光明与黑暗的搏斗,壮志成成保家卫国。而另一些人,他们难掩的则是即将发财的美梦。“国难财,也是财。谁会不想发财。是人,都会想过得更好。”柳彦杰是个对自己非常诚实的人。
  
  歹土之所以被成为歹土,它是罪恶的滋生地。有钱人喜欢夜晚的沪西,那里是真正的不夜城。一家挨一家的安乐窝、温柔乡,令人忘记一时痛苦的鸦片烟窟,一切都在云里雾里。
  
  鸦片烟窟是个很赚钱的买卖。柳彦杰起先也想过。但那东西是个麻烦货。他不是怕害人。害人的事他做得多了。他是怕害了自己。要是不小心沾上了就甩不掉,人弄得不死不活的,再多的钱也没力气花。白三爷五年前那要死要活的样子,柳彦杰至今还没忘记。
  
  柳彦杰也没开妓院。他是从圣约翰书院教会学校毕业的学生,虽然直到毕业他都没真正信过教会的东西,但还是受到了很好的教育。他不玩女人,也不喜欢看别人玩。
  
  就在满地妓院、烟窟丛生的歹土上,柳彦杰做起了同样很能赚钱的买卖——赌场。他还给自己的赌场起了个风月的名字,叫做——银岭。老胡的儿子就被柳彦杰安排在银岭做事。赌场和贩米的利钱相比那是差太多了。同样担的风险也差太多。每个山头都有每个山头的“土地”,歹土也有歹土的,有“土地”护着,柳彦杰才可以放心自己的经营。
  
  七十六号。
  
  柳彦杰起先只是有所耳闻。直到有一日某报纸上,用大篇幅在主版上登了一条新闻。七十六号派出的特工击伤租界十余名警察,击毙一名印度巡捕,而那事情就发生在租界闸口。
  
  权势是个微妙的东西。
  
  “但凡是人,都有害怕的东西。那不是懦弱,是识时务。”赫赫有名的极司菲尔路七十六号,在当时是个是人都会畏惧的地方。哪怕柳彦杰再忙,也不会忘记每个月去极司菲尔路七十六号拜拜土地。
  
  最近让柳彦杰烦心的是位于沪西的华丹医院。
  
  柳彦杰赌场开的很有声色。他原先盘下的小楼房愈来愈容不下前来送钱的人。柳彦杰从来都是精明人,一年前他就将脑筋动到了柳晨曦名下的华丹医院。华丹医院一面临水,从风水上说,是聚财的好地方。这两年一直空置着,在柳彦杰看来那简直是一种不可原谅的浪费。
  
  “柳晨曦有颗聪明的脑袋,就是缺个做买卖的胆子。”柳彦杰不认为他是做生意的料,“总是喜欢躲在大学里做学问,有着莫名其妙的满腔热血和脱不去的学生腔。”这是他与做洋行生意的白三爷常说的话。
  
  柳晨曦没有犯疯前,不会同意自己把华丹医院变成另一个银岭赌场。因此,半年前,柳彦杰在没有会知柳晨曦的情况下,擅自摘掉了“华丹医院”牌匾,挂上“银岭”两个金字。
  
  “十年了,都没有想回来。怎么突然要回来了?”虽然不是自己的东西,但用习惯了也很顺手。如今突然要把顺手的东西送出去,柳彦杰怎么想都很心烦。
  
  “二少爷,就要到了。”陈琦说。
  
  车子停在民国路一道极高大的铁栅栏门前,几名配枪的欧洲军已经把车拦下。柳彦杰向陈琦使了个眼色,陈琦立刻从包里取出一张证件递到军兵手上。那个欧洲人反复在证件与人之间仔细看了看,递回通行证,做了个放行的手势。
  
  “二少爷,今天法国军好像查得特别紧?”陈琦把通行证收回包中。
  
  柳彦杰没有回他的话。欧洲人也都只会装腔作势。他不相信这些高鼻子的西欧人。在他们眼里华人都长一个样,全是黑头发黑眼睛。他们恐怕连华人和日本人都分不清。
  
  “胡辉前些日子带了通行证去西站接大少爷。回来几天了?”柳彦杰看到通行证又想起了柳晨曦。
  
  “三天了。二少爷。”听到柳彦杰提到自己儿子,一直沉默地老胡难得抢着出声。
  
  车载着柳彦杰继续往前开,五分钟后驶进贝当路。
  
  已经有人站在洋房外的镂花铁门前。是个身穿灰色呢大衣、头戴黑色礼帽的男人。
  
  他时不时抬手看手表,早上的天特别冷,他把领子竖高头往里面缩了缩。地上有十来个烟蒂,看样子这个男人已经等了不少时间。有路过的人向他瞧,待看清他腰间的枪,纷纷退避三尺。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尚未拆口的美丽牌香烟。这次男人没有抽烟,而是找了个石墩坐下,欣赏起烟壳上的摩登女郎广告。
  
  这时,二楼的窗户被人推开。柳晨曦站在窗边。显然,他也注意了这个男人许久。
  
  “如果你是在等人,为什么不进屋等?”柳晨曦斜靠窗边,肩上搭了一件暗花锦缎的藏青棉袍。
  
  男人见到柳晨曦有片刻吃惊,正想回话,看到驶近的别克汽车,随即又露出笑容:“不用。我等的人已经回来了。”
  
  当柳彦杰下车时,正瞧见两人一上一下对话。
  
  男人看见柳彦杰走过来,立刻向楼上的柳晨曦轻浮地打了个再会的手势,快步跑向柳彦杰。男人眉开眼笑,如同老朋友般揽上柳彦杰肩头:“柳老板,你总算回来了,我都快冻成冰棍了。”
  
  “进屋说话。”柳彦杰道,他很少见到周景这样窃窃地笑。不会是因为见到他而高兴。这笑,笑得他浑身不舒服。
  
  “柳老板,前几天我上三爷家去喝茶,您猜我遇见谁了?最近上海滩上红得发紫的电影明星丽丽!那小脸、那前凸后翘的小身段真叫好看。当时我就想,三爷他可真有艳福,”叫周景的男人在柳彦杰耳边窃笑,阴阳怪气地又道,“今天到了红屋这儿。我才晓得,柳老板您才是这法租界里称得上有本事的人。您不一般。” 
  
  这流氓警察的话令柳彦杰极为不快,他冷冷地道,“不一般什么?”
  
  周景朝方才柳晨曦站的窗口一努嘴,笑得有些下作。他在后悔没有多向窗口那位送几个温情眼波,毕竟那种机会不是常有的。
  
  柳彦杰沉下脸:“知道刚才和你说话的是谁?”
  
  “谁?”周景莫明其妙。
  
  柳彦杰在门口停下脚步,看了眼周景,语气阴沉:“那是柳家大少爷。”
  
  




4

4、第二章下 。。。 
 
 
  “什么?你哥?是嫡亲的吗?”周景露出完全不敢相信的脸色,“你哥那模样,都能赶上电影明星了。”注意到柳彦杰的眼神,周景闭上嘴没再说话,毕恭毕敬跟在后面。
  
  柳彦杰同样有一年多没见到柳晨曦,今天瞧见他站在窗边时,也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柳晨曦是个喜欢做学问的人,有着知识分子对身份修养的执着。还在上海读书的时候,他总把自己裹得一丝不苟,爱穿白衬衫,扣子永远是扣到顶的,有种禁欲的味道。刚才,他随意地靠在窗边,套着一身松散的睡袍。俊秀的五官,光洁的脖子,包裹在睡袍里的匀称肢体。
  
  一朵开在寒峰上危险的青色龙胆花。
  
  柳晨曦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放荡,穿着睡袍开窗和不认识的男人说话?虽然他听说过西欧人都很放浪,特别是在上流社会,男人还会当众吻女人的手。但柳晨曦不是洋人,不能因为在外国呆了几年,就以为自己是洋货了。
  
  柳彦杰觉得有必要提醒这位柳大少,今后都要注意体统。
  
  “你怎么进租界的?”柳彦杰问。周景是沪西警察局下的警察。沪西警察局和日本人勾结,坏事做尽,在租界人口中称得上恶名昭著。周景为人大大咧咧,做事吊儿郎当。一周前陪着白三爷在苏州河旁晃了圈,把证件弄丢了。白三爷说他一定是把东西晃到苏州河里去了。
  
  “不就是一张通行证。爷我多得是。”周景从胸前的口袋摸出一个深驼荔枝皮的证件套,得意地翻开证件。周景轮廓分明身材高挑,头发刺硬透着刚健,很有北方人的豪迈。而证件照片上的男人看起来斯文温和,颇有名流风情。
  
  “白凌桀?”柳彦杰看了一眼通行证上的照片。
  
  说话间已经到了客厅,两人都坐在沙发上。
  
  周景收起证件,小心地塞回口袋里,接着说:“正巧昨晚白三爷又到沪西来玩,我就向他借来用一下。”
  
  “沪西能玩什么,”柳彦杰不屑地说,“玩女人,吃鸦片?”
  
  “我能让他玩那些个?”周景差些跳起来,“当初我花了多大劲儿帮他戒了鸦片,还被他捅过一刀!心口到现在还疼着呢!”周景拨拉着沙发布,解释道,“他不就是上我那儿,找我帮他掌眼看看古董什么的。”
  
  周景是哈尔滨人,后来在北平读得大学。虽然用柳彦杰的话说,周景的书都读到(屁)眼里去了,但他的确上过大学。周景祖上过去做官,一直做到他祖父那代,清皇朝关门才消停下来。之后,他父亲改投商界,开了家钟表店,生意还算过得去。直到日本人打进来,才逃到了上海。没想到,周景现在还是和日本人纠缠不清。
  
  白三爷是周景到了上海后认识的。白家在北平开钱庄。十年前白三爷到了上海,又在上海做洋行的生意。白三爷本名白凌桀,在家排行老三,是白家的三少爷,北方人爱称个“爷”,大家也就三爷三爷的叫。实际上他就只比周景大六岁。白三爷过去喜欢在欢场上混,染上了鸦片。犯瘾的时候就像个疯子,那时周景也差点制不住他。听说后来周景找了条绳子把他捆结实后就一直扔在床上,每天只给他送点水和饭。
  
  白三爷戒了鸦片后,收敛很多。以前他就喜欢摆弄瓷瓷片片,后来干脆收藏起古董。他看中了周景家逃跑时带到上海的那些家当。
  
  “他昨天跑来让我帮他估个东西,后来又看中我箱子底下一幅画,一直赖到晚上十一点,法租界门禁都过了。我只好让他留下来睡一晚。”周景说。
  
  “柳老板,今天我找你有正事。”周景收起不正经的神情,严肃道,“你手下是不是有个叫胡辉的,在沪西替你看场子?” 
  
  “有什么问题?”柳彦杰将陈琦递来的烟叼在嘴边,陈琦上前替他点火。
  
  “他被人杀了。早上四点不到,我就被局里的电话召去办事。胡辉的尸体被发现浮在苏州河上。”周景点头谢过陈琦送来的烟。
  
  柳彦杰慢悠悠吐出一口烟。
  
  听到胡辉的死,他似乎并不是太惊讶,就是替老胡可惜了。
  
  沪西一向不太平。每天都有抢劫、暗杀,一般洁身自爱的普通民众都不敢轻易踏足沪西。有时柳彦杰从灯红酒绿的沪西回到租界,也会有恍然如梦的感觉。今天,如果胡辉不是他柳彦杰的手下,又或者周景不是他柳彦杰的朋友,这具尸体可能会在苏州河上漂一周没人打理。
  
  “怎么死的?”柳彦杰问。
  
  “枪杀,对方一共开了三枪,两枪打在身上,”周景问,“你的场子最近得罪什么人了?”
  
  “没有。”
  
  “那你有没有得罪什么人?”周景又问。
  
  柳彦杰犹豫了一下,道:“没有。”
  
  “总之你自己小心。要是对方是冲着给你威胁的,现在你回上海,矛头可就要到你身上了。”周景认真地说。
  
  柳彦杰叫刘福上几道点心。周景坐在一旁随手翻阅放在几柜上的申报,口里骂骂咧咧地说《社会版报》的主编两面三刀。
  
  周景突然翻到了一张报纸,凑到柳彦杰面前说:“这是什么?最近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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