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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旧上海晨曦-第32章

小说: 旧上海晨曦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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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到陈家门口的时候,陈衍仪已经站在了院子里。珍珠色西式连衣裙在一片绿意中显得清新夺目。一截白皙的小腿露在外面,脚下是双羊皮小高跟的鞋子,花式宽沿帽遮去她大半张脸,只留下小巧迷人的下巴。她热情地向他挥手。
  
  陈衍仪是个好姑娘。柳晨曦奇怪自己为什么没能喜欢上她。
  
  最近又流行起话剧,陈衍仪想看。两人一同去看了《上海屋檐下》。这部剧两年前在重庆演过,现在在上海演了。柳晨曦看到场景里破旧的灶披间、木板、布帘,想到了美娟家。这剧是讲上海的,是上海老百姓的生活。灶头间唰唰的淘米声,帘子后三姑六婆的墙角话,屋外卖菜人的吆喝,都让柳晨曦闻到了上海弄堂的味道。故事发生在一个梅雨季节,闷热、烦躁。任何小小的变故都能引出这栋房子里人物的躁动。演员的表演很专业,柳晨曦感到自己也投入了进去。当男主人公林志成面对八年后刑满释放的挚友匡复说出“我犯了一种没有面目见朋友的罪!复生,请你唾骂我,我卑劣,我对不住你”的时候,柳晨曦心里涌起这阵激动。林志成在匡复入狱多年没有音讯后与匡复的妻子(杨彩玉)同居,当匡复再次在他面前出现,他最终承认了他与杨彩玉的事。柳晨曦觉得这是要勇气的。他敢在陈衍仪的面前说出自己与柳彦杰的事吗?他这辈子恐怕都不会说出来。他与柳彦杰的事比剧里的故事更让人难以启齿。他们的事是得不到谅解的。柳晨曦转过头朝陈衍仪看了一眼。她看得很认真,柳晨曦能瞧出她眼中的专注。
  
  匡复最终离开了这栋房子,并嘱咐房子里的人勇敢、振作,他重新踏上革命的道路。
  
  剧目结束时,不少人还沉浸在故事里。陈衍仪拉着柳晨曦的手,双眼闪着激动的光芒。“听到匡复的女儿一直唱的儿歌‘我们都是勇敢的小娃娃,大家联合起来救国家’就让我想到现在的中国。黑暗的统治终将过去,我们中国人应该联合起来对抗日本军阀!” 
  
  女人温情的时候比男人温情的多,当她们执着于斗争、反抗的时候往往比男人更执着。陈衍仪在抗战上和柳晨曦的思想是投缘的。
  
  “抗战是中国的出路,”柳晨曦说,“国民政府的‘和运’策略只是在逃避战争。”
  
  “晨曦,我很高兴,我们的想法总是一致的。”陈衍仪坚定地注视着柳晨曦的眼睛。
  
  想法是一致的,感情却走不到一道。这个美丽善良的女孩可能还在等待着他娶她。她不知道她的未婚夫早上刚和别的男人做过。柳晨曦对陈衍仪总是有些愧疚。他清楚自己不能娶她,但也不想伤害她。柳晨曦想,他该怎样与她说。时间不多了。
  
  也许是这歉意,中午,柳晨曦特意陪陈衍仪在赫德路上的凯司令用了西餐,又陪她去法国公园走了一圈。将陈衍仪送回家后,柳晨曦重新回到红屋。小厅里,红木大椅上加了一个小木板凳。柳研熙胸前围了小围兜。他晃晃悠悠坐在上面,胖手抓着小勺正在自己吃饭。饭粒被弄得到处都是。后面站着不知所措的美娟。柳彦杰翘着腿,坐在桌旁的交椅上看报纸。看到柳晨曦回来,研熙小心翼翼地看向他,小嘴一瘪眼泪迅速在眼眶里打转。
  
  “回来了,”柳彦杰没有抬头,继续看手中的新闻,“你先到楼上去。”
  
  “小家伙怎么自己在吃饭?”柳晨曦问。大约是听到他说话,柳研熙咧开嘴委屈地呜呜哭了。
  
  “你别管这事,到楼上去。”柳彦杰不耐烦地放下报纸。
  
  小人看到柳晨曦走近,哭得更厉害。柳晨曦看得心疼。他猜柳彦杰是因为自己陪了陈家小姐一个上午不高兴,所以拿小人撒气,立刻打圆场说:“研熙还小,让美娟喂他吧。要不,等小家伙再大点再让他学吃饭。”
  
  “小什么,你们打算喂到什么时候。我教了他怎么拿勺子,他不是拿得挺好。逼他一下就会了。”
  
  “饭菜都已经冷了。让美娟帮他热一下。”
  
  “谁都别以为自己天生是被人伺候的命,谁都没生这命,别从小就让他学会自己惯自己,让他吃掉,”柳彦杰翻开另一版报纸,“你到楼上去,别叫他看到你。”接着他又对柳研熙说:“不要以为叔叔回来你就不用自己吃饭!告诉你,谁回来都没用!”柳彦杰不喜欢小人叫柳晨曦干爹,他让小人管柳晨曦叫叔叔。“你怎么还不走?快走!”他朝柳晨曦挥手,一边翻报纸一边低声抱怨了一句:“慈母多败儿。”
  
  柳晨曦瞪他,柳彦杰则很默契地回给他一个笑。这个笑有点严谨,又有点不怀好意。不怀好意的那半点是对柳晨曦,严谨的那半点是为了柳研熙。柳晨曦没想到柳彦杰是真的想要管教小人。这样也好,小人是要有人管,柳彦杰愿意管教是最好的。他很有做父亲的样子。他们小的时候,父亲也是这样管教两人的。柳晨曦上楼的时候,又特意朝小厅里张望。小厅里,柳彦杰拿起一根筷子,不轻不重地敲了敲柳研熙的小碗,极威严地说:“不许哭!继续吃!”小人是很会看眼色的,见不到柳晨曦,他立刻收住哭声,鼻子一抽抽,屏住泪水,抓起小勺一口一口地吃饭。柳彦杰坐在一旁,接着看报纸。
  
  饭吃完的时候,柳彦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玩具小青蛙塞到了小人的手里。他抱起小人往外走。这天,午后阳光照射进黯淡的小厅,柳晨曦能看到他们一大一小身上的那一层绒绒的充满温馨的光。
  
  又是一个星期一,柳晨曦早早地起床,叫了罗烈。他们开了车直奔沪西的淮圣医寓。
  
  医寓在沪西开了一年多,柳晨曦逐渐招募了更多的医生。林牧帮了很多忙,柳晨曦不在医寓的时候,他会料理所有的事。柳晨曦几次提出要让他当副院长,他都婉言拒绝,这几天他终于答应了。早先,林牧与家人相隔两地,他担心自己在上海未必能呆得太久。不想前阵子他在爱文义路租下的公寓的房东要去香港,急着卖房,林牧趁此买下了那房子。如今他将妻子与小人都接到上海,一家人住在租界的公寓里。
  
  柳晨曦去看过他的家人。林牧的妻子几年前生了个漂亮的小女儿,今年已经五岁了。林牧说女儿像他的太太,口齿伶俐,等她长大他会送她到教会学校。他总念着:“在上海,能说外语的女孩是上等女孩。我一定要让女儿去读书。”柳晨曦觉得林牧是个开明的人,很多家庭并不愿意送女孩出去念书。
  
  医寓总是早上病人比较多,特别是小人和老人。下午要好些,但还是不停有人进来。这几天感冒的人又多了起来,每天会有好几个高烧的病人。
  
  林牧这天心情很好,始终笑容满面,他的金丝边眼镜在阳光下熠熠泛光。柳晨曦问他什么事那么高兴。林牧说早晨妻子打电话到医寓,讲女儿为他准备了小礼物,要给爸爸过生日。有家的男人不一样,他们很幸福。林牧是个喜欢小人的男人,柳彦杰不喜欢小人,柳晨曦却也能感受到他的改变。
  
  最近,柳晨曦越来越容易想到柳彦杰。他翻着手中的资料,还能想起柳彦杰和柳研熙的事。柳研熙快两周岁了。小家伙很可爱,他很怕柳彦杰。和自己去公园时,没走几步小家伙一定会要他抱。而柳彦杰带他出去时,他却老实地抓着柳彦杰的两根手指,一路摇摇晃晃地自己走。柳彦杰这些日子也会买一些时新的小糖果回来给小人吃。
  
  柳彦杰的生日在六月。柳晨曦从橱柜里找出一本写了柳彦杰名字的病历。那是柳晨曦刚开医寓时,给柳彦杰办的。他每次生病总是自己替他看。病历上有柳彦杰的出生年月。看到病历上写的日子,柳晨曦记起去年到乡下参加陈琦婚礼的那个夜晚。柳彦杰说过自己送他了礼物,想到那礼物,柳晨曦突然感到脸上有些燥热。
  
  三个礼拜后是柳彦杰的生日,柳晨曦考虑着怎样替他过。
  
  中午时分,柳晨曦在底楼看到了周景。周景有段时间没来,从四月底才又开始经常到医寓走动。医寓的医生们大多知道他结婚,时不时会有人问起他新娘子的事。周景还是和过去一样,喜欢和大家聊天。他只聊自己的媳妇,不再提白三爷。白三爷偶尔会到红屋做客。周景也会来。但两人永远是错开的。柳晨曦总觉得他们商量过。
  
  “周景,最近是不是很忙? 
 31、第二十一章全 。。。 
 
 
  这几天看你老是来去匆匆的。”柳晨曦问。
  
  “忙!忙得两条腿快不是自己的了,”周景找了椅子坐下,夸张地翘起脚用力揉,“租界那帮子洋人是得意了,警务处一直在宣扬‘租界内再无公众赌场可供他们采取行动’。是没啥可行动的,人家把赌场都开到沪西来了。没瞧见外面一家家赌场越来越多,像夏天的蚊子似的!陈市长又跟着凑热闹,说什么要在沪西取缔赌场这种不正当行业。”
  
  “是吗?沪西这边也在对赌场采取行动?”柳晨曦突然想到柳彦杰在沪西的赌场。
  
  “最近正在一家一家的没收赌具什么的,把我两条腿跑得够酸,”像是料到柳晨曦想什么,周景马上又说:“不过,柳医生你放心,就算警察厅在沪西查封赌场,也封不到彦杰那边。”
  
  “彦杰那儿有什么不一样?劳勃生路难道不是归你们管?”
  
  “当然是我们管。”周景向他招手,示意柳晨曦矮□说话。他附在柳晨曦耳边,轻声说:“沪西都是我们管,但我们又是被别人管。你知道彦杰做这生意是上税的吗?”
  
  “知道,但他很少提,”柳晨曦也轻声道,“税额很高?”
  
  “不高他就不会那么太平。”
  
  “那税是交到……”柳晨曦没有说完,他朝西北方向指了指。
  
  “对,南京。”
  
  




32

32、第二十二章全 。。。 
 
 
  第二十二章
  
  六月的天有些闷热,虽然身旁的华生电扇一直在摇动,坐在功德林的柳彦杰也没觉得有多凉快。无线电里正叽里呱啦地说着陈市长的承诺。今早报纸《上海》头版上也提到了陈市长反赌战的胜利。
  
  “你听听,陈市长说沪西如今已经是‘拥有高级马路的理想居住区’,”白三爷坐在柳彦杰对面喝着一盅佛跳墙,“我的车今天路过浙江路,还看到不少新开的赌场,一家比一家气派。”
  
  “你听他胡说八道。”柳彦杰说。陈公博这场所谓的胜利仅仅停留在伪报纸上,沪西那些豪华赌场丝毫没有受反赌战的影响。
  
  “听人胡说八道也是件有趣的事。瞎话要说得好,叫人起劲,说得蹩脚叫人扫兴。你想,明明是这样,非说成那样。说的人在动脑筋,听的人也动脑筋。说的人不想让听的人知道真相,却让听的人更想去猜那真相。”白三爷用筷子戳了戳桌上的一盘椒盐排条,“好像我们面前这盘排条。我们都知道它不是真的排条,它是用素的做的,可它偏偏做得那么像,让我很想知道它到底是什么。”白三爷夹了一筷子放到嘴里,认真地嚼仔细地看,最后他把剩下一半放到自己碗里笑了笑:“是藕。”
  
  柳彦杰知道他其实并不是在说排条,也不是在说陈公博,他在说周景。周景躲着白凌桀,柳彦杰看得出来。“你这样累不累,”他说,“你也鬼迷心窍了。”柳彦杰为自己倒了杯铁观音。大堂里有供佛像,时不时会飘过来一阵淡淡的焚香的气味。佛像前有人跪着磕头。“你去那边上支香,趁早把心鬼烧了,免得以后坏事。”
  
  “我喜欢养这只鬼,”白三爷继续喝那盅没有喝完的佛跳墙,他笑着说,“烧了我会舍不得。”
  
  “舍得舍不得,都已经不是你的了。”
  
  “难保往后不会又成我的了,”白三爷说,“凡事都会变。”
  
  “他已经结婚了。”
  
  “我也结婚了。”
  
  “他和你不一样!”
  
  柳彦杰不喜欢“不一样”这个词。但人和人注定不一样。周景是旧式大家庭出来的人,虽然表面上痞,但骨子里那种重家庭的思想是根深蒂固的。要不然他也不会结婚。
  
  “之前那桩瓷器的案子闹得沸沸腾腾,现在好像又平静下去了。”白三爷不想再提周景。
  
  柳彦杰想起年前工部局警务处查瓷器的事,问白三爷,“汝窑那件事后来怎么样?”
  
  “警务处那些人并没有来找我,听说还在查。其实就算他们找我,也查不出什么。我和那个买办之间除了生意,没有关系。”白三爷说。
  
  “那个日本人呢?”
  
  “他喜欢跟着我,就让他跟,”白三爷笑着说,“身后多个日本人,亲南京的那些人反而忌惮。”
  
  “日本人不是保镖,你要小心。”
  
  “我无所谓。倒是这两年重庆、南京,他们轮番对银行人进行的暗杀让我有点担心,前几天又有十几个银行职员被软禁在沪西。我的手下很畏忌,不少人想辞职。”
  
  “亲重庆的派人暗杀亲南京的银行,七十六号报复亲重庆的。银行的战争在重庆和南京斗争没有结束前不会结束。”
  
  白三爷微微点头,他又问:“听说你最近还在码头出货?” 
  
  “两天前走过一船。”柳彦杰说。
  
  “我那批东西,你准备什么时候替我运出去?”白三爷问。
  
  “要再过一段日子,目前局势不明朗。”柳彦杰谨慎地回到。
  
  “不论明朗不明朗,今年年底前一定要走,我不想等下一个春天。”白三爷坚决地说。
  
  “我会安排,”柳彦杰问道,“我要的东西,你弄到了吗?”
  
  白三爷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送到柳彦杰手中。
  
  走出功德林柳彦杰上了柳家的车,汽车行驶在南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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