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嘴毛-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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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毛病吧？我什么时候说我‘调查’柯晓曦了？我说的是‘了解’。周一我就正式接手北京的工作了，手下的人都什么情况关系好不好我不该了解一下吗？而且，就算是我自己申请的，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方铁军垂下眼帘，“不是最好。那对不起，我不该自己瞎想。你别乱打电话了。”
　　秦远嘴角挑了挑，“不打也行，你答应我件事。”
　　“什么？”
　　“今儿陪我一天。”
　　“我没时间。”
　　“这边房子我已经租好了，陪我到三里屯逛逛，那有家不错的家具店。正好离得也近。”
　　“我……”
　　“你答应我，我就不打电话，也不会再问。”
　　“你这样是不是有点儿过份？”
　　秦远又加一句：“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柯晓曦看了眼仪表盘上的时间：唉──小米乐啊小米乐，十分钟了，这还提前打的电话。每次都这样，真是的，又不是女的出门要化妆，老得等他。真是够了，无论如何今天也要……
　　当当──有人敲车窗。柯晓曦按下车玻璃，一个保安探过头，“先生，这儿只能临时停车。您跟这儿停半天了，来回的车辆绕来绕去怪麻烦的。您看您是不是……”
　　柯晓曦一抬手，“哟，那不好意思。行，我明白了。您给看着点儿，我往那边儿挪挪。”
　　按照保安的指示柯晓曦把车靠墙边儿停下了。然后他熄了火，从手箱里翻出根不知扔了多久的烟。
　　柯晓曦只在三种情况下会抽烟：需要应酬得拿烟跟人套近乎的时候、有什么事令他着急不耐烦的时候、再就是刚跟人上过床之后的完结烟。可他偏偏又不能忍受别人在他家里抽烟，所以他也就不允许这三种情况发生在自己家里。比如他几乎从不在家里接待客人，比如心情烦躁的时候他一定会出去，至于上床就更不用说了。能让方铁军住在客卧已经是极限，只要神智情清醒，他绝不能接受其他男人把自己的体、液洒在他家的床上。即便他把男朋友带回家了，要做什么的时候他也是拉着人家出去开房。就因为这样还错过了不少让他遗憾万分的好小伙儿。
　　抽着烟抖着腿，柯晓曦仔细打量着出入校门的男男女女。快开学了，进出往来的人不少。一个个大姑娘小伙子的都那么水灵。年轻真好，柯晓曦想想自己：怎么好像还没怎么着，一眨巴眼儿的工夫，青春洋溢无忧无虑的生活就那么过去了？这现在一天天累死累活的，唉──啥时候是个头儿呢？现在二十九，过了今年就三十整了，自己要不是这么个情况，老妈早该逼婚了吧？
　　柯晓曦胡思乱想着，扳下遮阳板上的化妆镜仔细照了照：嗯，还好，亏了老子天生丽质，杀猪刀还没来得及把我怎么样……不过方铁军看着也蛮年轻的……嗯，其实是现在人都进化了，不像以前，三四十就跟小老头儿似的……唉？可是王松怎么看着就那么老相……
　　副驾驶的车门被拉开，米乐坐了进来，“够帅了，还照？”
　　柯晓曦转过头直勾勾看着他，“乐乐你今年多大？”
　　“二十一，怎么了？”
　　“我明白了。”柯晓曦转回头看向前面，“问题不在你，在我自己。看着再年轻，心理年龄该老还是老了。”
　　“啊？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走吧，去哪儿看电影？万达？”
　　“不要，那里逛街不方便。”
　　“那再比较近点儿的就……三里屯吧。”
　　“好。”
　　“铁军你看这个沙发怎么样？”秦远指着家具店橱窗里的一只仿旧皮沙发。
　　“挺好。”方铁军叼着烟心不在焉地回答。
　　秦远完全不在意他的冷漠态度，继续自说自话，“前几天路过的时候我就看上这沙发了，当时没时间，还怕今天没有了呢。”
　　“一看就不便宜。不是谁看上都买得起的。”
　　“陪我进去问问。”
　　“我抽烟呢，你自己进去吧。我在门口等你。”
　　“那我等你抽完。”
　　方铁军皱眉去看秦远。秦远脖子一梗。方铁军无奈地把烟扔到地上踩灭了。秦远弯腰把烟屁捡起来走出去扔进了路边的一只垃圾桶。
　　“在香港随手扔烟屁会罚很重。”
　　“那你快回香港去吧。”
　　秦远看方铁军一眼，拉着他直接进了家具店。
　　咕噜──米乐肚子里叫了一声。
　　“还没吃饭吧？”柯晓曦问。
　　“没有。你打电话说快到的时候我刚起。”
　　“我说怎么磨叽那么半天。正好，我也没吃。这样咱们先去前面那个家具店后面吧？那儿有几家什么墨西哥西班牙风味啥的。”
　　“好。”
　　“你好小姐，请问那个沙发我们能试坐一下吗？”秦远问店员。
　　“您好，先生。可以的，您坐吧。”
　　秦远高高兴兴地走到沙发前坐下了，然后他朝方铁军一伸手，“来，你也坐。”
　　方铁军站在原地不动。秦远拍拍自己身边，方铁军还是不动。
　　店员看出气氛有点儿尴尬，她走到方铁军身边做了个“请”的姿势，“这位先生也过去坐坐嘛，不喜欢这个我们还有其它的。”
　　没办法方铁军只好走过去坐到了秦远身边。
　　“唉，就是这家，这么过去往后一转就是。”柯晓曦指着家具店对米乐说。
　　米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哦，这边我来过，但没往后走。”
　　“咦？”柯晓曦一抻头，“我记得他家橱窗里是个挺好看的沙发来着，怎么换成了两个人模？”
　　米乐眯起眼睛，“那不是人模，是活人吧？”
　　柯晓曦和米乐说着话已经来到了橱窗的正面。
　　接下来隔着橱窗玻璃八目相对，两站两坐，四个人都愣住了。
　　家具店门外。
　　“你们……”方铁军和柯晓曦同时张口，看对方要说话又同时停住。然后见对方停住又一起说：“我们……”
　　“是我让铁军来陪我一起看家具的。”秦远抢先说了。
　　什么都不知道的米乐想了想，“买家具一般不都去宜家吗？”
　　柯晓曦笑笑，“那是大学生和小白领爱去的地方。这是我们公司的新老总，当然得来找这种有个性与众不同的。那沙发我每次来都看半天，就是消费不起啊。”
　　方铁军看着米乐问柯晓曦，“你昨晚说约了朋友看电影说的是他？”
　　柯晓曦扫一眼秦远又看方铁军，“那你留字条说有急事就是陪秦……陪杰瑞看家具？”
　　秦远盯着米乐，“晓曦你不给我们正式介绍一下吗？”
　　“哦，对。”柯晓曦摸摸后脑勺，“杰瑞，这是我的朋友，米乐，在读学生。米乐，这是我们公司的新老总，秦远，叫他杰瑞就好。旁边这位在医院你已经见过了，方铁军。铁军，这是米乐，那天医院里你没问，我就忘了介绍。”
　　秦远朝米乐伸出手，“你们是来看电影的？最近有什么好片子吗？”
　　米乐略带羞涩地握了上去，“嗯，我们来看《海洋》。”
　　“哦──那个啊，我还说有时间想看看呢，原来已经上映了。唉？铁军，不如咱们一起看吧？”
　　“好啊。”米乐挺高兴。
　　柯晓曦犹豫一下，“也好。”
　　只有方铁军，脸上顿时就青了。


　　第十五章

　　──微博真的很危险。
　　十五分钟后，柯晓曦和米乐到家具店后面的餐馆吃饭，秦远回家具店跟店员协商买沙发的事，方铁军被“派”去买四个人的电影票。
　　排队等着买票的时候，方铁军心里一直在忍不住骂娘：一个是曾经伤害过自己的旧情人，一个是随口拿来骗旧情人的假现任男友，外加一个跟假男友有着不知是什么关系的小男生。偏偏旧情人跟假男友又是上下级的关系……
　　这都叫他妈的什么事儿啊？怎么偏偏都让我赶上了？还有，我为什么非得来买电影票啊？！
　　买完票方铁军回到家具店找上秦远，打个电话，两人又一起去了后面的餐馆。
　　柯晓曦和米乐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他俩面对面坐的，方铁军和秦远来了之后，因为毕竟秦远跟柯晓曦熟悉些，所以他坐在了柯晓曦身边，方铁军便坐到了米乐旁边的椅子上。
　　“票买好了？”柯晓曦问方铁军。
　　“买好了。”
　　“几点的？”
　　“晚上七点半的。”
　　“这么晚？”
　　“纪录片场次少，上午就一场，已经开演了。下午五点多一场，就剩前两排的座位了。再就是七点半和九点半的。”
　　“晚点儿好。”米乐把一大块墨西哥辣牛肉饼塞进嘴里，“正好逛逛街吃完晚饭再看。”
　　方铁军是没办法，只能让已经很难看的脸色更加难看。而柯晓曦是本来觉得刚才那情形，自己反对一起看电影不好，再想看电影黑灯瞎火的不用说话，不会暴露什么。可现在说还要一起逛街吃饭，他便有点儿坐不住了。虽然方铁军跑来陪秦远买家具的行为有些可疑，但他们毕竟原来认识，就算知道秦远是G他也不敢就这样断定什么，再说他准备跟米乐结束，不想再让其他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不过话已经说到这儿了，现在就是谁反对谁事儿谁心里有鬼。所以柯晓曦的表情纠结了一阵，什么也没说。
　　秦远始终都是一副怎么都无所谓的样子，见方铁军和柯晓曦都不说话，他看看还在往嘴里塞东西的米乐，“铁军，早饭咱们也没吃多少，这都快十一点了。不如咱俩也直接把午饭在这儿解决得了？”
　　方铁军猜不透秦远在想什么，而且看着他和柯晓曦一起坐在对面，方铁军就感觉格外地闹心：怎么办呢？晓曦知道秦远是G，还看出他喜欢我？这下他更要多心了吧？要不等晚上回去告诉他？不过他倒是好说。问题是秦远，到底跟不跟他说实话？告诉他其实我跟晓曦什么都没有，只是暂时在人家里住几天？可那样的话太没面子了，还会暴露我现在是孤家寡人。但是如果不告诉他，今天这出戏很难演下去不说，也不好确定他以后会不会在公司难为晓曦……怎么办呢？
　　那边方铁军各种忧心忡忡，这边秦远不理会他的苦逼表情也不等他回答，直接叫来了服务员。
　　方铁军和秦远的食物被端上来，米乐也已经吃饱再塞不下任何东西。于是柯晓曦和米乐一起看着方铁军和秦远一个味同嚼蜡一个津津有味。
　　看了一会儿，米乐掏出手机开始四处比量着拍照片发微博。柯晓曦用手挡住脸，“别拍我啊。”
　　“为啥啊？让我拍了发一个呗，也许一下就火了呢，这样你以后再去酒吧找……”
　　“嗯──咳──”柯晓曦赶紧使劲咳嗽一声打断米乐，“火什么火？哪儿那么容易火？别瞎说，玩儿你自己的。”
　　米乐扁扁嘴，“小气。不拍算了，我去找老板拍。”
　　很快米乐举着手机乐颠颠地跑回来了，“你们看！”
　　手机屏幕上：高大魁梧略有谢顶的外国老板笑得没心没肺，米乐靠在他的身边很是小鸟依人。后面隐约可见老板娘正在忙碌的身影。
　　秦远说：“不错，挺好的。”
　　柯晓曦说：“你不嫌老外身上味儿啊？”
　　方铁军说：“咦？原来这个就是老板，以后我来问问这个辣牛肉饼怎么做的，这么好吃。”
　　米乐得意洋洋地坐到椅子上，“嗯，刚才我们那份卷饼我拍照了，跟这个一起发上去。”
　　方铁军和秦远继续吃自己的东西。柯晓曦喝光了杯子里的饮料开始咬吸管。米乐在手机上按着按着突然停住，并慢慢瞪大眼睛抬起头看向了柯晓曦。
　　“你干嘛？”柯晓曦吐出咬扁的吸管，“见鬼啦？”
　　米乐再次把手机屏幕朝向其他三个人。
　　“噗──”方铁军嘴里的玉米片一下子喷了出来。柯晓曦目瞪口呆。秦远挑起了嘴角。
　　这回米乐给大伙儿看的，是那条“睡美人”。
　　柯晓曦一把把米乐的手机抢了过去退出原图，“这是……不会吧？只是长得像吧！色香味？这谁啊？！”
　　米乐使劲摇头，“我不知道，这不是我关注的人，是我关注的人转的。”
　　“那……这傻逼男的女的啊？怎么会有我的照片？！这什么时候拍的？！”说着柯晓曦看了眼转发的人转发时说的话，都是什么：好萌、推倒、扒光……点进色香味的微博：性别显示处是个小蓝人。下面的图片除了美食就是美男。再看转发量：4029。
　　“怎么转了这么多？！这是……”柯晓曦盯着原始日期在心里算计，“九天？九天前……上周四……我生病那天……”
　　柯晓曦的头慢慢转向了方铁军。
　　方铁军知道躲不过了，柯晓曦一定能猜到那是他的微博，而且肯定也很快就能从他的一条条微博看出他的性取向。可方铁军还是本能地想要装傻，避开了柯晓曦的目光。结果脸一转又撞上了秦远饱含深意的视线。方铁军心里开始嘀咕：不是吧？秦远应该不知道我的微博。可是……不对，小小那个二货，连我在北京都告诉他了，那微博什么的肯定也早交待了。要不他不会这么看我。
　　柯晓曦及时收回目光把手机还给了米乐，“行了，你快发你的微博吧。”
　　米乐呆呆地接过手机，“可是，那张照片……”
　　“我知道是谁发的了。”
　　“是谁？”
　　“一个朋友。”
　　“可你刚才不是说不知道这个色香味是谁？”
　　“一时没想起来。”
　　“哦。”米乐低下头，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几点，眉头逐渐皱了起来，“怎么让别人拍不让我拍呢？”
　　柯晓曦无奈，“你没看我睡着了？那是偷拍的。”
　　“睡着？在你家吗？”
　　柯晓曦看看方铁军和秦远面前的盘子，“要不……吃完了咱们就走吧？”
　　方铁军第一个站了起来，“好！”
　　接下来四个各怀心事的人开始逛街。方铁军一心想着回去怎么跟柯晓曦解释微博的事，完全不再纠结要不要跟秦远说实话了。柯晓曦也光惦记着微博，不再琢磨怎么跟米乐说分手。米乐念念不忘柯晓曦没有直接回答自己，而是岔开了话题提议离开餐厅。秦远装作很不经意地偶尔看一眼每个人，实际上却在仔细观察着他们三个人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