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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大风起兮云飞扬-第44章

小说: 大风起兮云飞扬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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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节父子美滋滋地跑了过去,把冯剑从墙头上揪了下来,几个人围着他眉开眼笑,他们眼里看到的不是黑胖子,而是“哗哗”直响的一堆现大洋!冯剑经过这一阵挣扎,已累脱了力,此时瘫坐在地上,喘息成一团,任由他们摆布。
    沈桂花吩咐道:“把他架屋里去吧!再给他灌些药,千万别叫他死了,死了就不值钱了。”关建节爷们把冯剑架进屋里,兑了碗蒙汗药给冯剑喝了。冯剑疲惫至极,逃生无忘,干脆把生死置之度外,任由他们摆布,喝过药后,放头呼呼大睡。沈桂花见冯剑睡了,对关建节吩咐道:“你快点去黄口叫人吧!”关建节道:“别那么费事了,还不如俺爷几个送去呢,也省得多跑一趟!”沈桂花劈头啐了他一脸唾沫,高声骂道:“你这个龟孙日的,咋不长一点心眼呀?从这里到黄口,也有二十来里地,路上出了事咋办?刚才就有两个人找啥卖野药的,准是两股会的耳目,幸亏老娘几句话打发走了。你娘里个屄的,心里咋一点回数都没有呀?您爷几个见了两股会的人,还不吓得屁滚尿流?人家手上有枪,你他姥里个屌的逞啥的能呀?拿脑袋跟枪子碰?你存心想气死我呀!我日你祖奶奶!还不快点去呀?快去。”关建节被她骂得象霜打了茄子,唯唯道:“你瞎咋呼啥呀?我去还不中吗?”说罢,讪讪地去了。剩下的爷几个见沈桂花不喜,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百无聊赖,也讪讪地出去了。他们一走,沈桂花来到里屋,搬个板凳坐下,托着腮生闷气,呆呆地望着睡熟的冯剑出神。看着看着,她心里一动,心道:“这黑胖子虽说矮胖,长得倒是眉眼端正。”原来沈桂花性欲极为亢奋,离了男人,一天也过不去。这两天关建节当值,偏偏相好的一个没来,沈桂花独守了两天空房,难受得浑身象是有无数虫子在爬。关建节刚一回来,又叫她指派走了,这会屋里只有她和一个年轻俊雅小伙,她能不出火吗?沈桂花淫兴大发,顾不得大小门没关,赶紧脱衣上床,指望跟这个俊俏小伙翻云覆雨,也不管人家伤病在身,能不能打起精神,竖起那杆枪来。沈桂花上了床,便急忙给冯剑解衣宽带。就在这时,外面突然有了动静,突然传来一声女声惊叫。沈桂花刚要回头观看,只觉脑袋“嗡”得一下,遭到重重一击。沈桂花没哼一声,就歪倒在一旁,昏死过去。来人不由分说,把冯剑从沈桂花身下拖出来,矮身背在身上,几个箭步冲出门来,从矮墙上跳出去,迅速跑出庄外,钻入棒子地里。
    冯剑昏昏沉沉,一会儿仿佛是坐在航行在波涛汹涌大海里的一条颠簸的船上,一会儿又象是伏在一匹奔跑在原野上的马背上。而且这匹马是奔跑在无边无际的鲜花丛里,嗅入鼻腔的是一股似曾相思的一股浓郁的幽香,令他陶醉。他突然想起来了,这是在阎陈庄邵盼头家的棺材里,是跟孙倩靓在一起,这股醉人的幽香,正是从孙倩靓身上发出来的。不对,又象是在邵盼头家的地洞里,这不是孙倩杰吗?她咬牙切齿,杏眼圆睁,好象怪我欺负了她的妹妹!噫!一转眼咋到了敬安集的那条河边,郑智生往河里拽我干啥?他好象不怀好意,我啥时候得罪了他?看他的样子,和我有着深仇大恨?我啥时候跟这人结下了仇呢?不好,翠菊的公婆来了,他们要闯进里间,而他正睡在里间的床上,翠菊拚命拦住他们,翠菊非常惧怕他们!哎呀!这不是翠菊的姥爷吗?自从到了她家,翠菊姥爷就对他怀有很深的敌意,他要干啥呀?外边翠菊正跟公婆争得不可开交,……翠菊姥爷不顾他拚命挣扎,先是用一团东西堵住了他的嘴,然后两只有力的手麻利地把他捆成一团,拉开一旁的柜子,把他塞进盛满烂棉套的柜子里,压实,全然不顾他的死活。那里面又闷又热,冯剑觉得憋得难受,将要窒息濒死。他一着急,恍恍惚惚地睁开了双眼,看到此时他正伏在一个人的背上,那人高一脚低一脚,背着他奔走在高梁地里。那人秀发披肩,浑身散发出沁人心脾的幽香,竟又是个年轻女人!他隐隐觉得不妥,想从那女人身上下来,却全身没有一丝力气,又觉眼涩身懒,昏昏沉沉地又睡着了。
    等他再次苏醒过来,已是天黑,身边却空无一人!冯剑用手一摸,到处凉丝丝的,异常坚硬,竟是石头。他挣扎着坐起身来远眺,只见星光点点,竟然是在山洞中。冯剑吃了一惊,他活了十八年,却是在平原上长大的,唯一见到的山,就是丰县东南的华山!这会他摸不准,自已是不是在华山的山洞里,真是又惊又喜。要是华山就好了,既然山上有洞,说不定孙倩靓的师父就在山上,看来客店老板骗了他。冯剑活动了一下手脚,虽然还是四肢无力,但勉强能坐起来,透过洞口射入的月光,他猜想已是下半夜了。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才看清洞内的情况:洞内空间并不大,而且潮湿,想是下雨倒灌进来的雨水。他看到身旁有个小篚,篚中放着几个烤红芋。冯剑的确饿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过来剥皮就吃。几个红芋下肚,他觉得身上有了力气,挣扎着爬出洞口,往外一看,不觉大吃一惊:只见此处是一座山峰,远远往西南望去,是一条连绵不断的小山脉,山脚下是一眼看不到边的庄稼,却无人家,更不是丰县华山!他栖身的山洞悬在半山腰处,下面就是悬崖峭壁,洞口下方七八丈处有一潭碧波清水,清澈见底,看来潭水并不太深。冯剑心里暗衬:离地这么高,万一失手坠落,定会摔得粉身碎骨的。别说他身上有伤,就是伤愈,也不敢贸然下去。冯剑暗暗叫苦,不知如何是好,更不知是啥人把他放在这里的。
    看看太阳从东方升起,又从西方落下,却无人来。冯剑早已饥肠辘辘,闹不准那个救他的人把他放在山洞里到底想干啥!他四下寻找,却没有走出山洞的路径,更不明白那个人是咋把他放进山洞里的。漫漫长夜,在冯剑的焦急等待中熬过去了。临近天亮,他身心疲惫,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一觉醒来,冯剑发现洞口赫然多了一样东西。他爬过去一看,原来又是一个小篚,那里面有几个烤红芋和一小罐清水。冯剑早已饿得前心贴后心,顾不得多想,拿过红芋,连皮吃得干干净净。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熬过去了,冯剑的病和胳膊上的伤渐渐痊愈,精神也好多了。每日早上,必定得到几个熟红芋和一罐清水。又过了些日子,熟红芋变成了红芋面锅饼,又黑又硬,送红芋的那人却始终不现身露面,不知是何用意。因此处是一座孤零零的石山,山上寸草不生,山上绝无人迹。那人也有耐心,每日清晨按时送来吃喝,风雨无阻,从不间断。每次都是从山顶用根细绳子放下来,第二天一早,把先放下的篮子和瓦罐收走,再放下一个篮子和瓦罐来。冯剑不知那人把他囚禁于此是何用意,竟稀里糊涂地过起了山洞野人的生活。如此日复一日,冯剑伤病虽然好了,人却被折磨得发疯。深秋季节,冯剑看到山脚下有人收割棒子高梁,便可着嗓门拚命喊叫起来。但因距离太远,喊声还没传到山下,便被风吹散了。又过了些日子,田野里一片寂寥,小麦也种下去了。紧接着,地里出现了绿油油的麦苗。秋去冬来,刺骨的北风卷着雪花直扑山洞。冯剑身上只着夏衣,天寒地冻,冷风刺骨,冻得他浑身战栗,瑟瑟发抖。冯剑仗着年轻力壮硬挺,好在每日饭食风雨无阻,冬日虽然漫长,日复一日,倒也叫他硬挺过来了。终于,春天到了,山下的麦苗由黄返青,天气也渐渐暖和起来。麦子又有绿变黄,金黄的麦穗随风起伏,又看到农民收获麦子。
    枯燥的日子虽然过得挺慢,但转眼还是到了盛夏,冯剑已在山洞里过了将近一年时间。这时他头发老长,胡须丛生。而且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暑热又过去了,秋天不期而至。这一天,冯剑一觉醒来,吃了两块一年来雷打不动的红芋面锅饼,喝了几口瓦罐里的水,便坐在洞口发呆。突然,他看到山脚下出现一个人影,这人左顾右盼,竟慢腾腾地上山来了,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冯剑心里不由一阵狂喜,慌忙站起身来,拚命冲他大喊。因为距离太远,那人却没听见,自管自地在半山腰上站立了一会,又晃晃悠悠地下了山,渐渐地远去了。冯剑极为沮丧,闷闷不乐,再加上天气阴霾,心情烦躁,不知咋得,竟然染上了病,只觉嗓子眼发烧,继而吞咽困难,疼痛难忍。冯剑猜想是那天喊叫得太猛,伤了喉咙。好在孤身一人,找不到人说话,倒也无大的仿碍。
    更为不幸的是,第二天早上,那人竟破天荒地没送吃的来。一开始冯剑以为那人有事,但是到了第二天早上,那人还是没送饭来,冯剑这才着急。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他虽被那人囚禁,时常恨得咬牙切齿,但每日赖以渡日的,只有那人送来的那两块红芋面锅饼,却怕那人出事。冯剑连饿加急,嗓子疼得更是厉害,最后竟发不出声来了。到了第三天晌午,冯剑已是饿得两眼发绿,精神恍惚。他来到洞口,探头下看,只见山洞下积下的那一潭水闪着波光。冯剑心想:饿死也是死,摔死也是死,还不如来个痛快的!他把心一横,闭眼暗道:跳吧!正当他准备跳时,山下突然又出现了一人!这人不知哪来的兴致,竟然走上了山顶,停在离冯剑几十步的地方,往山下了望。更叫冯剑狂喜的是,来人竟然是在鲁南县阎陈庄邵盼头家当差的老绵羊!冯剑手扶洞壁,冲着老绵羊拚命招手大喊,无奈嗓门发不出声来。老绵羊只望风景,却没想到山上有人!老绵羊在山上转悠了一圈,便慢腾腾地下山去了。冯剑见老绵羊越走越远,心也在一点点地变冷,他仿佛看到了死神的召唤。冯剑又在绝望中渡过了难捱的一夜,天又亮了,那人依然没送饭来。冯剑饿得恍惚,手脚并用,颤悠悠地爬到洞口,狠了狠心,两眼一闭,纵身跳了下去……
    老绵羊来到萧县已有半个月了,他是来给东家要帐的。不巧的是,那欠债人有事到安庆去了,老绵羊只好耐心地等候。这天吃过早饭,他心里郁闷,便转悠着出了城,来到城外一座人迹罕至的荒山上游玩,却不知道冯剑就躲藏在这座山上。他从山上下来,又等了两天,那欠债人才从安庆回来。要清了帐,老绵羊便扯开两条腿,打道回府,一路朝北,经过黄口、杜集、宋楼,来到丰县县城,天已傍黑,找旅店住了一夜。第二天起来,老绵羊在城里闲逛了半天,看看天已过午,便出城往北,又走了半天,便来到鲁南县城。老绵羊见天色已晚,也顾不得闲逛了,急急赶路,直到天黑才回到姜家集。
    老绵羊冒着酷暑走了一整天,回到姜家集的家里,因走得一身臭汗,洗了个凉水澡就睡了。第二天一早,来到阎陈庄,见了邵盼头,把钱财交割清楚,便回家了。刚出门,顶头碰到表哥沈利司!沈利司问道:“咋样了?郑智生有消息了吗?他爹又托我来问呢!”老绵羊道:“表哥!我去萧县给东家要帐!刚才回来,家里的事我咋知道?他爹也是,急啥呀,还能丢了人?”沈利司道:“一个大活人一年多没有音信,他爹就这一个儿子,能不急吗?都快急疯了。”老绵羊安慰道:“冯剑不也没回来吗?冯剑的爹也跑来问过。邵东家说:八成是在徐州找到好差事了,不愿意回来!冯剑他爹就喜得合不上嘴。”沈利司道:“话是这么说,就算他俩找到了好差事,咋也得给家捎个平安信来呀!”老绵羊推诿道:“这事我也说不清楚,你叫郑智生他爹问问邵东家吧!”沈利司道:“没少来问。他爹三天两头地跑来问邵东家,也象你说得那样,邵东家说郑智生在徐州找到好差事了,不愿意回来。后来再问,邵东家干脆躲着不见他。”老绵羊责怪道:“你也是多操心,他也不是三生四岁的小孩,还能丢了?再过两年,说不定领着媳妇、抱着孩子回来,他爹才喜得跳圈呢!”沈利司道:“没啥事他爹就谢天谢地了,还指望有那种好事?”老绵羊睥睨道:“能出啥事?一个半大小子,又不是大闺女,谁要他弄啥?”沈利司苦笑道:“这会兵荒马乱的,谁能说得准呢!万一叫坏人弄到东北日本人的煤矿上当苦工,就是死在哪儿,家里人也知不道呀!”老绵羊道:“你说得也忒吓人了!”沈利司道:“一年多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还能往好处想吗?”老绵羊不耐烦道:“我还有事,先走了。表哥!也不是我说你,自家一腚稀屎还擦不干净,管别人的闲事干啥呀?”沈利司道:“郑智生他爹隔不了两天就跑到沈塘去找我,我也是没办法!”老绵羊搪塞道:“我给你留心察听,抽空去问问东家!中不?”
    沈利司怀疑郑智生遭到了邵盼头的暗算,又怀疑郑智生、冯剑两败俱伤,早已同归于尽。他来找老绵羊,就是想从他嘴里套点消息,见老绵羊口风把得挺紧,又急等着回家,只好放他走了。两人分手后,沈利司闷闷不乐地来到吴坝郑家。智生爹见他来了,慌忙把他让进屋里,问道:“咋样?有消息了吗?”沈利司忧郁道:“我去找老绵羊,他也说智生八成在徐州找到好差事了。再说,那个一起去的冯剑也没回来,看来象是真的。”智生爹一脸愁容:“话是那么说,就是不见个信。真不中,过几天我去徐州找他!”沈利司劝道:“兵荒马乱的,您别去了,万一您再有个好歹,不更腌臜吗?你也别着急,过两天我再去姜家集找表弟打探,好歹从他嘴里套出实底来。”说罢,又扯了些别的事情,看看快到晌午了,沈利司起身告辞。智生爹要留他吃午饭,沈利司推说有事,智生爹把他送到了大门外。
    从郑智生家出来,沈利司便回家了,刚走不远,见从渠阁集走来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两眼呆滞,头上戴顶脏兮兮地棉帽子,汗透了衣衫,背着一条布口袋,鼓鼓囊囊的。这人是沈利司的本家侄子,有名的憨大同!沈利司问道:“大同!你这是干啥去了?”沈大同咧嘴憨憨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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