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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大风起兮云飞扬-第81章

小说: 大风起兮云飞扬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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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朝立一愣,颇感意外,半晌才嗤之以鼻:“嘿!你拿钱?昨晚还找我要钱,今天咋突然大方起来了?钱由你来出?杂货铺真的不开了?这可是二十块现大洋呀,你能当了这个家吗?”王进宝抬头望望父亲,有些上火,气哼哼道:“路归路、桥归桥,昨天想开杂货铺,今天表哥要娶媳妇,没钱得办有钱的事,不能装孬。当了家当不了家我也得当这一回,大不了散摊子!”王朝立愀然作色,训斥道:“别净往歪处想,人家素娥知情达理,是个好媳妇,可别亏待了人家!咱不能没良心。你可得想好,万一碰上是个放”鸽“的,这二十块大洋可就打了水漂啦!”王进宝见爹这么说,心里也是没谱,犹豫不决。进宝娘沉思了一下,试探道:“你们先别忙!赶明我到袁堤口找熟人打听打听,打听准了再说。”王朝立点点头,赞同道:“这事是得慎重。”王进宝迟疑道:“咋打听呀?不是俺姑姑的邻居给说的媒吗?还能出了纰漏?”进宝娘道:“问问没瞎!哪差这半天功夫?赶明我亲自去问。”王朝立长嘘一口气,微笑道:“还是你娘想得周到,就叫她去吧!唉!人老了,想得最多的是入土为安,却又怕给子女增添麻烦!我这里还有十六块大洋,是留下的棺材本。一辈辈的人呀!前半生是为了生儿育女,后半生也是为子女着想。你们也是拉扯儿女,负担不轻。我本来想在活着的时候把你娘和我的棺材钱跟出殡的开销都攒出来,攒了这几年,净出些七差八差的斜撇子事,还没攒够呢。进宝!你拿去看着用吧!有句古话说得好,叫:”子孝父心宽!“你也三十多岁了,也该撑起这个家了。”凝神看了王进宝一阵,眼里透出赞赏。须臾,王朝立长松一口气,欣慰道:“这才是我的好儿子!我有这样的长子,心里高兴呀!您弟妹有这样的哥哥,有多好呀!有这样的儿子,将来就是用张破芦席一裹挖坑埋了,我心里也是痛快的。”说罢,钻进里间,摸出一个布包扔在桌子上,吩咐道:“进宝!这些钱都给你吧!啥事你看着办,我正式交权了。”欣然出去了。
    进宝娘望着王朝立的背影,若有所思,她意识到上了老头子的当。以往大同家有事,老头子慌得象掉了魂似的,今天咋这么反常?奇怪得是,自已也跟着反常,竟心甘情愿地同意拿出二十块现大洋给自已极其厌恶的憨外甥娶媳妇?哦!对了,进宝娘蓦地想起来:她是怕大同娘俩搬来住呀!大同娘俩要是真搬来住,别说自已养的鸡鸭全都跟着遭殃,就连家里的老鼠也难说剩下。请神容易送神难呀!要是大姑姐有个三长两短,大同这个龟孙还知不道住到猴年马月呢!老头子那驴脾气,他认准的事八匹马也拽不回来。唉!这辈子在他跟前是出不开身了,何况他拿傻外甥当心肝宝贝……进宝娘无奈地摇摇头,心道:“花钱免个灾吧!”却又心痛那二十块大洋。心中有苦无处诉说,最后蹲在一旁,撩起衣襟抹起泪来。更叫她难过的是:跟老东西过了半辈子了,他从不把心里话对她说,你就知道我不让给钱吗?耍这样的心眼,成天象防贼一样防着我!
    王进宝站起身来就走。进宝娘忙问道:“你干啥去?”王进宝头也不回,答道:“我得赶快把钱送到沈塘去,别耽误了事!”进宝娘翻翻白眼,沉下脸骂道:“你他娘里个歪屄,张紧得啥呀?就差这一夜呀?不能赶明再送去吗?”王进宝停住步,焦虑道:“还是送去吧!别耽误赶明俺姑姑去袁堤口领人!”进宝娘乜斜了他一眼,眼泪叭叭地往下落,悻悻道:“狗日的东西!哗哗响的二十块现大洋伸手就递过去了,这钱不是你出力挣的?就一点也不觉得心疼呀!”王进宝正色道:“娘!您老人家咋这么糊涂呀?俺姑姑就大同这一个儿子,她后半生*谁呢?不就指望大同吗?大同能成个家,她老人家不就有着落了吗?要是指望不上大同,她是俺亲姑姑,我和进财能不管吗?她老人家百年之后,不得我跟进财把她老人家送到坟地里去吗?您老人家咋算不过来这个帐呀!亲娘也!替你两个儿子想想吧!眼下拿出二十块现大洋!是叫人心疼,也就花这一回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憨大同能成个家,生下个一男半女来,是他沈家的后代。沈家有后人了,以后扶棺出丧,给俺姑姑出老殡,是他沈家爷们的事,还能显得着俺这些当侄的?”进宝娘板着脸,骂道:“你他娘里个歪屄,还怪会说话呢!反正你狗日的也不跟我一个心眼。”王进宝陪笑道:“这能是我会说吗?您老人家再想想!是这个理不?”进宝娘破涕为笑,夸奖道:“是!是这个理,还是俺儿想得周到,赶明你娘死了,别用芦席一卷往河涯上一扔就管!”王进宝讪笑道:“看您老人家说的,您儿子再穷,也得给您老人家打个木匣子,咋也得埋到坑里。要不,您要是叫狗扒开吃了,逢年过节,俺领着您孙子到哪儿给您烧纸去?”进宝娘“卟哧”一声笑了,笑骂道:“真该死,学会跟你娘耍贫嘴了。”
    王进宝趁机奉承道:“还是俺娘明理,这些年还不是亏了您?俺爹能在外面直起腰杆说话,不就是家里有个贤内助吗?”进宝娘作势要打,骂道:“狗日的东西!啥时候学会油腔滑调了?”王进宝一缩脖子,抱头鼠窜,一面鬼笑道:“啥时候学的,还不是跟您老人家学的?”进宝娘笑骂道:“又放屁!我啥时候教你这了?”王进宝道:“就是跟您老人家学的。”往外就走。进宝娘赶紧问道:“进宝!你干啥去?”王进宝道:“我得把钱送去呀!”进宝娘忙道:“你先别忙,赶明我先去袁堤口打听打听!有了准信再说。钱还是我送去吧!好人都叫您王家爷们落了,我花了钱,再落个剡子头(冤蛋),我图啥呀?钱还是我送去吧,也叫你姑姑看看,咱也有这个心胸!”王进宝会心地笑了,连连点头道:“您去是最好不过了!还是俺娘想得周到。不过!就怕今天不送去,俺姑姑着急!要不,我先去沈塘说一声?”进宝娘翻翻白眼,鼻孔里“哼”了一声,又掉下泪来,冷笑道:“还是您娘们亲,算计我一个外皮,你要去就去吧!王八操的,我拉扯你这么大,骨子里跟我也不是一个心眼!”见娘心里不痛快,王进宝只好让步,陪笑道:“好、好,您老人家别生气了,我不去还不中吗?就叫您老人家亲自送去,叫俺娘本里壮,赶明抓个大大的面子!”进宝娘这才破涕为笑。
第十四章 大同 (四)(手打版
           翌日天刚亮,进宝娘就早早起床,去了袁堤口。路过渠阁集时,叫上能说会道的二儿媳妇刘巧妮!娘俩一块来到袁堤口,打听准了,的确有此事,不觉悻悻。进宝娘哭丧着脸,冲刘巧妮唠叨道:“‘怕鬼有鸡撅子’!唉!没屌法子,花钱免个灾吧!”刘巧妮埋怨道:“俺爹也是的?再是亲外甥!也不能啥事都大包大揽呀!两年也挣不够二十块现大洋,就这样一下子掏出去了?也得叫他自家操兑点呀?”进宝娘冷笑道:“他家操兑?他家咋操兑呀?卖猪卖粮食?他家的那头猪养了两年多,还不到一百斤,能值几个屌钱呀?卖粮食吧,他家没吃的,还不得到咱家来背吗?拐那样的弯子干啥呀?还不如这会给他呢,还抓面子!花钱倒是小事,老头子非把他娘俩搬到咱家来住不中,这能是个法子?把那个祸害招到家里来,还腌臜不死?还不如给俩钱好呢,最其码买个心安。”刘巧妮嗔怪道:“您老人家也是,啥事都由着俺爹,您就不能说着他点?把大同娘俩搬到咱家来住,他侍候他娘俩呀!”进宝娘委屈得直抹眼泪,哭丧着脸道:“别说这些没用的话了,我得能说了他呀!他那个熊脾气……唉!这辈子在他跟前是出不开身了。给他生儿育女,给他烧锅捣灶,给他涮碗洗衣,也没落个好。多少年了,哪一回不是说骂就骂,说打就打呀?可话又说回来了,吃人家的,喝人家的,咱这些娘们就该受这个窝囊气。他愿意给钱,他挣来的他当家,我敢说不给吗?进宝也和他爹穿一条裤子,人家是亲一窝,咱是外皮。‘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给了钱我还落剡子头,我图啥呀?干脆我亲自送钱去,也叫外人看看,别觉得啥事都是我打坝!这钱是我愿意给的。”不管咋说,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心里一定,进宝娘便豁然开朗。进宝娘还真拿得起、放得下,回到家把情况说了,吃过早饭和老伴王朝立、儿子进宝、进财一道,痛痛快快地来到沈塘送钱。
    彻夜末眠的大同娘正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突然见兄弟公母俩和两个侄子来了,倒暗吃一惊。她一面不自然地寒暄着,一面心怀鬼胎地窥视着娘家兄弟,不知他葫芦里卖得是啥药。当兄弟媳妇满面笑容把二十块现大洋交到她手里时,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等醒过神来,大同娘激动地又抹起泪来。她急忙把兄弟公母俩让进院中枣树下坐下,兴冲冲地去叫邓秋云!把邓秋云叫来后,大家聚在一起,商议去袁堤口接人的事。进宝娘说啥也要跟去,大同娘拗不过她,只好同意。于是,邓秋云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姐妹仨说说笑笑,兴高采烈地直奔袁堤口。她们走后,王进宝便去找沈利文、沈利司、沈利光、沈学胜等人,并一起找到沈塘管红白喜事的大总理、德高望重的沈五爷!商量操办沈大同的婚事。王朝立则赶往渠阁集,因铺子里只有闺女王淑娟一个人!忙不过来。
    大同娘一行三人!来到袁堤口,径直去了痨病鬼的大哥家。那人还沉浸在丧弟的悲痛之中,见买主前来领人,也没说啥,接过十块大洋,就打发哑巴母女跟着走了。哑巴长得倒是清秀,只是一脸憔悴。她知道自已又被人象牲口一样转卖了,虽哀叹自已多舛的命运,因仅与痨病鬼相处不到一月,并无感情可言,倒也不作抗拒,抱着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象走娘家一样顺顺当当地跟着来了。来到沈塘,哑巴见到傻愣愣的沈大同,似乎意料中的丈夫与她心中的差距并不大,比起痨病鬼来要强多了。她用手比划了半天,大家终于弄懂了:又当新娘子了,得买身新衣服穿。还没等大同娘开口,进宝娘便大大方方地笑道:“这还能难倒咱这开缝纫铺的?咱铺子里有现成的衣料,叫她自已去挑,看啥布料好,扯上几身,就算我这当妗子的给她填箱了。只要她不嫌弃咱大同,只要她跟咱大同好好地过日子,花多少钱都值。”说罢,对沈大同道:“大同我儿!领着你媳妇跟着妗子到渠阁去,这会娶媳妇了,也给你做身行头。”沈大同象只木偶,只会“嘿嘿”地傻笑。
    哑巴跟着进宝娘,沈大同背着那个小女孩!和邓秋云、大同娘一起,步行数里来到渠阁集。渠阁集位于江苏省鲁南县西北角,离山东省边境仅有数里,距离山东鱼台县城只有大约十里。一条丰(县)至(金乡)公路穿集市而过,连接两省间的交通。因是商贾往来于两省的必经之路,市面上还算繁荣。虽说是战乱期间,酒铺、旅店各种生意照做,很是热闹。沈大同他们到达渠阁集时正值午时,赶集的人们从四面八方聚集到这个边境集市。只见大路两旁摆满了地摊,摊子前支起架子,挂满了花花绿绿的各种商品。吆喝声、喊叫声、声嘶力竭介绍商品声和讨价还价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背着口袋的老农,沉稳的中年人,踮着小脚东张西望的老太太和春情萌动的少男少女们汇成一道人头攒动的人流。更有那卖老鼠药的,卖虱子药的、卖跳蚤药的,也不管别人嫌憎在人群中只管横冲直撞。路旁柳树下有七、八个算卦的先生依次排开,个个戴着小圆眼镜,故作玄虚,一幅看穿人间冷暖、高深莫测的样子,身后无不挂着“某某半仙”的招牌,自称能未卜先知,帮人调理人生,自已却“良医不自医”!只好在街头上混饭吃。还有卖大力丸的,练武把式的,手握着大刀片,赤着上身,晃着膀子,据说会“铁布衫”功夫,只要吃了他的大力丸,立马刀枪不入!但你千万别信他这一套!如果信了他们,非出事不可。
    王朝立的缝纫铺就在公路北一个拐角处,房间不大,摆放着缝纫机等做衣服的家什。东、西、北三面墙上挂满了各式各样各种颜色的布匹。做衣服的人多,王朝立和闺女王淑娟正忙得不可开交。见沈大同一行人到了,王朝立跟邓秋云笑着打个招呼,便继续忙碌生意。王淑娟放下手中的活计,热情地跟姑姑和邓秋云寒喧了几句,指点哑巴挑选衣料。哑巴不会说,倒是爱美,挑选了几身衣料。邓秋云也挑选了两块衣料,进宝娘却说啥也不肯要钱。进宝娘笑道:“大同该当新郎官了,也给他弄身新衣裳。”扭脸寻找沈大同,却发现沈大同不见了。
    大同娘惴惴道:“一眼没看见,他凑这点空,别又听大鼓去了。”王淑娟皱眉道:“今天集上倒是有唱扬琴的,去哪儿找找看!”大同娘踮着小脚,找到唱扬琴的地方,却没沈大同的踪影。回来一说,大家都长了脸。于是,大家分头去找,直到散集,也没找到沈大同的影子!大家非常着急。王朝立安慰道:“他能上哪儿去?四十多了,还能丢了吗?兴许是独自回家了。”大同娘一想也是,便和邓秋云一起,领着哑巴母女回了家。刚走出渠阁集,遇到赶集回家的沈大作,大同娘问道:“大作!见你大同哥了吗?”沈大作蹙眉道:“刚才眼一晃,见他跟立宝在一起,这阵子去哪儿了?我也说不准!”大同娘道:“俺先回家了,你见了大同,叫他赶紧回家。”沈大作道:“管!大同哪天办喜事呀?”大同娘乐得脸上皱纹绽开,笑着道:“他舅说了,‘捡日不如撞日’!就赶明办。进宝、进财打酒买菜去了。”沈大作笑道:“大婶子!大同哥娶媳妇,我也去喝杯喜酒。”大同娘乐得合不拢嘴,笑道:“那好呀!俺叫大同敬你一杯。”
    大同娘、邓秋云领着哑巴回到家里,谁知等到天黑,也不见沈大同的影子。王进宝、王进财和赶来的王朝立夫妇与沈家同宗的本家弟兄爷们分头去找,找了整整一夜,也没找到,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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