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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宠你一辈子-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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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我还活着,你别哭了。」他缓缓坐直,柔声对曼舒说,希望她见他平安醒来,能破涕而笑。

  不料曼舒却竖起怒目。

  「我不是因为担心你而哭,我是生气!康启勋,你居然背叛我、背叛你最好的朋友,从现在开始,你会后悔你还活着!」

  唉!启勋只能在心里叹气,吞下难受的委屈。他不能说,他答应贝萱不说的。

  「呃……贝嘉呢?」他移目问理哲,关心地问起那个掀起风波的女娃儿。

  「我让她先回房。我觉得等你们解决好彼此间的恩怨情仇,再找她过来比较好。」理哲表情沉重,眼睛不看启勋。

  连儿子都讨厌我。启勋又在心里叹口气,觉得自已成为众矢之的。

  其实,理哲并末讨厌启勋,他讨厌的是自己。即使眼前的局面如此混乱,陆叔叔跟父亲之间随时可能爆发大战,他还是摆脱不开那分期待,他期待贝嘉不是他的妹妹。

  可是,方才父亲昏迷之时,陆叔叔跟他诉的那番苦,让他的期待更加渺茫。

  陆叔叔说,贝萱本来是他的女朋友,有一天却毫无预兆不声不响离开了他。他困惑了十九年,如今才恍然大悟,竟是被至交横刀夺爱。

  「康启勋,我当你是兄弟,你却把我当傻瓜,你为什么要这样伤我?为什么?」廷皆的怒气翻江倒海,霎时又冲到启勋的面前。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对!为什么?你怎么能一边表现得这么爱我,一边却跟贝萱偷情?你今天要是不讲出个道理,我就跟你离婚,把你赶出家门。」

  启勋吓坏了,他根本不能讲,而曼舒言出必行,一定会赶他出门的。被朋友揍几拳无所谓,但若失去妻子与儿子,他绝对活不下去。

  可是,做人要守信用,无论怎么被误会都不能说。

  「你、你们就高抬贵手,别再介意了。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贝萱也去世了,你们就别再怪我了。」启勋支支吾吾试着缓和危局,却激起更大的震撼。

  「贝萱——去世了?」廷皆的火气顿失力道,变成受惊后的茫然。

  他从没有忘记艮萱,他幻想过无数次跟贝萱重逢的画面,即使得知贝萱背叛,他也决定要当面斥骂她的负心。然而,贝萱死了!她今年不过三十七岁呀!怎么会死的?他永远见不到她了。

  「贝萱……怎么会、怎么会——」曼舒也感到不忍。

  她曾经很喜欢贝萱,即使是忿火高张的现在,贝萱柔美纯真的模样仍印在她的脑海。她实在很难相信那个善良的女孩会勾搭她的丈夫。

  「难产,她生下贝嘉就去世了。」启勋怅然接口。

  「都是你!都是你害死她的。」廷皆斗然揪住启勋的衣领,激动地大骂「都是你让她怀孕,她才会死!你不但偷走了她,还害死了她,你这个混蛋,你该死——」廷皆再次挥拳,启勋却侧身闪过,而且伸手抓住廷皆的腕部,抓得如此用力,几乎捏碎廷皆的手骨。

  启勋也生气了,长年堆积的压力轰隆爆炸,再也顾不得什么信用不信用。

  「你才该死!要不是你整天做着成为大画家的梦,整天高谈什么理想,贝萱也不会离开你,也不会怀了你的孩子却不敢告诉你。」

  什么!理哲听懂了、曼舒听懂了、廷皆更是面无血色。他们焦急地要启勋把话说清楚。

  虽然对泉下的贝萱很抱歉,但已来不及收口,启勋终于吐露隐藏了十九年的秘密。

  廷皆终于了解,贝萱之所以离开他,是不想让自己成为他的牵绊。

  那时,廷皆的画作初次夺得国际绘画大赛的首奖,更加强了他要浪迹天涯、画尽世界万象的决心,只等旅费存够便要启程。而贝萱高中毕业刚来台北,得娥婶的介绍在康氏珠宝行当店员。廷皆因拜访启勋夫妇而认识了贝萱,两人一见锺情、火速陷入爱河。

  不久,廷皆存够了旅费并办好出国证件,贝萱则发现自己怀孕了;但她不敢告诉廷皆,因为廷皆如此爱她,一定会放弃梦想留下来照顾她跟孩子。那么,他的壮志豪情、他的神采飞扬、他的耀眼才华皆会磨灭在柴米油盐当中,她会害他变得平凡。

  届时,即使廷皆无怨,她却会恨自己;所以她决定放他自由,让他乘梦飞翔,尽情发光发热。她含笑送廷皆上机,自己则退回故乡待产,独自品尝着寂寞与伤。

  延皆一开始先到巴黎磨练与学习,租了间陋屋居住。他抵达之后就写信回来报平安,并誓言扬名立万时即回来迎娶贝萱,但他的信杳如黄鹤、毫无回音。他连续寄了几封信,贝萱都未回信。他向启勋打听,启勋却告诉他贝萱已经辞职,而且不知去向。

  启勋于无意间发现贝萱怀孕,原本不想瞒骗好友,但禁不住贝萱苦苦哀求,又被她的用心感动,只好允诺打死不说,连妻儿也不说。

  透过家乡那位帮他照顾祖厝的娥婶传送消息,启勋对贝萱返乡后的状况一清二楚,本来打算等贝萱生产之后,再劝她改变主意,期待有朝一日喜剧大团圆;不料贝萱香消玉殒,他只好护遵诺言,继续守住秘密,另一方面则聊表心意,定期寄生活费给贝嘉。

  听完贝萱离开自己的原由始未,廷皆竟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

  十九年了,每当他想到贝萱,就听见心间滴血的声音。

  十九年来,他一直活在疑惑、痛楚和恨意当中,一直以为贝萱抛弃了他。结果……却是这样。贝萱怎么这么傻、这么傻、这么傻……

  廷皆哭得瘫跪在地,曼舒同情地别开脸,泪眼模糊地偎向启勋。

  望着悲恸的廷皆,理哲也升起泫然欲泪的感觉。原来,男人痛到极点,其魂撕魄裂是如此凄惨,令人不忍卒睹。

  不知过了多久,廷皆才止住哭泣,全身乏力地呆坐着。

  启勋打量情况,用眼色徵得曼舒的赞同,才开口吩咐理哲:

  「小哲,你去找贝嘉过来。」

  「不!」廷皆急叫,跟着又说:「拜托你们不要让贝嘉知道真相。」

  「为什么?」理哲、曼舒跟启勋异口齐声。

  「我从没有照顾过贝嘉,甚至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我没资格当她的父亲。」廷皆黯然回答。

  「你又不是故意的。」曼舒公允地指出。

  但廷皆心意已决。

  「还有,我流浪惯了,处处无家处处家,难道要贝嘉跟着我四海飘泊吗?留在这里,她才能享受到家庭的温暖。」

  廷皆的理由说服了曼舒。廷皆虽然定居在瑞士,但瑞士的家一年住不满两个月,多数时间皆在外地旅行写生,带着贝嘉确实很不方便,贝嘉也未必能适应这种不安定的生活。

  然而,不跟贝嘉相认的主因,廷皆并没有说出口。他爱贝萱爱得如此之深,却连她怀孕了也未察觉。他应该相信贝萱不会抛弃他,应该即刻回国追寻她的下落,可是他没有,他只是拼命作画去转移痛苦。

  他很想把贝嘉抱在怀里,听她喊爸爸,但他不能。贝萱无缘享受亲情的温暖,所以他也必须放弃,孤独的走完一生,这是他的自我惩罚。

  「你是要我们——将错就错?」启勋想一下,才明白廷皆的意思。

  「是的。反正贝嘉以为你是她的爸爸,就拜托你跟曼舒认了她,把她当成亲生女儿。」

  「不可以。让贝嘉活在谎言里,是很不道德的。」理哲一点也不赞成。

  「对贝嘉最好的,就符合道德。我跟你爸爸就像亲兄弟,你把贝嘉当成亲妹妹,也不过分吧。」

  理哲还是不赞成。悲剧往往是谎言造成的,陆叔叔跟贝萱的不能结合便是前车之鉴,可是,他不能举这个哀伤的例子去刺激陆叔叔。

  理哲不晓得自己吃错了什么药,竟然会让陆叔叔说服。

  什么不过分!事情如此发展,对他而言根本就很过分。

  他的期待实现了,贝嘉不是他的妹妹,可笑的是,他必须强迫自己把她当成妹妹。造化弄人,大概就是这种荒谬的情况吧。

  这几天,贝嘉快乐得像只刚学会飞行的小鸟,兴奋异常、逢人就笑。理哲却垂头丧气,像不小心掉进泥坑里的公鸡,被泥封住了嘴巴,提不起劲、懒得说话。

  「你为什么这样?」

  「啊?」理哲回过神抬起目光,看见了云妮,才记起此刻他不是一个人,而是陪着云妮坐在山顶看夜景,头上有星光耀耀的天幕,山下有霓虹辉耀的灯海。

  「你为什么这样?」云妮又问一遍,声音颇为幽怨。

  「我?我怎么了?」理哲轻蹙眉心,不解地反问。

  「郁郁寡欢、魂不守舍。跟我在一起,你总是这样。」

  是吗?理哲没想到云妮会有这种感觉,他还以为自己称职地扮演着情人的角色,而云妮也很满意。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如果我让你不愉快,我向你道歉。」

  「你让我很挫折。」云妮露出苦笑。「我宁可你骗我,宁可你说因为工作太累精神不好,不小心冷落了我,而不是向我道歉。」

  「我——对不起。」理哲还是编不出谎话,无法为了取悦云妮而撒谎。

  「她在场的时候,你完全不一样。如果贝嘉在场,你就变得爱笑、爱闹,整个人朝气蓬勃。」

  是吗?理哲问着自己。

  是的,确实不一样,跟贝嘉在一起的感觉确实很不一样;可是,这种感觉只会使他痛苦而已,而他现在,也害云妮痛苦了。

  「无缘无故怎么扯上贝嘉?」他力图振作把贝嘉的影子推远,诚恳地保证「以后我会注意自己的态度,不再让你难过。」

  「只怕——有些事情无法勉强。」云妮还是愁容满面。

  无法勉强,却可以修正、可以改变、可以取代吧?以前没有贝嘉,他还活得比较逍遥自在、无忧无虑。

  「你太多心了。」为了化解云妮的疑虑,也为了说服自己,他温柔地搂住云妮。

  云妮也将身体贴过来,火热地偎紧了他。

  交过那么多女朋友,他当然有过不少软香满怀的经验。每当那些女孩向他撒娇,渴望他回报她们的热情时,就会柔若无骨地偎紧他。

  云妮的身体传达了明显的讯息,足以勾动天火,只要他愿意,她会把自己交给他。

  对吧?可以修正、可以改变、可以取代。他顺应云妮的渴望,俯脸吻住她的唇。

  可惜,他的意识清晰如故、心情平静如故,身体也未曾发烫发麻,只一会儿,他就停止了这个吻,承认失败。

  「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他避开云妮又升起疑云的目光,站起来走向停在一旁的跑车。

  贝嘉已成为康家的一员,不但有了爸爸,也有了妈妈和哥哥。喔,不止呢,还有一个很疼很疼她的陆叔叔。

  她对爸爸跟生母的故事甚感兴趣,然而,爸爸仅轻轻带过。

  「重要的是现在跟未来,过去的事就不必追究了。总之,你妈妈非常非常善良,我会永远怀念她。」她听见爸爸最后的那句话,觉得很安慰,也觉得没有必要再问。

  相认之后,她立刻打电话回乡,告诉外婆这个好消息但这个好消息只能告诉外婆,不能再跟别人,譬如她的朋友或同事分享。

  因为爸爸说,这件事只要亲人之间认可就好了,不必对外宣扬,以免招来闲言闲语。爸爸是有身分、有地位的商界名人,自然会顾忌私生女曝光。万一变成八卦杂志的绯闻就糟了,她可以谅解他的难处。

  不过,爸爸也说,如果她很在乎要认祖归宗,他会办理领养手续,以养女的方式让她恢复康姓。

  她才不介意姓不姓康,那种形式根本不重要,为了纪念生母,她反而乐意姓贝;况且,曼舒妈妈毫无芥蒂地接纳了她,又真心诚意地关爱她,令她十分感动,更觉得自己不该要求太多。

  所以,一切维持原状。在家,她就叫爸爸、妈妈、哥哥,在外面,她就叫叔叔、阿姨、表哥。

  她叫哥哥叫得特别勤、特别响亮,因为她总觉得,理哲似乎宁可她叫他表哥,而不是哥哥。

  每当她叫哥哥,理哲就露出无奈的表情。理哲愈无奈,她愈喜欢叫,简直把逗他富成乐趣了。

  然而,取乐之中,理哲的态度也困扰了她。

  如果理哲的无奈是出于排斥,那地可以理解,但他不是,他自始下终没有排斥她的来临,更没有排斥她成为康家的一员。所以她实在想不通,他的无奈代表什么?

  还有,他最近常常偷偷望着她,一被她发现,就急忙移开目光,作贼心虚似的。他的眼神似乎很愉悦,却又透着忧伤,不像哥哥看妹妹的眼神。

  最奇怪的是她自己,她愈来愈在乎理哲的情绪变化,而且很爱去分析那些变化有何含意;而且,那种在乎是不由自主的,她似乎着魔了,太过喜欢那个哥哥。

  对,理哲的态度跟眼神都没有问题,一定是她喜欢过头、走火入魔,才会产生错觉——有一天她深切反省,忽然顿悟到这点。她忏悔一番,决定改过向善,用纯正的心境与理哲共处。

  可是,要恢复正常实在很难。理哲固定接送她上下班,晚上及休假日也不出门。她比以前更常看见他,一见到他,她就止不住胡思乱想。

  即使看不见他,他的身影依然在她的脑海晃动。譬如上班的时候,忽然会想起他,猜测他正在做什么,譬如睡觉的时候,三天两头便梦见他,梦中的情节和对白一片模糊,只有他的面孔清清楚楚。

  这太严重了!这种诡异的情况必须尽快解决,否则她会精神衰弱的。所以,当陆叔叔问她能否暂放工作,陪他到花东游山玩水时,她马上就点头。

  此刻,她就跟陆叔叔坐在一处高崖的岩石上,眼下是幽深浩瀚的太平洋,海面远处有渔船几点。

  他们已经出来五天了,开着跟启勋爸爸借的吉普车,备妥干粮,带着素描本跟炭笔,一路玩赏风景一路写生,夜晚就找平坦安全的野地展开睡袋歇息。

  她是货真价实的乡下孩子,不怕蛇不怕黑不怕鬼,随便躺在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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