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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地狱门-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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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这……你们……”
    “我们只是认识。”沈如娴淡淡地说:“你继续说下去吧!”
    “好的。”梁公适的精神似乎好转了很多,他说:“那我就以当时的口吻和情景重复它一遍!”
    十一月初十,冬至刚过。
    严子厚在家闲着无事,实在感到无聊之极,他就踱出大门,习惯地去了泰祥绸布庄。
    见梁公适不在店中,经过探询,里面伙计告诉他对方休假在家,不由喜上心头,立即兴冲冲地赶去对方家中。
    跨入门槛,步进客厅,可是,客厅里空空荡荡,一不闻声息,二不见人影。
    严子厚意会在心,他对梁公适家境一切非常的熟悉,这个时候.老母在后堂念经礼佛,娇妻在厨房烧饭洗衣,孩子尚在学堂上课未归.而梁公适本人呢?不猜也知,必然是抱枕拥被.隆中高卧,仍在贪恋着那永远也睡不饱的懒觉,因此,他当然要大声地嚷嚷了.
    “梁夫子,现在什么时候厂,你还在梦黄粱,会周公?”
    有一年,城中一间私塾的先生患了感冒,身子不适,就情商着请梁公适去代教一个月的书.自此以后,有些人管叫他为“梁夫子”。
    “唔唔……”
    梁公适实在舍不得离开那甜美的梦境,那暖和的被枕,他转了一个侧.翻了一个身,依旧赖在里面不肯起来。
    “有人说:‘太阳晒到屁股。’又有人说:‘日高三竿’、这些话都是形容赖床或者起得晚的人说的,但是对你还不够看,更算不了什么?日正当中了呢!快起来,快起来!”
    严子厚的年纪小不了梁公适多少,而两个人的性情也相差无几,是以结成好友,不比羊左,也赛管鲍。
    平日经常天南地北,有时在相互研讨,有时则彼此抬杠,絮絮侃侃,滚滚滔滔,总是谈个没完。
    如今.得悉了梁分适休假在家,他焉肯放过这次机会?因此,登堂入室,昂立床前,怎容得对方再超然物外,自封在黑甜之乡?
    他也读了一大堆的书,大概是前世积德,今生祖上留下一笔可观的财产。
    虽然由他父亲掌管着,但是,养尊处优,饱食暖衣,不像梁公适之苦学,以故赋闲在家,玩岁歇日,成了一名膏粱子弟!
    “扰人清梦,有伤天和。”梁公适睡眼惺松地说:“我拜托你,再让我睡一会行吧?”
    “不行?”严子厚斩钉截铁地说:“再不起来,当心我拿冷水来浇你。”
    “唉!”梁公适一头拗了起来,披衣下地说“交友不慎,贻害无穷.真是悔不当初,起来就起来吧!”
    果真是交友不慎,贻害无穷,差一点他身败名裂,家破人亡,连性命也给赔进去了。
    严子厚等待着对方一切都弄舒齐了,他说“走!我请你喝茶,我请你吃饭,然后再聆听‘冬烘先生’的宏谈崇论。”
    “你这是褒我?贬我?还是捧我?烦我?”
    “各尽其份,一半一半,你书读得比我多.但是,就因为书读得太多了一点,则变成迂腐了,变成固执了。”
    “咳!这叫立场不同,观点不同.”
    “别立场了.也别观点了,喝茶吃饭总是谁都一样吧?相同吧?”
    梁公适笑笑说;“当然.民以食为天,物无粮水则无以为命。”
    “那走吧!我们吃饭去。””请再等一下。”梁公适进内禀告了母亲,知会了妻子,才同严子厚一起出门而去。
    茶楼酒肆.饭店食堂,都是三教儿流,龙蛇混杂的地方,也是各种消息传闻散播接获的地方。
    是以,你想探听什么,就到那里去,你要宣扬什么也请到那里去,保证不出数日,必有所得,必具效果!
    午时已尽,未牌继起!
    梁公适和严子厚坐在同兴楼饭馆雅座的一角,他们吃完了饭,在喝茶,在聊天。
    其他的客人也一如他们,各踞座头,在喝茶,在聊天。
    这是常情,不足为奇,凡是上雅座的客人,多半是清闲的,多半是高雅的,也多半是家里、荷包里存有一些银子的人。
    不然的话,寅吃卯粮的人,出卖劳力,也出卖时间的人.哪有这种工夫?哪有这种享受?
    而雅座上饭菜的价目也比普座上要高出不少呢!贵上几成呢!
    你看,跑堂们送茶送水,还是那么殷勤,脸上一点也没有不耐的神色,厌烦的模样.这就是看在钱的份卜,银子的功劳!”老王,翠红院里上二天又新到了一位姑娘……”
    “嘎!”这仿佛是振奋剂,强心药.那个被称姓王的人不待对方话落,就迫不及待地说“多少年纪?漂亮不漂亮?”
    “大概十五六岁,我想她一定漂亮。””老赖.你这是什么活?”姓王的人拉长了面孔说:“什么是‘大概’?什么是‘我想’?吊人胃口嘛!”
    “新来的姑娘多半皆是十五六岁.而翠红院中物色的人也必定是漂亮、”
    姓王的人不由愕着脸说:“照这么说那位姑娘你还没见过喽?”’
    “个错,我也是刚刚听说。”
    “嘎……这倒是一件新鲜事,你老赖是癞皮狗、绿头苍蝇,姑娘已经来了两三大,竟然还会闻不到?嗅不着?”
    姓赖的人听了不以为忤,他叵而振振有词地说:“就因为我擅闻善嗅,风力总要比别人得悉得早,知道得多,你呢?哼!目聋耳聩,还冒什么大气?”
    “你……”
    再听听另一桌人家在谈些什么?
    “小杨,你昨天的手气如何?”
    “不错呀!赢了二十几两银子.所以才请你吃饭喝茶、”小杨洋洋得意地说:“你呢?小林,怎么垂头丧气的?连一点精神也没有?”
    “唉!别提了。”小林喟然叹息着说:“最近我的运真背,一连输了五天,百把两白花花银子全都泡了汤!”
    “这又算得了什么?赔钱原本如此的,不是输,就是赢,有道是‘胜负乃兵家常事’,去翻本呀!”
    小林惨然地笑了笑,继而无言地摇摇头。
    “怎么?失去勇气了?”
    “不是的,我这两天手头不方便,有一笔钱还未收到,如今是口袋里袋磅锤,凭什么上翻本呢?”
    “原来如此。”小杨慨然地说:“没有关系,我借给你。”
    小林黯淡地眼睛顿时一亮萎靡的精神立即一振,说:“好,找们这就去!”
    两个人双双站了起来,下楼结帐走了。
    严子厚听了心中跃然,他两眼望着梁公适,虚心地说:“夫子你家有娇妻,我未敢招你去妓院,但是,场子里不妨去看看.去荡荡。”
    他越说越顺口,几乎有些怂恿了:“有兴致时可以来它二把,赢了当然不在活下.假如输了三二十两.也不伤元气,不伤大雅。”
    “不太好吧?”梁公适迟疑地说:“那种地方我从未去过。”
    他家无恒产,必须早出晚归.依借着那份替人记帐的薪俸,上要旨奉高堂,下要供养妻小,哪有余钱涉足这种场所?
    再说,时间上也不允许呀!
    严于厚则不同了,他虽然本性不坏,但是,饱食终日.无所事事,难免有时候会去走去逛逛,幸而少时多读诗书。交的乃是良朋益友,因此也有所节制.还不致于滥或沉湎其中。
    “我也很少去呀,但逢场作戏.在所难免,不然你这三天假期如何消遣,如何打发?”
    “唔——”梁公适也心动了.他说:“去看着就去看看,应正又不一定要玩。”
    “对呀!那我们也走吧!”
    昌化城内大小赌场有好几处.但规模较大的只有二家.
    一曰“吉祥”,一曰“如意”。
    吉祥位于南郊,里面兼营餐饮施舍,还备有酒台.蓄有女侍。
    富商巨贾,或达官贵人多匝月流恋该地不归.盖声色犬马,醇洒美人.乐不思蜀也!
    如意则开设在长街中的一条巷子里,由于进出方便,不劳车马,不费时间,赚到钱财意兴冲冲的来,输了银子拍拍屁股走路,是以顾客多为中下等人。
    梁公适二人一不是富商巨贾,二不是达官贵人,三又不想长期地沉沉沦下去,他们遂信步地踱向如意赌坊而去。
    “喔……严公子,好久不见你大驾光临了,这位是……”
    “这位是我的朋友,姓梁。”
    “梁公子,幸会,幸会。”
    “二位公子请,请。”
    一到巷子口,就有二个人阿谀奉承,打躬作揖地在招呼了。
    当然,凡来赌场的人都是他们的衣食父母.他们焉能不巴结,焉能不卑恭?
    赌场内光线暗淡,空气污浊,声浪鼎沸.
    里面形形色色,什么赌局都有,什么赌具皆备。
    牌九、麻将、铜宝、三公、大小、单只等等应有尽有。
    严子厚是识途老马,他带领着梁公适逐一巡视,逐一观察以及逐一讲解.
    梁公适是聪明人,他一点就透,认为牌九麻将虽然易懂易学,但一时却难以熟练,大小单只和铜宝则过于单调,过于乏味,下注只凭意念,只凭运气
    以掷骰子较为刺激,较为过瘾,因为它乃是相互对掷,手力的轻重聚散,骰子的跳动运转,都能潜入目光,都能扣人心弦,是以梁公适选择了掷骰子。
    “么二三呀!”。
    “四五人呀!”
    “五点。”
    “大三元,豹子,豹子!”
    “哈哈,统赔。”
    “满堂红!好一个满堂红。”
    呛喝声此起彼落,欢笑声左右染传。
    他们二人挨了进去,起先,一两一两地下,渐渐地改为二两、五两、以至十两。
    半天不到、别人有输有赢.而梁公适和严于厚却尽罄所有,口袋里全都空空如也。
    真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了。
    诚如同兴楼饭店平的杨姓客人所说:“有输必然有赢,胜负乃兵家常事,翻本呀!”
    是以,第二天.第三天,梁公适伙同着严子厚又去了,结果,他们一如姓林的那个客人,手气真背,仍是输家。
    梁公适心有不甘,他非到把输出去的银子给赢回来。
    奈何天不从人愿,一个月下来。非但输尽了多年省吃俭用的积蓄.最后连祖上留下来的栖身之所,那栋老屋也垫了进去!
    就这样,彷徨无依,悔恨交织、他对不起亲人,也对不起自己思之再三,唯一逃避的办法,那就是自求解脱,自寻了断。
    沈如婉不由听得柳眉高挑,杏目圆睁.她气愤填膺地说:“姐,这种场所,我们去把它给挑了吧!免得再继续害人。”
    沈如娴只对她二妹抬了抬手,却面向着梁公适追探地说:“你一共输掉了多少银两?”
    “现银三百余两。”
    “房子呢?”
    “房子也押了二百两。”
    “押在赌场里?”
    “是的。”梁公适喘了一口气说“如意赔坊内设有银楼,开着当铺,以备输光了银子的人不时之需.他们收兑钱庄里的银票,或押当玉器手饰什么的。”
    “你写了借据给他们?”
    “不只借据,还有房契。”梁公适说得硬咽.说得赧涩。
    “嗯——这样吧!”沈如娴审慎地说:“你且先回去,我们姐妹设法把那些银子给筹出来。”
    “真的么?”梁公适有一脸的希冀.但也有一脸的狐疑。
    沈如娴郑重地说:“这岂能儿戏?当然是真的。”
    “姑娘贵姓?”
    “我们姐妹姓沈。”
    有道是“嘴上无毛,说话下牢。”沈如娴唯恐对方信不过她所说的活,又加重语气地说;“三天之内.我必将你的银子和借据房契送到府上。”
    “这怎么敢当?”梁公适惶恐之中带有三分喜度,他说;“沈姑娘是住在……”
    “我们本来只是路过此地.并未落脚住店.如今就在隆昌客栈住它几天。”
    “那三天之后,不才到隆昌客栈前去趋谒沈姑娘好了。”
    “悉听尊便。”
    “不才这就拜别了。”梁公适抱拳过头.深深地朝“黑白双娇”躬了下去,然后转身走了。
    沈如娴眼望云天,屹立当地,她接下了这副担子,思虑着如何安排,如何解决。
    “姐,走呀!”沈如婉感到不耐,她开始催了。
    “哦!好。”
    两个人倒返而回又朝昌化城内走去。
    “姐!我们先去赌场,还是先住旅店?”
    “当然是住旅店。”
    “你准备如何处理呢?”
    “唔—一第一,催一个可靠的人,去沈家庄取六百两银子.第二,把随身携带的金叶子和珍珠给变卖了……”
    沈如婉顿时接口地说;“你准备自己偿付?”
    “有什么个对?”
    “不行!”沈如婉鼓起了腮帮子说:“我不答应!”
    “那你将如何呢?”
    “去赌场追讨。”
    沈如娴螓首轻摇地说:“这种事不是我们所能做的。”
    “为什么不能?”
    “我们乃是女流之辈,女人家好意思进赌场么?更遑论去闹事了。”
    “怎么?女人家不是人呀!”沈如婉使出了惯用的撒手锏,她又赌气又撒娇地说:“你不去.我去!”
    她说完后立即加快了步伐,直向长街冲去。
    “哎!二妹,等一等,等一等,事情慢慢地商量么!”
    “没什么可以商量的,两句话.两条路,你去也是不去?”
    “去,去,这总可以了吧!”
    沈如娴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她面对着这位小妹.没有辙,不得不投降。
    沈如婉脸上的寒霜化了.春花开了,樱桃绽了!
    她娇消一声说:“姐,你真好,那我们这就到赌场去!”
    “不!我们还是先住旅店。”
    沈如婉的美目又瞪起来了。
    但是.这次她不是生气,而是怀疑.因为她深悉她大姐凡说过的话决不会更改.也绝时不会骗她。
    “为什么?”
    “改变形象。”
    “改变形象?”沈如婉弄不懂她大姐葫芦中装的是什么药?追问着说:“什么形象?”
    “王法虽然没有订定女人不能进赌场,但是,女人进赌场的确太过耀眼,尤其是我们背着宝剑,更是惊世骇俗。”
    “因此,何不来个乾坤倒转,我们也来改穿男装。”
    “妙呀!”沈如婉一听雀跃起来了.她欣然地说:“那我们快到旅店中去!”
    进了隆昌客钱.“黑白双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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