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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令我像花一样盛开-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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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突然停下,抬手扶住额头,过一会儿放开手,眼神渐渐冷却,颓然笑笑,“算了,你已经先入为主,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了。”
     “你还有什么是可以让我相信的?”谭斌不动声色,“好,不说这些,那你告诉我,你当初接近我,到底是什么居心?你那么费心记着我的生日,揣摩我的喜好,甚至提前在我楼下踩点儿,为了什么?”
     程睿敏抬起头,眼里闪过霎那的惊愕,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你没办法解释是吧?对,还有那次,蒙你相救,时间掐得真准哪,你可千万别跟我说,是碰巧,太冷的笑话,我会起一身鸡皮疙瘩。”
     “你都说完了?谢谢,原来你是这么想的,你对我的信任是这种,领教了。”程睿敏慢慢站起来,眼神犀利,笑容讽刺,“谭斌,你也不过是家普通外企的小总监,我想摆平你轻而易举,还用不着这么大的阵仗,你也太瞧得起自己了。”
     “你走吧。”谭斌退后两步靠在墙上,胸口起伏,“我们现在不适合谈话,我也不想听你说话,请你离开,请!”
     程睿敏走了,大门在他身后被摔得山响,震得门框上的墙皮呼呼直颤。
     谭斌盯着紧闭的屋门,没想到他真的说走就走,顿时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抬起腿对着门扇用力踹了两脚,“滚蛋!“
     一通发泄之后,她反而平静下来。虽然气得胸口酸痛,但她还没有忘记上午十点的碰头会。
     她知道前方一定有什么事在等着她,虽然她还不知道那是什么。
     会前半个小时,她接到刘秉康助理的电话,请她速到董事长办公室。
     谭斌乘电梯上十九层,只觉手脚冰凉,五脏六腑都在相互纠缠着急速下坠。
     入职五年,面对任何环境,她从来没有害怕过,这一回却是例外。
     孤立无援的感觉让她浑身发冷。
     站在刘秉康的办公室门口,谭斌立住脚,心里对自己说:该来的总会来,最坏的结果不过是辞职走人。
     长吸一口气,她敲门进去。
     刘秉康就坐在办公桌后,正对着他的电脑屏幕忙碌。
     他的身后,是二百七十度的大落地窗,窗外映着北京灰蒙蒙的天空,远处密集的楼群,在薄雾中影影绰绰露出模糊的轮廓。
     谭斌想起她一次进入这间办公室的情景,那种得意中夹杂不安的心情还恍如昨日。
     她坐在刘秉康的对面,等着他开口。对方转过身,沉默地望着她,似乎也在等待她说话。
     僵持一会儿,她只能说:“Kenney,您找我有什么事要谈?”
     “集采的结果,你有什么感想?”刘秉康问得直接。
     “感想?”谭斌奇怪自己这时候还能笑出来,除了难过和气馁,失败者还能有什么感想?他真正想问的,大概是她打算怎么办。
     刘秉康直视着她,眼神专注地等着她开口。
     谭斌只好清清嗓子实话实说,“很难过,很沮丧,完全不能接受。”
     刘秉康“嗯”了一声,点点头,“这是所有人的onFeeling,无法接受。”他的身体倾向写字台,双臂搭在桌面上,“Cherie,Itisverydifficult;butIhavetosay……”
     谭斌清楚地预感自己一直在等的东西来了,她坐直身体,默默地听着。
     这种大客户团队销售,胜了,是团队的共同努力,输了,不管有多少客观原因,总要有人被挑中来承担责任。
     而她当初不辩轻重,轻率接下BM的Title,正好成为最现成的那只黑羊。
     奇怪的是,一旦心落到谷底,所有的忐忑反而消失,只留下麻木的平静,仿佛她将面对的,是别人的命运。
     FSK的北方区总监余永麟,深夜裹挟着一身浓重的烟气和酒气,摸到程睿敏的家里。
     “你想和我说什么?”他打着酒嗝躺在书房的沙发上,“什么是我做了别人的枪手?”
     程睿敏从电脑前转过身,“老余,你真的相信MPL出局,FSK就能独占鳌头?”
     “什么意思,嗯?”余永麟斜着眼睛问,“这是我降价的条件,他不给我多几个省份,我送他百分至三十的设备?我送他个屁!”
     “你太天真,政治觉悟也太低了。”程睿敏冷笑,“你换位想想,如果你是甲方,会把原来两家均衡的局面破坏掉,让你FSK一枝独秀,尾大不掉?”
     “你是说,众诚要和我们平分半壁江山?靠,开什么玩笑!”
     “如果这样倒也简单。”程睿敏疲倦地揉着眉心,“之前FSK和MPL是对手,也是盟友,如今MPL出局,你FSK将来孤掌难鸣,只怕早晚要被LocalVendors给围歼掉。”
     余永麟一骨碌坐起来,睁大眼睛望着他。
     “原来的技术门槛已经形同虚设,你和本土企业拼什么?价格?质量?服务?还是回扣?你还有什么优势?老余,你以价格换市场份额的打算,很可能落空,最大的赢家,另有其人。”
     余永麟躬起背,脸埋在膝盖间楞了很久,抬起头问:“妈的全是马后炮,你为什么中途不再参与,撇下我一个人去操作?”
     程睿敏笑了一下,心平气和地回答:“因为你是我兄弟,众诚是我的partner,我只能选择中立。”
     “程睿敏,我操你大爷!”余永麟捶着沙发大声说。
     “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你可以攒在一块儿骂,省点儿力气。”程睿敏站起身,让开电脑屏幕前的位置。
     余永麟走过去,看到程睿敏正在准备的文件,疑惑地问:“这不是你那份《葵花宝典》吗?你想做什么?”
     “给谭斌,也许能帮她度过难关。”
     余永麟顷刻间酒意上涌,气得额头青筋都爆了起来,“你是不是有病?你脑子进水了?”
     “老余……”
     “你别叫我老余,我不认识你。”余永麟脸色铁青,“眼看刘秉康那混蛋,马上就能卷铺盖滚蛋,你帮他?你帮谭斌就是帮他,你难道不明白?你忘了他是怎么对你的?”
     “谭斌她现在是我的人,我不能害她。”
     “哈……你的人?你不是在说笑话吧?好吧好吧就算是,可这事过去,你有多少种方式可以补偿她?”
     “那不一样老余,我忘不了一次在‘英虞’见她的样子,那么意气风发的一个女孩子,今天却变成另一个人。我栽过跟头,知道那是什么滋味,所有的自信全部摧毁,锐气全失,一辈子都难以补偿的伤害,我不想让她经历。”
     余永麟不再说话,从兜里掏出香烟,叼起一支又去找打火机,不知是火机的液体用完了,还是他手哆嗦得不得要领,无论怎么较劲就是不见火星。
     程睿敏瞪他一眼:“阳台上抽去。”
     余永麟一下就爆发了,用力把打火机扔在地板上,又抬起脚后跟用力跺几下,近乎咆哮道:“我他妈的就在这屋里抽怎么了?有种你开始就别算计MPL,做到一半你放手,你他妈的是男人不是?”
     程睿敏也忍无可忍:“你给我滚蛋!”
     多年的好友一次翻脸,灯光下他的脸色透出惊人的惨白,余永麟犹豫片刻,还是摔门而去。
     是夜节令为小雪,北京城果然飘起了入冬以来的一场雪。
     对余永麟来说,这年的小雪,是他人生里最重要的日子之一。
     他的妻子出现早产症状,连夜被送进医院。他在产房外等得团团乱转,不时有医生送出各种生死状要求他签字。
     他在慌乱、烦扰、不安、恐惧中度过了六个小时。
     凌晨六点十分,他的儿子宽宽终于伴着雪花提前半个月呱呱坠地。
     护士把那个软若无骨的小东西交在他手里,余永麟战兢兢地拨开婴儿袋,看到一张比成*人拳头大不了多少的小脸,皮肤皱巴巴浑身通红,象只出生不久的小老鼠。
     他备受冲击,忽然间就落泪了,七尺高的男人当众哭得眼泪滂沱。
     那一刻,除了怀里的小生命,其他一切身外之物皆变得无关紧要。
     他急于和人分享这种感受,完全忘记了头天晚上和程睿敏的龃龉,看看表应是平日起床时分,迫不及待地拨通程睿敏的电话。
     但任凭他拨了手机再换市话,都是一样的结果,一直无人接听。
     再打到他的办公室,依然找不到人。
     余永麟有些不安,因为这不是程睿敏的风格。除了在飞机上,他的手机永远处于开机状态,随时在线。
     想起昨晚他那种不正常的苍白,更加重了余永麟的忐忑。
     打算开车过去看看,病房里乱糟糟地一时又离不开人,觑着丈母娘的脸色他挣扎良久,忽然想起一个人。
     扒开皮夹找了半天,谢天谢地,那张奇特的名片竟然还在,他立刻照着号码打过去。
     严谨原本睡眼惺忪的声音,听他说明来意,一下精神起来,爽快地说:“我去一趟得了,物业那儿有他的钥匙,您先忙着,谢了啊哥们儿!”
     放下电话,余永麟想来想去放心不下,还是把妻儿交给家中老人,驱车朝着机场高速的方向奔去。
     等他赶到,正看到两个人站在程睿敏别墅的门口,其中一个就是严谨。
     他们已经站在门外按了半天门铃,屋内却无人应门,而二楼明明亮着灯。
     商量一会儿,物业取出备用钥匙,开门进去。
     窗外的天色依然半明半灭,别墅内静悄悄的,一层完全黑着灯,只有楼梯处漏下二楼书房的灯光。
     严谨扬声喊:“小幺,你在吗?”
     没有人回答。
     三人拾级而上,书房的门的半掩着,严谨上前一手推开,几个人如被雷电击中,全部木立当场。
     严谨最先回过神,冲过去抱起已毫无知觉的程睿敏,气急败坏地叫:“小幺你搞什么鬼,甭吓哥哥,醒醒嘿!”
     物业已经麻利地退出去,掏出手机:“喂,110吗?我是XX山庄的物业,我这儿有住户出了问题……”
     余永麟一脚踢了过去:“打120叫救护车!妈的你打110干什么?”
     十分钟后上来三名医生,手忙脚乱地吸氧注射,将人送上急救车。
     一片忙乱过后,人去屋空。暂时留下来善后的余永麟,发现书桌上的鼠标被人无意中碰触,原来黑屏状态的显示屏,竟然亮了起来。
     那上面,正开着一个新邮件的页面,发送地址和附件都已附上,唯有正文写了一半,还没有完成。
     他静静地看一会儿,伸出手,轻轻点下发送键。
     京城的东北部,熟睡中的谭斌,突然被剧烈的心跳惊醒。
     按着几乎要冲出胸口的心脏,只觉得一阵阵难以控制的心慌意乱,跳得她再也无法入眠。
     她坐起身,纳闷地看看窗口,天色尚未大亮,地板上只有窗帘缝隙透进来的一线晨光。
     既然睡不着,她索性起床,拉开窗帘,惊喜地发现窗外已是银装素裹的世界,澄明安静。
     吃完早餐准备出门,才想起今天是周日,她自嘲地笑笑,又把外套脱了换上家居服,
     周日是例行的家庭日,每周这个时候她都会给父母打电话报个平安。
     对父母她向来是报喜不报忧,说来说去都是那些车轱辘话,我很好我没事工作身体都很好。
     虽然她在和母亲聊天时,提到工作两个字,屡次有哭的冲动,但都咬牙忍住了,为了不在母亲面前失态,她找个理由匆匆结束通话。
     放下电话,她支起电脑开始收邮件。
     过去两天发生太多的事,她整个人处于飘浮的状态,完全没有顾上看一眼收件箱。
     其实看不看都那么回事了,她已经不再是普达集采的BM,也不再是北方区三省一市的ActingDirector。
     昨天的碰头会上,刘秉康宣布了三件事。
     一是普达的集采并未结束,高层还在努力斡旋,希望能有所挽回,即日起所有关于集采的工作由于晓波负责。
     二是谭斌手里的三省一市,从下周起交接给乔利维,乔利维将担任整个北方区的Acting销售总监。
     最后就是谭斌的新职位安排,她将担任NewSolutionSellingLead,负责今后所有新方案在各省的销售。
     会议室里一时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在各自默默消化着这些消息,各自拨着自己的小算盘。
     谭斌坐得端正,脸上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甚至挂着微笑。
     她还记得当初接受BM这个职位,就是在这间会议室里。那时她极其担心责任和权力的不平衡,会成为她的滑铁卢。
     没想到一语成谶,结果且比她想象得更加悲惨。
     新职位甚至没有任何级别的标识,只含含糊糊给她一个Lead的头衔,没有下属,没有任何资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就是一个临时的位置。
     以前有过不少先例,往往过不了多久,类似位置上的人就会主动递上辞职信。
     她显得如此轻松,是因为最大的冲击波已经在刘秉康的办公室里遭遇过,此刻才能保持镇静。
     和刘秉康的谈话,象镌刻一样烙在她的记忆里,谭斌相信很久之后她都不会忘记这一幕。
     他说:“Cherie,我觉得很难开口,但我不得不说,集采失利,是非常严重的事,影响到今明两年共四千五百万的销售,这件事,我们必需有一个Solution……”
     谭斌还记得自己问:“能不能给我个解释?集采失利,我愿意承担责任,但我在北方区的工作,为什么也被否认?”
     “我们必须要面对现实,现实是我们失去了极重要的销售机会。”刘秉康看着她,“我们必需对员工,对总部有一个令人信服的解释。”
     谭斌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明明是沉重的话题,竟有了要笑的冲动。
     集采为什么失利,他不想和她讨论。他要的就是一个结果,一个了结。
     想起自己处理方芳事件时,明知方芳替人背了黑锅,虽然心里惋惜,但在同意解除合同的文件上签字时,下意识里仍有一丝难得的轻松。
     因为方芳的离开,于大局完全无碍,却可以把那件事划个句号,对所有人有个交待,这是一个相对圆满的结局。
     三年风水轮流转,今天终于轮到她。
     她没有象方芳一样被扫地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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