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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鬼医煞(gl)-第1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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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很大,有前后两出两进,由一个拱圆相连。后面安置着梳妆台与床榻、衣橱等物件,前面则摆放着琴案、书柜装饰精心雅致,可以看得出红烛作为花魁的待遇极好。
“将琴放在琴案上,你们出去罢。一炷香后再过来。”红烛对身后的两个侍女吩咐道。
“是。”两人并无异议,轻轻将琴放了下来,转身出了门,并细心地将门掩了好。
红烛目送着两人离开,缓步走到琴案旁,低下头去,指尖轻轻拂过琴弦,温柔地像是在抚摸一个情人。
一旁的苏尘儿也不打断,沉默地望着红烛。
“这琴是一位故人留下来的。”红烛忽然开了口道,“琴名断念,是她亲手所削所制,琴色别具一格。柳公子觉得如何?”
半晌,就在红烛以为苏尘儿不会回答的时候,对方才缓缓地开了口:“琴木虽为珍贵的酸枝木,却形色古朴,并不经多加雕琢,可见制作者对外在不甚重视。而琴声不似一般琴的柔婉,自成凌厉清冽之音,的确别致。”
红烛闻言,扬了扬笑意,颔首道:“嗯,确实如此。柳公子……果然好眼力。”说着,意味深长地望向苏尘儿,顿了顿,道,“那么,柳公子可喜欢方才红烛所奏的曲子?”
苏尘儿目光长时间地望着红烛,黧黑瞳孔如墨。随即,柳眉轻轻蹙起来,微沉了声音道:“你到底是谁?”
红烛并没有马上回答,缓缓在琴案前坐了下来,左手轻抚过琴侧。
房间里安静下来。
苏尘儿的视线顺着红烛的手落在琴上,平静的目光忽然一滞,眼底瞬间沉下来。她猛地上前一步,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按在了琴身上。
红烛依旧笑着,也不阻止,只抬眼望着苏尘儿。
苏尘儿沉凝着脸,指尖缓缓抚过那个小小的凹痕。一笔一划,虽然被磨得有些温润,却大致还能辨别出那个熟悉的笔画锋利的字来。
一个柳字。
苏尘儿缓缓抬头,对上红烛带笑的眼。
“喜欢么?”红烛柔声道,“她留下来的。”
苏尘儿缓缓收回了手,站直了身子,晃动的目光一点点平静下来,再开口时,声音已恢复了一贯清冷:“你到底是谁?”
红烛垂下眸去,伸手轻拨了下琴弦,声音在清冽的琴声里响起:“你不已经猜到了么,苏姑娘。”
苏尘儿并不惊讶对方唤出了她的名字,只蹙眉道:“你无意隐瞒身份,引我前来,不会只是为了给我看她的琴罢。”
“自然不是。”红烛的手流畅地滑过琴弦,一连串琴声在房间里落下,语气平静道,“我尚欠她一个人情,特意来还而已。”顿了顿,又道,“本还担心若你没听过那曲子,以你的性子不愿前往。毕竟她离开的时候并未带走这琴,去世时你又年纪尚小。不过倒是我多虑了。”
苏尘儿的抿了抿唇:“我曾听他人弹过。”
琴声一顿,复又响起。
“是苏远罢。”红烛的声音淡淡,自然道。
苏尘儿轻轻嗯了一声。目光带了些回忆之色。
是了。她自记事之后,曾多次在房外遥遥地听到这首曲子,只是相较于方才,少了悲壮,多了哀伤。后来爹去世后,她在整理书房时才无意发现一本曲谱,第一首曲子便是它。曲子是娘的字迹,浓墨在时间里淡褪了色泽。而直到那时,苏尘儿才了悟一些事情。
“原来如此。”红烛低声喃喃了句,忽然唇角绽开一个笑容,柔软寂静。她转头去望苏尘儿,目光缓缓细致打量过那张绝色的脸,“其实,你们容貌虽只有三分相像,神韵却合得太多。真好。”说着,红烛忽然正了色,定定道,“苏尘儿,定要好好珍惜自己这条性命。不管出现什么情况,你切需记得,活着才有希望。”
苏尘儿眉头蹙起来:“怎么?”
“我有自己的立场,并不能说太多。”红烛轻轻摇了摇头,指间琴声悦耳,“不过,不要以为你们杀了阿魉,就能高枕无忧了。他不过是颗随时能被遗弃的棋子罢了。我既能找到你们,刺影楼更是照样能找到。从你们站在刺影楼的对立面开始,便很难再获得平静日子。所幸,因为一些特殊原因,那人暂时不会动你性命。然而也只是你罢了。”
闻言,苏尘儿眸中划过沉吟之色,转念间神色忽然一变:“你的意思是……”
“我什么都没有说。”红烛忽然按住了琴弦,打断了苏尘儿的话,“我只是红魅馆的花魁红烛,今夜弹了曲子于你听。”顿了顿,又道,“时候也不早了,就由红烛再送上一曲为公子作别。”
言罢,红烛低下头去,专心抚起琴来。
第一个琴音响起,苏尘儿便认出了这是何曲。
奏的是《十面埋伏》。
一炷香后,敲门声如约响起。
“进来。”红烛头也不抬道。
之前的两个侍女推开门进了来。其中一人道:“红烛姑娘,妈妈催您了。”
“我知道了。”红烛说着,停下了手,任由琴声渐渐散去。她抬头望向苏尘儿,露出一个浅笑来,“柳公子,请恕红烛有些疲累,便不再送了。”说着,朝两个侍女吩咐道,“你们替我将公子送下楼去罢。”
“是,红烛姑娘。”两个侍女点头应了,做了个请的姿势。
苏尘儿的目光从红烛身上收回来,略一颔首,轻声道:“叨扰了。”说着便朝门外走去。
脚方踏出门槛,一个极细微的声音忽然在苏尘儿耳边响起:“他们快来了。一切小心。”
苏尘儿脚步一顿,转弯间,眼角余光扫过红烛。对方正低着头,专心抚着琴,并无异样。而眨眼间,身影已消失在苏尘儿的视线中,只有琴音悠远不绝。
苏尘儿若有所思地垂下眸去,脚步却不由加快了些。




、160花城迷情(五)

两个侍女乖巧地领着一身男装扮相的苏尘儿顺着原路返回;盏茶时间后便重新回到了红魅馆的大堂之内。
“公子,到了。”其中一个稍年长些的侍女朝苏尘儿示意道,“若没有其他吩咐,我俩便先退下了。”
“嗯,去罢。”苏尘儿略一颔首,已自己跨出廊去;踏入了堂内。
低语调笑之言在苏尘儿耳边随处可闻,视线之中也多是欢笑嬉闹之靥。有隐隐花香浮在空气里;混杂着女子身上的软香,在整个微红的画面里愈发显得暧昧亲密;却又恰到好处不显淫靡。台上沉木琴案前不知何时又端坐了一名女子,低头专心抚着琴,柔而不软;清而不淡,将空气里的气氛挑弄得愈发沉醉。
这些场景苏尘儿不过一眼匆匆扫过,脸上神色平静沉凝。而当她穿过台前,苏尘儿的脚步才终于停顿了住,眼底有一刹那的波澜晃过。
视线里,一身白袍乌靴的华以沫依旧坐在原处,却并非独自一人。只见她的右手边正斜斜倚着一名青衣薄衫女子,一头青丝随意披散在身后,只自两鬓浅浅挽了挽,露出洁白小巧的耳朵来。此时,女子正执了酒杯,轻轻碰在华以沫手里端着的酒杯上,并不能听清说了什么,只是一顿后低头将酒抿了抿,随即侧脸的唇角弧度往上往上一扬,红唇开阖,半边侧脸容颜美好。
同时扬起的,是华以沫的笑。嘈杂声里,也不知两人说了什么。原先依在桌沿的青衣女子忽伸手推了推华以沫的手臂,随后身子微微前倾,伸出手去,将残酒递到了华以沫眼前,一副巧笑嫣然的模样。
那样的画面混杂在一众红魅馆的场景里,自然得和每一桌的气氛并无不同。
不同的只有那个一身白袍的“男子”,是苏尘儿再熟悉不过的人。
只是这么一顿,苏尘儿已经再次迈开了步伐,朝两人走去。
“公子也太不给甘蓝面子,”甘蓝笑着望向华以沫,伸出的手却没有收回的打算,“不过半杯薄酒,也是喝不得么?到了红魅馆,仍端着柳下惠的架子,莫不是在为哪家姑娘守身如玉?”
几番相聊下,华以沫已摸清了些许甘蓝的性子,知晓她是故意逗自己,因此只是含笑低头扫过面前的半杯酒,挑了眉道:“你倒说个喝这酒的理由予我听一听,看看是否值得我不再那么守身如玉。”
甘蓝闻言眼珠一转,目光流转间,神色轻松道:“无他,只一条而已,便是这红魅馆里,甘蓝偏瞧公子合眼得紧,兴起而至,自当敬酒半杯。不知这理由可否入公子的耳?”
“噢?”华以沫颇有些好奇道,“为何只得半杯?”
甘蓝轻笑着解释道:“甘蓝既卖身红魅馆,自是要为其他风流公子留得半颗心,不得全付,便如这酒半杯。否则,伤了那么多男子的情,甘蓝又如何忍心。”
华以沫的性子本便随意而为,虽与甘蓝只是短暂相处,却觉她的脾气很是对自己的胃口,这对一向挑剔的华以沫而言倒是难得。听到这个解释,忍不住笑出声来,爽快地伸手便去接那半空中的酒杯。
只是华以沫的手指方触到带着温度的酒杯,忽然感受到一道熟悉的视线,让她不由神色一顿,下意识地抬起头来,苏尘儿的身影映入眼帘。华以沫正要开口唤“尘儿”,突然想起两人都是一身男装扮相,甘蓝又在场,连忙住了口。
一袭黑衫的苏尘儿在华以沫的视线里缓步走到桌前站定,低头不动神色地扫过华以沫手里的酒杯,随即目光落在甘蓝脸上,与对方恰巧望过来的眼神正好对在一处。
甘蓝望着眼前面容出奇俊秀出色的公子,唇角跟着扯出一抹笑意:“原来是柳公子回来了。不知我们红魅馆花魁的琴声如何,能否入得了公子的耳?”
苏尘儿静默了片刻,方略一颔首:“红烛姑娘弹得很好。在下学识疏浅,不敢置评。”
“无事,柳公子欢喜便好。”甘蓝笑靥盈盈,眸里水波潋滟,动人非常,“红烛的琴技,可是在红魅馆里都十分出众的。像柳公子这般的人杰,自是当得听这一曲。”顿了顿,“就连柳公子的同伴,也很是出众呢。”
苏尘儿的目光微微一紧,片刻才轻轻嗯了一声,缓声道:“叨唠姑娘了。”言罢,苏尘儿转头望向华以沫:“时候不早了,走罢。”
华以沫点点头,方撑着桌子欲站起来,一只柔荑忽然按在了她的手背上。
两道目光几乎同时落在桌上。
“公子是不是忘记什么事了?”甘蓝仰着头望着华以沫,笑得舒朗,同时食指点了点桌上被放下的半杯残酒。
一旁的苏尘儿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望着桌上叠在一处的两只手,垂下的眸光又沉了些许。
华以沫一怔后反应过来,从甘蓝手心下抽出手,口中低低笑道:“多谢甘蓝姑娘提醒。”
说着,缓缓伸手,再次端起了之前放下的酒杯。
半杯残酒微红。花香依旧。杯壁还留着一抹独特香气。
甘蓝右手撑着头,唇角噙笑地注视着华以沫。
只见华以沫低下头去,手里的酒杯举到眼前,正要喝下,一只白皙的手忽然毫无预兆地伸出来,拦下了她的手。
华以沫和甘蓝的视线都顺着那只手上移,落在面色平静的苏尘儿脸上。
见状,华以沫挑了挑眉,也不说话,只是望着苏尘儿,等待着她先开口。
半晌,苏尘儿方抿了抿唇,眼底神色深邃,一字一句道:“喝酒误事。”
话一出,便有悦耳轻笑响起。
“柳公子,不过半杯酒而已,误不了事。”依旧坐着的甘蓝出声调侃道。
华以沫闻言,勾了勾唇角,意味深长地望了苏尘儿一眼。
苏尘儿低头望向甘蓝,淡淡道:“这酒后劲颇大,如何不误?”
“柳公子多虑了。”甘蓝目光里的笑意有些奇特,“华公子酒量极好,自是无碍。”
“酒量再好,也要有个寸。”苏尘儿不动神色地睨了华以沫一眼,又道,“姑娘想来是红魅馆之人,也该明白喝酒这事,可劝不可逼的道理。”
听到苏尘儿的话,甘蓝脸上笑意微微一僵,随即不以为意道:“柳公子言重了,甘蓝如何敢逼酒。不过与华公子谈得兴起罢了。”甘蓝边说手边捋过自己的裙摆,随即从凳子上施施然站了起来,重新扬了笑,“不过既然柳公子执意不允,甘蓝自不会强客人所难。至于这酒……”说着,甘蓝伸手轻轻拈住了华以沫手里的酒杯,然后取了回来,“还是由甘蓝自己喝下罢。”
话音一落,残酒入喉,杯底尽。
苏尘儿眼底神色又是一晃,沉默着没有说话。
“柳公子可满意?”甘蓝目光坦然地望向苏尘儿轻声道,同时将手中空杯晃了晃。话语一顿后,转而望向一旁若有所思的华以沫,轻笑道,“与公子一叙虽短,却让甘蓝很是欢喜。可莫要忘了小女子才是。”
华以沫含笑应了:“那也要能忘才是。甘蓝姑娘谦虚了。”
甘蓝莞尔:“谢公子美言。想来柳公子已有些着急,甘蓝便不留人了。两位公子慢走。”
直到目送着华以沫与苏尘儿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不见,甘蓝才转回了身。脸上笑意愈发大了些。
真是有趣的两个人呢。
两人踏出红魅馆时,外头夜色已深。街上的人也少了许多。
走出一段路后,华以沫方出声打破了显而易见的沉默。话语里依旧残留着笑意。
“尘儿怎的不说话?”
苏尘儿静静瞥了华以沫一眼,顿了顿,才忽道:“你看起来心情倒是不错。”
“自然。”华以沫说着扬了扬唇角。
苏尘儿收回了视线,垂下眸去,淡淡道:“她是谁?”
“尘儿可是指甘蓝?”华以沫明知故问道。
苏尘儿何尝不知华以沫的心思,却只是波澜不惊地应道:“你怎么与她在一处?”
“尘儿这般出色,既被选为了花魁的入幕之宾,我也只能寻些其他乐趣打发这等待的时间。”
听到华以沫的话,苏尘儿忽然脚步一顿,偏头望向对方,眉头轻蹙起来。这般望了些时候,苏尘儿才重新迈开了步子,语气不明道:“那半杯酒,方才你可真当算喝下?”
“有何不可?”华以沫似乎不以为意,目光悄无声息地打量过苏尘儿,“不过尘儿会来拦,倒是有些出乎意料。”说着,提了提语气,出口揶揄道,“尘儿介意?”
夜色里,苏尘儿的唇线愈发紧抿了些。片刻后,就在华以沫以为苏尘儿不会回答的时候,才有轻声的话语散落在空气里,触得她心尖一动。
“不要有下次了。”
就在华以沫微怔的当头,苏尘儿已换了话题,正了色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先回客栈,我有重要的事同你说。”
华以沫闻言,知晓苏尘儿许是要与自己解释方才与那红烛的事,听她口气这般严肃也不再闹,点头应了。
红魅馆离两人所住客栈并不算太远,却也不近,约莫有半柱香的路程。
两人方走出一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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