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子花开-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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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站立着的李天龙，带头向正在下葬的“骨灰”和赵指导员的头颅敬礼，躺在地上或半躺着的队员们立即跟着敬礼。慢慢地，高长贵最后将赵指导员的头颅埋葬在雪堆上，压紧冰雪。李天龙打量着手挽手坐在队旗周围即将牺牲的探险队员，禁不住潸然泪下。
李天龙仰着迎风劈砍的队旗，用他那苍劲的声音说到：“伟大的崩尖子，请允许我代表大家向您表态，因为只有我一个人还能够站立。为了长阳苏维埃政权，为了祖国人民的幸福安康，为了实现红军的战略大转移，我们这支探险队勇敢地开进了螺圈套无人区。我们在这里生活了近五个月，虽然已经牺牲了一些同志，失踪一名红军战士，但了解了这一地区的大部分情况，为红军主力转移搜集了宝贵的资料。”
我们已经作好详细的记录，有些情况还随时向上级作了汇报，为来年的保存革命实力打下了一定的基础。但是，我们没有翻过月亮山冰大坡，没有最终完成任务就要全军覆灭。”
陈文忍不住硬咽起来，陶小毛气恼地瞪了他一眼。
李天龙差点晕倒，急忙扶着住旗杆。他镇静了一下，站直身子，举起右手说：“下面，我们向队旗宣誓，我说一句，同志们跟着说一句。”
队友们都举起右手，握着拳头。李天龙说：“现在，我们庄严宣誓，伟大的崩尖子，如果还有可能，我们一定走出螺圈套无人区，完成侦察的任务。如果不可能，我们牲牺在您的怀抱里，感到无比幸福！无尚光荣！请检验我们吧！”
宣誓人：李天龙、曹东方、罗巴等各自说着自己的名字。罗巴报了他自己的名字之后，还替杜涧树和雅欢报了名字。
李天龙转动着虚弱的身子，向着自己的的空位走去。他已抬不起腿来，倒到雪地里，坚毅地爬向自己的空位，挽起曹东方的和陶小毛的手臂。
悲壮的歌声和着罗巴的唢呐声在莽莽荒原响起，是罗巴吹起了苍凉的唢呐，探险队员用雄浑的嗓音，唱起深沉动人的荒原战歌。
罗巴的唢呐声经常在营地响起，队员们也经常唱响嘹亮的歌声，但都没有这次悲壮昂扬。这次是伴随死亡的声音，带着螺圈套雪山神仙深切的呼唤。
李天龙看见唢呐从罗巴的手中滑落下来，这位饱经风霜的老人，也被饥寒摧残得晕了过去。
第25章照妖灵镜
李天龙顿时感到一阵揪心的痛苦和懊悔，真心懊悔不该对罗巴粗暴无礼。他的脑筋时刻被打击白狗子的警惕性紧绷着，也许是绷过了头，这时不得不松懈下来。现在，李天龙对罗巴这个人，再也不会绷紧神经。因为，一阵晕眩向他袭来，使他也有些支撑不住，差点昏迷过去。
探险队员们基本上全部都处于昏迷或半昏迷的状态。
李天龙觉得头太沉重了，一点力气就没有，但又低不下去，老那样竖着。是不是冻僵了？他摆了一下头，还能动，没有动僵。
李天龙睁开眼睛，突然发现北方的几个亮晶晶的东西。这些小亮东西是无数的狼眼么？是熊眼么？是凶猛的雪豹眼么？李天龙喊醒曹东方，叫曹东方看仔细。
李天龙和曹东方同时看到，北方天空竞是一个问号似的、明亮闪烁的北斗七星！雪地上，一些亮晶晶的眼睛和天上的星星相连，成了一遍星海。李天龙仔细观察，地上的星星，原来是山羚羊的眼睛。无数山羚羊像救命恩人似的，漫山遍野向他们涌来。
李天龙惊喜地大声呼喊：“全部都醒过来呀！救星出来了！救星出来了！。。。。。。”
同志们从死亡线上挣扎过来，相互推搡着，活动着僵直的身子。
李天龙大声宣布：“点燃野牛粪火，大火烧！拉开所有的枪栓，一股脑向山羚羊开火！今天的机遇再次说明，螺圈套无人区探险队，无坚不摧，战无不克，绝处逢生！”
雪地上燃烧着两大处火堆，一处是先前大伙儿席地而眠的“营房”，那里还躺着陶小毛等醒了但仍然不能动弹的伤病员，一处是观测点。
李天龙、陈文等拉开枪栓，向山羚羊一阵猛射。枪声响过，山羚羊应声倒地。
好旺子、高长贵等爬出雪窝爬向山羚羊喜泪横流。战士们顿时笑逐颜开，一遍欢腾。曹东方和李天龙紧紧拥抱一起。刘医生和林岚相拥而泣。从此，探险队再也不愁粮食，山羚羊的皮毛也成了战士们和民兵们御寒的衣裳，队伍精神也焕然一新。
帐篷里，李天龙仔细观察行军线路。行军草图上，显示出山体图画。李天龙发现雪雾缠绕的月亮山峰，还发现主峰旁一条弯曲的接天连地的雪崩槽。
李天龙对陈文说：“好，我们就从月亮山主峰旁翻出螺圈套。”
陈文说：“是的，这里看起来是月亮山主峰，但它旁边的雪崩槽地势最低，槽里的冰凌上堆积着一些泥土，我们爬上去比较方便。爬上槽顶的冰大坡，就可以下山了。而且，从这里下山到崩尖子比较安全，这里好像还有山民走出的放羊小道。当然，我们往回走，翻过较矮的山峰，可以到达崩尖子最西部，那里已经是五峰县境界。”
李天龙说：“是不是从这里翻山，你说了定。一个原则：我们多积累经验，为红军战略大减少转移减少损失作出我们最大努力。我们的目标是走出螺圈套！在此原则的基础上，行军路线的技术测定，由你负责，你说了算，我只负责下命令。”
陈文坚定地说：“我们技术组就这么定了，从这里翻山到崩尖子牧区！”
李天龙说：“好，再等杜涧树两天。之后，我们向月亮山主峰——全速前进！”
探险队休整了三天，一方面试着等待涧树归队，一方面为病员养伤。第四天，探险队整装出发，精神振奋地继续向北前进。
刘医生搀扶着陶小毛行走。走在陶小毛身边的技术员陈文打开一封信，信里面露出两根短粗的黑发，陈文立即把它含在嘴里。
陶小毛问：“你老婆的信吧？第几封了？十二封了？怎么，你老婆还给你寄了两根头发？你这么爱她，还把她的头发连忙含在嘴里，生怕被风吹走了。她的头发怎么这么短粗啊？还带卷儿的。”
陈文扔下第十二封信，拆第十三封信。因为即将翻出螺圈套，不能增加任何重量，信看完了要及时扔掉。陈文说：“不是头发，是猪毛。”
“你老婆不是在县城当老师吗，怎么又成了喂猪的？”陶小毛还是不明白。
“我们家里喂的猪。”陈文胡乱解释。
刘医生偏过头，看见陈文嘴里的毛发，乐了，对陶小毛说：“小孩子家，懂什么！”
陶小毛说：“我明白了，是那玩意儿！”
不知情理的林岚赶来说：“哪玩意儿呀？你们在说什么呢？”
陈文立即把那玩意儿吐了出来，两根“毛发”随风飘落，刚好落在走在后面的林岚胸前。林岚看见后，轻轻地把它抖掉，也对陶小毛说：“小孩子家，懂什么！小心李大队长知道了，骂死陈技术员。”
陶小毛说：“为什么？为了两根猪毛？”
林岚说：“对呀，因为他当了这么久的大队长，连一根毛都没有捞到。看见陈技术员捞到两根毛，心里不烦死了？”
陶小毛说：“我又明白了，李大队长连一根毛都没有捞到，心里烦死了！”
刘医生对林岚说：“李大队长李大队长的，你对老李有了点这个，这个。。。。。。”
林岚说：“谁跟谁呀？你吧。”刘医生说：“我？家里老公孩子急等着我呢！”
傍晚，探险队转过一个浑圆的山坡，立刻被眼前的景色所激动，所欢欣！
林岚等探险队员看到，一座山脉横空出世！晚阳刚好落进耸天的无数银色闪光的峰柱后面，金光使这里成了愤怒的火海，燃烧的天穹。
林岚对刘医生说，月亮山离我们越来越近了。在这个角度看月亮山日落，就和我在宁夏看贺兰山日落一样。林岚情不自禁地感叹道：“贺兰山，你的女儿回来了！”
探险队员们向西边山顶望去，只见月亮山峰柱间的烈日发出临落前最后的威力，将高耸的无数山峰以及烘托山岚的云霞全部点燃。山峰在流云中熔化，变得通红透明，甚至红得发紫、发黑。夕阳将武陵山顶峰化成一座刚出炉浇铸的火山。刺眼的红光，闪烁的流火，将层次分明犬牙交错的山岚，变成一大炉连接天地苍苍茫茫沸腾喧闹的银水。
山下蜿蜒起伏的山岚岩石，原本焦黑苍老的颜色，此时也被渲染成童颜褐色，露出坚强的钢筋脊梁。抹上夕阳光辉江河沟壑，更使其显得雄壮神秘。
被武陵山顶峰挡住的夕阳，渐渐下沉，虽然不见它的踪影，但仍见其万丈光芒。无数片厚厚的浓云，为赶上夕照的洗礼，蜂拥而至，缠绕到山岚的半腰。晚阳毫不吝啬地射出最后的顽强的光芒，将流云和山峰一起继续熔化。武陵山顶峰逐渐熔化成楼兰、匈奴、突厥、党项、吐蕃、蒙古、楚国、夔子国、巴国等古代各民族的无数金戈铁马，依次向山下奔来。
夕阳渐渐沉向武陵山后的林海，它的光芒不再横向射往东边的林原，而是将余辉喷洒到云彩，使无数辉煌的金光透过彩云直射西天的苍穹。被浇铸成型的武陵山崩尖子山脉，慢慢露出它巍峨高傲、银顶铁身的本来面目。
探险队周围的一切，也慢慢变得柔美宁静。小河泛着银光，衰草摇着细身，还有野牛、山羚羊、野驴、金钱豹、黑颈鹤等生灵，都逐渐变得自然清晰。
没有夕阳和晚霞的浓妆素抹，没有落日余辉的灿烂辉煌，但世上的一切，依然是那么澄明闪亮，感觉是多云天气中的正午时分。夕阳在林海沉睡很久很久以后，夜幕才徐徐降落到螺圈套无人区的高山荒原。
林岚再次感叹：“夕阳无限好，只有在黄昏。和家乡的贺兰山多么惊人的相似！”
刘医生说：“不过，从感情上来看，贺兰山和武陵山相比，应该是差不多。”
林岚说：“是的。中华文明摇篮之一的武陵山，真是美不胜收！”
夜幕即将降临，李天龙和曹东方相视一笑，同时说：“就在这里宿营吧！”
高长贵在河边用橡皮袋打水，准备晚餐。人们在小河边洗涤，难得疯玩着。
罗巴等民兵用橡皮袋打水后，在一个污水不能流到河里的洼地洗涤。
达娃子告诉陈文，螺圈套无人区所有的江河湖泊，都是圣水，不能亵渎。鱼虾不能吃，飞禽走兽不能打。这些，都是神灵。
在河边疯玩的陶小毛对陈文和达娃子说：“崩尖子人的这种风俗好啊！不然，我们清水中下游的人，哪有清水喝，那有江鱼河虾吃，那有鸟飞兽走蛇爬虫行？”
刘医生和林岚赤脚下河，都忍不住一叫：“好冷！”
刘医生说：“河水开始凉骨，中秋要到了，部队必须加快步伐。”
林岚说：“望山跑死马。我们在这里看见月亮山主峰觉得很近，其实走起来，也不知何时才能走到主峰跟前。”
刘医生笑着说：“我们的林妹妹，什么时候变得聪明起来的呀？”
林岚说：“一脸的高山黑，还林妹妹呢，林奶奶吧！”
武陵山崩尖子螺圈套中秋的夜晚，湖天一色，魅力无穷。布满群星的夜空，被无数锋利的冰峰刺开，更觉得神秘莫测。
坐在湖边的林岚，借着朦胧的星光整理头发，刘医生帮她举着镜子。林岚将卷在皮帽中的秀发解散，青丝蓬松，飘闪浮动。她轻梳慢理，久违的女性美，再次写上她妩媚的脸。透过她正在脱落脸皮、红一块紫一块的脸庞，仍然可以发现她有着大家闺秀般的美丽清纯。
刘医生神秘地问：“咱们探险队，有没有人追你呀？”
林岚说：“咱探险队里的纪律，你也不是不知道。再说，我这模样，和魔鬼差不多，谁还敢追我呀！”林岚边说边梳理秀发，突然发现圆镜里出现一座山，一座移动的山。这座山雄壮硕大，巍峨耸天，甚至将镜子里的神农架山峰全部遮挡。这座移动的山，就是李天龙大队长。
李天龙大队长来到湖边，在林岚的身后来回度步，崭新的毛皮鞋踏着酥软的黄砂，一个沉重的步伐声，一个深深的脚印。他这时走到林岚的身后，似乎在欣赏镜子里的青年报务员林岚小姐。
刘医生发现了这个秘密，乘机说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李天龙听懂了刘医生说话的含义，故意转开话题，说：“林岚电报译文里的字写得很好，正确工整，斩钉截铁，敢于和我们测绘员的字比美。”刘医生怪异地一笑。
弄得李天龙不好意思，急忙准备走开。他看见罗巴和陶小毛走过来，又停住了脚步。
这时，罗巴走到镜子跟前。这是他走进螺圈套以来第一次照镜子，感到特别诧异。罗巴指着镜子里他自己和陶小毛的影像，惊奇地说道：“啊，我们都在这里面！”林岚说道：“憔悴多了吗？”
罗巴说道：“我没有什么，只是陶小毛这孩子，变得成熟多了。”
陶小毛照着镜子，发现他身边的影像反映的是一个老金丝猴和一只小花猫！这一下吃惊不小。他转过身看看身边的罗巴，又望望镜子，揉了揉眼睛再看，镜子里面分明是个金丝猴！而他自己，反映的真是一只乖巧的小花猫！
陶小毛立即“啊！”了一声，又用手捂住嘴巴。
李天龙凑着脸对着镜子，对陶小毛善意批评道：“大惊小怪的，干什么啊！”
陶小毛这一惊，更是不得了：镜子里反映李天龙的影像，竟然是一只华南虎！
曹东方走来，脸凑到镜子跟前，说道：“我也来看看！”
陶小毛发现：镜子里反映曹东方的影像，居然是一只非洲狮！
陶小毛拿起镜子，分别照向林岚和刘医生，发现林岚是一只小白兔，而刘医生原来是一只美丽的狐狸。再照高长贵，影像反映的是一个大白熊。
陶小毛把镜子还给林岚，对李天龙说道：“人们都说小孩子火眼低，可以看见妖魔鬼怪，是不是？”
李天龙说：“你这傻小子，还信迷信？啥妖魔鬼怪的？”
罗巴说：“我们崩尖子有这个说法。”
陶小毛随口说道：“我在镜子里看到。。。。。。算了，天机不可泄露！”说着，往边里走开了，心里嘀咕道：“原来，螺圈套无人区探险队是由一群野兽组成的。我是说呢，普通的人怎么会到这个鬼不生蛋的地方来呢！”
这边，刘医生大声说：“一个建议，将这座高原湖命名为天龙湖，行不行？”
李天龙停思考了一下，对曹东方说：“就叫林岚湖吧，行不行？”
曹东方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