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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等等灵魂 李佩甫著-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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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性质的商贸会。路上,一车人嘻嘻哈哈地闹着,说一些不关疼痛痒的俏皮话。

由于会议带旅游性质,旅行社派了一个看样子有十八、九岁的姑娘做全程陪
同。

这姑娘个不高,脸儿白白红红,长相甜甜的,特别讨人喜欢。于是,车上的
男人一个个都争着给她“看相”,说些七七八八的话……逗她。她也不当真,听
了也就听了,笑笑。就在这时,坐在后边,一直很矜持的邹志刚突然说话了。他
说:“小王,把手伸出来,我给你看看。”开初,小王也象对待别的男人一样,
伸出来就伸出来,也不说什么。可邹志刚很严肃地说:“我看,和别人看不一样。

我看,可是要实话实说的。我说了,对就是对,不对就是不对。要是有一句
说错了,你就别再让我看了。“小王见邹志刚很认真,一时也认真起来。邹志刚
端起她的手,看着说:”你是有男朋友的,对不对?“小王点点头。邹志刚说:”
你听好了,我不是指一般的男朋友,我是指跟你发生过性、关、系的朋友,对还
是不对?“

这一刻,一车人都愣住了,全都傻傻地望着小王。一时,小王的眼瞪得大大
的,怔了很久,她的脸慢慢就红了,可这个头,她还是点了,点的很郑重。这么
一下,把整整一车人都震了!众人哗然。有好事者围上来,一个个说:“大师啊,
这次出来不虚此行,碰上大师了!说说,往下说!”可邹志刚却并不张扬,声音
反而低了些,他问:“小王,你干导游几年了?”小王说:“才一年多。”邹志
刚说:“这个活儿,你不能常干。干上一段,你就别再干了。”小王问:“为啥?”

邹志刚往前边看了一眼,小声说:“你看前边那个姑娘。那姑娘一脸苦相,
一生劳碌命,是养男人的。而你不一样,你是要男人来养的。干导游这一行,我
是知道的:如果不骗人,你就挣不到钱。要是骗人,时间一长,心性就坏了。你
想,一个女孩,一旦坏了心性,还有男人喜欢么?”当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不
旦小王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连苗青青都禁不住心里一动。尔后,就象是有感应
似的,苗青青和邹志刚几乎是同时扭过头,相互看了一眼,就一眼。再后,在一
个人少的场合,苗青青主动走上前去,对邹志刚说:“你会看手相?也给我看看。”

邹志刚说:“我给你交个底,其实,我不会看相。”苗青青说:“那你……
怎么说的那么准?”邹志刚悄悄对她说:“看他们在那儿胡吹,我也就凑个数。
说实话,关于说她有男朋友,我是从眉毛上看出来的。眉毛就象花蕊一样,是人
的生理器官,也可以说是性器官。年轻女孩,只要跟人发生过性关系,她的生理
就会发生变化,眉毛也跟着必然会发生变化……老实说,这个秘密是我从一本书
上看到的。

至于其它,凭的就是阅历和经验了。“两人之间,有了这一份坦诚,那心不
由地就更近了些。当天夜里,住在宾馆里的这一男一女,一个住317 ,一个住215
,竟然都没有锁门!究竟在等什么,谁也说不清楚。只是,半夜的时候,苗青青房
间里的电话响了一次,她没有接……后来,邹志刚房间里的电话也响了一次,他
也没有接……很熬煎的。一直拖到了会议的最后一天,当邹志刚来苗青青房间里
送名片时,两人就象是决堤的洪水,一下子抱住了。尔后,一发而不可收。

现在想来,两人之间的了解并不算多。可是,心为什么会动呢?是因了那一
份博学和儒雅,或是一针见血的“眉毛说”?或是那交了底的坦诚?这又是说不
清的。也许,心本就是有缺口的,这时候刚好碰上了一个“楔子”,那“楔子”

就赶巧榸进去了。

是啊,结婚九年了。九年来,男人一共回来了七次。男人象阳光一样,九年
来统共照耀她了七次,这是第八次……不知怎的,苗青青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突然想起了一部电影,那部电影的名字叫《第八个是铜像》。

还记得在车站接男人的情景。大年三十的晚上,已过了午夜了,爆竹声声,
站台上的人越来越少了,她等的那趟车还没有到。就在这时,广播响了,说189
临时晚点。于是,她跑到出站口的栅栏处,问:同志,189 晚到什么时间?那人
说:说不清。也许一点,也许两点,也许三点……她哭了。她就那么一直等到三
点,等到站台上就剩她一个人……男人没有回来。

如果说,让她理解男人的话,应该说男人是事业型的。男人很优秀。她知道
男人优秀,如果男人不优秀,当初她也不会嫁给他。可是,在日常生活中,“优
秀”是不能当饭吃的。每到晚上,当她下班的时候,独自一人走在熙熙攘攘的大
街上,那孤独就象水一样漫上来。特别是在报社值夜班,签了版已是下半夜了。

大街上,灯冷人稀,走着走着,就有了“梧桐更兼细雨”之感!回到家就更
是“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了,那枕头是抱着睡的。有时候睡着睡着,就有泪
下来了,悄悄地、无声地,无限惆怅地,就去吃“安定”……慢慢,天长日久,
这心里就生出了一咬一咬的小虫儿,小虫儿一点一点地蚕食着那孤守的意念。男
人,你就只怪我么?

这天,值完夜班,苗青青在床上浑浑噩噩地躺了一天。到傍晚的时候,她突
然听见有人敲门。苗青青先是心里一紧,是不是?……尔后听那敲门声很急,这
才披衣起床,拉开门一看,却是一送信的小伙子。邮递员说:“苗大姐,签收吧。”

苗青青懒懒地问:“什么呀?”邮递员大咧咧地说:“签吧,大件。”等苗
青青签了字,邮递员从门外搬进来一个大木箱子,那木箱是用旧弹药箱做的。苗
青青诧异地问:“这么大,啥东西?”邮递员经常给她送信,很熟。就用羡慕的
口气说:“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这是从外地寄来的。”接着,邮递员很
热情地说:“苗大姐,要不,我帮你打开?”苗青青心里一酸,淡淡地说:“你
打开吧。”小伙子风风火火地找了把钳子,三下两下,就把那大木箱子打开了。

打开一看,见里边放的是男人的军用被褥,还有几套军装和一些平时集存下
来的零零碎碎东西……放在最上边的,有两件东西让苗青青格外吃惊。最先看到
的是精心制做的一个铜雕,那铜雕是一排机枪弹壳做的,几乎钳、铣、磨、刨、
镀,所有的机械工序都用上了,做出来的竟是一个极为传神的飞翔中的仙鹤的造
型!

更叫人心动的是,这仙鹤上还贴着一张纸,纸上写有五个字:报告,回家了!
在铜雕下面,还放着一本装订好的报纸剪贴本。那邮递员看着那仙鹤形的铜雕,
挠挠头说:“噢,是告诉你,你爱人要回来了。”当苗青青从铜雕下拿起了那个
装订得象书一样的报纸剪贴本,一页页翻去时,只见那里边全是她发表的文章…


男人心细,男人把她写的“狗屁文章”一篇一篇(哪怕是几十个字的)全收
集了。

看到这些,苗青青一下子受不了了!

邮递员临出门的时候,还摇摇头说:“这人,回家了,还报告?”

一个丢了家的男人,办公室就是家了。

离了家之后,任秋风首先要对付的,是吃饭问题。他的苦处,是不知道该吃
什么。现在,吃饭已经成了他最大的一个负担。

最初,也新鲜过几天,早上跑出去,在路边的小摊上喝碗豆浆吃根油条,热
乎乎的,很好嘛。中午,找一小馆,吃碗炸酱面、烩面、凉拌面,也行。晚上就
不好办了,很想喝碗稀饭、吃点馒头小咸菜什么的,却不好找,走一条街,再走
一条街,还不一定能找得到……这样,总吃街头上的饭,时间一长就不行了,有
时候上火,有时拉肚子。一到吃饭的时候就愁,上哪儿吃去?吃点啥呢?

那天一大早,就有值夜的敲他的门,敲得咚咚响!他赶忙开了门,说你慌什
么?值夜的说,老总,不好了。来一爷,把“令卡”捣了!他犯迷糊,问:爷?

哪来的爷?!值夜的说,管电的爷。——细问了,才明白,是商场欠人家一
年零七个月的电费,电业局的人把电给掐了!

他有点躁。电,不就是商场的命么?你把电掐了,我还做什么生意?!这样
想着,突然,他记起来,有一个战友姓徐,比他早回来两年,好象是分在了电业
局……于是,他赶忙拿起电话,转了两转,到底把这老徐找到了。老徐离开部队
时,也是副团,这会儿已是电业局的副局长了。这老徐倒是个爽快人,一说是任
秋风,兜头就是三个字:“先吃饭!”

吃饭就吃饭,这有什么?他不正找饭辙呢。可任秋风一去就知道了,这不是
一般意义上的吃饭,是一次战友的大聚会。是联络,是织网。到了之后他才明白,
在这座城市里,居然还有一个“吃饭会”!而电业局的老徐,就是所谓的“吃饭
会”的会长。这一次,他一下子召集了十二个战友,现在都是各行各业的中层干
部……按老徐的说法,都是人物。

任秋风第一次参加“吃饭会”,是在老徐的管辖范围之内,这个地方叫“江
南鱼”。饭定在一个豪华包间里,等人到齐了,一阵寒暄后,老徐拿起桌上的筷
子,往一个茶杯上一放,说:“上令!现在上令了。”尔后他说,“咱吃饭会的
规矩,老任不懂,大家给他演示一遍,往下他就明白了。”任秋风悄悄问了坐在
身旁的一个战友,说,啥规矩?战友笑着说,一开始,每人讲一个荤笑话,讲不
出来的罚酒一杯。活跃气氛的。老徐说,废话少说,开始开始。于是,坐在他旁
边的一个战友开始讲了,他说,“我刚听了一个,是说三国的。说是当年曹操与
蒋干见面时,蒋干出于礼貌,问候说,操,你妈好么?曹操听了很不舒服。这叫
什么?*** ?!第二天,曹操跟蒋干又见面了,这次曹操先打招呼,说:干你全
家好么?众人听了,一笑。老徐说,好,过了。第二个战友接着说,”我说一个。

一光棍,好不容易娶一老婆。当夜,行房时,光棍说,一杆枪两颗弹,二十
七年未参战。老婆听罢很不服气,腿一蹬说:一座庙两扇门,三十一年没进人!

“众人又笑。第三个人说,”我讲一个新的,刚刚听说的。说是有一老板,
裤子的前拉链开了。女秘书善意提醒他:您车库门开了。老板不解,说:看见我
宝马了么?

女秘书说:没有。只有两个破轮胎。“众人各自看看自己的”车库门“,还
笑…

…第四个捋了捋袖子说,“我讲一个‘支边’的。在一少数民族地区,有一
天办公室主任报告说,书记,不好了。——牛巴马日死了!这位支边的书记很严
肃地批评说,怎么搞的?为什么把它们拴在一块?!后来才明白,牛巴马日,是
一干部……”又笑。第五个说,“一男人去医院看病,拿着一位女医生开的处方,
在医院里转了半天,居然没找到地方。他又回来找女医生问:13超在哪儿?女医
生笑了,说:不是13超,是B 超。男人大怒:你的B 分的也太开了!”哄,众人
笑得前仰后合!……就这么一路讲下来,轮到任秋风的时候,他皱了皱眉,说:


这个,我不行。“众人又笑。任秋风不知道他们笑什么。这时有人解释说,
在酒桌上,女的不能说”随意“,男的不能说”不行“。在地方上,”不行“就
是”

那个“不行的意思。老任不以为然,说喝酒我真不行。这时候,”吃饭会
“的会长说话了。老徐说,老任,这可是给你接风的。你不喝谁喝?叽吧,看你
愁的,不就是个电么?明天就给你日上!喝!于是,任秋风很勉强地喝了一杯。

接下去,出于礼貌,任秋风说,这样,明天,我回请大家……可没等他把话
说完,众人又笑了,笑得任秋风愣愣的。会长说:“老任,操,还轮不到你呢,
你回来的最晚,排第十三位!明天是老孙……”这天晚上,酒一直喝到了零晨两
点,一个个喝得东倒西歪的。

此后,几乎天天有饭局,今天是“火锅大世界”,明天是“大上海”,后天
是“海鲜城”,大后天是“鲍鱼翅”……就这么一路喝下去。每次聚会,任秋风
都坚持说他不会喝酒,他们也不过分勉强他。可是,就这么吃着吃着,任秋风实
在是受不了了!说是不喝酒,可到了那里,七劝八劝的,怎么也得喝几杯。还要
行令,还要讲荤段子,一日日这么陪着,他很不舒服。况且,他吃海鲜过敏。每
吃一次海鲜,他身上会起一片红疙瘩,痒的钻心,比死还难受!好多天都过不来。

再说了,一到酒桌上,说的都是些荤荤素素的笑话,相互间吹吹拍拍,这也
不是他的风格,很不习惯……于是,“吃饭会”开到了第七次,任秋风不堪重负,
忍无可忍,他对老徐说,“会长,我能不能提个建议?”老徐在电业局,霸道惯
了,乜他一眼:“我令都上了,你酒也不喝,有啥资格提建议?难道想造反不成?

我告你说,我这会长,可是喝出来的。你问问在座的各位,我是一平、一竖、
再加楼上楼,整整八两半!你要夺我这会长,就得加一倍!“

任秋风说:“是么?”

一时,众人也跟着起哄:老任,夺了他!

于是,任秋风站起来说:“把酒倒上!”其实,任秋风也不是不能喝酒,他
只是把握着自己,一般不喝。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有人拿过两瓶酒,一下
子倒了四茶杯,满满当当的。任秋风二话不说,端起那杯酒,先是咕咕咚咚地喝
下,尔后又端起一杯,又是咚咚咚喝下了,还亮了底!喝得众人愣愣的。

喝下第二杯后,任秋风的脸红成了一块布!这时,老徐害怕了,他怕真喝出
事来,就按住任秋风的手说:“好你狗日的,我让,我让了!你别喝了。”

任秋风说:“我现在有资格说话了吧?战友聚会,本是好事。咱们转业到地
方,大家相互关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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