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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等等灵魂 李佩甫著-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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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意见。你让我怎么通融?我要给你通融了,就等于打我自己的脸!苗青青说,
那按你说,我是不能上了?齐康民断然说,“不能。你把酒掂走吧。”

苗青青眼一瞪,说:“老齐,你这人是不是傻呀?”

齐康民说:“怎么了?”

苗青青说:“我已经找人问过了,MBA ,只要交钱,就可以上。谁带学生,
谁有课时费。你以为我求你呢?我是给你送钱来了!”

齐康民喃喃地说:“这样的事,别人可以做,我不做。”

苗青青说:“我这就不明白了,你这是什么学院?”

齐康民说:“商学院。怎么了?”

苗青青说:“你连这点商品意识都没有,还当什么商学院教授?”

齐康民火了:“商学院教的是理念,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既不卖肉,也
不卖脸!”

苗青青一下子站起来了,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齐康民的鼻子说:“——你!

你这个老齐,怎么说话的?“

齐康民一愣,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那意思。”

苗青青得理不让人:“你说,你是卖什么的?——卖嘴?!”

齐康民连连点头说:“对对,卖嘴,我卖嘴。”

这时候,苗青青心里一酸,千头万绪的烦恼一齐涌上心头,她突然往沙发上
一坐,呜呜哭起来了。她哭着说:“我想混一文凭怎么了?我总还想学点东西吧?

卖肉怎么了?卖脸怎么了?不都是卖么?我一不贪污,二不受贿,犯了那家
王法了?!……“

齐康民没有办法了。他搓着两只手,惊慌失措地说:“你看,你看,你哭什
么?让人听见多不好。我我我,我又没欺负你……”

苗青青正哭着,柳眉一竖,杏眼一凌,直直地看着他,说:“你敢?你还敢
欺负我?你,你有这个胆么?”

齐康民说:“你看,你又误解我了。我,我是那种人么?”

苗青青说:“你啥人呢?你,你算人么?我看你是个——银样蜡枪头!”说
着,苗青青“噗”一声,又笑了。

齐康民一推眼镜说:“你骂我?好好,你……骂吧。”

苗青青眼里含着泪,哀哀地望着他,说:“老齐,你这个人哪。怎么就是个
木头疙瘩呢?怎么就……我看你这个教授白当了!”

齐康民说:“我这个人,我这个人怎么了?我教授怎么白当了?”

苗青青说:“你什么狗屁教授?还商学院教授?连起码的人情世故都不懂,
你教的什么(兽)授——野兽?”

齐康民不服:“我要真是个野兽,你就……”

不料,苗青青却两眼放光,很突兀地说:“——试试?!不定谁怕谁呢。”

这么一来,反道把齐康民镇住了,忙改口说:“我告诉你,我,我只要上课,
学生到的是最齐的……”

苗青青说:“我看女学生不会听你的课……”

齐康民说:“错。怎么不会……”

他刚要往下说,可苗青青却突然站起身来,叹一声,默默地说:“走了。”

尔后,再没说一个字,噔噔噔下楼去了。等齐康民追出来时,一溜儿烟,那
车已开走了。齐康民站在那里,摇摇头,心说这女人,一出一出的,什么意思?

过了几天,当齐康民又跑去给江雪送书时,忍不住把苗青青来找他的事告诉
了江雪。江雪看着他,冷冷地、用十分鄙视的口吻说:“你招惹她干什么,一个
烂货!”

齐康民一愣,说:“你怎么这样说话?”

江雪说:“我就这样。”

十三章



陶小桃第三次被通报批评,引起了全商场的注意。

人们都知道这事是由包子引起的,是包子先告的恶状。于是人们都不再理包
子了,看她时眼里刺刺的,全是鄙夷。包子慌了,就四下去解释,说不关她的事,
状是马女人告的。那个万人骑的女人最不是东西!干脆马也不让她当了,让她下
辈子脱生到贵州当驴!贵州山多,让她当个歪嘴驴!传出去后,马女人也慌了,
送盒饭时就对人说,她从来没说过陶经理一句坏话。谁都知道那是个好人,见人
一面笑,从未对人发过脾气。她要是说人家半句坏话,就用电钻钻她的嘴!用绞
肉机绞她的肠子!尔后再跺成馅儿包成包子喂狗!

可是,人们尽管私下里同情小陶,公开场合却都一声不吭。不知为什么,她
们都害怕江雪,见了她就象老鼠见了猫一样,一个个溜溜的。

而此时此刻,江雪与陶小桃的对峙,已经到了白热化程度。从表面上看,两
人的隔阂,是因为工作上的事……可只有她们两人明白,她们之间的矛盾,是心
理上的。

那天,在公开的场合,她们一没有吵架,二没有恶语相向,陶小桃在受批评
的时候,一句话都没有说……可她的“心”始终是昂着的。散会时,江雪走到她
的面前,说:“你不要有什么想法,我是对事不对人。”小陶也默默地回了一句
:“我没有想法。”

可是,两人的眼睛里,都是有话的。

江雪说:老同学,你们压了我多年,我也该喘口气了吧?

陶小桃说:不就是一个副总么?不要逼人太甚。

江雪说:我知道有人给你送花……

陶小桃说:有些事,我也是知道的……

江雪说:你知道什么?知道又如何?

陶小桃说:做人,是有一条线的。

江雪说:是有一条线,那要看‘线’在谁手里……

会后,江雪再没有提起,好象这事已经过去了。可商场的人都知道,事情并
没有过去,她们都替小陶捏了一把汗。

这一段,任秋风一直忙股份制改造的事。首先,他得到了上级领导的大力支
持;金融部门和一些企业也都看好“金色阳光”;再就是商场内部的职工,由职
工又波及到了普通老百姓,一拨一拨捧着票子前来入股……这里边各行各业的人
都有,其中还有那个中奖的胡跃进。所以,这些日子任秋风是一天忙到晚,什么
都顾不上了。凡是业务上的事,统统交给了江雪。

过了几天,当人们都觉得风平浪静之后,江雪才让人把那份“通报”打出来,
拿着上楼来了。她进了任秋风的办公室,把那份“通报”递给他,说:“你看怎
么办?”

任秋风不解,说:“什么怎么办?”

江雪扬了扬下巴:“你看看。”

任秋风看了,竟不以为然,说:“不就是盒饭么。也不是什么大事,批评一
下算了。”

江雪说:“这事不那么简单。我原来也是这么想的,批评一下,算了。可她
有前科。”

任秋风不明白,怔怔地望着她,说:“啥,前科?”

江雪笑着说:“你定的制度。大会上宣布的。怎么忘了?还说是准军事化管
理,铁的纪律,天王老子也不行。”

任秋风说:“是啊,这话我说过。怎么了?”

江雪说:“问题是,通报批评,她已有过两次了。第一次,是她连续迟到。

第二次,是她把总经理、你的名字都印错了。这是第三次……按制度,是要
除名的。“

任秋风嘴张大了,惊讶地望着她:“你是说——小陶?!”

江雪默默地点了点头。

任秋风挠挠头,想都没想,说:“闹了半天,是小陶?小陶另当别论。她,
受过三次批评?我怎么不记得了?”

江雪看着他,说:“所以,这事我让你定。”

任秋风咂咂嘴说:“这个这个、小陶呀,还是另当别论吧。她是给商场做过
贡献的。职工培训,是她一手抓的。对外宣传,也做的很好。你说呢?”在不知
不觉中,任秋风用了商量的口气,这也是过去没有过的。

江雪说:“你也不用跟我说,我们是老同学,一块来的。我还能不知道?问
题是,怎么处理?”

任秋风象是不明白似地问:“处理什么?”

江雪说:“制度在哪儿卡着,全商场的职工都看着呢。你说怎么办?”

任秋风说:“是啊是啊,这个事,挺难办。职工有什么反映?”

江雪说:“你没看那眼,都猫猫的,盯着呢。”

任秋风大手一挥,说:“猫什么猫?制度?制度不是人定的么。”

江雪尖锐地说:“为一个人,去修改制度?这合适么?”

任秋风想想,很为难地说:“是啊是啊,这显然不合适。”说着,他挠挠头,
又说,“不过,小陶是个人才,咱目前又是用人之机,我看还是想个什么办法,
变通一下。”

江雪说:“我也在想这事。不过,制度既然定了,如果都不遵守,这以后,
商场就没法管理了。”

江雪说的句句是理,句句都刀在了要害处。这就象是一把尺子,量着量着竟
量到自己头上来了。任秋风象是被什么夹住了似的,觉得自己很被动,试图想改
变这种局面,可他找不到下嘴的地方。终于,他说:“你跟小陶没什么矛盾吧?”

江雪眼里立时布满了蚂蚁……片刻,她说:“看你这话说的。没有。我跟她
有什么矛盾?从来没有。”

任秋风还是不松口,他说:“你让我考虑考虑吧。我考虑考虑再说。”



这天下午,任秋风带着上官云霓看房子去了。

房子在博雅小区,已经装修完了,要交工,所以任秋风带上官来看看,看还
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这个小区的房子是目前省城最贵的,有人开玩笑说这里住的都是“新贵族”。

因为在这里买房子的大多是商业界、企业界的成功人士,还有一部分是各地
市的头头脑脑。这里的房子是仿欧式建筑,有绿地,有学校,还新开了一条人工
河,看上去就象花园一样。

上官身子重,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了,不敢轻易出门,是坐车来的。任秋风
小心翼翼地扶她上了楼。进了门,上官脱了鞋,一手托着腰,光脚踩在柚木地板
上,象个孩子似的走来走去,很高兴地说:“这么大啊,真好真好真好!我们终
于有自己的房子了。”任秋风说,这不是最大的,在这个小区,这房子一般,还
有别墅哪。上官说,真的呀?四室一厅,这就够大了。咱不要那么大。她坐坐沙
发,摸摸茶几,又看看主卧室,说这里,梳妆台应该摆在这里。别太正了,稍稍
角一点。任秋风跟在她身后说,好好,回头挪一下。在婴儿室,她说床应该放这
里,这里采光好,你说是不是?任秋风说行,就按你说的。尔后,她推开窗户,
探身朝外看了看,惊喜地说,呀呀,还有棵小树哪,孩子长大的时候,树也长大
了,多好!接着又看了书房、保姆的房间…一边看一边说,好,你还是有眼光的。

在厨房里,她摸了摸新配置的灶具、厨具、抽油烟机,柔声说:“以后你想
吃什么,我给你做,按菜谱做。”这时,任秋风说:“还满意吧?你看还有什么
需要动的?大致就这样了。画我没有挂,小的布置,都归你了,等将来你布置吧。”

上官望着他,说这一段,你累了吧?任秋风说还行吧,还行。上官说,你这
条领带,谁给你挑的?太野气。任秋风说,随便系了一条,不好?上官说这不是
你的风格,回去换一条。任秋风随口说,噢噢。上官说怎么,你心里有事?任秋
风说没事,没什么事。

回到厅里,上官手护着肚子,坐在一个缎面的扶手椅上,说:“你心里有事。

不想说?“

任秋风说:“真没事。你就好好生孩子吧。”

上官默默地望着他,什么也不说。

任秋风说:“这房子,建筑面积一百五十六平方……”

上官还是望着他,不说话。

任秋风在她的目光注视下,终于说:“噢,这一段,你见过小陶么?”

上官说:“没有哇。小陶怎么了?”

任秋风说:“也没怎么。”

上官听他话里有话,说:“‘也’是什么意思?”

任秋风站在那里,沉吟了一会儿,说:“本来不想给你说。小陶受了三次通
报批评,按制度规定,是要除名的。”

上官听了,一下子愣住了。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这里边有问题。”

任秋风很焦躁,说:“有什么问题?我也不想处理她,可制度……”

上官轻声地,象是自言自语地说:“板凳说话了。”

任秋风望着她,说:“我告诉你,现在不是板凳年代了。你知道我现在最发
愁的是什么?——是钱。钱太多了。我就象是一下子掉进钱海里了。你相信么,
有好几个亿!”

上官不接他的话,上官说:“你相信板凳会说话么?这里边有个典故。在商
学院的时候,我们班有四十三个同学。在这些同学当中,有一部分是从农村来的。

他们都很朴实,他们常说的一句话是:你要是怎样了,板凳都会说话!这是
一句咒语。是指把不可能的事情变为可能,就象谁说他能停止地球转动一样。此
后这句话就成了我们班的‘语录’。“

任秋风却仍然沿着自己的思路说:“你想想,好几个亿呀!这一段我是被钱
淹了。一搞股份制,钱都来了。有银行的,有企业的,有个人的,一窝风都往这
儿送……那么多,看着都让人愁。”

上官也不改口,上官说:“我说这话的意思是,在我们班四十三名同学中,
最诚实、最守规矩的就是陶小桃了。没有人比她更遵守制度了。记得有一堂课,
大家都不喜欢,只有两三个人去了。那天小陶刚好请假。后来上边追查,问都谁
没有去?说没去的请举手。结果,只有小陶一个人站起来,举手了。当时,我还
拽了她一下,不让她举手。可她还是举了。”

突然,两个人都不吭声了。他们就那么互相望着,都觉得两人的思路不在一
个点上,双方都有些失控……终于,任秋风说:“我知道你跟小陶是好朋友。可
…这能说明什么?”

上官说:“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

任秋风说:“我怎么不明白?你不就是要替小陶抱打不平么。”

上官坚持说:“我还没说完呢,你听我把话说完。我们班的‘语录’,还有
下半截——小陶除外。这就是说,大家都相信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不会有人
怀疑。所以,如果说她违犯了制度,这里边肯定有问题。”

任秋风最讨厌说情的,情绪上有些抵触。他说:“照你这么说,那是制度有
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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