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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为妃-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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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意朦胧,身上始终凉意轻轻,又忽而一暖,兰薇一惊之下睁了眼,身子更僵了。

不知他是什么时候贴过来的,已把她半圈在了怀里,被子自然也顺着他的手一同盖了过来。

愕然地望了他半天,他却是再没别的反应。原来是根本就没醒来,刚才……大抵也是全无意识的。

离得那么近,近到她在暖和过来的同时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心跳,这心跳带着她的心也乱了起来,越跳越重,重得她不仅自己感觉很慌,更怕再这么下去连他也有所察觉。

带着心惊轻推了一推,他还是没有丝毫反应。席兰薇既想把他推开又怕太使力了反倒惊醒了他,又试着轻推了一次便不敢再动了,身子僵直地卧在他怀里了,睡意全无。

天又微微亮了一些,大约离他起身去上朝的时候不远了。席兰薇屏着息,等着时间一点点地过去,觉得总算快要熬过去了。腰间忽被一抚,都有一滞,继而整个人都有点轻轻发起抖来。

感受着他的手从她腰间缓缓探进去又无计可施,连动都不敢动一下。不错,她是觉得他并不喜欢她,但本来他就是皇帝、而她是嫔妃,若他这半梦半醒间当真要了她……她总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紧咬了牙关,觉得被他抚过的肌肤都有一阵微搐。

他的手很快探到了她的后背,席兰薇死命忍着,还是在他触到了最靠下的一处伤痕时禁不住痛得浑身一栗,连眼泪都差点涌出来。

合眸强忍了一瞬将眼泪咽回去,再睁眼,又即刻连大气也不敢出了。

这才感觉到他的手虽仍环在她腰间但已停了,眼睛也已睁开,凝睇着她,目光如炬。

“陛下……”席兰薇动了动口型,颌首静默。

霍祁分明地感觉出手掌下的那一块肌肤似乎干干的、有些磨手,想起前两日的事,知道就该是那时受了杜充华罚留的伤结了疤。沉了一沉,收了手回来,问她:“没用药么?”

 第3章 故人

席兰薇犹被他圈在怀里,挣了一挣希望他放手,他却好像没能明白这意思。默了一会儿,兰薇点了头,是没用药。

宫中顶红踩白的事霍祁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见她如此,便又问了一句:“太医不肯管你?”

兰薇一怔,思忖一瞬觉得只点头摇头地作答容易误会,被他这么揽着又不好下榻去写字,便一边点头一边动着口型解释:“太医开了药。”

霍祁眉宇间隐有不悦,道了句:“开了药你还不用?”

兰薇默然,实是那药味很重,夏天又热,出了门被日头一晒药味便更冲。纵使她受罚的事他知道,但她毕竟有事相求,恐他不喜那药味对她厌恶更甚,沐浴后就没再用药了。

这话于旁人而言辩解一句便是,她要解释起来就难了,一时没吭声,皇帝便也没再等她的回答,松开她翻了个身,没再说什么。

战战兢兢了一夜,目下见他不再理她,兰薇稍放了两分心,困意也随之袭来。眼皮发沉,纵是有意识地想维持清醒也还是不受控制地阖了眼。不过片刻,已睡得昏沉。

霍祁在半个时辰后起身上朝,盥洗时多少有些动静,偶尔回头看看兰薇,她竟是睡得半点意识也无。羽睫静静覆着,颈间一块翠因她侧躺而随在了锁骨上,衬得冰肌玉骨。霍祁微微凝神,眉宇浅皱,心里仿佛仍是厌恶多些,又分明有些不一样的感觉涌动着。

轻缓了口气,旁边有宦侍观察着皇帝的神色,即要去叫席兰薇起身,还未抬步却见皇帝倏尔转了身往殿外走去,末了轻声留了句:“不必扰她。”

天色愈亮,晨曦的阳光洒进半开的窗,在地上映出一片浅淡的金黄。席兰薇阖着眼微蹙了眉头,睡梦中只觉心烦不已,素白如玉的手紧握了锦被,继而又想起上一世时、得知真相的那一天,手也是这样带着轻微的颤抖紧握着衣袖。彼时她觉得……好像一颗心都要被生生撕裂开来,多年来受的委屈吃的苦都比不上突然知道这样的真相。

那时她已嫁给霍祯很多年了,犹记得父亲会许她嫁给他是因为他在她致哑后仍旧不嫌弃、说会待她好……

后来他……确实待她好了一阵子,但很快便没有了,在她父亲战死沙场后更是纳了不少妾,让她这个王妃在府里连立足都难。但便是这样,她也没有想到,当年让她哑了竟然是他的设计,为的只是娶到她,从而得到席家的势力。

可笑她还信了他那么多年,只觉自己一个哑巴配不上他、连他变心也并不恨她——原来竟是一直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从头到尾!

上一世,那么多年,毕竟和他是夫妻,记忆自是很多。但时至今日,让席兰薇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在她得知真相那天质问他的时候……他仍旧半点愧疚也没有。秋白读着她的唇语说给他听,他只是那么轻蔑的一笑,便揽着妾室走了。

就好像她从前都只是一个笑话,而如今,已是弃子了,不值得他多费半句口舌。

兰薇只觉心中刺痛,透入幔帐的些许阳光映得眼前一片又一片的光晕,半醒着又不想睁眼——重生后每一次都是这样,有意地去回忆前世的桩桩件件,提醒自己那种苦有多么苦,万不可再走一样的路……

那条路,想想都可怕。



如此过了许久,隐隐听得有脚步声来得急促,犹是无力去看。又过片刻,肩头被轻轻一拍,听得有人急道:“娘子……快起身吧。”

清和?席兰薇闻声不觉一怔,这是皇帝的宣室殿,自己宫中之人不该在这里。睁了眼,便见清和黛眉紧紧蹙着,见自己醒了就直了身子,屈膝一福,收在杏色衣袖中的双手不自觉地紧攥了袖口,颇是紧张的样子。

兰薇坐起身,抬了抬眼眸,等着她的下文。

“今日早朝无什么事……陛下已退朝了。”清和轻声说着咬了一咬下唇,在兰薇面露不快之前忙又续道,“听说召了越辽王来宣室殿议事,奴婢怕……”

霍祯。

她前世的夫君,这一世止于“未婚夫”的人。刚悔了婚约,就连朝中都无人敢在越辽王亦或是她父亲面前提及对方,她自是更不能见这人。

匆匆起身,未免惹得皇帝不快便命清和先退了出去,由御前宫人服侍着更衣梳妆。



心知皇帝已回了宣室殿,收拾停当后依礼先去正殿告退。

正殿里寂静无声,四下侍立的宫人们不声不响的,连呼吸声也难寻。如此安静之下,兰薇脚下木屐踏出的“嗒嗒”声便分外明显,想刻意放轻脚步又不肯显得仪态有失。屏着息行至御前数步,俯身跪下去,双手交叠着置在地上,额一触地,颇是过了一会儿,才听得一声声音散漫的:“可。”

兰薇拎裙起身,遂又一福,一步步向殿外退去,行得稳重。

“陛下,越辽王到。”宦官略显尖细的禀奏一落,霍祁就听得那脚步“嗒”地一声停了。抬了眼,这才见兰薇一袭玉色云纹双绕曲裾看着精致、却衬得发髻尤其随意了些。一只镶红宝的银簪流苏垂到耳边,在耳畔轻颤个不停,明显暴露了她目下心慌得气息不稳。

也是,虽是他还未传,越辽王也是在外殿了,她如此退出去总会碰个面。

觉出皇帝的目光,席兰薇虽低着头仍是觉得喉中一哽,少顷,听得一声寻不出什么意味的轻笑。

没有别的吩咐,兰薇贝齿一咬,只得提着气继续向外退去。

“如是不想惹出不快,不妨过来坐。”待她又退出两步,霍祁才悠悠地开了口,语气平淡得不带任何情绪,听着不似在意他们不快与否,只是不想让他们在他的宣室殿生事罢了。

席兰薇颌了颌首,依言行过去落座,视线划过他刚刚搁下的毛笔上,微有一愕。

越辽王在片刻后入了殿,见礼问安,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入耳,听得兰薇连眼也不敢抬一下。二人议的是政事,席兰薇眼观鼻、鼻观心地听着,明明字字听得清晰,又要权作什么都没听到。

议完了事,霍祯离座一揖,衔笑又道:“皇兄,臣弟刚纳了一房妾室,恰好家乡在越辽,早些年因旱灾来了长阳已多年不曾回乡了。故此臣弟请旨先回封地一趟,送她回去省亲。”

一番话朗然道出,乍听之下有理有据,实则只是体贴妾室罢了。兰薇轻一颤,遂即便是从心底沁出的冷笑,只觉他何必当着她的面来说这话,还真当她还会在意不成?

霍祁轻觑着兰薇的神色,见她无甚反应,笑向霍祯道:“去吧,你来长阳也有些时日了,眼下也没什么要紧事,你回去好生治理你的封地便是。”

“谢皇兄。”霍祯施一长揖告退,未再多言半句。见他退出殿外,席兰薇方是松了口气,霍祁睇着她,左手支了额,右手执笔蘸墨去批奏章,一壁写着一壁吩咐宫人:“去拿药来。”

想着与自己没关系,席兰薇思量着是否该告退了。宫娥很快取了药回来,霍祁却直接将那匣子推到了她面前。

兰薇一滞,望向霍祁不明就里。

“受了伤就得用药。到底进了宫,免得席将军觉得朕亏了你。”霍祁的口气不咸不淡的,犹带三分不快,瞟了她一眼又续说,“回去歇息吧。”

兰薇也没多做退却,拿起那匣子收入袖中,向后退了一步要施礼告退,倒是被他的声音阻住了:“免了。”



退至殿外,抬眼惊觉今日阳光明媚得刺眼,回想适才在殿里只觉一片阴郁,不得不感叹自己把自己迫得太压抑。

长缓了缓气,望了一望候在底下的云宜阁宫人,提步行下长阶。

不同于前朝大燕只有前两殿有长阶,大夏皇宫中三大殿均设长阶。身边一时没有宫娥随侍,兰薇轻拎裙摆走得小心,行下去五六步,隐隐觉出身后有动静,侧首一瞥,目光一触殿门口前那人便是一栗,忙扭回头来,只当不知地继续往下走。生生觉得一颗心跳得很乱,连手心都不由自主地发了冷。

“席兰薇。”口气沉沉的一唤,兰薇脚下到底还是停住了,仍是没有回头,羽睫低低覆着,凝神望着长阶之下,再温暖的阳光都缓解不了眸中的冷意。

霍祯一步步踱下来,直走到她身侧才驻足,打量她须臾,见她没有回头的意思,清浅一笑,兀自从袖中取了东西出来递到她面前:“喏。”

兰薇的目光落在他递来的白瓷药瓶上,脚下便往侧旁退了一步。霍祯的手滞住,倒是没有收回来,凝视着她笑容不变:“听说你前两天受了些伤。”

兰薇轻一点头算是承认,半向他侧过身去,犹是未接他那瓷瓶,反是从袖中取了那小匣子出来。霍祯看看那雕纹精细的匣子一愣,不解:“什么意思?”

席兰薇勾起笑容,一手托着匣子一手打开,其中药霜呈在二人眼前,清香淡淡。她的视线从霍祯面上划过,引着他一同看向长阶之上的宣室殿,眼中意味不言而喻:皇帝赐了药了,用不着他费神。

 第4章 省亲

“呵……”霍祯瞧了一瞧宣室殿,扭回头来,声音又低沉下去两分,“听说你入宫两个月就见了皇兄这一次,这么快就让他上心了?”

语中很有些不信的意思。都知道,这六宫的嫔妃里没有哪个有本事真让皇帝上心的。又是在宫里,什么都不缺,要什么皆有六尚局供着、病了也有太医院担着,故而赐药这事虽是听着不大,在如今的后宫里也实在罕见。

兰薇也懒得同他多解释,轻一笑,提步又往下走去。

也不知霍祁是猜到了她的意思还是歪打正着,那药味道清淡得几乎闻不到什么。兰薇知道那是金愈散,极好的创伤药,难制难寻,也就是父亲征战多年身上旧伤多了家中时常备着她才得以知晓。

是以自是要“奉旨”好好养伤,但伤得没有那样重,一时也也就没舍得用这药,着人收了不提。

大将军席垣的生辰在六月廿八,霍祁便准了兰薇在六月廿六回家省亲、七月初二回宫即可。

与兰薇侍寝不同,侍寝之事在后宫如同昙花一现——此后她不仅再没见过皇帝,更是连依例该有的晋封都没有;省亲却不同了,宫中嫔妃多,能回家省亲的便是不得宠也多是高位宫嫔,兰薇这入宫两个月又素来不被皇帝所喜的……能得此“殊荣”实在奇怪。

旨意宣进云宜阁不足半个时辰,后宫上下就把此事传了个遍,彼时兰薇正悠哉哉地品着一盏君山银针,静听着窗外秋白和清和的窃窃私语蕴起淡笑。

就随后宫议论吧,也就是一时的事,待她省亲回来,她们自然很快又会知道,她仍旧是不得宠的。

一时间居然心情十分明朗。

翌日上午,席兰薇早早地起榻梳妆,倒是没在意隆重与否,只挑了身昔日从家中带来的藕色广袖曲裾,对着镜子端详了自己半天,可算露了些许笑意出来。

上一世已与父亲阴阳两隔多年、这一世又为扭转局势迫不得已翻了脸,这回……给父亲祝寿,是真心希望父亲能过得舒心。

霍祁不由自主地开始数算时间,一本本地翻过去了好多本奏章,倏尔回神才发觉半个字都没看进去。长缓了口气,觉得是因为这几日席将军旧伤复发而心神不宁——不只是他心神不宁,满朝文武也没几个不记挂的。

便把手上这本奏章翻来覆去地折腾了半天,终是问了句:“鸢令仪离宫了?”

袁叙一怔,颌首应了句:“是,已离宫了。”

“嗯……”霍祁点头应了,恍神间眼前浮现了席兰薇的那一脸欣喜。那是直入眼底的欣喜之色,真真切切地在他眼前,可那天她又明显一举一动间皆是小心。

眉头一皱,霍祁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头。因为她不会说话?似乎不是,这事他早已知道,原因也人尽皆知,没什么奇怪。

思来想去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霍祁扫了袁叙一眼:“袁叙。”

“陛下。”袁叙躬身听命,却见皇帝沉吟了良久,斟酌着道,“这祺玉宫……”

提了祺玉宫,袁叙目下头一个想到的自是云宜阁的席兰薇——上一句问的也是她么,刚回去省亲。

于是袁叙一揖,很有眼力见地回了一句:“臣去云宜阁问过,无甚大事。杜充华虽是和鸢令仪不睦,但也没再刁难过,前几日还差人送了药去。”

霍祁安静听罢,心下稍安了半分遂即眉心一跳:“朕问云宜阁的事了?”

袁叙登时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小心地观察了皇帝的神色半天,见未有什么别的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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