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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无忧树-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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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了,就是听说了我才决定马上返回的……”烈烈急速的话语里竟含着一丝鸣咽。
宁可马上就想到了烈烈此时的心情。她安慰道:“烈烈,不管怎么样,这是天大好事。不是吗?”她还想说:许多事,都可以从此昭然大白于天下了……但是,这句话是用不着她来说的,现在,不是她宁可来分说道理的时候!难道,聪明绝顶的烈烈不比你知道这一切吗?
宁可想了想,又说:“烈烈,不管怎么说,这奇迹是你创造的,不,是你首先想到并坚持,才有……嗯,至少,是你和裴蓓共同创造的奇迹……”她还是兴奋得有点变声变调,声音也越来越大。宁可当然知道,在前一阵“千呼万唤”于津生的日子里,烈烈没日没夜,真的比裴蓓还要认真辛苦。
“我?宁可姐!那是你这样看,别人不见得都有你这样的菩萨心肠……知道么,昨晚我刚走出病房没两分钟,他就有了动静……可是,你看,他就偏偏在我走出门,才睁眼……接班的,也没有想着马上追出来叫我,告诉我这事……”烈烈声调平静,却叹了一口长气。
“是吗?你说是……裴蓓?”
烈烈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不无怨艾的话,模棱两可。“情况就是这样。宁可姐,你看,我这人,就这样的命,买盐也生蛆!哦,山上高速,手机信号不太好,挂了……”
宁可听出来,在烈烈冷静的声调里,有着无法言喻的怅惘和其它的意味。
烈烈挂机后,宁可才想起来:刚才,还没有来及告诉烈烈,自己是怎样颠来倒去的想,才想起了她的手机号码的——烈烈你说这世上的事巧不巧?颠倒过来加上几个零……她突然想,于津生的这两组数字,是不是也藏着这样的“玄机”?——他记下的,莫不是就是烈烈或别人的手机?如果真是这样,那太……
不,不对呀?烈烈的手机,他是最熟悉的,他自己都说过,闭着眼都能打,还用记到纸头上去?而要是别人的手机……唉,又来了,不是早就说过了么,关于电话号码的推论,早就被大家否决了。
幸亏刚才没对烈烈说,要不,除了让她笑话你记性不好自作聪明外,还有什么?
宁可沮丧地发了一会愣。忽然又下了决心——何不现在就去这特护病室看看?为什么要畏首畏尾的呢?
她想着,掉头就往特护楼走。
特护楼内,于津生住的那间病室。
院长、主治医生和几个看样子是外边赶来的人走出来,一边小声地说话——
“……现在,只能说是生命体征依然存在而意识开始稍有恢复。像他这样的重型颅脑损伤者,虽然损伤部位在预后最好的单侧,但是就目前来说,能维持这样的状态,已经是一个奇迹了……是不是这样?”
“是的,我们不能排除一些……比如说,迟发性血肿的可能依然存在。所以,他这样的伤者,依我看还是坚持以非手术治疗为好。你们也看到了,快两个月了,情况是好的,不过,我们现在,还都别太乐观,说句大白话,他的‘睁眼’,只不过是有点‘动静’而己,整个情况还不是很理想,当然,医院还会全力以赴,也需要病人家属继续配合……”
刚刚准备进门的宁可,听到了这一切。
宁可恍然如悟。她觉得,自己现在闯进去是不合时宜的。此时此地,她更应该懂得如何照章行事——不管是医院的规矩还是官场的规则。
她怕认识的医生发现招呼,便迅速掉转头,从另一个门走了。
宁可刚刚回到病房,小婷告诉她:刚才有电话打进来找她,因为没打通她的手机。值班室的座机只知道来话的是她的家里人。
宁可随即就拨了家里的电话,果然是母亲。
母亲说已经请好了保姆照看夕夕,她们老两口要一块上H城来看宁可。
父亲母亲说到就到。
望着胳膊缠着绷带、右腿上着夹板的女儿,竟然侧趴在床上,用左手在一个笔记本上写着什么,母亲沙哑的嗓子冒出的第一句话就是:“哎嗨,可可,你还真要当张海迪了?!”
接着就开始自责:
“可可,都怨我,都是我害的你,谁教我那天这么沉不住气呢?我忘了你是常常要开车的,再说,夕夕生病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唉,以后,反正再是有天大的事,我们也不会来惊扰你这个大忙人了……”
“妈妈,怎么这样说呢?你这不是要将我开除出家籍么?”惟有在母亲面前,宁可才会肆无忌惮地娇憨一下,她心里其实很明白母亲这样说的缘由——从得到消息后,母亲曾反复询问,最怕她落下残疾或毁了容颜。
“什么家籍球籍,那都是你们现在的新名词。可可,你的脾气我还不知道,做什么事都不要命,总是一副拚命三郎的样子,可可,你要知道,任何人都不可能包打天下,任何地方任何单位离了任何人都一样,地球照样转!你可用不着老想着只有你才能去冲锋陷阵……”母亲说着说着就开始她的“宁氏家训”了。
“可可,你别听你妈妈瞎叨叨,她是丈八灯台照不见自身。你看她自己才安生几天呀,倒对你头头是道了?她自己还不是一样?”进门后还没机会说话的父亲,总算找着了发言权。“可可她是第一线的记者编辑,能光图自己清静不努力做事吗?”
“对呀,还是爸爸看问题客观。妈妈你说,我还不如同意医生给锯了腿,干脆让我办个病退,安安生生回到你跟前得个‘承欢膝前’好了,你同意吗?你不烦我吗?”
“你这个犟嘴鸟,我是让你不干事么?你老是要偷换我讲话的主题,歪曲我的原意……”
“好好好,叫爸爸评评,是不是我偷换主题,歪曲你的原意?爸爸,你看妈妈真是能冤枉人……”宁可觉得不能太冷落了爸爸,就故意嘟起嘴,以期让老爸也加入这场只能使亲情更加浓郁的争论中来。
从来在母女争论时充当和事佬的爸爸,依然保持着他一贯的大度的微笑。“可可,你妈用心是好的,是你理解得稍稍有点偏差,你们母女俩呀,一个属马一个属猴,照理打不了架的,就是都太好强,相互之间又缺乏那么一点点心平气和,不能准确理解对方说话的原意,所以才……”
“爸爸,你又来了?你什么时候才能改变你这种‘联合国’态度?”
“好哇,连我也不依不饶了?那,可可,以后你老爸就免开尊口……”
“岂敢岂敢。我是第三世界,哪能少得了老爸你的援助呢!好好,妈妈,算我不对,我向你陪礼道歉,你就饶了我吧……”
“这才像话!犟嘴鸟!”母亲还在嘟囔着,父亲却从胸袋里掏出一份报纸递给她:
“可可,快看看,你一定高兴的……”
宁可接过一看,标着当天日期的京城新报,二版整版,赫然登着淳于抱朴教授在其母校——清华大学演讲的消息和报导,大标题下,不仅有淳于教授风采十足的照片,还有母校授予他终身名誉教授的消息,还有诸如他在演讲时“……座无虚席。一个女研究生给他献花上讲台时不慎滑了一跤、淳于教授下了讲台去搀起她、并把这束鲜花当场转送她……”等等的花絮。
“爸爸,他真的来了?!”大喜过望的宁可,禁不住喊出来。但一看报纸日期,她就失望了:这事都过去好些日子了,淳于抱朴是不是早已回美国或者又到别的地方去了?
“他是不久前来过,这次,他到北京,倒是来了我们家……”父亲慢吞吞地说。
“那你怎么不及时告诉我?”
“我怎么告诉?他来的那天,我们正好没在家,到医院给夕夕复查去了呢!”
宁可长叹一声。父亲做什么事情都那么慢条斯理,就像他和淳于抱朴先生在小学和初一是同班同学这样的消息,也是那年《环球博览》一篇文章,报导了淳于抱朴的新成就、刊登了他和他的作品的大幅照片时,父亲才慢吞吞地说出口的。
如果父亲老早就透露这一层关系并为此牵线,那么,她也不会为能够有机会联络并准备独家采访他而大费周折了。这个老爸!
宁可说:“那他现在又去哪里了呢?是不是又回美国或者……”
父亲又慢吞吞地摸出一个开口的薄薄的信封,慢悠悠地说:“那我倒不太清楚。他只说过这次要在中国多住些日子,可能还会来H城。我也不知道他的行踪。喏,这是他的……对,他特别说过,你给他写过好几封信,这张名片这封信要我交给你。他还说,如果老早就知道你就是我的女儿,他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辞谢推诿你去采访了。他还说,半年前他去冉杰那里讲课,说起来,才知道我们是一家……”
冉杰就是宁可的哥哥。
宁可接过信封,里头果然装了一纸淳于抱朴亲笔写的短笺和一张名片。
这老爸真是的,现在才说!宁可一急,猛地动了一下身子,一阵钝钝的疼痛立时传遍全身。“那你就……不不,老爸,你们多久,是不是几十年都没见过面?你就没和他好好聊一聊?你至少得好好请他吃顿饭吧?”
“请他?我倒是打算来着,可是,挨得上吗?你想想,他现在是美籍华裔,世界名人,那么多人围着他前呼后拥的。他的这封信和这张名片,对了,这还是他临走前又专门寄到我们家的,才……因为他亲自找上门时扑了个空。你看你看,我又在说倒装句了!食言食言,该掌嘴!”
这老爸,什么时候都想得起开玩笑!就像妈妈说的,老虎追到屁股后他也会问老虎:今天你喂过了没有?
老爸就是那样的人!
宁可又急道:“那你起码得问问他的行程呀?”
“怎么问呀,又没见着本人。而且,他给我说这干吗呀?总是被人包围,前呼后拥的,这就是名人之累。所以,还是我们平民百姓好……”
宁可急着插道:“那你也可以回个信问个大概呀!”
“我?唉,可可,你要知道,人与人……就是古话说的,有缘千里能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就是这样,我刚才说的,他说过可能要来H城的,说不定真会来的,那时你们不可以见面了么……”
这一回,又轮到母亲着急了。她怕父女俩关于淳于的无休止又不着边际的议论,过多侵占了他们宝贵的探视时间。“哎呀,我说老头子,你就不能少来这些‘危地马拉’新闻?你尽跟可可说这些没用的话做什么?”
“怎么是没用的?是可可她要问我么?”父亲反驳道。“难道是我耽误了人家的委托?幸亏当事人都在场,宁可你可要为爸爸辩诬……”
“好啦好啦!老头,我可没功夫跟你打嘴仗。一会我们不是还要去给可可买点东西,还要去……”
“妈,爸爸。你们什么也不要忙,什么也不用给我买……对了,我那里乱得很,待会你们是不是先到我们报社招待所住下,再找个钟点工把我那个小窝打扫打扫……”
“这你就别操心了!我们还不知道你那个乱劲!”
“爸爸,淳于叔叔,哎,是该叫他伯伯还是叔叔?他比你大还是小?”
“差不多吧?好像我们还是同庚,记不清生月谁大了,叫伯伯叔叔都没有关系。哦,‘难分伯仲’,对,伯和仲还是有大小的。以后若是见了他,还是尊称他伯伯为好……”
“爸爸,你看他这张名片上怎么还印着清华的校徽哩?”
“这?我倒没留意,可能是别人给印的吧?对了,清华的名誉教授嘛!据我所知,淳于他也是素来不喜张扬的,名片嘛,只不过是留个联络地址而已,淳于他……”
“看来,这次我又不一定能见淳于先生了……”宁可泄气地说。
“你着什么急呀,先养好伤再说,淳于他……”
“看你们父女俩,淳于淳于的,可可,当年你爸爸跟我谈恋爱约会,都没有这样热热切切地念叨过我……”
父亲一本正经地反驳:“看看,说你是个‘心不在焉的教授’,一点没错,记性这么差。”
父亲这一说,宁可很快想起了爸爸曾经给妈妈起的外号——她小时候,印在台历上关于心不在焉的教授的系列幽默小故事,曾引得家里笑声一片。而这‘心不在焉的教授’就是妈妈那时得的雅号。
爸爸曾“揭发”妈妈:当年爸爸追妈妈时,妈妈回的第一封信,就揭他的短——她讽刺爸爸还是语言学家哩,一点不懂精练,一封217字的信,光写妈妈名字就七次,一共占了21个字。
“所以,可可,到你出生给你起名字时,你妈妈坚持让你姓她的姓,我也只好让步,好吧,儿子姓我的,女儿姓你的,你爸爸我最懂得男女平等,一向尊重你们女同胞的权益。连象征传宗接代的儿女姓谁的姓这样的大事,都让步,可可你说是不是……”
“算啦,别得便宜卖乖,那是我们先说好抓阄时抓了我的,你不好赖啦!哼,七老八十你还在女儿面前耍赖皮……”
“哎呀,爸爸妈妈,我说你们俩真逗!我刚才是想问淳于先生……”
“看看看看,又来了,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我也说你,宁可,你也是满口淳于淳于的,莫不是也像那些女孩子一样,要做他的追星族么?”母亲很不以为然地再次指着报角的又一条新闻花絮,让宁可看。
可不是么,那报屁股上,一条爆料的新闻花絮,这样写道——
“……这个女孩,没得到报告入场券,在淳于抱朴先生下榻的宾馆台阶上坐了大半夜!当人问起原委时,她大大方方回答说:我不但想追他,还想嫁给他!做人要做这样的人,嫁人要嫁淳于抱朴这样的老公……”
母亲又重重地唉了一声:“现在的女孩真是,这样的话都张口就来……”
“那有什么奇怪的?”宁可道。“开放的社会,活泼的思想,而新闻自由最大的标志就是谁都不用隐瞒自己的观点……“
“啧啧,还振振有词哩,莫不是你也有这等想法?你要是那个女孩,你也会这样说?!”
“那可没准!”
“可可,你可别说疯话!”
宁可知道,这句话确实不仅仅让母亲、也会让父亲吓一跳,而母亲肯定会紧追不舍。
她笑了笑,又说:“妈妈,看你吓的。我即使有这样的傻念头,还没有这样的好命哩!”
“那你是什么命?傻丫头?!”
“我?!我要是有这样的好命,就不会……”她顿时想起了烈烈说过的话:“就不会买盐也生蛆!”
“什么?可可,你说什么?”
“没有什么,不过一个比喻……”
“比喻固然能使语言生动,但是,恰当,是第一要素。”父亲郑重地不失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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