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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古穿今]凤过青山-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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息栈皱眉看了一眼身后,道:“当家的先走,我收拾。”
“那几个人手里有枪,麻烦。你只管往前走,过了红柳湾是党河,你认得回山的路,自去回山!”
息栈一脸冰冷,嘴角很顽固地扯出一句:“你是当家的,当然应该你先走,我断后!”
镇三关浓眉一跳,低吼道:“俺镇三关绺子里的规矩,遇上个事儿从来都是掌柜的擦沟子,论排号也轮不到你个小羊羔!”(1)
二人在马上争执了几句,后边的四匹烈马已经越追越近。为首的大头兵一拉枪栓,刺耳的金属碰撞声铿锵有力,嘴里吼道:“马贼镇三关!给爷爷们站住!不然老子开枪啦!”
息栈凤眉倒竖,一脸酒意涌动下的红潮,忽然愤愤地张口,冲大掌柜吼了一句:“让你走你就走么,还说什么,恁的啰嗦烦人!!!”
黑眸倏然抛出两枚寒光,狠狠盯了男人一眼,扯过长衫的一角掖进裤腰,飞速从背上卸下了剑。
镇三关被这少年吼得莫名一愣,你说啥?他娘的,到底你是掌柜的还是我是掌柜的?简直是颠倒了,你还敢吼我???
未及回骂,息栈已经双脚离蹬,蹿上了马背,扭身一脚飞踹马鞍,借力使了个小燕腾空,掠上了树梢!
少年的身影翩若惊鸿,宛若游龙,夜魅之中穿越枯干的树梢,以极快的身法向那四名追兵袭去。
黑森森的夜空之下,倏地迸出白灼灼的一道冷冽清光,如同彗星摆尾,破暮而出,划长空而坠!
镇三关这还是平生第一次见到,息栈祭出承影凤剑插人!
承影照空,树舞风鸣。
剑气破云,掠上苍穹!
看过一次才知晓,以前那个什么雏鸾刃,一尺来长而已,短小精悍,其实就是防身的小物件儿。纯属小孩子过家家,闹着玩儿的,随便戳一戳人,戳着谁算谁倒霉!
镇三关掉过马头急急回转,黑暗之中只看到一颗血肉模糊的头颅斜飞而来!
惊得他一低头,一闪身,那头颅飞过他的头顶,“砰”得一声砸到一旁的树干之上,滚落在地。
已经没有人再顾得上镇三关,那三条枪纷纷上膛瞄向天空,胡乱“砰”、“砰”地放枪。
树梢之上某个决然的身影,淬刃一划,腰身一拧,使出凤卷朝霞之式,剑花狂舞,灵动翻飞。那一枚通体柔软却不失坚韧的三尺长剑左挑右抿,前削后剐,上缠下敛,斜劈侧砍!
“哗哗哗”一阵凌厉的剑气掠过之后,镇三关目瞪口呆地看着不远处那三个大活人,转眼就变成了三只血葫芦!
脑瓢子已经不知道被剑尖抛到了何方,只剩下三具冒着血的腔子还坐在马上,血肉臊子四溅,染得这黄土岗上劣迹斑斑。
眼前那少年面色鸷酷,凤目含冰,单薄的嘴角紧扣着炙烈的愤怒。
这时手中长剑竟然狠命戳进一个已经脱了头颅、却仍在抽搐抖动的胸腔,狠狠一拧手腕,瞬间就将那副腔子搅得四分五裂,大卸成了十八块!
镇三关目睹此景,大为惊骇,后颈冰凉,脊背浮起一片冷汗。
漂浮在空中的那一张雪白脸孔,如纸如尘,如魅如妖!面色中爆出完全陌生的阴狠和狰狞。眼前这几句断头身在少年的眼中,无异于一排没有活气儿的稻草人,削起来如同砍瓜切菜一般。
大掌柜正待开口,转眼间,第二具断头的腔子也已被凤剑轻松凌厉地分了尸,剔了骨!
唬得他忍不住大喊:“息栈!够了,够了!别打了!停手了!……咱该走了!”

注:
(1)擦沟子:擦pp,因为pp的那个形状,有一道沟。这里取比喻意,在匪帮行动中是负责断后的意思。
19、夜夜心碧海青天【配图】  
第十九回。夜夜心碧海青天
整个黄土岗万籁俱寂,夜枭皆已惊飞逃窜,空留几株孤零零的老树,树皮斑斑□,鬼棘眼似的树疥哗然瞪视着天空。
听了掌柜的这一吼,少年的飘忽身形一扯,倏然回力,挂到了树梢之上。柔韧的凤身翩然斜倚在枝头,一根长辫从肩头垂落,双目顿了一顿,凝视镇三关。
大掌柜低声吼道:“够了!别打了!赶快回转,再来了追兵就不好了!”
少年愣了一愣,眼神中的寒光缓缓退去,抽离掉的心思似乎慢慢转回了胸口。也没有答话,身形轻轻飘落于地,飞快拾起了四散跌落的几杆长枪递给掌柜的,又再次腾空,飘飘然掠上了百步开外自己的那一匹马上。
二人一路疾驰,过了党河水,不远处就是野马山口,后无追兵,心下稍定。
镇三关侧目看了看少年,终究忍不住说道:“小剑客,刚才下手太狠了。把人拾掇了也就罢了,用不着剥皮削肉,斩头分尸的!”
少年仍然没有吭声。
月光之下,一双细目清冷无波,一张玉面苍白无暇。
只有帽檐和衣服前襟上的一片血迹,赫然昭示着刚刚进行的那一场屠戮。
半晌,少年缓缓弓起了背,头慢慢低下,额头抵住马颈,身子有些颤抖,呼吸渐显急促。
镇三关问道:“唉?咋样了,小剑客?”
息栈暗自按住气海穴,轻轻揉动,额头冒出虚汗,脸颊尽露苍白,轻声吁道:“没怎样……有些疲累……”
两手紧紧攥住缰绳,身子在马上抖动颠簸,面色愈加难看。
这一日偷窥云雨,情欲涌动,阳气外泄,冷酒伤身,早就是心思恍惚,腿脚疲软。刚才又一时迁怒,犯了倔劲儿,勉强念动心诀,摆开凤式大招,一顿砍头切菜,身体确是支持不住剑气的强劲内噬。
镇三关偏过身子凑近了,沉声问道:“伤着了咋的?行不行了?”
息栈皱眉不语。
镇三关一把拽住他的手臂:“过我马上来,我带着你!”
息栈气息沉弱,喉间哽咽:“不必。”
话音未落,软绵绵没了力道的身子已经腾空,歪歪斜斜地落到了大掌柜的怀里。
“坐稳当了,抓住喽,别掉下去!”男人的声音带动胸腔的阵阵共鸣,回荡在少年耳畔。
息栈此时侧身蜷着,两腿顺在一边儿,分明是个女子被男人带在马上的姿势,弄得他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十分地不甘心,不情愿,忍不住争辩道:“我没事,就是累了……我自己能骑马。”
镇三关鼻子里哼出一声:“你这小羊羔啊,就是他娘的脾气挺倔!老子早看出来了,你太要强!”
“我……”
“那几个鸟人不就是张口调戏你几句么!你也至于的,竟就把那几人给剐了,咳,可是不敢得罪了你!上回让你给骟了的那俩伙计,现在还残废着呢。俺又不能把人随便给打发下山,只能养在绺子里。老子这绺子又不是皇宫,又不需要养一群公公!”
“我……”
息栈被堵得没话说,不知如何分辩,心头一抽,像是被鸾刃戳进了心室。蓦然垂下了头,难过了起来。
头顶上的男子沉声笑了起来,声线有意地缓拢柔和,下巴轻轻磕着息栈的头顶:“咋个了,小羊羔,这几天心情不爽?有啥事儿就跟老子说说。”
“没有。”
息栈踌躇了半晌,忽然开口问道:“当家的刚才讲,出了事都是你去断后,护着别人的……以前都是这样?”
掌柜的爽利说道:“唔,当然!俺镇三关不能白当这个大掌柜,让伙计们听俺发号施令。真要是有个事儿,老子当然得冲在前头,揽在后头,不能把绺子的伙计们撇下,俺自己逃命去吧?”
息栈仰脸凝视男子泛着青黑色胡茬的硬朗下巴,离得如此之近,几乎忍不住想要伸手用指尖触摸,却骤然听到这话,心中顿时惆怅,竟然生出了一丝失望!
还以为……
以为你是想护着我……
原来终究是落花空自黯然神伤,流水恁的悠悠无情!
却又听到掌柜的缓缓说道:“小羊羔,下次碰上个危险,别愣愣地就往上冲,你的剑再厉害,也有挡不住枪子儿的时候,明白么?俺知道你很仁义,想护着老子,可是你也别瞎整,别伤着自己,见着手雷和枪什么的,别再闷头往前揽,记住了?”
“嗯……”
息栈心思百转纠结,不由自主拉住了大掌柜的缎袄衣襟,在手心里萦绕揪扯,透过眼前的雾气,望着那泛青的见棱见角的下巴,轻声说道:“他们喊你的名号,是要抓你的,又不是来抓我。以后再碰上这样的事,你只需先走,不要管我!”
“那哪行,把你抓去了老子也不能应啊!”男子的喉结轻轻颤动,空气中的沉缓声波,脉脉地流入少年的耳廓。
“即使抓了我,也不碍你绺子的事……”
“这话说的,你不是俺绺子的人?”
“我……多我一个,你的绺子又不能顶天;少我一个,也不妨事。”
其实什么绺子不绺子的,这是你的绺子,又不是我的。当初上山,还不是因了你……
咬牙闭眼,心里无数遍痛骂,还是忍不住将身子靠了上去。
头顶轻磕着下巴,脸颊贴着胸口,枕着一片宽厚的胸膛,揣着那一份温暖的垂怜。既然无法抗拒,何必固执地坚守,不如放纵心情……
那一夜回到绺子,也没有惊动旁人,大掌柜的扶着少年进了屋子。
息栈却急着去厨房烧热水泡澡。
镇三关撇嘴道:“你说你累不累啊,你那个澡还天天洗啊?你也忒喜欢刷洗了!”
息栈被呛得苦笑:“当家的,这不叫刷洗!……”
小爷听见这词儿就浑身不舒服!
镇三关笑了:“呵呵呵呵~~~,老子仨月也未必洗一次,你还三天就洗一次,就你干净!还不是要跟大伙吃住都在一起,老子看你能干净几天!”
息栈白了这男人一眼,心想,我到是不想跟你们这些腌臜玩意儿吃住都在一起,小爷有什么办法?还不是捏着鼻子忍着!
撑着虚弱的身子烧了一大锅热水,倒进木桶,躲进厨房的内间。
镇三关还是不放心,滴溜溜地回转,进来瞄了一眼,又问:“你咋个在厨房洗,不进屋里洗?这厨房里冷,连个火盆、火炕都没有!”
“……这里清净,屋里人多。”
“哎呦!你这娃子,真他娘的穷讲究!你这就叫那个啥……少爷的身子,土匪的命!呵呵呵呵~~~~”
大掌柜的不以为然地关上门走了。
息栈迫不及待的钻进水桶,热浪包裹周身,顿时舒服了很多。
寒气慢慢逼退,热汗溢出身体,额头的汗水淌过鼻尖,缓缓滴下。刚才还瘫软无力的四肢,此时顺着荡漾的水波缓缓吐纳,紫霄真气在经脉中流淌。
心中忽然一动,伸手去衣物里摸出一个金线掐丝铜盒子,打开盖子,闻起来香气四溢,赶忙倒一些在洗澡水中。
口中默默念动暖玉生香引,垂目呆望水中泛起的涟漪,心思也随之止不住地晃动,惆怅……
没过几天,大掌柜的在绺子里跟几个头领宣布,要升小息栈做八梁之一的“扶保柱”。
这差事说白了,就是大柜的贴身保镖!
黑狍子第一个爆了:“啥?当家的,你让这娃子当扶保柱儿?他才进咱绺子里几天呐!”
慕红雪也很诧异:“当家的,你身边儿每天跟着的人,还是得找个可靠的伙计。”
镇三关仰脸横在椅子上,悠哉挑眉道:“咋个,小剑客不可靠?”
慕红雪皱眉道:“我不是说他不可靠……各绺子里做扶保柱儿的,都是大柜的子侄亲属,绝对信得过的铁卫,很少有用外人的……”
“嗯,是,老子孤家寡人一个,没子侄亲戚。再说,吴三儿也不是俺什么人,还不是为了俺把命丢了。”
“吴三都跟了你多少年了,那是老掌柜一手栽培的几个娃子,留给当家的你用的……”
镇三关垂眼思虑片刻,转脸看向丰老四:“四爷你说呢?”
军师察言观色一番,慢条斯理说道:“依鄙人看来,这小剑客,人物是不错的,资质很美,手上脚上的功夫没的说,让他在当家的身边保驾,倒是个上好人选。只是……这娃子上山时日太短,只怕绺子里众人不服……”
“呵呵,小剑客头一次出门儿做活儿,跟着小红就干得不错,也算立了功,还歪打正着帮老子把毕老头子那一箱子白银给找出来了,痛快!前几天跟俺下山,又替老子插了几个人……”
“哦?他插了什么人?”
“老子在阿克塞,撞见几个马家军的手下,不知怎的认出来了,追了来,被小剑客料理了。他奶奶的,这小子出手也是真够狠,看得俺都走魂儿了!把那几个跳子都给大卸八块儿了!”(1)
军师听得微微皱眉,沉声问道:“这人物手上的确是厉害,当家的若是将来治不住他又将如何?搁在身边儿能放心?”
黑狍子插嘴:“就是!就那小崽子手里拿一把小锥子,整天阴沉个脸,这人要是搁在俺身边儿,俺都睡不着觉!指不定啥时候急了,戳俺一锥子,脖子就穿个透明窟窿!”
镇三关笑了:“哈哈哈哈~~~!四爷呀,你也啰嗦起来了!那话是你说的不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老子觉得这孩子不错,脑子也机灵,说话办事靠谱。就是他娘的枪法忒差劲了,只能打死物,连个鸟都打不中,回头俺得好好调教调教!”
黑狍子腮帮上的肉一横,撇嘴道:“啧啧,俺算是看出来了,红姑奶奶,你过景儿了!当家的现在最疼的是那小剑客!”
慕红雪踹了那黑厮一脚,“呸”了一句。
息栈后来听到军师传话说让他做扶保柱,自然是十分诧异,却没有张嘴多问,默默地应承了。绺子里的事务,他懂得不多,也懒得上下打听,掌柜的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给镇三关护驾?
其实自己一直都在给他护驾,哪里还用得着这人张口吩咐……
只怕他还嫌弃自己碍手碍脚,没见过世面,脑袋也不灵光,连个手雷都不认识……
他只问了一句:“当家的缘何身边没有保镖?”
军师答:“以前那个躺了。”
“怎的躺了?”
“出门做活儿,起跳子了,替大当家的挡了枪子。”
息栈没有答话。
军师盯着少年的眼睛,缓缓说道:“尸首都没捡回来,让人吊在玉门的城门口,吊了一个月,肉都被鹰鹫吃了个干净,就剩下干枯的骨头架子,在冷风里飘着。”
息栈的目光对上军师审视的眼睛,眸色如沉池静水,面无表情地回答:“军师的意思,息栈明白了。”
丰老四心想,这少年确是极端聪明,说什么都明晰,干脆直接了当地问:“娃子,你敢不敢给当家的挡枪子儿?”
“枪子还没挡过,挡过手雷。”
“不怕死?”
“已是死过一次的人,知晓了那个滋味,再死一次又何妨?”
“好,小剑客,以后你就住原来吴三儿住的那屋,离掌柜的屋也不远。给你个单间儿!”
“单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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