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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曼斯菲尔德庄园-第9章

小说: 曼斯菲尔德庄园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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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普莱斯小姐,”克劳福德小姐一走到彼此可以听得见的地方便说,“我来向你表示歉意,让你久等了——我没有理由为自己辩解——我知道已经超过时间了,知道我表现得很不好。因此,请你务必要原谅我。你知道,自私应该永远受到原谅,因为这是无法医治的。”
范妮回答得极其客气,埃德蒙随即补充说:他相信范妮是不会着急的。“我表妹即使想比平时骑得远一倍,时间也绰绰有余,”他说。“你叫她晚动身半个小时,她倒因此更舒服了。云彩现在出来了,她骑起来就不会像先前那样热得不好受了。但愿你骑了这么久没把你累着。你还得走回家,你要是不用走回去就好了。”
“跟你说实话,骑在马上一点也不累,”克劳福德小姐一边说,一边由埃德蒙扶着跳下马背。“我很结实。只要不是做我不爱做的事,无论做什么我都没累过。普莱斯小姐,真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我衷心希望你骑得快快活活的,也看望这匹心爱的、讨人喜欢的、漂亮的马样样令你满意。”
老车夫一直牵着他那匹马在一旁等着,这时走过来,扶范妮上了她自己的马,随即几个人便动身朝庭园的另一边走去。范妮回过头来,看见那两个人一起下坡向村里走去,她那忐忑不安的心情并未得到缓解。她的随从夸奖克劳福德小姐骑马多么机灵,自然也不会让她心里好受。克劳福德小姐骑马的时候,他一直在旁边观看,那兴趣和她范妮的兴趣几乎不相上下。
“看到一位小姐骑起马来这么大胆,真是一桩赏心乐事啊!”他说。“我从未见过有哪个小姐骑得这么稳当的。她好像心里一点也不害怕。跟你大不一样啊,小姐。你从开始学骑马到下一个复活节,整整六年了。上帝保佑!托马斯爵士第一次把你放在马背上的时候,你抖得多厉害啊!”
到了客厅,克劳福德小姐也备受赞扬。两位伯特伦小姐十分赏识她那天生的力量和勇气。她像她们俩一样喜欢骑马,一开始就骑得这么好,这一点也像她们俩。两人兴致勃勃地夸赞她。
“我早就知道她肯定会骑得很好,”朱莉娅说。“她天生就适合骑马。她的身材像她哥哥的一样好。”
“是的,”玛丽亚接着说,“她也像她哥哥一样兴致勃勃,像她哥哥一样充满活力。我认为,骑马好不好跟一个人的精神有很大关系。”
晚上道别时,埃德蒙问范妮第二天是否想骑马。
“不,我不知道。如果你要用马,我就不骑了。”范妮答道。
“我自己倒是不会用的,”埃德蒙说。“不过,你下次想待在家里的时候,克劳福德小姐可能想要多骑一些时间——说明了,骑一上午。她很想一直骑到曼斯菲尔德共用牧场那儿,格兰特太太总跟她说那儿风景好,我毫不怀疑她完全可以骑到那儿。不过,随便哪天上午都行。要是妨碍了你,她会十分抱歉的。妨碍你是很不应该的。她骑马只是为了快乐,而你是为了锻炼身体。”
“我明天真的不骑,”范妮说。“最近我常出去,因此宁愿待在家里。你知道我现在身体很好,挺能走路的。”
埃德蒙喜形于色,范妮为此感到宽慰,于是去曼斯菲尔德共用牧场之事,第二天上午便付诸于****了——一行人中包括所有的年轻人,就是没有范妮。大家显得非常高兴,晚上议论的时候更是加倍的高兴。这类计划完成一项,往往会引出第二项。那些人去过曼斯菲尔德共用牧场之后,都想在第二天去个别的什么地方。还有许多风景可以观赏,虽然天气炎热,但是走到哪里都有阴凉小道。一群年轻人总会找到一条阴凉小道的。一连四个晴朗的上午就是这样度过的:带着克劳福德兄妹游览这个地区,观赏这一带最美的景点。事事如意,个个兴高采烈、喜笑颜开,就连天气炎热也只当笑料来谈——直到第四天,有一个人的快乐心情被蒙上了一层浓重的阴影。此人就是伯特伦小姐。埃德蒙和朱莉娅接到邀请去牧师府上吃饭,而她却被排除在外。这是格兰特太太的意思,是她安排的,不过她倒完全是一片好心,是为拉什沃思先生着想,因为估计这天他可能到庄园来。然而,伯特伦小姐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损害,她要极力靠文雅的举止来掩饰内心的苦恼和愤怒,直至回到家中。由于拉什沃思先生根本没来,那损害就越发沉重,她甚至都不能向拉什沃思先生施展一下她的威力,以求得一点慰藉。她只能给母亲、姨妈和表妹脸色看,搅得她们在吃正餐和甜点时,一个个全都忧郁不已。
在十点到十一点之间,埃德蒙和朱莉娅走进了客厅,夜晚的空气使得他们面色滋润,容光焕发,心情畅快,与坐在屋里的三位女士样子截然不同。玛丽亚在埋头看书,眼都不抬一下,伯特伦夫人半睡不睡,就连诺里斯太太也让外甥女闹情绪搅得心绪不宁,问了一两声有关宴会的问题,见无人答理,似乎也打定主意不再做声。那兄妹俩一心在称赞这个夜晚,赞美天上的星光,有一阵子心里没有想到别人。可是,等话头第一次断下来的时候,埃德蒙环顾了一下四周,问道:“范妮呢?她睡觉了吗?”
“没有,我想没有吧,”诺里斯太太答道。“她刚才还在这儿。”
从长长的房间的另一端传来范妮轻柔的声音,大家这才知道她在沙发上。诺里斯太太便骂起来了。
“范妮,一个人待在沙发上消磨一个晚上,你这是犯傻呀。你就不能坐到这儿,像我们一样找点事儿干?你要是没有活干,这教堂济贫筐里有的是活给你干。我们上星期买的印花布还都在这儿,动也没动。我剪裁花布差一点把背都累折了。你应该学会想到别人。说实在的,一个年轻人总是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这也太不像话了。”
她的话还没说到一半,范妮已回到她桌边的座位上,又做起活来。朱莉娅快活了一天,心情非常好,便为她主持公道,大声叫道:“姨妈,我要说,范妮在沙发上待的时间比这屋里的哪个人都不多。”
“范妮,”埃德蒙仔细地看了她一阵之后说,“我想你一定是犯头痛病了吧?”
范妮无可否认,不过说是不严重。
“我不大相信你的话,”埃德蒙说。“我一看你的脸色就知道了。你病了多长时间啦?”
“饭前不久开始的。没什么,是热的。”
“你大热天的跑出去啦?”
“跑出去!她当然跑出去啦,”诺里斯太太说。“这么好的天气,你想让她待在家里?我们不是都出去了吗?连你母亲都在外边待了一个多小时。”
“的确是这样,埃德蒙,”伯特伦夫人加了一句,诺里斯太太对范妮的厉声斥责把她彻底吵醒了。“我出去了一个多小时。我在花园里坐了三刻钟,范妮在那儿剪玫瑰,确实是很惬意,不过也很热。凉亭里倒挺阴凉的,可是说实话,我真害怕再走回冢。”
“范妮一直在剪玫瑰,是吗?”
“是的,恐怕这是今年最后的一茬花了。可怜的人儿!她也觉得天热,不过花都盛开了,不能再等了。”
“这实在是没有办法呀,”诺里斯太太轻声细语地说。“不过,妹妹,我怀疑她是不是就是那时候得的头痛。站在大太阳底下.,一会儿直腰、一会儿弯腰地剪花,最容易让人头痛。不过我敢说,明天就会好的。你把你的香醋给她喝点,我总是忘带我的香醋。”
“她喝过啦,”伯特伦夫人说。“她第二次从你家回来,就给她喝过了。”
“什么!”埃德蒙嚷道。“她是又剪花又跑路,在大太阳底下穿过庭园跑到你家,而且跑了两次,是吧,姨妈?怪不得她头痛呢。”
诺里斯太太在和朱莉娅说话,对埃德蒙的话置若罔闻。
“当时我怕她受不了,”伯特伦夫人说。“可是等玫瑰花剪完之后,你姨妈想要,于是,你知道,必须把花送到她家去。”
“可是有那么多玫瑰吗,非要叫她跑两趟。”
“没那么多。可是要放在那个空房间里去晾,范妮不巧忘了锁房门,还忘了把钥匙带来,因此她不得不再跑一趟。”
埃德蒙站了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说道:“除了范妮,再派不出人干这个差使了吗?说实在话,妈妈,这件事办得非常糟糕。”
“我真不知道怎样办才算好,”诺里斯太太不能再装聋了,便大声叫道,“除非让我自己跑。可我又不能把自己劈成两半呀。当时我正和格林先生谈你母亲牛奶房女工的事,是你母亲让我谈的。我还答应过约翰·格鲁姆替他给杰弗里斯太太写封信,讲讲他儿子的情况,这可怜的家伙已等了我半个钟头。我想谁也没有理由指责我什么时侯偷过懒,但我的确不能同时做几件事。至于让范妮替我到我家里去一趟,那也不过是四分之一英里多一点,我想我要她去没有什么不合理的。我常常不分早晚,日晒雨淋,一天跑三趟,可我一句话也没说过。”
“范妮的气力能顶上你一半就好了,姨妈。”
“范妮如果能经常坚持锻炼,也不会跑这么两趟就垮掉。她这么久没有去骑马了,我认为她不骑马的时候就该走一走。她要是天天骑马的话,我就不会要她跑那一趟。不过我当时心想,她在玫瑰丛中弯那么长时间的腰,走一走反而会对她有好处,因为那种活干累了,走走路最能提精神。再说当时虽然烈日当头,但天气并不很热。咱俩私下里说句话,埃德蒙,”诺里斯太太意味深长地向伯特伦夫人那边点了点头,“她是剪玫瑰和在花园里跑来跑去引起头痛的。”
“恐怕真是这样引起的,”伯特伦夫人比较坦率,她无意中听到了诺里斯太太的话,“我真怕她的头痛病是剪玫瑰时得的,那儿当时能热死人。我自己也是勉强捱得住的。我坐在那儿,叫住哈巴狗,不让它往花坛里钻,就连这也让我差一点受不了。”
埃德蒙不再答理两位太太,闷声不响地走向另一张桌子,桌上的餐盘还没有撤走。他给范妮端了一杯马德拉白葡萄酒,劝她喝下大半杯。范妮本想推辞,怎奈百感交集,热泪盈眶,饮酒下肚比张口说话来得容易。
埃德蒙虽然对母亲和姨妈不满,但他对自己更加气愤。他没把范妮放在心上,这比两位太太的所作所为更为糟糕。如果他适当地考虑到范妮,这种事情就决不会发生。可他却让她一连四天没有选择伙伴的余地,也没有锻炼身体的机会,两个没有理智的姨妈不论叫她做什么事,她都无法推托。一想到接连四天使她失去了骑马的权利,他感到很是惭愧,因此十分郑重地下定决心:尽管他不愿意扫克劳福德小姐的兴,这样的事情再也不能发生。
范妮像她来到庄园的第一个晚上那样心事重重地上床了。她的精神状态可能是她生病的原因之一。几天来,她觉得自己受人冷落,一直在压抑自己的不满和妒忌。她躲在沙发上是为了不让人看见,就在她靠在沙发上的时候,她心头的痛苦远远超过了她的头痛。埃德蒙的关心所带来的突然变化,使她几乎不知道如何支撑自己。
就在第二天,范妮又开始骑马了。这是个清新宜人的早晨,天气没有前几天那么热,因此埃德蒙心想,表妹在健康和玩乐方面的损失很快便会得到补偿。范妮走后,拉什沃思先生陪着他母亲来了。他母亲是为礼貌而来的,特别是来显示一下她多么讲究礼貌。本来,两个星期前就提出了去索瑟顿游玩的计划,可后来由于她不在家,计划一直搁置到现在。她这次来就是催促大家执行计划的。诺里斯太太和她的两位外甥女听到又重新提出这项计划,心里不胜欢喜,于是大家都同意早日动身,并且确定了日期,就看克劳福德先生能否抽出身来。姑娘们并没有忘记这个前提。虽然诺里斯太太很想说克劳福德先生抽得出身来,但她们既不想让她随便做主,自己也不愿冒昧乱说。最后,经伯特伦小姐提示,拉什沃思先生发现,最妥当的办法是由他直接到牧师府上去面见克劳福德先生,问一问礼拜三对他是否合适。
拉什沃思先生还没回来,格兰特太太和克劳福德小姐便进来了。她们俩出去了一阵,回来时跟拉什沃思先生走的不是一条路,因而没有遇见他。不过她们安慰众人说,拉什沃思先生会在牧师府上见到克劳福德先生的。当然,大家又谈起了索瑟顿之行。实际上,别的话题也很难插进来,因为诺里斯太太对索瑟顿之行兴致勃勃,而拉什沃思太太又是个心肠好、懂礼貌、套话多、讲排场的女人,只要是与她自己和她儿子有关的事情,她都很看重,因而一直在不懈地劝说伯特伦夫人,要她和大家一起去。伯特伦夫人一再表示不想去,但她拒绝起来态度比较温和,拉什沃思太太依然认为她想去,后来还是诺里斯太太提高嗓门讲的一席话,才使她相信伯特伦夫人讲的是实话。
“我妹妹受不了那份劳累,请相信我,亲爱的拉什沃思太太,她一点也受不了。你知道,一去十英里,回来又是十英里。这一次你就不要勉强我妹妹了,就让两个姑娘和我自己去,她就免了吧。索瑟顿是唯一能激起她的欲望,肯跑那么远去看一看的地方,可她实在去不了呀。你知道,她有范妮·普莱斯和她做伴,因此丝毫不会有什么问题。至于埃德蒙,他人不在没法表达自己的意见,我可以担保他非常乐意和大家一起去。你知道,他可以骑马去。”
拉什沃思太太只能感到遗憾,不得不同意伯特伦夫人留在家里。“伯特伦夫人不能跟着一起去,这是莫大的欠缺。普莱斯小姐要是也能去的话,我会感到无比高兴,她还从来没有去过索瑟顿,这次又不能去看看那地方,真遗憾。”
“你心肠真好,好极了,亲爱的太太,”诺里斯太大嚷道。“不过说到范妮,她有的是机会去索瑟顿。她来日方长,只是这次不能去。伯特伦夫人离不开她。”
“噢!是呀——我还真离不开范妮。”
拉什沃思太太满心以为人人都想去索瑟顿看看,于是下一步便想把克劳福德小姐加入被邀请之列。格兰特太太虽然在拉什沃思太太来到这一带之后,还一直没有去拜访过她,但她还是客客气气地谢绝了对她本人的邀请,不过她倒乐于为妹妹赢得快乐的机会。经过一番劝说和鼓动,玛丽没过多久便接受了邀请。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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