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相公要问斩-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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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华不能多说什么，于扬这样做，是很对的，这个地方，很悲哀的感觉，明明天气很好，但是她觉得灰暗。
半夜相会
看到这样的一个宜城，郑华在开始时就认为会看到很多愁眉苦脸的人，会看到很多抱怨的人，会看到，和这里的氛围一样的人心，但是显然不是。
先不说那个整天想着再上战场的冯四毛，自己屋子里的那三个女人和四个孩子就是笑脸迎人的，七张黑乎乎的脸，却笑的真诚，仿佛就是暗淡的景色下的阳光——即使是黑的。
来这么远的边关，即使是在大胆的人，也会害怕吧？何况，还没有认识的人，但是，这些人倒是让郑华和钱绣冲淡了不少内心的彷徨。
“夫人，你那么远来这里一定很累了吧？外面冷，到屋里吧。”看似主事的一个和赵婶差不多年纪的妇人，只是赵婶是富态的，而这人却是瘦骨嶙峋的——确实可以这么说，即使穿了厚厚的衣服，但是那双手明明白白地说明了和骨头的差距很小很小……
“夫人，这是春花嫂子。”冯四毛粗声粗气地开口，然后指挥着自己的手下倒一边屋子里去了。
那个叫春花的妇人在脏兮兮的裙摆上揉搓着自己的手，想要帮着几人提些东西又似乎是怕弄脏了东西。
郑华第一眼就对她有了好感，接过赵婶手里的于媛，小于媛现在头上“星星点点”只是有些头发，睁着一双大眼睛，但是却没有哭，然后看着赵婶和老庄大包小包带了东西，一起往里面走了。
其他两个妇人一个年级颇大，一头灰白相间的白发，另一个倒是挺年轻的，个子很矮，两人都不曾开口，那个年轻的一直带点羡慕地看着衣着光鲜的几人。而四个孩子，都是差不多的打扮，年纪不大，郑华一眼过去连男女都看不出，只是看看一双双圆溜溜的眼睛，清澈，又复杂。
到了屋里，冯四毛打个招呼就离开了，那个叫春花的女子给人做了介绍，年老的妇人就称呼杜大娘，丈夫儿子都在战争里过世了，只剩下她一个，而挺年轻的姚姚却是于扬身边的一个亲兵的妻子，那个亲兵是到了边关才进的部队，于扬想必是要找些熟悉这里的人，而姚姚的丈夫以前就是猎户。
几个孩子都是捡来的，最大不过七岁，边关也不会有人在乎什么文雅的名字，都是随便称呼，最大的也是唯一的女儿就叫妞妞，三个男孩捡到的时候都太小，刚会走路罢了，也没什么名字，于扬留下了风云雷电四个字，风儿云儿雷儿，都姓玉，想来是附近的玉门关的原因，暂时这个电儿还空着，只是郑华就是觉得诡异，在一群随便取名的人身边有那么几个拖着鼻涕的小家伙有这样的玉风、玉云玉雷的文雅名字……
而且玉……于……要不是这姓，这家族在京城人人看重，想来自己会多些“儿子”。
只是妞妞姓狄，她自己记得很牢很牢，一个挺倔强的女孩子，看谁都是防备的，只有对着春花嫂子有着依恋，郑华觉得，她就像是一只小兽。
春花嫂子一刻不停地忙着，收拾了一桌子菜，虽然有战争，但是粮草还是足的，羊油炒的大白菜、白水煮的羊肉、蒜头、大葱，还有一瓦罐的辣酱和一张张面饼，春花嫂子又搓着手了，这样的食物和京城是全然不同的，先不说没什么调料，边疆的羊更比京城达官贵人吃的羊肉多了膻味，钱绣看到这些就微微不悦了，郑华也知道这边的人这般已经吃了很多年，想来都是习惯了的，她们也不会知道别处的吃食……
郑华先坐下了，然后让钱绣赵婶还有春花等人都坐下，只是只有杜大娘和姚姚坐下了，春花嫂子拿了面饼和一些菜到了边上照顾几个孩子，而老庄却是早就跟着冯四毛离开了。
郑华拿了面饼，有些不知所措，在京城多半是吃米饭的，要不也是面条，上面还有足够料的浇头，到了这里……想来也必须习惯。
怀里的于媛有些不安分地扭着，一只手还要抓住她，郑华朝着自家女儿皱皱鼻子，于媛就笑起来，小家伙被被子裹得紧紧的，动都不能动一下，想来还是不舒服的，郑华想到自己的婴儿时期，那绝对是受罪，可怜的孩子……还能笑……
“夫人，我来管着小姐吧，我等等吃饭。”赵婶开口了，郑华也没反驳，将孩子给了她，看到几个孩子已经拿着春花嫂子裹了大葱辣酱白菜的面饼在吃了，便招呼她也过来。
郑华也算知道了吃法，便是裹着这些菜吃面饼。
其实这些东西的味道或许还比不上他们带来的干粮——毕竟口味不同，但是终究要习惯的，前世吃辣几乎是一种流行，郑华也是能吃的，但是终究只是能吃，少不了会说一句少放点辣，到了这边，她却是一直没吃过辣了，一直清清淡淡的，甚至她差点以为这里没有辣椒，却在今天看到了。而大葱蒜头，做菜的时候稍稍放点入味是很不错，这样大口吃……算了……
于是她只是裹了些大白菜和羊肉，虽然有股膻味，但是要习惯，必须要习惯啊！
最后吃起来，如果忽略羊膻味的话还是可以的，郑华吃了两张饼，就饱了，钱绣只是吃饼，没有吃羊肉，连羊油炒的白菜也没吃，另外几人是很尴尬的，钱绣只能一直说自己只是口味不和，最后只是草草吃了一张饼，好在还有些肉干什么的，钱绣也不会饿着。
抱回了于媛，赵婶吃饭倒是爽快的，问了几人这些东西的吃法，把大蒜弄碎了抹在羊肉上，痛痛快快地吃起来，和她们也聊成一团。
郑华却是要忙着哄于媛，还要喂奶，这找了个角落背对着墙去了，小孩子的嘴巴厉害的紧，那么小的于媛在这时力气也大，钱绣坐到了一边：“这里，和想象的一样。”声音有些复杂，相对来讲，钱绣吃的苦比郑华还少。
“大嫂，也只能这样，没有一堆愁眉苦脸的人很不错了。”郑华开口，两人都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但是终究，要面对这样的生活还是有些不情愿吧。
晚上到了自己的屋子，收拾了东西，郑华哄着于媛睡了，这里也不能和在京城一样点上几盏油灯……
其实是有些怨念的吧，于扬的信息少的可怜，倒像是自己眼巴巴地跑来了，果然，女人喜欢胡思乱想。
迷迷糊糊地睡下，半睡半醒间却突然听到敲门声。
“谁？”郑华坐起来，没想到自己的警觉心这么高，只是这会儿却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了。
“是我。”低低的声音传来，熟悉万分。
“相公！你怎么来了？”郑华匆匆忙忙地起来，好在因为天气冷的缘故只脱了外衣，只披件衣服就行。
于扬点了灯：“我早上还要回去。”
郑华看着那个隐在黑暗里的男人眼睛亮亮的，看着她，也看着床上睡着的于媛。
“能过来就好。”于扬必然是牺牲了休息的时间，但是绝对值得！那是他不曾见过的女儿！郑华看着对方同样刚刚修过的脸，不过技术比冯四毛等人好多了，至少脸上干干净净。
“恩。”很久不见，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相公，我去做点吃的，你看看媛媛吧。”郑华觉得还是离开一下的好，先前半年多的相处，其实于扬已经是她最重要的人了吧？
出来的时候顺便看了看周围，只有于扬回来了，而且还没有惊动别人，自己的大哥却是没来，但是相对于于扬郑凯应该更能走开，所以不必担心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好做的，生火煮了一锅羊肉汤，然后捎上几张面饼就回去了，还没进门就听到于媛的哭声，顿了顿，还能听到于扬拙劣的哄人的声音：“不要哭，不要哭，再哭蛮夷要来了……”
想来这是他在这边听到的让孩子不哭的话吧，只是于媛现在绝对是一点也听不懂的……
郑华突然很想笑。
“相公，我回来了。”郑华开口，然后才推开房间，于扬正坐在床沿上抱着于媛，那个姿势极为僵硬，郑华可以肯定于媛会很不舒服，将东西放在了凳子上。
于扬将孩子递到郑华手里，笑笑，开始喝汤，他为了赶过来晚饭原本就没吃什么，屋子很空旷，除了这床也就一个箱子一个凳子了，两人挨着坐在床沿，郑华哼着些调子摇着于媛，小孩子也就渐渐不哭了，又闭上了眼睛。
“整天只会睡。”郑华拍着孩子的背，嘴角上翘。
“我刚才，只是碰了碰她，她就哭了。”于扬的视线躲开郑华，声音因为怕吵到孩子而很轻。
“当然会哭，你也不想想，你的手有多粗。”
“不是手……”于扬下意识地开口，在战场上镇定的将军在这时却是有些手足无措的。
“亲亲？”小孩子嫩嫩的脸蛋，谁都会想要亲一下。
于扬没有说话。
“相公，你的胡子是刚刮的？也不知道明天大家还认不认得，虽然刮得干净，但是原先长了胡子的地方比其他地方白了不少……阴阳脸？”
作者有话要说：抓狂改错字ing……
边关生活
看到自己的孩子，那样小小的，却是实实在在的一个生命，于扬说不出的感慨，有一个家可以回去，有一个妻子会做好饭，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当然她可能会和你闹别扭……
在边关，大多数的人都是光棍，就如冯四毛常常会喊得：“老天给一个男人配一个女人，但是我们的女人都被那些达官贵人弄去了。”
他不得不承认这是对的，想想那些三妻四妾的人……经历了太多，看透了太多，男人会喜欢漂亮的女人，会想要得到她们，但是到最后，能让他心安的女子，能让他“停靠”的女子，也只有一个吧？
媛媛又睡着了，于扬看着一下下拍着媛媛的背，然后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望着自己的郑华，一点点说着来了边疆之后的事情，现在，两人倒不像是一对遵循着种种规矩的所谓举案齐眉的夫妇了……
举案齐眉，那样恭恭敬敬的感觉，总觉得，就只是外在了……
郑华躺在床里头，中间躺着于媛，而于扬睡在外头，长久不见应该是干柴烈火的吗？其实也不是吧？这么久没见，心心念念的是对方的安危，浓浓的关心可以消去一切疲劳……
细细地说着边关的事情，拣些有趣的事情说，略过种种生死一线的时刻……
“那次在大雪天巡视，我们刚来，都不知道路，有人一个不注意就掉坑里了，就那么‘嗖’的一下不见了，幸好后头的人拿裤带将他拉出来了，结果那小子运气好，竟然在下面挖到一个老鼠窝……”
“挖到老鼠窝怎么会是运气好？”
“老鼠喜欢藏粮食，冬天挖到老鼠窝能找到几十上百斤粮食……”
“怎么可能这么多？”
“有一窝老鼠呢，从草籽到菜籽到种种干果，整整齐齐地叠着……”
郑华静静地听着，赶了那么久的路，这次是难得能好好睡一觉了，但是现在却觉得还有很多比睡觉更重要的事情……
在那样的冬天，要和老鼠抢粮食，他们是很辛苦的吧？即使在生孩子的时候对方不在，即使每回的家书只有寥寥数语……
郑华以为自己看到于扬的时候会生气，会埋怨，但是现在只是开心……
然后说着小于媛的点点滴滴，说自己刚开始的时候换尿布什么的一点不会的窘迫，于扬听得很认真，再然后就会去摸于媛因为天气干燥稍稍干裂的脸，最后，动作大了，小于媛会不客气地哭，郑华拍开对方的手，继续哄。
中间于媛也要换两回尿布，解开裹着的“枣子包”——这是形象的说法，红色的包着孩子的“包裹”两头是尖的，郑华不客气地让于扬把尿布扔到外面的木盆里：“这么冷的天，我才不出去！”
于扬只是笑着领命。
相聚的时间过的很快，说着说着就看到原本没多少油的小油灯灭了，郑华已经朦朦胧胧到了半睡半醒间，然后就听到于扬起来的声音。
于媛被抱起来，黑夜里隐约看到那个大男人狠狠地亲了几下自己的孩子，然后又是“啊吭”似的哭声……
坐起来抢过孩子：“都要走了还要把孩子弄哭！你吃饱了没事干啊！”很强硬的话，却是带着点哭音。
于扬把郑华和孩子一块抱在怀里，紧紧的，然后又亲了亲郑华：“我走了。”
这时是不是该说一句“不要回来了”才有气势？郑华最终出口的终于还只是：“注意点身体……”
“这边和京城不一样，我没事，你和孩子别病了……”套上牛皮缝的厚厚的靴子，于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不久就传来马嘶声。
一晚上被折腾了很多回的于媛根本没睡好，撇着嘴哭，再次累的睡着了。
“可怜的孩子……”爬到床外头，将孩子放在里面，郑华看了看依然没有一点光线的天气睡了……
其实，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那时她和于媛一样，不，因为身体里的灵魂她更加地惶恐……
但是带她的是奶娘，把她照顾的很好，但是只是任务……
小孩子的身体根本没有发育好，很多事情想做也不能做，当神童？在周围弥漫着浓浓的迷信气息的时候根本不敢显露什么……就怕被当妖孽了……
那时王云忙着的是别的吧？而郑维，更是难得一见……
她在大院里悄悄长大，接触不了太多的外界的事情，一点点地摸索，才知道自己在哪里。
想要学些知识，幻想能成为才女，但是王云只是拉着她教女红。
不想认命，琢磨着想去看看这个世界，但是又不敢不隐藏——其实也不是隐藏吧？刚来这里的时候确实是什么也不会的，上个茅房都觉得难受，连厕纸都没有的生活……在郑家，也就郑维的日子最舒服吧，千金小姐，也不过如此，饭菜衣服都是按王云定的规矩弄得……
还很小的时候，被两个姐姐嫉妒，因为她是大房的孩子……她能得到更多的关注，她爹还会抱抱她……而她们却要向她娘行礼，几个妾室都是要看大房脸色的……
最终和她关系最好的也只是郑凯了，郑凯对她这个妹妹倒是很不错，一些小糕点，一些零食什么的，在现代被鄙夷的东西在这时却是珍贵的，连白糖都少见的年代，甜的东西就是奢侈。
然后慢慢长大，按着王云想要的模样塑造一个郑华，想要的幸福很简单，只要是一个幸福的家……
其实到了于家之后就觉得很好了吧？和郑府相比那里总是温馨的，于扬也对她极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