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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天堂里的陌生人-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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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上的一枚白豆大的宝石耳环。常山自然是认不出那是什么石头,只是觉得很好看,并且有光泽,估计会是颇为名贵的宝石。
眼前的南希·佛斯特是一个成功的女士,她冷冷地看着常山,像在看一个窃贼。
常山明白了。为什么南希姨妈会迫不及待地要他过来,她说苏瑞的遗物里有留给他的东西,本来常山以为会是苏瑞的个人物品,像她的结婚戒指,私人相册。或者是她的骨灰。苏瑞在这里是个客人,她死后,棺木不应该孤零零单独埋在这里,而是应该运回去,葬在父亲艾伦的身边。就算运送棺木不可能,那么火化之后,把骨灰带回去埋葬也是一样的。常山来詹姆斯顿的打算就是带回她的骨灰,归葬在家乡的墓地里。
但现在他明白事实可能与他的想像有出入。南希叫他来,不是单纯地把骨灰交给他,满足他的心愿,而是另有所图。苏瑞死了,她入的股份如今成了遗产,如果苏瑞写下遗嘱,有留给他的一份,那么在南希看来,他就是来谋夺她财产的食腐者,他是秃鹫。
常山并不想要苏瑞的遗产,但他也不想让南希太过愉快,毕竟她让他不愉快过。她当年正值盛年,却趁火打劫,连哄带骗,带走他的母亲,弃他于不顾,让他继失去父亲后又失去了母亲。她欺负一个少年,让他手足无措,凄凄惶惶。她哄骗一个刚失去丈夫的妻子离开她的家,把她连根拔起,让她投奔她依靠她。她谋她的财,分割他们的母子情分。
如今他已成年,与她势均力敌,而他不打算让她好过。

Chaptre 4 保管箱

常山慢吞吞地把盘子里最后一点拌色拉的沙司用面包沾着吃干净,用餐巾擦擦嘴角,扔在盘子上,身子靠后,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放松一下身体。
“南希姨妈,我母亲的遗体现在在哪里?是在医院、殡仪馆、还是已经下葬了?我想把她带回去和父亲葬在一起,让他们两人的灵魂可以在死后团聚。如果你已经办完丧事,那剩下的事情便由我来做,费用我来负担,不用你操心劳神。我母亲突然离世,一定让你受了不少的罪,你辛苦了。以后有我,我会安排好运送的手续,你就不用费心了。这一个星期,你一定累了,如今我来了,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还有,谢谢你通知我,让我可以为母亲尽一点力。”
南希看着他,听完他这么一段长篇大论,才冷静地开口。“来我的办公室,这里不是你发表演讲的地方。”
“不,南希姨妈。我不是你的员工,我不会去你的办公室。”常山说。“如果在这里怕影响客人用餐,我们可以去墓地,我们边走边谈。我总要去拜谒我的养母,不然我来这里做什么?如果我母亲没有没有下葬,如今还在殡仪馆,那么我们就去殡仪馆,我还来得及见母亲最后一面。南希姨妈,我来这里是处理我母亲的丧事的,别的事情,我没兴趣知道。”
“你以为我就有兴趣吗?”南希说,“不是非不得已,谁会想要见厌恶的人?”
常山看她毫不掩饰对自己的厌恶,也就不客气了。“彼此,彼此。那你告诉我,我母亲的遗体在哪里,是葬了是埋了还是搁着?处理完我马上就走,一天都不会多加停留。”
“没有礼貌的野孩子,这些年我完全没有说错,你果然就如从前一样顽劣。”南希鄙夷地说,“口口声声母亲母亲的,别让人以为你是维方德家的人,你别忘了你是他们领养的,你连一滴维方德家的血液都没有。”
“我姓维方德,我的社会保险卡医疗保险卡驾照上都是维方德这个姓。我养父姓维方德,我养母姓维方德,请问你姓什么?”常山回击道:“我要去见我母亲,你没有理由不让我见,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如果你不告诉我,我一样能够知道,这间客栈里的员工他们一定知道。可是如果你一定要逼得我去问员工,那对你可没任何好处。”
“魔鬼的孩子。”南希低声咒骂说。“不知道为什么苏瑞当年要领养你,弄得今天,祸害无穷。”
“因为她有爱心,她是个好人。”常山简短地回答。言下之意是她不像你,心眼狭窄。
“可是有的人不懂得感恩。”
“那是有人不给我这样的机会,有人趁她伤心,鼓动她抛家弃子。”
“你都成年了,难道还要抓着苏瑞的裙角叫妈妈?”
“哈,很好,你终于承认她是我妈妈了。”常山耸耸肩,站起来,又趋身替南希拉椅子,“走吧,南希姨妈,我们在这里吵架多不像话。你告诉我母亲在哪里,我办完事就走,绝不多留一天,不在你眼前晃,让你生气。”
南希倒是颇有想和他理论一番的架势,但看看这环境真不是她可以一展口才的地方,只得忍气吞声地站起来,昂首挺胸地离开餐厅,餐厅里的员工纷纷向她颔首行礼,她看都一看一眼,拂袖而去。反倒是常山,冲那些员工微笑点头,不停地说“你好”,又自我介绍说,我是苏瑞的儿子,请把账单送到我的房间里,我住309室,苏瑞的房间。
餐厅的员工听他这么一介绍,马上来了兴趣,连大厨都走出来,握住他的手说:“维方德先生吗?幸会幸会,苏瑞是个好人,她的突然离去是牙买加客栈的损失。维方德先生,你怎么现在才来?你应该在你母亲活着的时候就来看她。”
常山十分感动,忙说:“谢谢你,请叫我肯扬。我在北方念大学,课业忙,因此没有来看望母亲,我们之间一直有通信。不过再怎样,我不来看她都是我的错,我只是没想到,她会离开得这么突然。”
大厨拍拍他的肩,还想再说点什么,前面南希停住脚步回头看他。“你不跟上吗?”
常山只得放下他的手,“我得走了,谢谢你,回头有时间我们再聊。”
大厨和侍者让开道,常山一一致谢,花了好几分钟才走到南希身边。“看来他们都对我母亲的印象不错。”
南希哼一声,不再说话。
常山追上她后,也不再开口,而是看她要带他去哪里。
南希并没有走远,出了餐厅转到小楼的旁边,有一道石头砌出的台阶。拾级而上,转一个角,再上一段石梯,到了一个平台。原来是餐厅的上面做成了一个休闲的坐处,张着帆布伞,有几套桌椅,随意地摆放着。
南希挑了一张椅子坐下。“请坐。既然你不肯去我的办公室,那么就在这里谈吧。”
常山把一椅子转了一个向,面对着庭院坐下来,欣赏着院景,赞美说,“很好的一个客栈,比我想像中要大很多。这里景色不错,詹姆斯顿也是大名鼎鼎,趁现在时间还早,我想去镇上走走看看,重温一下美国历史。南希姨妈,你有什么话请直说,我的时间也是有限的。”
“殡仪馆现在已经关门了,你去了也是没有用,明天我再带你去。”南希带着一点迟疑说,态度比刚才好了不少。
“我明白了,是已经火化了吧?不然就应该还在医院太平间里。”常山收起他的满不在乎,也郑重地答。“看来姨妈也没有想过要把我母亲安葬在这里,要是有这个打算,火化完之后就落葬了,或者不火化,直接土葬。谢谢你,南希姨妈。”
南希摇摇头。“是她自己的意思,说要葬在维方德先生旁边。”
“她……死之前,痛苦吗?”常山问,他非常想知道关于苏瑞的一切。
“腹部动脉瘤破裂,血液污染整个盆腔,非常痛苦。”南希把脸别向一边,“幸运的是走得很快,从发生到死亡,不过12小时。因为痛苦,医生给她注射了镇静剂。她一直清醒着,我赶到医院,守在她旁边,听到了她的遗言。”
“她都说什么了?”
“苏瑞说,她要是死了,就把她的尸体火化了,骨灰葬在维方德先生旁边。这几年留他一人在家乡,对不起他。”南希陷入沉思。像是苏瑞被注射的镇静剂也影响到了她,南希奇怪地不再对常山抱有一种先天的敌意,她居然跟他心平气和地说起话来。
常山不去打扰她,让她理清思绪,他看着暮色中的西班牙庭院,沉默着,想着这五年,苏瑞在这里是怎么生活的。
过了很久,周围暮色四合,前面客栈的房间一一亮起灯来,底下的餐厅也热闹了,有笑语喧哗传到楼上来,惊醒了南希。
她回过神来,用极低沉的声音说话。“苏瑞说,希尔市的中央银行保险库里,有她一个保险箱,里面是她给你的东西。保险箱的钥匙在这里的银行,托管人是我,但需要你和我共同签字才能去取出来。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弄得这么复杂,我并不想过问你的事情。她大可直接把钥匙寄给你,但她一定要这么做,我只能说,她是猜忌我,不信件我,怕我把你的东西私吞了。但是我要真是想私吞,我可以选择不告诉你。”
常山无语。他已经对苏瑞决断的事情早就摸不着头脑了,但他不想南希把苏瑞想得那么不堪,他试着解释说:“也许她只是不想现在就交给我,她还在生我的气。而且她不知道她会突然去世。把重要财物放在银行保险箱里,留两个人的名字,不是很常见的做法吗?万一一个人出了意外,另一个人才能按要求去做,不然除了银行就没人知道了。”
南希对他的解释嗤之以鼻。“一听你就是没有和银行打过交道的。在银行申请一个保险箱,每年是要付一笔费用的。她在希尔市租一个,又在这里租一个,就是两笔费用。是什么重要的东西,需要两个保险箱来保存?如果是非常重要的,她为什么不取出来放在身边,就是这里的银行?希尔市那个保险箱完全是多余的。而且,这里的这个保险箱里只是一把那边保险箱的钥匙,多么奢侈的行为!她以为她是在上演间谍片吗?什么样的秘密需要这样大费周章来保存?”
“南希姨妈,我想会不会是这样。”常山冷静地说,他转向她,认真地分析出有几种可能,一如他在实验室里写分析报告。“她当初离开希尔市时非常匆忙,忘了她在中央银行还有一个保险箱的事情;或者是租用的期限没到,提前取出会白白损失租金。此后她一直住在詹姆斯顿,没有回去过,那保险箱也就一直租下去了。又或者,她当年租这个保险箱时就缴了几年的租金。也许,相比起从詹姆斯顿到希尔市的来回费用,在这里租一个保险箱反而便宜。又或者,她不想回到希尔市那个伤心地去,在她看来,希尔市就意味着生离死别。我父亲在那里去世,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南希看他一眼。暮色昏暗中,常山的脸半阴半明,阴的一半是来自天光,明的一半来自前面楼房的灯光。这孩子长大了,变得头脑清晰,有理有据,有礼有节。南希不敢小视他。“不过是一把钥匙,锁在房间里的什么抽屉里也就是了,也值得专门为一把钥匙租一个保险箱?”南希像是对苏瑞有着强烈不满。
常山笑一笑,这个问题他就不方便回答。是什么让苏瑞不放心,为一把钥匙要特地去租一个保险箱,南希应该心里有数。从诸多迹象看,两人的相处未必愉快,苏瑞不放心把重要物品空口无凭地交给南希,这已经说明了问题。但是,就如南希刚才说的,她可以不把这个消息告诉常山。反正常山不知道,于她能有什么损失?
转念又一想,常山明白了。租保险箱是要支付费用的,时间到了,银行肯定要催托管人缴费。托管人虽然是南希,取件人却是常山。就算南希可以隐瞒一时,租期一到,银行自然会通知常山,常山还是会知道这件事,不过是迟与早的事。
南希会在第一时间告诉他,可见这事真的在困扰着她。而她不想再和常山有瓜葛,索性讲了,免得将来再来麻烦她。既然苏瑞的意思是要把她的骨灰带回希尔市安葬,那么常山这次来了,下一次租期到了,常山势必还要再来。南希可不想老是见到他,干脆利落地把事情解决,省得还要纠缠不清。
看着常山在明暗交错的光影里露出那么神秘的笑容,南希那敏感的神经再次武装起来,她挺一挺腰,坐直了身体,带着谈生意的姿势说:“还有一件事情,苏瑞的股份……”
常山看她一眼,心想,这才是你的重点吧。

Chaptre 5 赠与书

南希咳嗽一声说:“苏瑞突然发病,在医院躺了12个小时就离世了。但她的神智一直是清晰的,她让我给她一支笔,和一个拍纸簿,她躺着写了遗嘱。”她停了一会,像是在等常山的反映。
常山确实很激动。苏瑞肯写遗嘱,那一定会与他有关。他与苏瑞只是寄养关系,维方德家接受政府一笔津贴,替福利局养一个孤儿,这里面只牵涉到格式合同,没有血缘的纽带。苏瑞的遗产,按道理来说,和常山没有一点关系。但人却是感情动物,养一个孩子长大,长达十多年,除了抚养与被抚养,怎么可能没有亲情?他们付出那么多的爱给一个孤儿,而他真正把他们看成父母,他们离世,他悲痛欲绝。
如果苏瑞不是还把他当儿子,那她不会特地写下遗嘱,忍着身体的疼痛和将来死去的恐惧。南希是她唯一的亲戚,她死了,她的遗产自然而然就归于了南希,何况本来就是入股投资的资金,掺杂在客栈的经营中,不可能提得出来。她一定是想要留点东西给常山,才会当着南希的面写这份遗嘱。
南希满意地看着她想看到的,接着说下去。“我找护士要了一个她们的记录夹,放上一张白纸,让她写。为了有公信度,我还找来一个名主治医生和当班的护士,让他们做个见证。苏瑞写了一行字,签了名。我请医生和护士也签了名,这份遗嘱当场生效。”
“你不想知道苏瑞写了什么吗?”南希忽然问一句。
常山老老实实回答说:“想。请继续,南希姨妈。”
南希冷笑一声。“苏瑞写的是,她所有的财产,分作两份,一份留给表姐南希·佛斯特,一份赠与肯扬·维方德。肯扬·维方德,原名ChangShan。C H A N G S H A N。 ”她拼读出字母。
常山听到这里,顿时觉得有一块大石头猛地击打了他的心脏。他的原名?是说他的中文名字吗?ChangShan?如果这个发音只是中文的拼音,那对应的应该是哪两个中文字?他的中文是云实教的,云实会的又是云太太教的,用的是拉丁字母注音的方法,因此他知道,这个“ChangShan”,极有可能是他的中文名字的拼音写法。
“C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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