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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一滴血-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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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枪声戛然停止。众人绷紧了脸,把枪搁在自己的肩膀上,手指仍停留在扳机上面,随时准备再次开枪。天上飘过一片乌云,浮云蔽日。他们呼哧呼哧地喘息着,懒怠地放下了枪。

一道微风徐徐吹来,轻轻掠过干枯的树叶。“上帝啊!”夏力顿叫道。他神色紧张脸颊苍白。

沃特把手臂放到肚子上面,舔了舔嘴角道:“上帝是无所不能的。”

“不必如此恐慌。”有人在不停地喃喃低语。提瑟发现是那个年轻的警员。

“什么味道?”李斯特叫道。

“不必如此恐慌。”

“是他的气味。没错。”

“我的裤子。我——”

“别管他。”提瑟道。

渐渐地乌云随风而去,炎炎的烈日照射在他的身上,提瑟环视四周,注意到天上又飘来一片比刚才更大的乌云。远处传来隆隆的雷声,黑色的风骤然刮起。他解开汗津津的衬衫纽扣,希冀着能够下一场雨,至少大雨会让他们平静下来。

他听见李斯特正在谈论那个年轻的警员:“我知道他无能为力,可天哪,那种味道。”

“不必如此恐慌。”

“别管他!”提瑟喝道,他的目光仍注视着天空。

“打个赌,那小子会不会被我们射中了?”米奇猜测道。

“有人受伤了吗?大家都好吗?”沃特高声问道。

“呃,”李斯特答道,“没人受伤。”

提瑟严厉地盯着他。“想一想,我们只有九个人了,杰瑞米掉进峡谷里了。”

“我的三条猎狗也随他一起丧命,还有两条被击毙,”奥尔补充道。

他的声音像机器一样单调平板,每个人都转向了他。“五条,五条猎狗失去了。”他面无表情,脸色铁青。

“奥尔,对不起。”提瑟充满歉意地说。

“见鬼,都是你造成的。是你刚愎自用,不愿让州警察署插手处理。”

唯一的猎狗颤抖着晃动尾巴,在他身边哀鸣不已。

“不用害怕,我在这儿。”奥尔温柔地磨蹭着它的背部,透过脸上的玻璃镜片斜视着倒在悬崖边缘的两条猎狗。“别担心,我们不会放过他的。如果他仍在那儿,我们绝不会放过他。”他的目光又落在提瑟脸上。

“现在你还是不愿让州警察署接管,是不是?”

老人怒不可遏地注视着提瑟,等候着他的回答。提瑟张了张嘴巴,但没有说话。

“听着,”奥尔继续道,“你有话就直说,应该像个男人,别闷在肚里。”

“我说过没人强迫你来到这里。你乐此不疲地在我们面前炫耀登山的本领,不仅跑得比我们快,而且还指导我们把那块圆石成功移动。猎狗被击毙是你的过失。因为你有着如此多的常识,就不应该放任它们冒险登上悬崖。”

奥尔气得浑身战栗,提瑟话刚出口就悔恨不已。他知道奥尔秉性好胜,自己不应该刻薄地嘲笑讽刺。说实话,他从心底里感激奥尔,是奥尔指导他们移去了那块圆石,他让一个人爬到圆石上面,用绳子拴住其中的一端,其余的人奋力拖拽绳子的另一边,而他把一根粗大的树枝搁在下面撬动圆石。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之下,圆石终于辘辘地转动,碰撞着四周的岩石,暴裂成一块块碎片。“好了,奥尔。”提瑟镇定下来,带着愧意说,“我很抱歉,它们是训练有素的好狗。相信我,我真的非常抱歉。”

突然,他身旁的人移动了一下。夏力顿正在调整枪上的观测器,对着下面的灌木别击。

“夏力顿.我告诉过你不准开枪。”

“我发现那边有动静。”

“扣除你两天的薪水,夏力顿。你的妻子会气得发疯。”

“可我确实看见那边有动静。”夏力顿为自己辩解。

“我没工夫听你的废话。你一开枪就激动,昨天那小子从警察局冲出去的时候,你就是这副样子。你们都给我听着。你们并没有射中那小子,他在你们回击的时候,早已销声匿迹了。”

“什么,要扣除我两天的薪水?”夏力顿叫道,“你不能那么做。”

“我的话还没说完。看看你们浪费的弹药,一半的弹药已经用光了。”

警察们审视着散落在泥土里的弹壳,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惊异的神色。

“再次遭遇那小子时,你们打算怎么回击?用完子弹后向他扔石块不成?”

“州警察署会给我们补充更多的弹药。”李斯特答道。

“你们是不是感到很自豪,望着这么一大堆弹壳放声大笑。”

提瑟再次指点着散落在四处的弹壳。突然,他注意到一种弹壳与众不同。于是便俯身仔细察着。警察们垂下目光窘迫不安地楞住了。“这些子弹没有射出。你们中哪个傻瓜没有扣动扳机就把子弹射出去了?”

显而易见,这是初次出猎者见到猎物时紧张兴奋所致,而忘记首先应该扣动扳机。提瑟不愿放过此事,他必须要引起他们的注意。“是谁干的?谁是新手,把你们的枪给我,我会给你们演示一番。”

弹壳上的号码为0,300。他正打算查看使用这种弹药的步枪为谁所有,突然发现奥尔的手指向悬崖的边缘,接着听到了一阵呜咽声。被射中的狗并非全部毙命,一条狗被子弹震动得失去了知觉,现在苏醒过来,不停地踢腿抽泣。

“胃部中弹。”奥尔愤慨地说。他抚摩着手里的猎狗,把它的皮带递给了李斯特。“紧紧抓住皮带,你看见它在发抖,它嗅出了那条狗的血,很可能会变得疯狂起来。”他轻轻地拍打着猎狗的背部,然后站起身来,绿色的衣服上沾满了灰尘和汗水。

“等一等,”李斯特问道,“你的意思是这条狗将会变得凶残暴躁?”

“或许是那样。我不能确定。它很可能会挣脱控制自行跑开。你只需抓紧皮带即可。”

“我不喜欢这条狗。”

“没有人要求你喜欢它。”

奥尔说完便从李斯特身旁走开。他来到受伤的猎狗身边,猎狗踢着自己的腿,翻滚着想站立起来,可蹒跚着又摔倒在地,嘴里发出痛苦的哀鸣。

“肯定是胃部中弹,”奥尔道,“那个婊子养的家伙射中了它的胃部。”

他用衣袖擦了擦嘴,眯起眼睛注视着李斯特身边的狗。它正拖着身上的皮带想从李斯特身边跑开。

“当心,紧紧抓住皮带,”奥尔告诫李斯特,“我要做的事情会让它惊跳起来。”

他弯腰查看猎狗胃部的伤口,炸开的大肠缠绕在一起。他愤愤地摇摇头,抬手一枪击中狗的耳后。“真可耻。”猎狗在地上痉挛扭曲了一会儿,随后身体便停止了抖动。奥尔注视着自己的猎狗,他的脸色由灰变红,额头上的皱纹更深了。“还等什么?”他轻轻地对提瑟说,“快走,去抓住那个家伙。”

他刚向前迈开一步,身体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枪从手上滑落,双手怪异地捂住脊背,凄厉的枪声回荡在森林中,他踉踉跄跄地摔倒在地。弹片把他的眼镜击得粉碎。众人愕然不动,无人开枪还击。

“卧倒!”提瑟叫道,“全部卧倒!”

警察们哗地一下扑倒在地。

最后一条猎狗挣脱了李斯特的控制,狂奔到奥尔躺倒的地方,啪的一枪飞来,它也遭到与主人同样的厄运。

提瑟紧紧贴着地面,两眼圆睁,捏紧双拳,痛心疾首地发誓要抓住那小子,狠狠折磨他,毁掉他的四肢,绝不手软。现在他不仅仅是为了盖特的遇难进行报复,而是为了他自己、为了死于非命的生父和养父。他怒不可遏,恨不得掐住这个杂种、这个狗娘养的脖子,将他碾成粉末。他纹尽脑汁盘算怎样跳下悬崖找到那小子,霍然回首,这才意识到自己己铸成大错。他们不是在追逐,而是中了那小子的伏击。

天哪,这是怎样的一个埋伏啊!这片荒无人烟的山区离小镇仅三十英里,可直升机却坠毁于峡谷,六条猎狗毙命,那小子似乎能够随心所欲地结束任何人的性命。他凭借险峻复杂的山地,藏身于崖下的森林,成功地掩护自己。要想将他擒获,他们不得不在他的枪口威胁下冲上悬崖。可他的步枪是从何处而来,又怎么会如此处心积虑地设下这个埋伏?提瑟百思不解。

天上的乌云缓缓飘过,隆隆的雷声渐渐逼近。

第九章

“奥尔。”提瑟忍不住抬头向他望去。望着悄无声息地躺在悬崖边缘的老人,提瑟心如刀割,肝肠寸断。都是我的过错。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没有告诫他应该卧倒。他吃力地移动身体想爬向老人,想把他搂在怀里。

“那小子会开枪的。”李斯特声音嘶哑着叫道。

提瑟勉强转过身,为自己的部下担忧。现在他们仅剩下七人。除了夏力顿,他们一个个手持步枪,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我说那小子会开枪的。”李斯特又说了一遍。他的裤子撕破了,膝盖露了出来。“他会从我们身后开枪。”

众人蓦然回首,瞪大眼睛凝视着隆起的山丘,仿佛那小子就躲藏在那里。

“他肯定还会开枪的,”年轻的警员插嘴道。他独自一人,灰色警裤的臀部上渗出一道棕色的污迹。“上帝啊,我要离开这里。让我离开这里。”

“走吧,”提瑟说。“跑上山坡,不出几步他就会把你击毙。”

年轻警员的喉咙动了动。

“你还等什么?”提瑟道,“走吧,跑上山坡。”

“不,”年轻人答道,“我不。”

“那么,就放老实一点。”

“但我们必须登上山坡,”李斯特说,“就在他开枪之前,如果我们不行动的话,他就会乘机逃走。”

天空中乌云密布,不时地掠过几道闪电。隆隆的雷声再次响起。

“那是什么,我听见有声音。”李斯特大声叫道。从扯烂的警裤裂缝里可以看出他的膝盖被蹭得发红。

“是雷声。”夏力顿答道。

“不是雷声,我也听到了。”米奇说。

“听。”

“是那小子。”

他们听见轻轻的呕吐声。是奥尔,他在动,他弓起背,膝盖和头部仍贴在地面上,像一部履带式拖拉机一寸寸地挪动,两手紧紧抓住前胸,试图站立,但他无法站立。背部刚僵硬地鼓起,便骤然坍塌。殷红的血从手臂上流出,咳嗽不停的喉咙喷出一股股鲜血。

提瑟难以置信地愣住了。他本以为奥尔已经死了。“奥尔!”他叫喊着,不顾—切地想冲上前去,但及时警告自己不能轻举妄动。他蜷伏在地面上,以免暴露自己重蹈覆辙。可奥尔距悬崖太近。他知道下面森林里的人一定能看见自己。他费力地向前爬去,抓住奥尔的肩膀,用力想把他拉回自已的身边。可奥尔的身体太重,那小子随时都可能向他射击。他拼命地拽着奥尔,奥尔的身体慢慢移动了。地面上的石块崎岖不平,奥尔的衣服被悬崖上锋利的岩石挂住了。

“帮帮我!”提瑟对身后的警员叫道。

奥尔又咳嗽了一声,更多的血涌了出来。

“快来帮一把!快!”

有人奔到他的身边,帮他一起把奥尔从崖边拖了回来。他们脱险了。提瑟大口喘息着擦去眼角的汗水,他无须扭头就知道助他—臂之力的人是谁:夏力顿。

夏力顿咧开嘴巴笑了,不是兴高采烈的欢笑,而是由衷的欣慰。他的胸膛激动得起伏不定。“我们成功了,他没有被再次击中,我们成功了。”

提瑟也开心地笑了。但奥尔仍在咳嗽,汩汩的血不断冒出来,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他伸手准备解开奥尔的衣领。

“别紧张,奥尔。我检查一下就给你包扎。”

他想轻轻地解开奥尔的衬衫,可衬衫上的血迹已与肉凝结在一起,他只好将衬衫撕烂。奥尔呻吟着。

他看了一眼奥尔的伤口,溃烂的胸部散发着一股恶臭。

“怎么样,太……糟了?”奥尔疼痛地蹙起眉头。

“别担心,”提瑟告诉他,“我们会治愈你的伤口的。”他一边说,一边脱下自己的衬衫。

“我问你……伤口怎么样。”奥尔的脑子仍很清晰。

“你见过很多人受伤,奥尔。你和我一样清楚伤口的严重性。”提瑟把自己的衬衫卷成一团,压在奥尔的伤口上,鲜血立刻浸透了衬衫。

“我要听你说,我要你——”

“听着,奥尔,保存体力,不要说话。”提瑟飞快地包扎着伤口,手上沾满了粘糊糊的血迹。“我不会对你说谎的,我知道你不愿意我那么做。你失血很多,看不清伤口,我估计可能是肺部受伤。”

“哦,我的上帝。”

“听着,我要你不要说话,保存体力。”

“请别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你放心。我们马上就把你送回去,我们会竭尽全力抢救你。但你也必须听我的话。听见了吗?我要你集中思想按住伤口。我的衬衫已塞在你的衬衫里了,我要你紧紧按住受伤的地方。必须要把血止住,你听见我的话了吗?听明白了吗?”

奥尔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软弱无力地点了点头。提瑟的喉咙仿佛塞进了干燥的尘土。伤口太大,他的衬衫根本无法阻止出血。他感到汗水正从赤裸的背上滴下。太阳早已消失在云层后面,他仍觉得全身燥热、口干舌苦。奥尔一定非常口渴。

但他不能给奥尔喝水。根据朝鲜战场的经验,胸部或腹部受伤者一喝水就会呕吐,伤口就会撕裂扩张,疼痛会愈加剧烈。可他不忍看见奥尔舔着嘴唇、口渴难熬的样子。想给他喝点水,一点点水不会伤害他的。

奥尔的皮带上拴着一只帆布水壶,劈里啪啦地响。他松开水壶,拧开壶盖,往奥尔的嘴里倒了一点水,奥尔又咳嗽起来,水和血渗透在一起。

“天哪!”提瑟叫道。一时间,他只感到脑海里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突然,他想到了无线电,立即打开开关。“我是提瑟,呼叫州警察署。州警察署,紧急情况。”他提高了声音。“紧急情况。”

由于云层中静电的干扰,无线电里发出劈啪声。

“我是提瑟,呼叫州警察署。紧急情况!”

他原先决定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向州警察署求救。甚至亲眼目睹直升机在山岩上坠落焚烧的时候,他也没有请求帮助。可现在是奥尔,奥尔快要不行了。

“我是州警察署。”

空中的闪电使无线电里发出了尖促的噪音,噪音降低的时候,传出了模糊刺耳的声音。“我是州……”

提瑟不能浪费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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