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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空窗-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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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空中芭蕾(4)
“你怎么知道美娴在这车里?车里没有她的东西。”银子客观地说。

“你这个混蛋,难道你还没闻见吗?这车里有Anna·Sui的香水味,是小娴每天都用的!快告诉我开车的是男人还是女人!”

“男人。你打的那个笨蛋没有撒谎。”银子冷冷地说。

Colin的手突然松开了,颓然垂下。银子以为他是为庄美娴的安危担心,正想安慰他两句。不料,他却转身走了。

银子几步追上他说:“你不用担心,阿飞小时候是在这山里长大的。如果美娴真的和他在一起,那现在就是安全的。你现在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他们,急也没有用……”

银子说着,一只手就搭在Colin的肩膀上,Colin甩开了。

“我知道我不用担心,所以我才要回家。她有心情和一个男人来游山玩水,我还担心什么?”

银子看着他的背影,无话可说,只能眼看着那辆白色的吉普车卷起泥浆离去。爱一个人,很爱一个人,确实会嫉妒。可嫉妒竟可以大过生死吗?银子发现庄美娴离开Colin的理由虽然不够充分,却是对的。

天上又劈下一道闪电,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亮,都要令人害怕,一个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响、都要令人害怕的雷就要炸开了。

“那是什么?”老牛突然喊了一句,朝山路跑过去。

银子看到老牛从泥里捡出一个闪闪发亮的银色小包,自己也跑了过去。这包是庄美娴的,银子无数次看见她从里面一会儿掏出镜子,一会儿掏出口红,一会儿掏出睫毛膏。但是现在这个缀满光片的小包里只有几块小石头和一张十元钞票。钞票上面的字迹已经被雨水泡得模糊了,可还是能够依稀辨认出——有人在9号缆车里。

银子抬起头向天上望去,一辆辆缆车挂在电缆上像风铃一样摇摆。真有他们的!银子竟笑了。

“戚先生,这包是庄小姐的吗?”老牛轻声问。

“是她的。”银子笑眯眯地看了老牛一眼,“他们就在这山上。”

“戚先生,我们快走吧,泥石流大概又要来了。”倒霉的马屁刘总是在错误的时间做错误的事说错误的话,“您看,这么大的包装上石头都能给冲下来……”

这次他好像说的没错,可是他选错了听众。困在山上的人,是银子的朋友。

庄美娴和阿飞都看到了那道闪电,他们都在等待那个更为惊心动魄的雷鸣。雷鸣还没有到,他们却等来了一个剧烈的震动。这滋味很不好受,像绑在弹簧上,不知什么时候忽地一下弹出去再也弹不回来,也不知什么时候忽一下弹回来却一直下坠。

所有的东西都被他们抛下去了,除了那个录音机。看着庄美娴把它留下,阿飞什么都没说。他们都明白,万一他们下不了山,那么这录音机就可以记录他们的遗言了。这是一个悲哀的保留。

眼前不远处,办公室跟前的那棵树被闪电劈中,要倒下去却被电缆接住,缆车被它震得弹了几下终于还是停住了,雷也紧跟着在头顶炸开,Lucky吓又往庄美娴怀里钻了钻,一对耳朵不住地抖动。

“庄美娴,你还好吧?”

阿飞看到她的脸色苍白想抓住她的手给她一点安慰,她却抬起那只手指着前方,嘴巴张得大大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那样子,仿佛她见到鬼了。

也许真的见到鬼倒好了,因为世上本就没有鬼,也就没什么好怕的。阿飞顺着庄美娴指的方向看去,他的表情也凝固在脸上。

那棵被劈倒的树本来种在他们身后,现在却出现在他们面前;山顶本来在他们面前,现在却在他们身后;终点站的办公室本来在他们右边,现在却在他们左边;他们离地面本来只有两尺的距离,现在低下头——他们看到的却是遥远的树冠……他们习惯了缆车里的摇晃,所以谁都没去在意,他们却在这摇晃中忽略了他们的位置。他们被风吹上了回程路,现在风却停了,他们被吊在半空中!他们离天很近,他们却离地很远,他们不是鸟,他们不会飞!



第六章 空中芭蕾(5)
缆车外,雨下个不停,似乎永远也不会停了……

从工作室的窗子望出去,Colin可以看见山的那边。那边发生过泥石流,这边的雨水却只是将整个山荔学院冲洗得干干净净。他久久地凝望着那边,充满深情,似乎那里藏着他的全部爱与希望。

串在电缆上的缆车从这里望去不比一串糖葫芦大多少,它们似乎在缓缓移动,像流水线上的冷冻鸡。这种天气,缆车怎么还在运营?Colin怀疑自己的酒劲儿上来了,出现了幻觉。他揉了揉眼睛,仔细地盯着一辆黄绿两色相间的缆车。没错!缆车就是在动,尽管很慢,很慢很慢,可它确实在动!

一股难言的力量把Colin推到电话跟前。

“喂,查号台吗?我想查一下荔山缆车管理站的电话。”

Colin把电话打过去,对方占线。他本来还在担心那里没有人上班,现在松了一口气。

电话终于通了。

“喂,管理站吗?我想问一下……什么!”

“我们已经知道了,有人在缆车里。可是我们现在不能过去,那里发生了泥石流,现在很危险。气象局说还会……”电话里的人说。

Colin转过身呆呆地望着缆车。那里,最高点,似乎有一个红色的东西在跳动。Colin扔下电话奔到窗前,把脸紧紧地贴在玻璃上。他看清了!虽然他看不清跳动的是什么东西,但肯定是缆车里的人发出的求救信号!那个人说不定就是庄美娴!肯定是小娴!

Colin抓起车钥匙跑下楼去。他什么都忘记了,忘记了计较一切,他只知道他必须赶到那里去!

车轮在泥浆里打滑,Colin不顾一切地开足马力往前冲。那辆该死的“君王”还停在那里,银子他们几个已经不见了。

前方、脚下,是石子、石头、石块、石山汇成的河流,Colin瞪着血红的眼睛踩住油门不松。车轮卷起石子打在后车窗上、打在车顶上、打在前面的路上……所有看到这个场面的人都会说Colin疯了,可惜他现在并不需要观众的评价。他全部的念头只有一个——冲上去!不是有句豪言壮语说过嘛,人定胜天!可为什么在这里却不灵了呢?速度表指示现在的速度可以达到每小时180公里,可Colin为什么纹丝未动呢?

一块大石头从山路上冲下来,冲到Colin的车前,撞在他的车上。他连眼皮都没眨一下,脚下踩得更用力了,车子却不争气地开始往下滑,往下滑……

难道我真的上不去吗?难道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困在上面吗?

Colin像遭了枪击一样,突然倒下去了。他的头重重地砸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喇叭发出尖锐的噪音,却被这无休无止的雨淹没了……

“阿飞,你听!什么声音?”

“我在听。”

“好像有人按喇叭。”

“不是好像,就是有人在按喇叭!”

“有人了?有人了!有人发现我们了!我们在这里!我们在这里!我们在这里……”

庄美娴把手里的东西摇得更起劲儿了!她坚信,在某一个她看不到的地方,一定有人可以看到她!

阿飞盯着她手里的东西,想笑却笑不出来。她是一个勇敢的女人。脆弱的时候,她仿佛吹弹可破;坚强起来,她却比任何一个男人都要无所畏惧。

阿飞的心暖了,他没有理由冷下去。

“我们在这里!我们在这里!”

他的声音融入她的声音,她的呼喊融入他的呼喊。小野兔好像也有了精神,围着他们一瘸一拐地跳来跳去。

“现在你总该相信上面有人了吧?”银子站在缆车站管理员身后问。

那个跳动的红点比以往更醒目,在高倍望远镜的视线里,已经可以看出它的形状。

那是女人的内衣,火红的内衣,那样璀璨的颜色在这样的日子里显得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可是气象局说还会有泥石流。”

“可是上面有两个活人!”



第六章 空中芭蕾(6)
银子的嗓门第一次这么高,管理员的声音却比他还高。

“如果我们现在上去,就会多四个死人!”

管理站安静了,只能听见银子和管理员厚重的呼吸声。银子攥紧了拳头,可以看清上面的每一条青色血管,管理员等着他挥出拳头。

“好吧,告诉我,怎么操作,我只求能把他们弄回来。”银子的声音好像很累。

管理员脸上的肌肉也放松了,他拉过来一把椅子让银子坐下。

“老弟,实话告诉你吧,你上去也没用。咱们这山你还不知道吗?一年到头也没几个人来,缆车早就停了,电线都被老鼠啃了……”

银子“嘭”地一拳砸在桌子上,正要说话,却被刺耳的喇叭声打断了。

“有人在山上?”银子问。“会不会是他们下来了,跑到‘君王’里按喇叭?”他的话还没说完,人已经在雨中了。

管理员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拿起了望远镜。视线里,那一块红布跳动得更欢,更有劲头了。

白色吉普车像一头受伤的熊在雨里哀号。银子远远地看着那几乎已经辨别不出颜色的车,忽然很想流泪。

阿飞、美娴,再坚持一下,最后一下!我们要你们平安!你们一定要给我平安地回来!

“喇叭好像……不响了?”

“一直按喇叭也会累的。”

“你喊了这么久,你累吗?”

“累啊。”

“你撒谎!你撒谎!你撒谎!”

庄美娴哭喊着扑到阿飞怀里对他拳打脚踢。阿飞一动不动地承受着她的拳、她的脚、她的喊叫,却承受不住她的眼泪。那眼泪是希望破灭后的遗物,他也很想哭。不是因为害怕,不是因为恐惧,不是因为饥饿,不是因为雨!只是因为心里面,那挥之不去的绝望。

“会有人来的。现在雨太大了,他们上不了山。”

庄美娴终于哭累的时候,阿飞轻声说。

“是的。”

就是这么两个字,再也没有别的。阿飞惊恐地看着庄美娴的脸,他看到了绝望,嗅到了死亡。无话可说。庄美娴突然飞快地把头伸到外面,阿飞本能地拉住她,却慢慢松开了手。她只是吐了,空着肚子在这里摇晃,不吐才怪。可他死死地拉住她是为了什么?怕她就那么飞身跳下去吗?如果真到了那一步……

他还欠夏天一个晚上,只欠一个晚上了,老天为什么不肯可怜可怜他,让他实现对自己的承诺?

微弱的歌声传来,阿飞听出是庄美娴在唱歌。她在雨中唱歌,她把歌唱给雨听。那是一首似曾相识的歌,很熟悉,却又很陌生。终于,他知道他为什么会那么熟悉了!那是银子的歌,唱给他们都喜欢的一个女人的。所以他才会强迫自己去忘记,去让它变得陌生。

……醉了以后就会流泪

数着你给的伤悲

为什么你总让我憔悴

别说我的眼泪你无所谓

……

“你也会唱这首东来东往的《别说我的眼泪你无所谓》?”庄美娴抬起一双被泪水打湿的眼睛望着阿飞,“你哭了?”

阿飞没有说话,却已经回答。

“我第一次见到银子的时候,咖啡店里放的就是这首歌。我哭了。咖啡店里没有别人,他走过来,在我面前放了一杯‘马车夫咖啡’,然后嘭地一下把咖啡点着了,吓了我一跳。他告诉我,里面有朗姆酒,如果觉得不够劲儿,他可以把整瓶的朗姆酒都给我。但是,他让我不要再哭了。他说,这首歌的名字虽然叫《别说我的眼泪你无所谓》,可是他会在意我的眼泪……”

“后来呢?”

“你是问我和银子的‘后来’吗?我们没有‘后来’,我们是朋友。”

“为什么?”

“他的心里装着一个女人。”庄美娴指着自己的心,苦笑了一下,“我的也一样。”

“也许我真不应该来这里。”

“你是因为放不下那个摄影师,所以才来到这里。”



第六章 空中芭蕾(7)
“你是说夏天?我已经让她等了十年,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那你为什么还来?”

“我无处可去……”

阿飞的声音无比苍凉,庄美娴不再问什么。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结,问是问不出来的。

“你说,我们会死吗?”

庄美娴抬起眼睛望着阿飞,那个迷人的下巴就在眼前,她却再也涌不起任何幻想。她看着他,只是想让他给出一个答案,或者,说确切点,否定她心里的答案。阿飞又何尝不明白她眼里的期待,可他又不是先知,他能给出什么答案?

“如果,在这场雨中,老天一定要毁灭一个生命,我希望他选中的人是我。”阿飞说的是真心话。

“没有人给我们出选择题,我们只能被选择。”庄美娴的声音比雨还令人沮丧,她却忽然又笑了,“你说,等我们死了,他们发现我们的时候,会不会认为我们是恋人?”她的玩笑并不高明。

“如果是不认识我们的人,也许会吧。”

“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写遗嘱?可惜刚才把能写上字的东西都扔出去了。”她就没想过她的手里还有一个录音机。

“别胡思乱想了!你不会有事的!你长得这么丑,阎王爷看见你就说了,怎么把这么丑的女人带回来了?我们这里虽说是阴间,可也不能收留阳间的伪劣产品。牛头,马面,快把她送回去!然后你就回来啦。”

他们都笑了,刚刚绽放的笑容却随着一次小小的下降静止在脸上。这不是滑行中的下降,而是垂直的下降。他们看着彼此的眼睛得到了同样的答案——他们在往下掉!

庄美娴和阿飞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只有Lucky还不明就理地趴在地上啃葡萄叶。

又是一次小小的下降,然后停下。这次他们都看清了。树倒下的位置——电缆在一点点地断开。只是那么一点点,每次都那么一点点,却足以要了他们的命!

“这里有多高?”庄美娴脸色煞白飞快地问。

“不知道。500米?800米?也许1000米?我不知道。”阿飞也飞快地回答,他们的眼睛都盯在那个缺口。

“我们跳吧,快跳吧!跳下去还有活的机会,这样掉下去只有死!”

“不能跳!千万不能跳!缆车比我们重,我们还没到地面,它就能在半空砸破我们的头!”

“那我们怎么办?怎么办!”

庄美娴不可遏制地歇斯底里起来,又是一次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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