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期如梦爱如胭红-第12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路鹪谀慷寐讨樽萆碓韭ビ植豢赡孀�
有唐人乔知之写诗《绿珠篇》。其人生年不详，大约卒于唐武后神功元年。名以文词，颇有诗才。相传乔知之有一名侍婢名曰窈娘。窈娘姿色天然美好，又能歌善舞，乔知之对她十分宠喜。但不料后来被人所夺。于是，乔知之便作诗，以《绿珠篇》寄情。窈娘见诗即明白乔知之诗中寓意，感慨愤然，于是投井自杀。
当年，绿珠为石崇而死以保全身后名。如今，他便写诗暗示窈娘重步旧辙，以己身殉他情。旧年女子卑微，命途轨迹多不能自已，任凭男子指手画脚，圈圈点点。就连大诗人白居易也曾作诗逼死名妓关盼盼。
乔知之的诗《绿珠篇》的内容，从金谷园始，到金谷园止。字字循着绿珠的步迹，探旧年尘埃，抒哀矜情怀。诗是这样写的：
石家金谷重新声，明珠十斛买娉婷。
此日可怜君自许，此时可喜得人情。
君家闺阁不曾观，常将歌舞借人看。
意气雄豪非分理，骄矜势力横相干。
辞君去君终不忍，徒劳掩袂伤铅粉。
百年离别在高楼，一代红颜为君尽。
如是，绿珠的一辈子也就压缩成了这十二句诗。《晋书·石崇传》记载：〃石崇有妓曰绿珠，美而艳。孙秀使人求之，不得，矫诏收崇。崇正宴于楼上，谓绿珠曰：'我今为尔得罪。'绿珠泣曰：'当效死于君前。'因自投于楼下而死。〃
石崇是何人？因其人有才，所以史书上说他是西晋的文学家。他亦是官，曾出任南中郎将、荆州刺史。在荆州是，〃劫远使商客，致富不赀〃，多行不义。后来，因其所投靠的淮南王司马允政变失败，其人又与赵王司马伦的心腹孙秀有隙，所以被诬为淮南王司马允的谋反同党，被族诛。家产也被没收。
那一年，石崇为交趾采访使，途经博白地，四下环顾，声色凉薄。却于索然侧目时，惊见绿衣女子匆忙入眼。彼时，她尚只是一抹清雅景致，别无亲近之姿。他惊慕她倾城美貌。纵然也是霸道惯了，但这一回，他心里却是温驯如年少。只听一声怦然，心虽已动，却不敢妄然抢了就走。
女子叫绿珠。此地是白州博白地，博白有山，山上有池塘，池里有婢妾鱼。她出生地双脚山以珍珠为宝，故生男取名〃珠儿〃，生女便取名〃珠娘〃。她喜绿裳，于是被唤作〃绿珠〃。
石崇本可以强抢夺走她，因他素来横行，出任荆州刺史时，全无道理可讲。但此时，他却没有这样对待她。他给了她三斛珍珠。十斗为一斛，南宋末年改为五斗为一斛。所以三斛珍珠也就是三十斗珍珠，这对绿珠来说应当是非比寻常的一笔财富了。如此，这对石崇来说，已是仁至义尽。她是定要跟他走的。
彼时，她看他，大约仍是隔着山隔着水隔着千百世擦肩的陌生。
但她到底是跟着他走了。是缘。人与人之间的遥远、擦肩、相遇、错失，都是遵循着彼此命理的一些路数。既已有了关联，也就是逃脱不掉的羁绊。他与她的遇见，亦是如张爱玲那一句话说的：〃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迟一步。是恰好的。
知君用心如日月 第55节：繁华事散逐香尘（2）
恰好他于双角山下歇脚。恰好她娉婷步来。恰好他侧过目她迎上去。恰好她掉入他匿蔽多年的温驯里。恰好他心有了一回笃定的心意要将她包容起。
石崇筑有金谷园。金谷园位于旧时洛阳城郊金谷渊山涧。西晋时，其繁丽盛名天下皆晓。它非是江南林园，小家碧玉般倚立在地面上。它是大气宏伟的。北魏时郦道元所著《水经注》上说它：〃清泉茂树，众果竹柏，药草蔽翳。〃非虚言。亭台楼榭。山水涓流。葱郁绿地。百花千树。
为了绿珠，石崇为她建了百丈高的〃崇绮楼〃。说它高，高到站在楼里仿佛可〃极目南天〃。筑楼的意义不过只是为慰绿珠思乡之寂寥，是穷奢极丽的一座楼。为了她，散尽资财他也甘愿。仿佛，他确是爱她的。
石崇虽为人蛮野奸猾却也颇有才华。他常宴请当时的文人名士，比如左思，比如潘岳。并且，石崇还与左思、潘岳在内的二十四名文士结成诗社，号称〃金谷二十四友〃。也因此，可知石崇，也不是胸无点墨的浮华浪荡子。能与当时名士交往笃厚，他当然也是颇有才思的。他还曾在金谷会上作下《金谷诗序》。
每逢宴客，石崇定会让绿珠歌舞助兴。于是，她的绝色芳容袅娜曼妙，便被诸多文士印刻到心里，传播到千里。绿珠的美名也就慢慢荡开来。
虽如此，但绿珠与石崇之间，感情是沉潜在浮华琉璃电光幻影之下的。他们之间的感情看似浅薄，实则比大多数人的都深刻。因为他们之间会恒存一种依赖，是建立在一种带给彼此生命体悟基础之上。
她从他身上得到的是一种生机。
他从她身上得到的是一种归宿。
后来，绿珠被小人窥见。也是从这一刻开始，她的命盘被转动，转向黑暗深渊。小人名叫孙秀。其人狡黠无德，垂涎绿珠亦是时久。早年，石崇与孙秀好友潘岳结下宿怨。后来，孙秀投靠赵王司马伦，而潘岳一干人投靠淮南王司马允。
却不料后来淮南王司马允政变失败，而赵王司马伦作乱得势。于是孙秀便骄横嚣张一时。后来他便派人向石崇索要绿珠。石崇叫出数十名〃蕴兰麝、被绮罗〃的美人让使者挑选。使者却说〃受命只索绿珠〃，非得绿珠不可。
但是石崇严词拒绝了孙秀的使者。这是他身为一个男人理应做出来的回应。岂能让自己的女人被别人轻易便夺了去。爱情当中，男子理应担当起保护爱人的责任。这是毫无道理可讲的事情。
但这一拒，石崇自知祸难已及，逃脱不掉的劫，度不过去的劫。果然，孙秀索要绿珠无果，大怒。盛怒之下他便在赵王面前诬陷石崇与潘岳是同党，皆为司马允的党羽。于是司马伦下诏诛杀石崇。
知君用心如日月 第56节：繁华事散逐香尘（3）
后来孙秀派强兵攻闯金谷园。彼时，强兵临下，他正与她执手笙歌。但见孙秀恶猛的势头，石崇自知已经没有活路，于是对绿珠说：〃我今为汝获罪矣！子将奈何？〃绿珠一听，肝胆俱碎。她知，他这是将她逼迫到悬崖，问她是洁身随他死，还是损身离他生。只听绿珠泣涕涟涟道一句〃君既为妾获罪，妾敢负君？请先效死于君前〃，便纵身跃下百丈崇绮楼。以一死来报他恩宠。
憾的是，这一双人死后不足十数日，赵王司马伦败，将军赵泉斩孙秀于中书省。晋惠帝复又即位。石崇情深，绿珠以死句读。胭脂泪，离人醉。又见《红楼梦》里林黛玉作《五美吟》，绿珠为一美。于此处，引下这首林黛玉写绿珠诗。记绿珠。
瓦砾明珠一例抛，何曾石尉重娇娆。
都缘顽福前生造，更有同归慰寂寥。
繁华事散，香尘落定。君不记，那亭前红芍，我曾斜插鬓边，在你眼下幽幽走过。君不记，你执过我的手，穿过那温柔的一花一草一树一木。君不记，你我死后，要在海棠花下聚。
知君用心如日月 第57节：蔷薇架上蔷薇花（1）
【倾谈五】
犹为离人照落花
蔷薇架上蔷薇花——祝英台·梁山伯
读《梁祝》的故事，总觉心如溪水缓缓迂回。心里是有一块明净之地的，用来盛放混沌人间已不可得的爱情理想。爱情理想里的壮阔、静美、义无反顾和至死不渝。若爱不得出路，不如化蝶离飞。爱至如此坚贞顽绝，也是生世无憾了。
草色花光小院明，短墙飞过势便轻。
红枝袅袅如无力，粉蝶高高别有情。
俗说义妻衣化状，书称傲吏梦彰名。
四时羡尔寻芳去，长傍佳人襟袖行。
这是唐诗人罗邺所作的一首诗，题为《蛱蝶》。它是迄今唐诗当中唯一与《梁祝》传说有关的诗，亦是至今发现的最早反映《梁祝》传说的诗词。它第一次写出了梁祝〃化蝶〃的归局里哀之不尽的凄然。伤进骨子里的爱情印象。
那一年，是吉祥和瑞的好时间。地主祝家诞下一女，冰肌雪肤，温润如玉，英姿洒然，眉心有光。祝员外为她取名〃英台〃，倾心护爱。后来，她长得大了些，成了水灵灵的美人，惹人注目。无奈她一颗纸墨心，爱极了念书的事情。
祝父见女儿日日倚栏孤寂寂，心下不忍，便决心成全她满腔纸墨心思。终于，那一日，她得到双亲许可和丫鬟女扮男装携着书箱，辞别了双亲，起程去往了杭州城。都说杭州好地方，果不其然，她见这里地灵人杰，处处是安宁团和之气，便深觉这是个能读好书的地方。彼时，恰是三月阳春，好景当头。
学馆设于尼山上，岂料投馆一日，至山脚遇倾盆大雨。于是丫鬟银心牵着小姐的手躲进尼山脚下的草亭里。于是，命盘转动，流年暗潜，仿佛她只为遇见他。他也带着书童四九来避雨，只见他生得眉清目秀，好一个俊俏少年郎。她被他看在眼里，也是柔美顺目的〃好少年〃，心里好生欢喜。人静人静，雨中两只花影。
〃在下梁山伯。山水之山，伯仲之伯。亦是投往尼山经馆求学。〃梁山伯，这名字听上去就有一种天然的热络情分，她悄悄记在心底。一眼看过去的亲近已是不可多得的缘分，她事事珍重，处处倾心。〃小弟祝英台，家中就剩兄弟一人，所谓独生孤儿。〃
张恨水有小说《梁山伯与祝英台》，至此处，他写：〃正说到这里，只见黑云遮盖的地方，两道电光由云里钻出。……好在电光所射的时间尚短，一闪就过去。但电光虽过，雷声便来。只听见霹雳一声，哗啦啦直响。这样雷电交作，有十余次，那大雨便来。看那雨的来势，有如密挂珍珠帘子一般，由近而远，那些田园屋舍，有些模糊，越远模糊得越厉害，顶远的地方，模糊一片，田园屋舍都看不见。〃
是成心的。这老天成心让这双人在这雨里植下种，牵住彼此。好让他时，彼此有手足羁联的亲近。她与他交谈甚欢，初见已如暌违数年的故人来，道心道情道意。执手相望是缘遇的好情分，各自都持有珍重之心。彼此这般得心意，不如柳荫结拜，做兄弟。
那场景当中是宿命里密密麻麻的针脚，编织的蔷薇纪年。相识那年，梁山伯一十八，祝英台一十七，正是风华正茂光芒四溢时。而梁山伯和祝英台亦是从这里入了世人的眼，演出了一场浩浩荡荡生死相随生世不离的感情大戏。
三年，已三年。亲密无间，相伴甚悦。也不知是从哪日动了那心思，她不管不顾地爱上近在咫尺的俊才兄长。他的和善、稳重、通达、智慧、气宇轩昂，处处惹她撩春心。她是爱，却爱得躲躲藏藏、羞赧不已。她自是谨慎的好女子，尚记得〃兄弟〃身份。若不是那一日得家书见信里说祝母思女心切卧病在床，她怕是也得不到勇气去抓下圈住他的机会。
她要走，他知无所措。他只是心知彼此之间的感情有羁绊，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浓极便成风景，不是赏心悦目便是感天动地。无奈他始终不知她的心意，他与她朝夕相对，〃兄弟〃相待，哪里能想到这朝朝暮暮相对的亲近人是女儿身，是水芙蓉。他只是不舍。那不舍当中的情意又不止一处两处的亲密与热络。
一别不知复见时，她本想托出一颗水晶心，却怕惊到他。清丽古潭水，对我照玉颜。诗情不容己，随流杨枝攀。开怀美貌俊，清风垂髻鬟。临岐惊一笑，何为淡淡山？她此般说话，他仍旧不能懂。密枝出高林，浓荫赛空谷。上有喜鹊鸣，喳喳悦心目。莫非好风迎，佩之昆山玉。吾俩莫迟延，然彼金莲烛。无奈，她唯有植下一谎，她是定要让他明白的。
于是，她道：〃弟家有一九妹，愿结丝萝，不知梁兄尊意如何？〃〃与君为新婚，兔丝附女萝。〃兔丝和女萝是两种蔓生植物，其茎蔓总互相牵缠。《文选》五臣注：〃兔丝女萝并草，有蔓而密，言结婚情如此。〃她是在替自己向他求婚，以杜撰出的〃九妹〃名义。他没有不应之理，他说〃贤弟为兄作媒，焉有不愿之理〃。
知君用心如日月 第58节：蔷薇架上蔷薇花（2）
她又说，小九妹，与我孪生，一般样貌。〃且知书识字，与弟在外求师，简直没有分别。弟既应允了，犹如九妹当面许婚一样〃。至此时，他方才有些微领悟。怔怔望着面前这隐有女姿的亲近人，不禁胸中情意汹涌。他自知，他与〃九妹〃亦会是不解良缘。那日，十八里长亭相送，水流沙浅，草乱鹅浮，这双人，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花谢花开无时尽，年年花间觅仙踪。
瑶池泪洒化蝶恨，天上人间侬伴君。
此生不与知音共，朝朝暮暮掩愁容。
同窗早已心相许，楼台再会诉衷情。
可怜十八送别时，君岂知侬是女儿身，未解侬痴情。
是夜，梁山伯竟夜梦九妹。他看到，九妹与祝英台别无两样，秀美、清丽、婉然淡定。他突然很是感动，内心充满相见恨晚的感动，仿佛二人早已相爱许多年。这份突然的心意，细想之下远不止是一见倾心。他尚不知道，这份情意正是从他与祝英台之间繁生而来的。
待次日他去寻〃九妹〃拜别经馆师父师娘时，他终于得知真相。〃九妹〃即是朝夕相对的亲近人。这番，他才将往日点滴串联回想得细致入微，内心感动，情意翻江倒海，将他覆没完全。霎时，他翻然明白了一些道理。他知，这一世，他梁山伯再容不下别的女子了。这是命中注定的缘。
那日梁山伯约见〃九妹〃，相见那刻，一切折复霎时被熨平，没有羞赧，没有尴尬，有的只是拨开云雾见明月的豁然开朗，和从身体里溢出来的温暖。到这个时候，这双人才把渺渺姻缘定。有一些人总要穿过千山万水的流离、暗影、艰辛、劫难，才能获见彼此之间的情意缠绵与绮丽。
可是，所有的传奇都是跌宕的，不完满的，一再被曲折，似是要以曲折来动人，来刻骨铭心，来传千百世。于是有了马文才的现世。祝父入世太深，穷酸的梁山伯绝不能入他的眼。他坚决不让独女嫁给清贫的梁山伯。他是她的父，对她不是不爱，只那爱太主观，并且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