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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我当方士那些年-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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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连山或许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活着,木刺插入我身体时,他甚至都没防备和后退,好像在等我将他挫骨扬灰,可我并没有动,即便萧连山再次用力,木刺插入的更深,我也抬头看着他身后。
萧连山发现我奇异的表情,松掉手里的木刺茫然的转头。
能击倒我的人只有一个,可我记得千年前她和我一样被封印于祭宫,所以当越千玲再次站在我面前时,我始终不确信她到底是谁。
“子栖恭迎陛下。”
当女子双膝跪下的那刻,我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雁儿……真的是你吗?”

、第五十六章  雁字回时

秦雁回!
这是我今世的名字,秦一手曾经说过,什么时候明白这个名字的含义,就知道我是谁。
秦雁回不知道这个名字的由来,可我却知道,也只有我才会知道。
芈子栖的小名,单名一个雁。
子栖是靠木栖息,秦雁回,雁字回时,不是月满西楼,我就是那只秦时的雁,我回来的时候会栖息在她身旁,只有在她面前我才是最真实的。
我一掌推开萧连山,全没发现腹部的木刺没入太多,以至于我每走一步,身下就是一条血渍,我停在芈子栖面前,伸出手颤抖的将她从地上扶起。
我确定面前的是芈子栖,一切好像就发生在昨天,这千年如同一瞬,我原本以为再见她时会无言以对,可当她真站在我面前,我才意识到我从头至尾都没恨过她,即便丁点都没有。
当我的手触屏到她身体,发现竟然是一片虚无,我的手穿过她的身体,我连忙回头看,越千玲还如同刚才那样,躺在血泊中,我茫然的看着芈子栖。
“雁儿……这……这是怎么回事?”
“子栖还未向您一样入世,陛下刚才道法震断子栖心脉,伤了我的七窍玲珑心,子栖的真魂一直都在七窍玲珑心之中,子栖已故,在您面前的不过是我的魂魄而已。”
“不,她不是你……”我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手。“她只有你的样子,她……她不是你。”
“已经不重要了,子栖结真元凝魂魄来见陛下,千年相隔能在此世再见您,子栖已经心满意足。”芈子栖嫣然一笑,如同当年缠绵。“子栖重回六道,下一次相见已不知是多久,子栖有些话当年在祭宫来不及对您说。”
我呆滞的看着面前芈子栖的真元魂魄,我是那样想要把她拥入怀中,可伸出的手徒劳的穿过虚无,原本我也有很多话要问,可如今我只想这样静静的看着她。
“陛下为子栖所做一切,子栖何尝不知,初见陛下于咸阳,那时陛下踌躇满志一心想要君临天下,子栖见陛下终日忧心忡忡,才教陛下您龙甲神章,希望能圆您心愿,殊不知陛下竟然奴驭亡魂攻城略地,子栖只有为陛下超度亡魂已平众怨,陛下您头疾是因为魔障深重,子栖又何尝不是,只是不想陛下分心一直未告知。”
“你也有头疾?为什么不告诉朕?”
“陛下您奴役的亡魂越多,子栖需要帮你超度的就越多,这些亡魂都是枉死,怨气冲天难平心头所恨,子栖也和陛下一样难以克制,汐雪冰雪聪明,居然调制出沉龙香,她以血为引为陛下默默想守,可她一个人的血毕竟有限,子栖和她隔日轮换为您调制,因为知道如果让您知道,定不允我这样做,所以我没让汐雪告诉过您。”
“沉龙……沉龙香你也替朕做过?”
“陛下平定六国,子栖以为您会休养生息,没想到您却不为人皇,愿当天帝,您上泰山斗天意气风发,子栖知道龙甲神章您并没学完,所以在您的玉玺中灌注我的法力,陛下您封退九天神众,天怒人怨子栖已遭天谴,深知时日无多。”
“你……你还有什么没对朕讲的?”
“子栖让陛下修建祭宫,本是想用自己道法摒除您身上的魔性,子栖从未想过伤害您,没想到陛下魔性大发,子栖怕我走了以后,就再没人帮您摒除魔性,只有封印陛下。”
“别说了,是朕误解了你。”
“是陛下帮子栖成了大义,子栖对您一往情深至死不渝,可为了天下苍生,子栖终究是负了陛下情意。”芈子栖的魂魄在淡淡散去,对我浅笑。“子栖来见陛下是要告诉您,以您现在的道法修为,没有祭宫开不了幽冥,擅通阴阳两界的后果您很清楚,同样会遭天谴,您将不会再有万世天命。”
芈子栖说完伸出手触碰我的脸颊,她虽然是虚无的魂魄,可我依旧能感觉到她掌心的温暖,我注视着她在我面前淡淡消散却无能为力,一天之内我亲手杀掉两个对我情深意重的女子,我在残破的琴台大声惨笑,然后猛然拔掉还插在我腹部的木刺。
我重新走到琴台的凭栏上,望着天际深吸一口气。
“子栖,朕就是赌上这万世天命也救你回来。”
我重新伸出手,我能感觉到从我身体里在开始消散的道法和记忆,我拿出传国玺把所有的道法灌注在里面,在宫殿前的广场上撕裂出一道幽冥通道,可正如同芈子栖说的那样,我现在根本没有完全开启幽冥之路的能力,我越是用力,从伤口中流出的血越多。
我已经有些站不稳,一只手扶着凭栏上支撑着快要倒下的身体,那撕裂的通道太小,我根本召不回芈子栖和穆汐雪的魂魄,亡人还魂有违天数,是逆天而行倒行逆施的事,没有祭台我会受到天谴。
不过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两只手举着传国玺,对着天际大喊一声。
吾以万世天命开幽冥,九天神众,十方阴府听吾号令!
我把自己的万世天命加持在玉玺上,话音一落顿时玉玺白光耀眼,直冲被撕开的幽冥通道中,我废掉自己万世天命号令三界,幽冥之路被开启。
我虚弱的看见芈子栖和穆汐雪从里面缓缓向我走来,我正要掐指收她们的魂魄回来,突然幽冥之路慢慢开始闭合,而我身体里的法力也在逐渐消失,我这才意识到,我只是暂时永远前世的道法,我还没真正变成赢朕,当然没办法用他的万世天命,之前只不过是我把全身能用的道法全施展出来而已。
幽冥之路并未真正开启,不过能召唤到她们的魂魄已经让我心满意足,我身上所剩的法力已经不多了,幽冥之路闭合的太快,我忽然意识到,以我现在的道法我已经收不回她们两个,我只能救一个人。
汐雪为我相守千年,一片执念至死未变,旁边的芈子栖对我一往情深至死不渝,我必须在她们两个人中救一个,我抬着手迟疑了片刻,幽冥之路的裂口越来越小,一旦关闭我就再救不了任何一个人。
我伸出手把芈子栖的魂魄收了回来,或许只有在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刻我才能分辨清楚,我心里最爱的那个人依旧是她,言西月说的一点都没错,我对穆汐雪是亏欠,可这种亏欠终究是取代不了我对芈子栖的那份情感。
穆汐雪看见我最终选择了芈子栖,无怨无悔的对我笑着说。
“汐雪有陛下最后那番话已经知足了,汐雪会安心过忘川,世世轮回汐雪都会带着卧虎兵符,再等千年汐雪也愿意。”
幽冥之路重新闭合,我茫然的看着空旷的广场,千年前我负了汐雪,没想到千年后我依旧是负了他,或许到这一刻我才明白,千年前不是我没看到她的一往情深,只不过那时我眼里能看见,心里能放心的只有芈子栖,现在亦是如此,虽然我相信或许让芈子栖再选一次,她的匕首依旧会插入我胸膛,可我的选择还是不会变。
宿命!
我开始相信这就是我和芈子栖千年不变的宿命。
我快步走到越千玲的身边,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将收回的魂魄灌入她的身体,我抱着她那刻,所有的前世记忆和法力顿时烟消云散,我这才感觉到腹部的剧痛,我相信那个人已经从我身体中离去,我一直眼睁睁看着发生的一切,可我的身体一直被赢朕在支配,我能感受到他的高傲和霸气,同样也能体会到他伤心欲绝的痛楚。
特别是在穆汐雪死去的那刻,我相信赢朕是真为她心痛,可那种心痛远不如他见到芈子栖的时候,那是一种无可替代感觉,我能体会到当时他心中所想全都是芈子栖,甚至没留下丁点多余的地方。
我还在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多少有些伤感和落寞,忽然怀中的越千玲动了一下,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睁开眼睛,当她看见我时,先是惊慌失措的想要挣扎,然后本能反应一巴掌打过来,重重印在我脸上,好熟悉的感觉。
我淡淡笑了,什么也没说,一把将她抱在怀中,我突然体会到赢朕见到芈子栖时的心情,就如同我现在抱着越千玲,就希望一直这样抱着她,永远也不要松开。
越千玲被我抱住的时候,身体颤抖一下,我相信她也会有同样的感觉,因为她把我抱的更紧,以至于我下腹的伤口疼的要命,她的手一直在我后背重重的敲打,所有的委屈和担心随着她的泪水流淌在我背脊上。

、第五十七章  绢布圣旨

我是在越千玲的怀中晕厥过去的,萧连山下手也太狠了点,插入小腹的木刺幸好没伤到内脏,不过失血过多,见到越千玲活过来我就再没坚持住。
我醒来的时候在山下的大房子里,越千玲就趴在我床边睡着,我伸出手轻轻抚摸她的头,或许是因为经历过那一场千年绝恋,我虽然不是那个人,但我能体会到他对芈子栖和穆汐雪不同但都痛彻心扉的痛。
感情的事很难用对错来描述,或许任何一个男人都会选择穆汐雪,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可他最终选择了为了大义苍生而负他的芈子栖,我只能体会到他的心情,可我却触及不到他的记忆,到现在我都不明白,芈子栖到底在他的记忆中留下了什么刻骨铭心的烙印,以至于他会选择一个曾经封印她的女人。
越千玲在我的抚摸中清醒过来,一抬头我就愣住,我面前的并不是越千玲,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女人。
“雁回哥,你终于醒了。”
可我能肯定这是越千玲的声音,大为不解的指着她问。
“你……你的脸怎么变成这样了?”
从外面跑进来的人匆匆忙忙,我依旧不认识,不过看他走路的样子我能分辨出事萧连山。
“哥,你可总是是醒了,我和千玲守了你快三天了。”
“萧连……山?!”我指着面前的男人不确定的问。
越千玲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转身从桌上拿了一面镜子给我,我茫然的接过去,镜子里的我已经不再是赢朕的脸,一张寻常普通没有特色,走到大街上都不会有人注意的脸。
再看看越千玲和萧连山,和我的情况差不多,我淡淡一笑,把镜子放在旁边。
“汐雪这么聪明又怎么能想不到呢,她给我们芈子栖和赢朕的脸只不过是为了让我回去找她,汐雪知道我们会回去面对魏雍,怎么可能让我们用嬴政和芈子栖的脸,我们现在这张脸,才是汐雪特意为我们准备的。”
萧连山坐到我床头一本正经的问。
“就等你醒呢,穆汐雪和言西月我已经掩埋了,可是墓碑上面不知道该写什么,千玲说等你拿主意。”
我从床上起来,腹部的伤口依旧很疼痛,我让萧连山搀扶着上山去看看,特意让越千玲带上了香烛。
即便我学会了纯金卧虎兵符上的九天隐龙决,可没有越千玲的帮忙我依旧破不了道法屏障和伏羲四象幻阵,单凭这一点就不难看出,穆汐雪有多厉害,如果不是她有心想把卧虎兵符给我,相信目前没人能是她的对手。
上到山顶我又看见那气势磅礴的弦台宫,只是此刻站在下面,比初见时多了一分感触和惆怅,相信不只是我,看越千玲和萧连山的表情,或许这巍峨的宫殿仿佛述说的并不是豪壮,而是淡淡的哀愁。
穆汐雪最后的遗愿,秦时于归化明月,遥守弦台为君悦,简简单单两句话却把痴心不改,千年的绝恋深深的铭刻在这宫殿所有的一砖一木之上。
再次从弦台宫下走过,我看见广场上残破的盘龙柱,一片废墟的琴台,依稀间我又想起几天前发生在这里的一切,直到走到那片六月依旧开遍桃花的桃林,我看见两个黄土堆砌的土丘。
我想起最后在嬴政怀中释然而去的穆汐雪,苦等千年只为一句我愿与君绝,如此凄然的女子世间罕有。
可我的目光却更多的停在另一个稍小的土丘上。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
我知道他是谁,可从未向现在明白他为什么要选这个作为他的名字,我并不喜欢这个人,可此刻我心里竟然泛起一丝崇敬,没知道没有结果也要相守不弃,世间又有几人能像他这样。
“哥,就等你来了,你看他们墓碑上刻什么字好?”萧连山问。
我默默看着这两堆土丘,忽然淡淡一笑回答。
“他们都是为了情而相守千年的人,对于穆汐雪和言西月来说,墓碑上刻什么都不重要,穆汐雪最后等到她想见的人,而言西月一直想的和做的不正是相伴在穆汐雪身边吗,他们二人现在都得到自己最想要的结果,其他的一切对他们来说都无所谓了。”
“什么都不刻?”
“对!”我点点头,默不作声片刻后欣然的说。“穆汐雪和言西月自始至终都没要求过什么,仅仅是因为各自心中坚守的执念,相守千年无怨无悔,这墓碑又怎能刻下他们的衷肠,不刻是无字胜有字,一切尽在不言中。”
萧连山就一根肠子的人,我估计他不会明白我话中的意思,不过他似乎从来不会问我为什么,等我说完,他把无字的墓碑竖立在两座土丘前面。
越千玲点燃香烛,默默的站在我旁边,我听见她轻声抽泣,前面埋着的穆汐雪和言西月都是至情至性之人,对于他们来说,这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我过去搂着越千玲,她把头靠在我肩膀上伤感的说。
“希望他们早点过忘川,喝了孟婆汤别再想起以前的事,各自为心中那个人相守千年,真是苦了他们。”
一阵清风袭过,满林的桃花在风中摇曳,纷纷扬扬的飘零下来,犹如在这林中下起一场花雨,好像是在为他们送行,飘落的花瓣覆盖在土丘之上一片萧杀。
“哥,对了,还有这于归琴,你看咋处理?”
萧连山把琴送到我面前,冰蚕弦的古琴其中有一根已经断裂,弦断人亡,嬴政就是用这把七弦琴送了穆汐雪最后一程,我记得穆汐雪曾经说过,君悦已逝,独留于归何用,如今君悦已成绝响,昔日咸阳琴台双琴合奏的佳话已不复存在。
“埋到穆汐雪旁边吧,这琴对她来说太重要了。”越千玲想了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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