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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后宫琳妃传-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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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营统领一职吧。”
含章宫,德阳殿,已有八个月身子的陈小媛费力地向朱成璧请安,竹语连忙将她扶起,却听朱成璧似是责怪道:“本宫不是说过免妹妹的礼么?”
陈小媛被贴身宫女,月影台掌事女官芷兰搀扶着入了座,方才展颜笑道:“今日不同往日,嫔妾是有事情来求娘娘。”
朱成璧笑盈盈道:“如今妍贵嫔已经生下皇子,宫里头还不是数你最金贵,好东西可是流水似的送到了月影台,连本宫这含章宫都是望尘莫及的。妹妹你有什么要求,本宫自然尽力为你做主。”
陈小媛微微有些羞赧,谦卑道:“嫔妾身份卑微,怎敢担得起这头一份的尊贵之名?”语毕,她爱怜地一抚自己越发圆滚的肚子,轻轻道,“嫔妾自知无法与诸位娘娘相较,也知道唯有这个孩子可以依靠,自然要为他做好打算。”
朱成璧颇有些疑惑:“妹妹的意思是?”
陈小媛恳切道:“嫔妾即便是顺产、诞下麟儿,即便能获得皇上垂爱晋为嫔位,只是区区一个正五品的嫔如何能看顾好这个孩子呢?所以,嫔妾今日前来,便是恳求娘娘垂怜,在嫔妾生育之后抚养这个孩子!”陈小媛一语已毕,已是分外动容,再度起身深深叩首,显得十分吃力。
朱成璧忙道:“好端端的妹妹怎么又跪下了?天还寒凉,妹妹快起来吧,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可怎生得了?”眼见陈小媛回座,朱成璧慢慢思索着道,“妹妹的心思,本宫是明白的。只是妹妹何须这般自轻自贱?昔日太祖的粹妃乃是屠户之女,不也一样得封妃位?”
陈小媛苦笑道:“嫔妾自问没有那样的福气,且舒贵妃娘娘隆宠极盛,又如何能留给嫔妾一席之地呢?”
朱成璧见她心意已决,微微叹气道:“只是本宫已有淩儿与真宁,自是自顾不暇,恐怕会照顾不周。”
见陈小媛露出几许失望神色,朱成璧又道:“不过,若论起抚养孩子,自然有人比本宫更具资格。”
朱成璧的眼风往昀昭殿轻轻一扬,陈小媛已然明白过来,忙道:“和妃娘娘素来慈母之相、观之可亲,只是当初的五殿下……”
朱成璧轻轻起身,一握陈小媛柔软的双手,沉声道:“既然如此,本宫不妨告诉你,昔日的五殿下是被林若瑄害死,想必这几日关于她的一些风言风语妹妹也有耳闻。”见陈小媛默默垂下眼帘,朱成璧又道,“和妃丧子之后,再也不曾有过身孕,如果能抚养你怀中稚子,想必会全心全力照顾,自然,本宫身为三妃之首,也会帮你看顾,妹妹你宽心便是。”
陈小媛有所触动,忙道:“多谢娘娘!”
朱成璧轻轻一笑:“妹妹是个明白人,将来妹妹的福气,必定胜过那妍贵嫔许多,妹妹且好好回宫养胎便是,至于和妃那边,本宫会替妹妹去说。”
出了含章宫,芷兰小心地替陈小媛紧一紧湖蓝色的掐金绣喜鹊折梅枝披风,轻轻道:“能得琳妃娘娘与和妃娘娘的庇佑,小主可以安心了。”
陈小媛微微失神,转首望一眼“含章宫”那三个鎏金大字,叹一口气道:“小年夜前夕,琳妃娘娘特意来嘱咐我好好安胎、不必去重华殿,自然,琳妃娘娘是关心我的,但是……恐怕她也是知道重华殿会发生什么事情。”
芷兰一惊:“小主的意思是?”
陈小媛停在一株梅树前,攀过那一只簇簇浮香的红梅轻轻一嗅,见四下无人,方才低低道:“我从前在织造局的时候,认识一位叫傅宛汀的尚仪局宫女,如今已是司乐,在尚仪局掌宴席音律之事,那日重华殿夜宴的舞蹈曲目便是由她负责的。她看到博陵侯并非是因为行刺失败而服毒自裁,而是在刺客行刺之前便已经中毒倒地。”
饶是数九寒冬,芷兰的额头仍是微微渗出一层冷汗:“小主的意思是,博陵侯之死乃是皇上授意、琳妃娘娘参与?”
陈小媛微微颔首,旋即又道:“所以这件事情才显得可怖,因为,在夜宴前三个时辰,皇后身边的凌薇曾经来过月影台,皇后的意思是,如果我身子无恙,便最好是出席夜宴。”
此言如惊雷炸响,芷兰顿时觉得头皮发麻,声音微颤:“皇后素来得皇上信任,又怎会不知皇上的用意?如果小主真的前去夜宴,那么结局便只有一个……”
芷兰到底生生吓得没有说下去,陈小媛暗暗发狠、攒紧了双手道:“我进宫多年,也隐隐觉得皇后不似贤淑之人,先前妍贵嫔难产,难道真是密贵嫔自己想出的法子?密贵嫔跋扈嚣张、不逊于玉厄夫人,并不屑于在这样的下作手段上留多少心意,如果是皇后旁敲侧击……”
陈小媛冷哼一声:“博陵侯一死,皇后马上就以身子不爽为由让琳妃全权处理六宫诸事,便是极力撇清与玉厄夫人的关系,毕竟她们是昔日的盟友,如此看来,皇五子、皇七子,还有密贵嫔那个不明不白没了的孩子,恐怕都是她的杰作。”
芷兰方才明白陈小媛苦心孤诣要让琳妃抚养孩子的缘故,不禁十分叹服,感慨道:“小主确是心思细腻。”
陈小媛悠然叹气:“为了孩子,如今也只能这样,我只盼他平安长大,不论是皇子也好,帝姬也好,我情愿折寿十年,来保他一生平安。”
注:
1、鹧鸪斑盏是釉装饰的工艺烧制而成。因烧制条件要求非常高。点彩釉窑变鹧鸪斑。成为极为稀少的名贵品种。
2、尚仪局,后宫官署名,掌礼仪经史教学、掌音律之事以及导引命妇朝见。尚仪局设主管尚仪一人,下可设司籍、司乐、司宾、司赞等职位。
第二十七章同向春风各自愁(2)
同向春风各自愁(2)
梁王动了真格,他的手下自然也不会手软,慎行司的一套东西搬去了三司会审,前几日缄口不言的官员们终于是纷纷承受不住,自然,也有一些言官们弹劾梁王、认为其手段残忍、屈打成招,纷纷谏言不止。
但是,这几日舒贵妃染了风寒,弈澹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关雎宫,只把前朝的事情悉数交予梁王办理,这些弹劾的奏章在梁王手中打了个转儿,便再也不见去向,反倒是这些不怕死的言官一个一个遭到了贬谪,梁王的党羽逐渐充斥了朝廷的每个角落,之前博陵侯党羽与夏氏党羽独大的局面也渐渐被扭转。
这一日清晨,朱祈祯照例在神武门附近巡视,却远远看到一个人影慢慢走来,此时离下朝还有不少时间,这人却是谁?
待到走近了,朱祈祯才发觉,此人正是舞阳长公主的女婿、晋康翁主的丈夫、曾经的新科状元郎、正三品银青光禄大夫胡文沛。
朱祈祯见他垂头丧脑的情形,心里大概猜了个七八分,但也没有失礼,恭敬请安道:“胡大人安好。”
胡文沛一愣,抬起头来,却见朱祈祯满面恭顺立于自己身侧,不觉叹气:“其他人对我都是避之不及,也唯有你还愿意称我一声‘大人’。”
朱祈祯淡淡一笑:“虽然世事无常,但只要心中有一口气在,东山再起也不算什么难事。”
胡文沛咳了一声,越发地愁眉苦脸:“朱大人说得轻松,此番我被人告发与博陵侯过从甚密,故而失了官职。唉,当初博陵侯兵驻安州、索要军备物资,便是我大力谏言皇上尽数将京中军备提供给安州以安西南战事,到头来,博陵侯反而兵困京城,这……这叫我如何解释?”
朱祈祯好言安慰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是祸是福,眼下还未必知晓,况且这几日多少官员被投入大牢,抄家的、流放的何其之多,大人能全身而退,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胡文沛自嘲似地一笑:“如果不是舞阳长公主与晋康翁主,想必我此时也正被三司会审,七十二道刑具的一样一样试过去吧。”
朱祈祯闻言心中一惊,七十二道刑具,不正是自己的主意么?幸好,外人并不知道,否则自己的仕途可算是步履维艰了。不过想想也是,梁王正在大力拉拢自己,又怎么会把自己的建议宣之于口、惹得口诛笔伐呢?
眼角一扫,只见胡文沛垂头丧脸、眉头紧锁,他不过才二十七八的年纪,已官居正三品,本来前途是一片光明,可惜,卷入博陵侯谋逆一事,恐怕再难出人头地,即便有舞阳长公主与晋康翁主的保举,皇帝也不会再赋予他握有实权的官职。想当年,他状元及第、又迎娶晋康翁主为妻,翁主府声势显赫,门庭若市、迎来送往的曾是多么热闹,如今不过十年,便走上一条难再复起之路了。
胡文沛缓缓摇头,低低道:“我便罢了,只是可怜我的女儿蕴蓉,今日是她的满月礼。”胡文沛的目光不由添了几许柔情,“她那么冰雪可爱,人人都说她长大之后会是数一数二的美人,我一心想着将来必定给她找个好人家,如今看来,她要被我这个不争气的父亲连累了。”
朱祈祯闻言也是黯然,父母之为子、必为之计深远,自己的父母当年去得早,纵然自己见事清楚、为官勤谨,一路磕磕绊绊走来也颇不容易,如果自己的父母无论大小能有个官职的话,自己现在应该远远不止一个小小的骁骑营统领吧。
朱祈祯微一沉吟,从袖中摸出一枚婴儿巴掌大小的玉佩,色泽莹润细腻,上面刻着“万世永康”四个碎玉小楷,宛如四朵小小的花蕾初绽。
朱祈祯笑道:“今日是令媛的满月礼,我也没有什么准备,这枚玉佩乃是在京中万宝阁所寻,虽然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却也是我的一番心意,还请万勿推辞。”
胡文沛凝视片刻、终于展颜一笑:“我今日失势落魄至此,朝中诸人尽皆看笑话一般,只有朱兄,非但没有轻视、凌辱于我,反而数番安慰。”胡文沛接过玉佩,小心地收入怀中,郑重行礼如仪,“胡某谨记朱兄今日这一席话,他日若能复起,必当好好回报!”
朱祈祯注视着胡文沛离去的身影,只觉得心里感慨万千,然而,他怎么也不曾想到,这枚“万世永康”的玉佩,日后促成了晋康翁主的惊世之计,篡一字而成天命,日后的这位胡氏大小姐——胡蕴蓉,平步青云、呼风唤雨,在紫奥城掀起了几重巨浪滔天,只是,这都是后话了。
朱祈祯微微叹气,转身却见孙传宗一身薄衣,站在身后不远,不觉讶异:“传宗,你什么时候来的?”
孙传宗淡淡道:“刚刚才到。”
朱祈祯几步上前,解下自己的鹤毛大氅给他披上,责怪道:“越发胡闹了,哪有穿成这样的,春寒料峭,最是乍暖还寒。”
孙传宗依旧是淡淡的样子,由着朱祈祯给自己系好大氅,道:“你要成亲了?”
朱祈祯一愣,尴尬地一笑:“还未来得及告诉你,是神机营统领邱茂的长女邱艺澄。”
孙传宗点点头:“我知道。”
气氛有些奇异的沉默,朱祈祯正无所适从,孙传宗开口道:“方才去了南苑校场跑了好几圈马,试了试自己的骑射,比之过去有些许退步。”
朱祈祯暗暗松了口气,笑道:“如今你是副统领了,总归是公文上的事情多了不少,骑射有些疏忽也是在所难免。”
孙传宗忽的一笑:“从前每日里都会在校场练习挺长时间,往后怕是更少了。”不待朱祈祯说话,又似在自言自语,“前几日去你府中,梨花的花苞居然已经钻出来不少,我正奇怪,今年出得有些早呢,可不是预兆了你的大喜事?”
朱祈祯越发不知道如何接口,只得道:“待梨花开了,咱们兄弟再好好喝几杯。”
孙传宗一笑:“那是自然,到时候嫂子也得助酒几杯才尽兴。”语毕,倒也不多言,却径直走了,朱祈祯有些无奈,孙传宗今日好像有点不高兴,这也难怪,六年前他来骁骑营,人送外号“冷面虎”,对人对事都是淡淡的,连统领赵全心都不放在眼里,也唯有对自己,还肯说上几句话,不过大约也是由于自己跟他一样,都是在小时候失了父母,所以才会投机一些吧。到后来,两人的交情是越发地好了,几乎是食则同桌、寝则同床,如今自己就要娶亲,日后同他在一起的时间肯定得少了。
朱祈祯紧一紧自己的衣领,心中想着,什么时候给他说一门亲事也便罢了,男人么,有了妻子才算有了家。
只是,邱艺澄,真的就是自己的家么?
一瞬间,朱祈祯自己也有些迷惑,自己从没见过的人,真的就能成为一辈子相守、相爱的人么?毕竟,自己从没想过成亲,突兀的塞了个女子过来,还真是有些手足无措呢。
罢了,罢了,就凭她是邱茂的女儿,这门亲事,终究是自己讨了大便宜。
京城外十里,陈舜牵着马伫立,身后的随从低低催促道:“将军已经走了有一炷香的功夫了,少公子还是走吧,她不一定会来了。”
陈舜只轻轻道:“再等等吧。”语毕,却见远处似有尘土飞扬,不一会儿,便见几匹骏马撒着蹄子飞奔而来,为首那一位的骑术甚是了得。只见那人稳稳伏在马背上、唯见宝石蓝色的披风在风中飞扬,只不过此人却用黑纱蒙面,看不清相貌,那双眼睛倒是熠熠生光、分外有神。
不过一瞬的功夫,那几人便到了跟前,那位黑纱蒙面之人轻盈地跳下马来,动作极为潇洒英俊,连陈舜也不由看痴了几分,她将缰绳抛给身后的随从,一把扯去了黑纱,却正是真宁帝姬周仪柔。
陈舜定睛一看,只见真宁是一副小太监的打扮,不由皱了皱眉头。
真宁转头吩咐后面的随从道:“我与陈舜说几句话,你们离远些。”
陈舜咳嗽一声道:“你这么大摇大摆地跑出京城,琳妃娘娘可知道吗?”
真宁莞尔一笑:“母妃不知道,我是央了表哥带我出来的。”
陈舜一愣,方才明白她说的是朱祈祯,于是微微一侧身子,果然看到朱祈祯跟孙传宗两人在后面候着,不由笑道:“骁骑营两大高手都被你请来了。”
真宁颇为得意:“那是当然,我是父皇膝下唯一未出阁的女儿,自然身份尊贵。”
陈舜微微一愣,不免有些讪讪:“但我只是小小的吉州统军前锋,你我身份悬殊……”话未说完,真宁却是一步上前捂住了他的嘴,轻轻道:“我的名字,周仪柔,取自洛神赋,‘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那是父皇初见我母妃时对母妃的赞美,母妃说过,希望我将来能遇到一位男子,唤我仪柔,而非真宁。”
陈舜的目光慢慢沉溺下去,只是静静地看着真宁,真宁缓缓放开双手,退开一步,拢一拢耳边的碎发,迎向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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