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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后宫琳妃传-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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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钱粮胡同,明朝属仁寿坊,称钱堂胡同,因明时钱局设此而得名。清朝管理财政的机关叫户部,下属宝泉局管铸钱。宝泉局有四个厂,东厂在东四四条,西厂在北锣鼓巷千佛寺街.北厂在北新桥三条,南厂就在钱粮胡同,因此地铸钱以发放薪饷为主,清代管薪饷又叫钱粮,所以就把南厂所在地称钱粮胡同。民国时曾作过内城官医院。帛公府在此,帛公为怡贤亲王次子宁良郡王之后。
第四十九章屧廊人去苔空绿(1)
屧廊人去苔空绿(1)
南苑校场,玄淩策马而驰,马蹄声哒哒而落,踏起一圈圈漾起的沙尘,宛如一朵朵褐色的山茶花,三圈过后,玄淩松开缰绳,反手抽出白翎箭,右手则倏然引开了那赤漆犀角长弓,认扣搭弦,只听得三声呼啸的箭鸣,箭箭正中靶心,周围的校场小吏纷纷欢呼,擂起战鼓。
玄淩分外得意,一夹马肚,大宛宝马撒了欢似的向前奔去,犹如追日之光一般,墨绿色披风随风高高扬起,星星点点折出迷离的金色日光,如波光粼粼,甚为夺目。
“驾!”又是一匹银色骏马扬蹄而出,马背之人一袭大红色披风甚为飘逸,此人杏目柳眉、面如满月,正是真宁帝姬,她稳稳匍匐,目光直追前方不远的玄淩,一匹青丝只以玉兰花枝松松挽住,经得疾风一扬,几绺发丝便调皮地挣出,于巾帼之英气中更添了几许柔婉之意。
玄淩似乎知道真宁在身后不远,把手中的弓弦忽的向上一抛,真宁却不慌张,狠狠一夹马肚飞驰向前,赤漆犀角长弓与白翎箭落地的速度虽是极快,真宁却转瞬已在眼前,一个漂亮的海底捞月,只见红色披风哗地吹开,宛如绽放的千日红一般绚烂,待到真宁起身,已是左手持弓、右手牢牢握住缰绳,而那白翎箭却被衔在唇间。正午方过,日光蓬勃,满满洒落的光辉映耀,如同镀上一层若有若无的金辉流转腾挪。一时间,只觉得真宁无比娇艳。
真宁一转缰绳,骏马一声长啸,便像离弦之箭直奔靶场而来,只见她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转瞬间,弦满箭离,亦是稳中红心,竟丝毫不逊于玄淩。
看台上的朱成璧不由含笑:“真宁的骑射功夫比之玄淩更佳!”
奕渮双手抱于胸前,点头笑道:“帝姬的骑射曾经有皇兄指导的基础在,去年陈恪父子进京,也缠着陈舜教了不少,如今玄淩练习骑射,帝姬也是每每一同练习。”
朱成璧莞尔一笑:“倒叫王爷辛苦,收了两个徒弟呢。”
奕渮几步向前,为朱成璧挡过一阵席卷而来的风沙,回首笑道:“长宁素来只喜欢闷着绣花样,玄洺又小,教一教淩儿和真宁,我也觉得有些天伦之乐的感觉。”奕渮深深注视着朱成璧微微避开的目光,“更何况,这是为你,我总是愿意。”
朱成璧眸光微垂,只觉得两颊微微烧起,片刻只道:“你素日里公务甚多,也不要太过劳累,朱祈祯与孙传宗也可教导他们。”语毕,朱成璧臻首思索,“听闻你辞去了刑部尚书一职,改任吏部尚书了?”
奕渮点一点头:“吏部是个好差事,人事调管、官员任免,如此便可一并牢牢掌握了,前些日子我任命了慕容迥主理西南战事,他素来善于领兵,只是被博陵侯压制许久。西南战事数年未平,如今安兆、幽并六州全线失守,局势不利,又不可一蹴而就,也只能先保持着目前的情势罢了。”
朱成璧眉心微蹙:“西南战事是皇上的一块心病,只是废后以来,皇上的身体总是不好,朝野之事,如今多半是交给你处理。”朱成璧微微一顿,“虽然你重权在握,但也不可太过独断,事无巨细,一定要向皇上禀报才算,直到他烦了为止。”
奕渮轻轻一笑:“你放心便是,我自有分寸,只是……”踌躇片刻,奕渮终究探究着问道,“太后的身子到底如何,怎的皇兄连我都不让探视了?”
朱成璧心里咯噔一声,忙道:“太后的身子确实不好,又为废后的所作所为伤心不已,素日里只是兀自沉睡着,梁太医说了,眼下只能静养为宜,连从前日日侍疾的叶德仪都不再侍奉在侧了。”
奕渮负手而立,只是沉沉叹气:“我从小是太后带大的,如今太后病重,我却不能于一侧侍奉,总觉得自己实在是不孝。”
朱成璧柔声劝慰道:“太后知道你如今政事繁忙,也是不愿意让你分心。”朱成璧虽是微有不忍,却也只绽了极暖的笑意道,“太后吉人天相,只消养一阵子便能凤体安康,你不必忧心。”
奕渮轻轻颔首:“你多帮我照应着便是。”语毕似是愧疚,“如今你虽是手握摄六宫之事,但之前宫中多有风浪,我总是不能在你身边。”
朱成璧浅浅一笑,一拢鬓边的碎发,语调越发的柔腻:“不,你一直在我身边。”皓腕之上,那只碧玉莲花镯子有莹润的光泽低转,如拂岸的细嫩垂柳,带上些许迷离的细碎日华。
奕渮心中一暖,终是含笑:“我们的日子,还长。”
回了德阳殿,朱成璧心中有些不豫,挑了几支紫袍玉带细细修剪花枝,碎玉青釉双耳瓶中已装了浅浅的露水,泛着特有的一股子清香,竹语打了帘子进来道:“娘娘,叶德仪来了。”
朱成璧也不回头,只淡淡吩咐道:“让她进来。”
叶德仪进来请了安,局促地站在一旁,朱成璧也不看她,只是兀自摆弄着花,直到修剪地差不多了,方盈盈放下嵌海水金刚宝玉的纹金剪刀,似是有心、亦似是无意:“德仪素来聪慧,这紫袍玉带虽然观之甚佳,但总有些多余的枝叶,若不细细修剪,便是碍眼了。其实,修剪花枝跟管束后宫是一个道理,德仪认为呢。”
叶德仪不知如何接口,只是附和着道:“娘娘说得极是。”
“本宫不喜欢多余的花枝,自然也不喜欢多余的人,德仪日日跟在太后身边,听得多了,言传身教自然也深得体会。”朱成璧轻轻一笑,在赤金云牙盆里浣了手,接过竹息递上的一块云方帕子细细擦拭干净,又捧了一盏雪顶含翠悠悠啜饮,方徐徐道:“德仪的胆子倒是大得很。”语调虽是波澜不惊,但话中的机锋凌厉却是昭然若现。
叶德仪慌忙跪下:“娘娘恕罪。”
“皇上饶了你,不代表本宫可以轻易放过你。”朱成璧冷冷一笑,“不过本宫很好奇,太后明明知道你触犯了皇帝的旨意,却怎的还要堂而皇之将你带去仪元殿呢?”
叶德仪眸光微沉:“嫔妾自知违反了皇上的旨意会触怒皇上,但一味躲避也并非可取,与其枯等罪责,倒不如陪着太后同去仪元殿,或许皇上能看在太后的情面上饶过嫔妾。”
朱成璧轻轻一嗤:“你押的筹码是押对了,太后不会放任自己唯一的心腹被赐死,但你算错了一点,太后能保得了你一时,但护不得你一世,如今太后病入膏肓不说,更是形同幽禁,一旦山陵崩,你的好时日便也到了头。”
叶德仪微微一颤,再度叩首:“嫔妾知罪,但嫔妾今日来,并非是为自己求情,因为嫔妾明白,娘娘爱憎分明,必然容不得嫔妾,嫔妾微贱之身,死不足惜,只是……”叶德仪略略一顿,贝齿轻咬,清风踏窗而拂,鬓边的碎发曼曼一动,“嫔妾今日来,是为太后求情!”
“你说什么!”朱成璧一惊,镂金镶玉护甲磕在青玉缠枝的茶盏上,便是“叮”的一声。
“嫔妾日日侍疾,自然知道皇上与太后嫌隙日生,不仅仅是为了废后与舒贵妃,很可能也是因为昔日昭慧太后之死。”叶德仪紧紧咬住下唇,终是恳切道,“太后无有所出,膝下唯有皇上与梁王,如果临到末年,亲自抚养、寄予希望的养子与自己翻脸相向,是多么大的创伤啊,娘娘!”
“你想让本宫做什么?”朱成璧紧紧迫着叶德仪的双眸,“你小小从四品的德仪,本宫完全可以不搭理你。”
“娘娘!”叶德仪膝行至朱成璧面前,紧紧牵住她的裙裾,几欲垂泪,“太后昔年是做过很多错事,但是人在宫中,往往身不由己,娘娘自己也明白,在紫奥城,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只是,太后如今也深深追悔昔年之事,虔心礼佛,希望弥补罪过,就算这些都不足以抵得上曾经的过错。那么,娘娘想一想四殿下,若有一日,娘娘与四殿下母子不和,娘娘心里又是何感受?”
“大胆!你竟敢诅咒娘娘么!”竹息忍不住出言呵斥道。
朱成璧挥一挥手,示意竹息噤声,又一把握住叶德仪的手,冷笑道:“凭你方才的一席言语,本宫完全可以将你投入暴室。”
“娘娘!”叶德仪再度哀哀恳求,“对于一个母亲,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与自己日渐疏远,到头来甚至生出怨恨,这是多大的痛苦!娘娘难道非得自己也遇到这样的情况才能有所体会吗!”
朱成璧大怒,狠狠一掌便要掌掴下去,掌风迫近叶德仪的面庞,到底是生生收住了手:“本宫最难容忍的,便是有人拿淩儿来做文章,你到底想说什么!”
“太后时日不多,嫔妾与娘娘具是心中有数!那么,请娘娘让太后平静离去,不要再生出波澜!”叶德仪重重叩首,“嫔妾知道太后心里的苦,也知道娘娘先前受过许多委屈,如果娘娘能网开一面,为了回报娘娘,嫔妾愿意,嫔妾愿意为娘娘行万难之事!”
第五十章屧廊人去苔空绿(2)
屧廊人去苔空绿(2)
朱成璧闻言失笑,俯身轻轻一拍叶德仪的脸庞,眼风向关雎宫微微一扬:“本宫从不做亏本的买卖,但也明白你口中的万难之事是指什么,本宫不用你帮忙,因为自有人帮得了本宫。太后的苦,本宫不是不明白,但是,但凡是宫中的女子,谁没有苦过?胜者王侯败者寇,在紫奥城,就是要愿赌服输!”朱成璧直起身子,“你的话,本宫权当没听过,好好回宫呆着去,本宫不会再见你。”
叶德仪似是不敢相信,只怔怔望着朱成璧沉静的面容,有清亮的泪水蜿蜒而出。
“现在就开始哭,来日到你真正该哭的时候,岂非无泪可流?做人还是圆滑一点好,如今你条条路路都给自己堵绝了,倒不如一早就学了那月圆月亏,起码每月十五总有圆满那一时。”朱成璧再不看叶德仪一眼,只扬一扬眉道,“竹语,带她出去,叶德仪胡言乱语,从今日起,禁足万金阁!”
“娘娘!”叶德仪凄厉地呼喊一声,恨恨出言,“没想到,娘娘竟然如此冷漠,那么,嫔妾便祝娘娘,娘娘与四殿下之间,一定会生出隔阂!”叶德仪一字一顿,似乎下了极大的气力一般,朱成璧再也忍耐不住,一掌狠狠扇了过去:“竹语,愣着做什么!带她下去!”
叶德仪不再挣扎,左脸的指印触目惊心,嘴角微微沁出一颗暗红色的血珠,只把狠厉的眼神死死投向了朱成璧:“朱成璧!你不会有好下场的!我发誓!我发誓!”
待到叶德仪被带下去,竹息忙换了一盏热热的茶,柔声劝道:“娘娘何必与她叶德仪置气。”
朱成璧捧了茶盏在手,一股滚热的酥麻感瞬间从指尖传到心头,直到方才急促的呼吸也逐渐平复下来。
朱成璧淡淡道:“她竟敢拿淩儿来要挟我,我万万容她不下。只不过,我倒是十分好奇,太后自顾不暇,遑论给她安排好去路,她竟然能舍了自己来为太后求情。”
竹息忙道:“娘娘放心,奴婢一定查个所以然出来。”语毕却又迟疑着道,“但如果她真能除去舒贵妃与六殿下……”
“叶德仪为人如何,你我并无十足的把握,我的确无法做到信任她,如果她失手了,淩儿的大业便是毁于一旦,我万万不能冒这个险。”朱成璧望着手心那一盏碧幽幽的茶汤,沉声道,“皇后被废,朝野震荡,后宫此时万万出不得乱子,否则,含章宫上下具是难辞其咎。”
叶德仪禁足后,一连好几日,后宫都是颇为平静,这一日清晨,妃嫔们来德阳殿请安,说起杜容华的父亲,便是连连道贺:“听闻杜容华你的父亲晋了工部侍郎,恭喜恭喜!”
朱成璧轻轻一笑,工部设尚书一人,乃是正二品,左右侍郎各一人,乃正三品,下设四部为工部、屯田、虞部、水部,各设正五品郎中一人、从五品员外郎一人,再设主事、堂主事等官职。工部郎中、员外郎掌经营兴造之众务,屯田郎中、员外郎掌天下屯田之政令,虞部郎中、员外郎掌天下虞衡、山泽之事,水部郎中、员外郎掌天下川渎、陂池之政令。杜容华之父已做到工部侍郎,也算是前途无量之人了。
杜容华笑道:“父亲做了几件事情还算不错,如此方得了皇上的赏识,其实若非有皇上提点,父亲也难有成就。”
恩嫔陪笑道:“杜姐姐可别谦虚,若非令尊是切切实实做事之人,皇上也未必会赏识提点。”
杜容华莞尔一笑,握了帕子点一点鼻翼的粉道:“恩妹妹最会说话,话说回来,我听父亲说起,这一次新任命的工部郎中陈正则是恩妹妹你的远方亲眷,虽说年纪只比你小两岁,但论起辈分还得唤你一声姑母呢!”
恩嫔一愣:“嫔妾似乎不太记得……”
杜容华饮了一口茶道:“前些日子皇上命工部修葺太平行宫的桐花台,原来的工部郎中老眼昏花,把营造图示给弄错了,幸好是陈正则及时发现。桐花台的重要性,大家是知道的,容不得出一点差错,是而他才获了提升。”杜容华笑盈盈道,“我跟父亲嘱咐过了,会好好照顾你这位侄子,恩妹妹放心便是。”
宜妃觑一眼朱成璧,悠悠道:“说起桐花台,舒贵妃这几日好像不怎么出关雎宫呢。”
朱成璧淡淡道:“自从六殿下受惊之后,舒贵妃晚上便常常不得好睡,是而精神短些,少出关雎宫倒也没什么,只是你们少去打扰了她便是了。”
杜容华冷哼一声:“她可倒是会乔装做致,这精神一短,皇上连着几天都在关雎宫里陪着,到底情分两样,苏姐姐这几日身子也不好,倒不见皇上去瞧呢。”
苏贵嫔微微咳嗽一声,道:“本宫是什么身份,怎敢与她舒贵妃相较。”
杜容华只顾口舌之快,此刻也有些后悔,忙劝道:“苏姐姐未免太看轻自己了,您的父亲苏遂信苏大人可是工部尚书,两朝重臣,她舒贵妃呢……”杜容华到底没说下去,只是冷凝了尖刻的笑意。
恩嫔也笑道:“容华姐姐说笑了,舒贵妃的义父是知事平章阮延年,倒也算不得辱没了身份。”
和妃拢一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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